第三章 逢时

　　燕慨行出离气愤，简直要气炸了！屋内一切迹象表明易念绝是被一招放倒然后带走的，不过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怎么能这么信任他！啊？还是在龙门镇这地方，哪怕有一点戒备心又何至如此？！

　　所幸明教并无时间隐匿行迹，燕慨行辨出那一溜马蹄印便一路往北追去，没跑多久，既见一个天策蹲在沙丘上，赤兔在一边不耐烦的打着响鼻。

　　骑赤兔的天策何其少，燕慨行不免多扫两眼，而后猛勒缰绳停了下来——那天策手里拿的，正是易念绝的令牌。燕慨行虽有所猜测，但吃不准他的身份，一时并未开口。

　　天策却闻声抬起头来，逆光下只见玄甲乌沉，他歪了歪头，嘴角噙笑：“燕慨行？”

　　燕慨行第一反应——哎卧槽还真是贱不兮兮的。然后要笑不笑的应了一声。

　　天策自不知道对面这人在想什么，表情一脸诡异，拎着令牌站起身：“小绝跟我提过你，他人呢？”

　　“李赫明？”果然见天策点头，燕慨行转头向北，“被人拐走了。”

　　“啧，他什么时候这么容易上当了？”李烨闻言也不是很紧张，策马往那边行去。

　　“一个叫客引刀的明教。”燕慨行随即跟上。

　　李烨瞬间变了脸色：“坏了，小绝要糟。”挥鞭陡然加速。

　　燕慨行剔眉：“你认识他？”

　　“恶人谷的刺儿头，”顿了顿又道，“男女通吃，床上花活儿多的很。”

　　“……”

　　“你怎么知道？”

　　李烨不接话。

　　燕慨行冷声道：“那个狗日的敢动阿易一下，老子剁了他的屌。”

　　一路追至飞沙关左近，确定人是进了关内，两人隐蔽起来。李烨掂着手里的令牌，低声道：“他把这玩意儿扔了，定然是想隐瞒小绝身份，一时倒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我们要动手，也得到晚上，恐怕来不及。”

　　燕慨行没接话，贴着石壁眯眼看远处城墙上站岗的守卫，突然道：“我记得他有个师兄。”

　　李烨沉吟道：“宇文却邪？”

　　“我接的消息有说莫雨派他来龙门办事，他师兄弟关系怎么样？”

　　“小绝一直不肯去前线就是为这个，以他才华本可胜任指挥。”李烨回忆道，“当年他还因此被怀疑过，幸得可人据理力争，谢盟主方压下此事，只有一些高层知道——你想怎么知会他师兄？”

　　“你解职前是陇右道兵马巡防？”

　　李烨会意，“现任那位和我素来不对付，手下兄弟已经已经撤换差不多了……我此行来，本也是为了这个事。”

　　燕慨行抬手示意了解：“不需要职权，有人就行，我手头的用不了。最快的速度，能联系上几个？”

　　李烨笑了笑：“慨行兄，盘子不亮清楚，这活儿哥哥我可不敢接啊，兄弟们办完事，还要吃饭的。”

　　“直接说个地方，”燕慨行扶着刀冷然道，“日落之前我带宇文疾消息回来找你，成不成事另说。”

　　李烨听出他话中火气，越过苍云肩看来路万里荒沙，嘴角淡笑不改：“不是我不想救他，只是你拼死拼活去救了，人家未必就承这个情。”

　　燕慨行瞬间脸就变了，眯眼道：“李赫明，你和他怎么闹掰的是你的事儿，不用在这儿跟我说道，不想救就走，别他妈在这儿碍眼。”

　　“啧，你这个脾气。”李烨松了松手腕，“回头看看来得谁。”

　　燕慨行回头，一人独骑扬沙疾驰而来，初时隐约看不清楚，又仔细看了一刻，燕慨行迟疑道：“白衣？”

　　“白衣。”这个气势，不作他人想。李烨唤来赤兔，悠悠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走吧？”

　　“客铮！”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把人给我放开！”那人一身道袍如雪，眼含霜刃。

　　然鏖战已久，床上狼藉一片。客引刀皱了皱眉，冷声道：“他人行房事，你问都不问就闯进来，你师尊，就是这样教你的，宇文疾？”说着动作不停，卡着跪在他身下人的腰狠狠抽插。

　　宇文疾眉一挑，当时就要拔剑。客引刀却停下，扯着身下那人点漆长发，一把提起，仰起的颈曲线优美，但已失了力度，倒在客引刀怀里。客引刀捏着他尖俏的下巴，转向宇文疾，挑挑唇道：“你看，你这同门美么？”

　　宇文疾脸色一变：“阿易！”

　　易念绝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闻言睁眼，只一刻本苍白的脸瞬间褪尽血色，疯了一样一肘击后撞挣开客引刀钳制，而后脱力般摔到了床下。他趴伏在地上，纤长五指徒然扣着地板，背被濡湿的发遮住了一部分，全身它处可见遍布暗红吻痕与淤青，股间还有渗着红丝的白色液体在慢慢流下。

　　宇文疾一压睫，拔剑就向客引刀刺去。

　　“叮！”笛音清脆，瞬息撞开了长剑。黎柯坐在窗台上把玩着笛子，淡淡道：“统领还在关内，你们就想在这儿为了一个外人自相残杀？”灵蛇缠在他手上，向着黎柯微挑的嫣红唇角吐信。不等两人有所反应，黎柯一个翻身跃下窗台，半跪俯身捏着易念绝下颔抬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眼床褥上大滩的血迹，扣住易念绝手腕翻过，果然上面一道刚刚凝住的刀口，在白皙肌肤上格外妖艳。“客引刀，”黎柯站起身，“你是想把人玩死么？”

