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ten by 夜汊

01 Stay With Me

三小時之前藍曦臣在機場給藍忘機接機時，沒有預料到他還帶了一個人一起出關。

於是原先計畫送藍忘機回別墅之後就進江家的行程被遺忘，他與藍忘機帶著睡下的魏嬰到郊區的私人醫院後還幫忙打點了一些東西才離開。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

看了一眼行事曆提示才驚覺錯過了金淩的慶生會。他驅車至江家別墅時正好快散場，他向金子軒與江厭離打過招呼才走入大廳找金淩。

金淩似乎對於藍曦臣遲到不太介意，遞給了他最後一塊切片蛋糕之後才接下禮物。本來打算與金淩聊幾句，最後看著金淩目光頻頻掃向時鐘與玄關，這才側過身讓金淩離開。

「對了，我還有事要找江澄，他在嗎？」

「舅舅他……應該沒出門。」語氣裡帶著不確定，金淩頓了頓，又說，「早些時間他還在書房，慶生會開始時就消失了。」

藍曦臣愣了一下，才說：「你先回去吧，我大概猜出他上哪了。」

金淩向藍曦臣揮手道別後，藍曦臣掏出手機熟練的輸入號碼，按下通話鍵。

他的聽力極好，在大廳的落地窗後傳來熟悉的旋律，他沒掛掉，只是一步步小心的上前，直到拉開窗簾。

江澄醉倒在陽臺上，身旁酒瓶散落一地。對於藍曦臣的接近，僅僅是將渙散的視線勉強集中看著他，然後像是想起什麼忽然低笑出聲。

「江澄？」

「是你啊……？」

他的臉龐被月光點亮，甚至脫去了平日裡的戾氣，渾身酒氣卻比往日柔和。

藍曦臣蹲下身體，直到視線與他平行。

「散場了，問了金淩找不到人。我打了你的手機才發現你在這。」

「感情好連我自己跟阿淩都沒注意到的東西，你這個外人卻發現了。」

話語裡不改慣日的風格，藍曦臣忽然覺得江澄應該是清醒的，然而江澄自己連移動身體十分勉強這件事卻同時落入藍曦臣眼中。

沒等到江澄同意，藍曦臣小心的扶著江澄起身，避開了空瓶與雜物之後離開大廳，隨後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臥房在哪而拍了拍江澄，問。

「我送你回臥室，給我指個方向吧。」

「在樓上。」江澄抬起右手，大略指了方向。「大約那個方向。」

為了通勤方便，江澄自繼承江氏後即離開宿舍，入住正好在公司與X大中間的本邸。就藍曦臣偶爾來這裡與他開會的印象，僅停留在剛剛的大廳與車庫，以及曾經不小心闖入的書房。

江澄指的方向就在書房附近。

藍曦臣為避免江澄滑落，時不時的將他拉回。江澄卻沒什麼反應，除了最開始回答問話，一路上非常安靜，藍曦臣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書房隔壁就是了。」

推開門，小心的將江澄放平在他的臥床上，點開床頭燈，替他脫去鞋襪鬆開領帶解開領扣。江家的侍從自門口探過來詢問是否需要什麼幫忙。

「他以前曾經這樣嗎？」

「不曾。」

藍曦臣聞言看了一下時鐘，其後再看了一下不省人事的江澄。

「估計他現在也喝不瞭解酒藥，準備清澹的早餐給他送到房裡。」藍曦臣替江澄摘下眼鏡，揉了揉他皺起的眉心，「替我告訴警衛，上半夜結束前我應該會離開。」

「好的。」

侍從輕巧帶上了門。

藍曦臣坐在床邊歎了口氣，其後看著他，像是端詳一件藝術品。褪去了平日裡狠厲與譏誚，睡著的江澄看起來要柔和的多。

他將垃圾桶拉至床邊，鬆了鬆原先握住江澄的手打算離開。卻沒想到江澄反而攥緊了他要抽離的手。

「別走。」

江澄說。他雙目微張卻毫無聚焦。

藍曦臣又嘗試扯了幾次，換來江澄攥的越緊，他坐回去床邊，憑著床旁桌燈的暖黃色看著江澄。

「留下來。」

江澄又說。他終於偏過了頭看向藍曦臣，琥珀色的眼眸透著澹漠與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那是平日裡不可能見到的，藍曦臣為此竟一時不知做何反應。

