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退役後，生活中第一個大改變就是，沒有料理會自動出現的食堂了。當然他們過去也經歷過沒食堂的日子，不過以前百花剛起步時，孫哲平跟張佳樂兩個小夥子哪有心做飯，麵攤便當泡麵零食就敷衍過去了；後來倆人中場暫別職業圈的時期，雖然各自稍微學著做了點，但對方並不在身邊。

於是相遇十一年後，孫哲平跟張佳樂，終於開始一起去市場買菜。

一來二往，小區的婆婆媽媽把他們當熟面孔後，張佳樂才發現，孫哲平之於阿姨們，就像精靈寶可夢之於十歲以下兒童一樣。

日常的流程就是，孫哲平出現，阿姨們上前捕捉，噓寒問暖交流消息外加東拍西摸吃點豆腐，每天依人數不同，跑過一輪大概要五到十分鐘。

孫哲平很習慣，畢竟他打從中學就常經歷這種待遇，知道自己異常受婆媽歡迎，但張佳樂初次乍見這般盛況，除了在遠方愣頭呆腦圍觀之外啥也做不出來。

「…………」

雖然當場表現淡定，張佳樂後來還是忍不住跟楚雲秀講了。

「喔你綠了我深表同情。」老娘在這邊煩惱豬老闆干政，大哥你在那頭炫耀你男人魅力無法擋風靡菜市場。楚雲秀在電腦後翻了個大白眼。

「咦？」張佳樂貓眼左右游移，努力思考自己綠了嗎。

「不然你跟我講這些幹嘛？炫耀嗎？」

「我不是我沒有妳胡說。」反射性否認。

「所以你就綠了嘛。」楚雲秀空手套白花，收線，「那你打算怎麼辦？」

張佳樂皺著眉眨眼再眨眼，歪歪頭，覺得哪裡不對勁，轉著一綹髮想了半天，抿嘴。

「……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好一個心胸寬闊又深情的真男人。

《番外二、雙花牌娘家》

「「……這是什麼？」」

某年初冬的某天傍晚，孫哲平打開家門，與客廳裡聽到聲響回頭的張佳樂遙遙互望，彼此都無法立刻理解看到的東西。

「這是張新杰。」「這是黃少天。」然後反射性比著身邊的人回答問題。

「「我當然知道他是誰我是在問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離家出走了。」」

沙發上的張新杰跟門邊的黃少天同時讚嘆這驚人的同步率、並思考該怎麼斷開沒完沒了的異口同聲，結果還是由嘴比腦子快的劍聖出馬叨叨一遍他多委屈多氣憤士可殺不可辱他再也不踏進那破屋一步，但叨了半天也聽不出是怎麼回事兒。

而這廂的張新杰則是在下午來按了門鈴，見到張佳樂也不吭不哼，只是坐下喝了大半杯茶後，說了句「隊內戀愛果然要三思。」，便又化成個悶葫蘆。

孫哲平跟張佳樂也不在意家裡放這倆打蔫兒大神，但對望一眼，比較頭疼的是他們家只有一間客房，裡邊還是張單人床。

「沒事兒，我隨便找間酒店就行。」黃少天揮揮手，話都少成這樣了。

「那不成，你待在這吧，我本地人比你方便多了。」張新杰說著就要起身。

張佳樂連忙攔他，黃少天也搶著要走，拉拉扯扯間，看孫哲平一臉無奈盯著自己，張佳樂脫口而出，「不是、你知道，小張就像是我媽…………呃？」

張新杰拉著黃少天不動了。

「少天也像是我兒子啊……嗯？」孫哲平回得太順，連他自己都怕。

「你兒子不就是我兒子……」但我媽不是你媽，真不公平。

「「…………」」同期都變祖孫了，黃少天與張新杰神情古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兩個人都決定回家。

喜大普奔，可喜可賀。

《番外三、直到我們再次相遇》

春夏秋冬，物換星移，他們髮鬢逐漸斑白，看書開始掛上眼鏡，還得定期上醫院拿高血壓藥。

有一天，孫哲平腰痛得忍不了，上醫院掛了急診。

是第四期胰臟癌。

跟孫哲平本人一樣平靜，坐在他身邊一起聽了診斷結果的張佳樂只抖了抖右手食指，抿了抿嘴，跟孫哲平牽著手回家路上叨唸幾句「就說你最近瘦得厲害」「前陣子咳嗽也不肯看」，後來偶爾也唸唸「讓你不戒菸」。

而孫哲平總是定定看他，一動也不動，雕像似地專注，直到張佳樂推他說「你是睜著眼睛睡著了嗎？要睡上床睡去。」才拉住張佳樂的手牽起一個笑，跟他說話哄他。

病況惡化飛快，不到兩個月，便迎來了盡頭。

張佳樂俯視懷裡蒼白逞強的臉，張口，剛要說些什麼，孫哲平卻像是早知道他要說什麼，掙扎著抬起手想去擋，張佳樂溫柔地握住他的手指，牽到面前，將雙唇牢牢印在上面。

「大孫。」

他已一頭銀髮，聲音蒼老，但那語尾柔軟的一個勾，在孫哲平耳裡，永遠是讓人沒轍兒的動聽。

「你已經說服我了，我不需要說。」

細長的手指輕撫著同樣佈滿細紋的削瘦臉頰，一遍遍，有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卻也安穩而愛惜，猶如百花繚亂站在落花狼藉身後，開出宣戰的第一槍前，心裡默念他名字的聲音。

「但我還是要說，因為我愛你。」張佳樂看著孫哲平，眼神連鐵石都能融化，「比愛自己還愛得多。」

「你走吧。」

隨著落在唇上的最後一個吻，孫哲平闔上了眼。

Until we meet again.

「────……」張佳樂睜開眼睛，滿臉淚痕，眼淚仍掉個不停，自己都有點懵。

坐在床邊看書的孫哲平感覺到動靜，一轉頭，嚇得書一丟，就去摸張佳樂的臉。

「怎麼了？做惡夢了？」大手幫抹著眼淚，又想把他抱進懷裡。

沒等孫哲平動作，張佳樂翻個身直往孫哲平身上鑽，臉埋在胸前，攬著他腰不放，「不記得了。」

孫哲平一手摸他頭，一手拍著他背，眉頭緊皺，是真被嚇得夠嗆。

「……好像也不是惡夢。」

「嗯？」

「我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停不下來，但心裡也沒很難受。」張佳樂深呼吸，說不清胸口是什麼感覺。

「這樣嗎？」感覺腰間又一緊，孫哲平揉揉張佳樂後腦，低頭親了親。

「大孫。」

「嗯？」

「我喜歡你。」

「欸？」

「我就想說說，不想聽就把耳朵摀起來不要聽！」手一勒。

呃手勁挺大。孫哲平左眼一閉，唇角微抽，苦笑，「聽，當然想聽。」

「我喜歡你，好喜歡你，最喜歡你…………我愛你。」大概會比愛自己還愛得多。

還有，不要走。哪裡都別去。

「…………」

「嗯？」奇怪孫哲平一直沒動靜，張佳樂剛想抬頭看看，就被孫哲平一把壓回胸膛，連聲音都被捂得模糊，「唔嗯嗯？」

「別動。你就乖乖待一會兒。」

仰著頭，孫哲平艱難地維持聲音平穩，吐出十個字，滿面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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