　　客引刀静静在床上打坐，眼都不睁：“不放点血，制不住。”

　　宇文疾再无二话，暴起杀机，一剑直取客引刀咽喉！

　　却刺在了空气中。

　　黎柯握着笛子出了一手心冷汗，以快近神，真他妈不是玩笑。宇文疾一剑刺空却没什么表情，冷冷道：“怎么，想我连你一起杀了么？”

　　黎柯笑了笑，有点僵硬：“我觉得你师弟更需要人照看。”

　　“师兄……”易念绝无力动作，语声喑哑。

　　宇文疾敛了敛杀气，一把扯下床缦，却没有动作。客引刀终于在屋子另一边现身，笑，“你太警惕了。”

　　宇文疾根本不搭理，用床缦裹住易念绝就将人抱了起来，走到门口时停了停，寒声道：“客铮，这账你我改日再算。”

　　客引刀动也不动：“恭候。”

　　宇文疾甩上门后，黎柯终于松了口气，“你刚才真想杀他？”

　　客引刀瞟他一眼，“他敢把人抱起来，我的刀自然不会走空。”说着挑了挑唇角，“啧，真可惜。”

　　黎柯嫌弃的看他，“你们两个杀器。”

　　客引刀将黎柯一把按进怀中，往他耳朵里吹气，“他要是知道你跟我上过床，刚才就不是问杀不杀你，”手滑进底裤，沿着缝按到穴口，“而是你已经变成尸体了。”

　　黎柯挑挑眉，一把按在了他左肩上。客引刀瞬间暴起将人推开，黎柯撞在墙上虎口一麻，才堪堪挡住一刀。客引刀眼底发红，低低道：“你想让我把你顶在墙上办了么，嗯？”

　　说得好像你没在墙上办过我一样，黎柯懒得接茬，心疼的摸了摸笛子，还好没崩口，懒懒道：“我这不是给你检查检查伤口，”又看了看他左肩血肉模糊的一片，估计后背也好不到哪儿去，“啧，你这回找的小情人，够凶啊？”

　　客引刀脸色突然就变了，这回才是真带了威胁的口气：“看伤就看伤，不要提他。”

　　黎柯皱了皱眉，没有多话。

　　宇文疾带他到自己落脚的房间，易念绝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人。一个黄衫二少坐在床边擦着剑，看见宇文疾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似是猜出易念绝的身份，看他的眼情绪不明，“你回来了。”

　　“嗯。”宇文疾似乎也不意外会在自己房里见到他，只是淡淡道：“叶子，你先出去一下。”

　　叶止闻言站起身，边将床铺铺开边道，“洗好的道袍在那边柜子里，壶里有热水，可以给你师弟喝。”青年眉目疏朗，笑起来的时候，任何阴霾都不会留下。

　　易念绝心情也似乎好了点，“师兄，难得你有朋友了。”

　　叶止随手关门，听到这句停了一下。宇文疾却只是“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叶止垂眼，也是，他还想听到什么呢，默然走了。

　　宇文疾将人抱到床上，给他包扎腕上的伤口，低低道，“怎么弄成这样。”

　　易念绝摇摇头。师兄的存在让他安心许多，精神一松懈下来，几乎被抽空了体力。

　　宇文疾也不再追问，包扎完将他手放进被中，“我去弄点洗澡水，你别想太多。”

　　易念绝却抓住他袖口轻声道：“别……师兄，陪我一会儿。”

　　宇文疾动作一顿，一直冷淡的脸上终于起了点波澜，反握住他手。师弟的手冰凉苍白，还有零零散散的伤口，宇文疾杀气渐起，“你想怎么办？”

　　易念绝没有回答，反而道：“上次见师兄……是什么时候了？”

　　宇文疾看了看他，接道：“今年清明，给大师兄扫墓。”

　　易念绝神思悠远，洛长念这个名字，就是为大师兄洛风起的。

　　静虚一脉自谢云流出走后便饱受其他弟子欺凌，先起有洛风护着，后来大师兄也死于祁进师叔剑下……师兄心高气傲怎堪欺辱，早早便下山去入了恶人谷，只是挂念自己，仍时常回来看望。近几年在师叔们规劝下，静虚一脉处境好了些，几个师弟师妹也渐有所成。而自己江湖纵马，聚散有时，别当快意。未料今日，今日……易念绝撑起身，这一动又有精液从体内流了出来，带着烧灼的触感，他握了握拳，垂头道：“师兄，我……”

　　“你很好。”宇文疾直接打断，一握青丝流散，他看到师弟苍白的唇，“阿易，静虚传承在你，不要妄自菲薄……今日之事，不会再有人知晓。”

　　易念绝唇角弯了弯，哪有不透风的墙，却只是轻轻道：“师兄，这件事，我会和他清算。”

　　宇文疾沉吟一刻道：“好。”他就是不插手，也不会给客引刀好果子吃。而后自背上解下一把剑，放到师弟手边，“那个苍云让我带给你，拿好。”

　　易念绝摸到之前丢在客栈的佩剑，终于显出一些精神，“原来是慨行。”

　　“嗯。”宇文疾摸摸他额头，“等等送你出去，你安心休息一会儿。”

　　易念绝抿唇：“那师兄怎么办？”

　　宇文疾冷淡道：“没事。师兄在，不会再委屈你。”

　　易念绝点点头，再撑不住，握着师兄的手昏睡了过去。

　　可惜宇文疾没想到客引刀居然真敢把易念绝的身份咬出来。于是当他带着师弟出据点时，才真真叫个好戏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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