藍曦臣歎了口氣，問：「我是誰？」

「藍曦臣。」

「為何我今天會來？」

「金淩慶生會，應邀而來，但我遲到了。」

「為何我在這？」

江澄聽著有些想笑，反問：「……真有意思，你平日裡沒問夠的話全擠在我床邊說了？」

藍曦臣聞言恢復了平日裡常見的微笑，隻手撥開江澄額前的碎髮，說：「看來還算清醒，那我走了，好好休息。」

「等等。」

藍曦臣沒預料到江澄會忽然喊住他。他的身形為此停頓，尚未反應過來即讓江澄得了空，一把抓住自己的領帶扯向他，吻住他的唇。

江澄缺乏經驗，技巧相當生疏，受酒精影響底氣也不足，甚至在最開始的那下因為用力過猛，牙齒碰撞嘴唇出了血。然而藍曦臣並沒有推開他。他小心捧著江澄的臉，舔過他唇上的血痕，以舌帶著他交纏。

藍曦臣探入他的口中卷起他的舌舔舐淺啜，隨後輕柔掃過他的齒齦，纏綿繾綣吻至動情處，江澄細碎的呻吟聲自唇瓣間流瀉而出。江澄的心跳與藍曦臣幾乎同步，直到他們拉開了一點距離，牽了一點唾沫，帶著一點無以名狀的情緒低喘著，而藍曦臣仍抱著他。

「有人認為炎熱的季候會使人煩躁，進而道德鬆懈。」就著這個十分曖昧的姿勢，江澄忽然開口，看似攻擊性的話語裡明顯有著試探的意味，「藍曦臣，炎熱的天氣會不會讓你行踏差錯？」

「對不起。」

藍曦臣說。本來抱著江澄的手硬是將他放倒在床上後抽離，藍曦臣關上了床旁桌燈準備離開，江澄卻在此時出聲了。

「藍曦臣，該說對不起的明明是我。」江澄說，說的同時亦扯著他的襯衫下擺，狀似挽留，「我說了別走。」

聲音很低，帶著沙啞與鼻音。他的眼眶酸澀，話音未落眼淚先流下來，同時亦鬆開了手。

藍曦臣轉身面對江澄，對於江澄罕見的反應他幾乎找不到詞可以安慰。然而他又覺得江澄要的根本不是安慰。

「你願意將自己交給我？」

藍曦臣試探性的問，他跨於江澄的身側俯視著他。江澄預想裡應該是目送著他離開，答案卻是回來。江澄自認意識還算清楚，所以在藍曦臣低語詢問時，便曉得話語裡的意思。

便曉得他讀懂了自己藉酒裝瘋。

「我只能，期望你。」

江澄說，無表情仍帶著流淚痕跡與醉意，他看著藍曦臣深邃如黑曜石的眼眸裡藏了東西。只有他讀懂自己，自己依然不懂他。

他們並非第一次，但第一次顯然是個意外。江澄第一次出席校際交流會時被溫氏下了催情酒，江澄驚覺有異時意識開始渙散，他瘋狂的用盡全力想逃離，最後倒在飯店逃生門旁被參加者之一的藍曦臣帶回房休息。

之後的事情就脫軌了，江澄失去了理智，將他抱進冷泉裡也得不到改善，藍曦臣打算上岸找魏嬰求救時江澄忽然抱住他，最後連藍曦臣自己也鬼使神差的沒推開他，在池子裡直接與他發生關係。

事後兩人也沒說話，醒來時藍曦臣已經離開，自己的身體除了身後的隱痛外，昨日的一切宛如大夢一場。江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而他也沒有勇氣去找藍曦臣確認。

他曉得是因自己疏忽而起。而他們極有默契對此避而不談。

直到今日。

藍曦臣替江澄解開鈕扣時，江澄隨著細碎的布料摩擦與藍曦臣無意的指尖勾過導致呼吸加深，其後前襟大敞時光裸的肌膚觸及微涼空氣時反射性顫抖。

「晚吟……」

他喊了江澄曾經的名。低沉好聽的嗓音敲擊著耳膜，其後溫熱的吐息輕灑在頸間，伴隨頸索遊移至鎖骨傳來的濕熱舔吻。

藍曦臣吻的虔誠。江澄是這麼覺得，他染上情慾的雙眼幾乎沒有離開自己的視線，含弄乳首時或是舔舐臍窩時都是緩慢而輕柔的。

這十分的磨人，肌膚從微涼轉至溫熱，雙手從隨意擺放至抓緊床單，江澄甚至咬緊下唇不讓自己洩出呻吟，雙眼再不敢看著藍曦臣。

然而在藍曦臣將江澄的西裝褲連同底褲拉下，將下身納入口中時，江澄便再也壓不住呻吟。

「嗯……」

儘管喝多了，但麻痺的是部分活動能力與自我防衛。藍曦臣知道江澄意識還是清醒的，他沒有停下嘴裡的動作，吸吮鈴口分泌出的液體，並以舌尖在鈴口處打轉後向下勾畫柱體上的血管紋路，然後再次含至最深。

江澄被藍曦臣的動作搞的有些慌亂，陌生的快感太過清晰而強烈，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卻還是無可抑止喉間呻吟。他終究還是有些瑟縮，原先攥緊床單的手胡亂抵上藍曦臣的額頭想推開他，卻被藍曦臣握住雙手，停下口裡的動作並且離開。

「不舒服嗎？」

他搖頭，動作間伴隨劇烈起伏的呼吸，然越呼吸身上的燥熱感越盛，肌膚甚至滲出了薄汗。

江澄仍躁動不安，卻沒再拒絕藍曦臣。

「你不喜歡，我就用手。」

藍曦臣說。他鬆開了左手，向他的下身探去，憑著唾沫與鈴口滲出的液體摩挲擼動。江澄本就在高原期逼近臨界點，藍曦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力道洽到好處，指上的薄繭擦過敏感的頂部帶起的快感像是自下腹延著感覺神經蔓延全身，又像是所有感覺都彙聚與下腹。直到刻意壓抑的呻吟變調與瞬間的失神，江澄喘了幾口氣才留意到自己射在藍曦臣手中，還有些飛灑到他們的襯衫上。

他別過頭不敢再看，藍曦臣卻湊過來吻他的耳垂，隻手延著勁瘦的腰際線來到他身後的穴口，輕淺的搓刺。

「你還要嗎？」

江澄聞言先是搖頭，半响甫又頷首，他並非抗拒，只是不習慣受制於人。

然而他也不知道下一步怎麼做，只是伸手替藍曦臣解開皮帶與襯衫鈕扣，但解到一半就放棄了，衣衫半敞，藍曦臣這時的模樣竟有些有別於往日裡的不羈。

「之後會不太舒服，你喊停我會馬上停止。」

他說。

江澄聽了笑出聲，一雙杏目半眯，說：「你還怕我出事？」

藍曦臣深深的看著他，彷彿這麼做能心意相通，他幾乎壓抑了眼底湧動的情緒才能對上那雙琥珀色。最後沒有直接回答，僅僅說。

「我盡力。」

藍曦臣沾上自己手上的精液，送入第一指。

「……你總是這個樣子。」

江澄說。他閉上眼，像是忍耐不適，雙手亦無意識再次抓住床單。

第二指，藍曦臣的動作放輕不少，但顯然對江澄來說依舊不適。他張口喘氣，卻不是因快感而起，藍曦臣握上江澄半軟不硬的柱身憑著先前淌出的液體再次擼動。

「明明任性妄為是我自己，一切後果該我自負……」

藍曦臣送入第三指時，江澄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藍曦臣俯身想要吻他，卻先聽到了江澄的低語。

「這樣也好，這樣才是你。」

藍曦臣頓住了。雙唇開了又合，想說什麼終究是沒出聲。他架起江澄修長有力的雙腿，用手托住自己的分身，對準微微翕張的穴口，挺動腰部擠了進去。然而火熱的甫道夾的自己生疼，身後本不是性交用，僅入了吋許江澄就受不了，痛得嘶了一聲，才艱難開口。

「混帳……你出去。」

「好。」

藍曦臣果斷收掉了所有動作，甚至打算替江澄整理之後借用他的浴室沖冷水。江澄卻緩慢的起身，伸手點上床旁桌燈。

隨後江澄看向藍曦臣，說。

「幫我拿酒來，讓我喝酒，你繼續進來。」

「你受傷了。」

「沒事，我可以。」

藍曦臣並沒有取酒，江澄卻在自己床旁桌的抽屜裡找到了兩瓶紅酒。他毫不猶豫的開了其中一瓶，仰首就灌。

他喝的太急，有些液體甚至滲出嘴角劃過頸線越過鎖骨而下，染濕床單。

「我想我可以了。」

他再次主動與藍曦臣拉近距離，坐在他身上並讓他進入體內，空酒瓶滾到床下，酒依然不能讓他忽視身後的疼痛。藍曦臣吻了他，江澄的不安感才消失。

隨後才開始頂動下身。

對於江澄來說本來毫無快感可言，只因他曉得是藍曦臣順從他的任性，咬牙忍耐之後才從疼痛中抓住那一絲快感。

藍曦臣的下身幾乎全數埋入他的體內，進出的速度因為江澄的完全被動而由他控制。直到前端擦過了某個點，江澄才讓變調的呻吟聲溢出。

「嗯……啊啊……」

他仰首，頸線成漂亮的弧。

藍曦臣吻了江澄的喉結，下身頂動的速度也逐漸增快，直到腸壁絞緊的瞬間、直到兩人腹部被精液再次打濕時，藍曦臣才在他體內釋放。

這次的高潮並不猛烈，而是宛如潮汐，一陣一陣的往沙岸拍打。有那麼幾秒的時間裡，江澄的神情像是沉浸在美夢裡，卻不知道為何刺激了他的淚腺，一滴晶瑩的水滴從他眼角滑落。然後失去了意識，甚至搞不清楚究竟是終於醉倒還是被高潮掠奪僅剩的意識。

他們彼此皆守住最後底線，並沒有因為高潮而說出那三個字。

到底還是不敢說。

像是說了就連希望都沒了。

連接吻、擁抱、甚至交合都在試探，明明醉的脫軌的不是他，江澄脫出口的每字每句像是經過計算，完美的打亂藍曦臣原來堅守的底線，甚至覺得自己被他窺視內心扭曲的願望。

他們不再年輕，籌碼早已在檯面上放肆揮霍而空。任誰都無法再去借貸籌碼去賭一個可能破產的希望，所以今夜同時也是這段曖昧關係的極限。

但是為什麼呢？

聞著他帶著酒氣的吐息下，覺得醉的不是他，是自己。

「對不起。」

他替他洗淨身體時說。

「對不起。」

他替他上藥時說。

「對不起。」

他說，說到他自己都覺得成了狀聲詞毫無意義。

他一次次撫過他的蝴蝶骨，其後手指從頸椎一節一節摸索而下，最後停在腰椎最後一節。不經意想起了他平日裏西裝筆挺的模樣。

「對不起。」

是誰讀懂了誰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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