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大俱利伽羅較燭台切光忠要矮上那麼些。

　　燭台切光忠曾聽相熟的鄰人兼友人鶴丸國永提起這個話題。

　　那是在大俱利伽羅難得陪他前往賣場補貨的假日——他還記得一頭羽白色中長髮的青年促狹地看著自己，拐肘頂他身側，調侃說些「哎喲不錯嘛還會幫你扛米提菜，把人家帶回家很滿意吧？穩賺不賠？」之類的話。

　　燭台切光忠當時只是笑而不答，對於來自他和大俱利伽羅的學長暨朋友的調笑不作抗辯，看著一身淺色衣著的青年朝自己撇下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就從後方偷襲走在前頭的大俱利伽羅，內心暗暗衡量起來。

　　他跟他——差十一公分，體重不知道確切數字但大俱利伽羅肯定比自己瘦。他們的褲子差一個尺寸。他的力氣比對方小一些。他的口味偏甜，對方的口味很苦。他喜歡咖啡，對方不怎麼喝咖啡。他們都有一樣的金色眼睛。他沒有仔細看過，不過他知道大俱利伽羅打赤膊時背後與動作一併拉伸的肌肉線條非常漂亮。他們的體態都不是非常健美，但比起自己恰到好處的瘦削，大俱利伽羅的身板雖窄卻精實，那是經年勞動打鍛過的結實身材，相較自身靠著運動刻意雕塑的線條不太一樣。

　　再後來燭台切光忠能仔細看了、能用任何對方允許的方法了解他們兩人的差異之後，他依然始終認為對方怎麼樣都是好的，就像自己當初不認識大俱利伽羅時對他人的辯駁一樣：你們怎麼能憑著自己的判斷掂量他人？如果理解錯誤豈不是很失禮嗎——燭台切光忠知道自己在某些層面同樣以自身標準衡量對方，但也正因如此，當他終究揭去那層不知的紗，就對於更了解對方而感到歡欣——那是其他人都不瞭解、只有真正親近彼此的人才會知悉的小細節。

　　像是大俱利伽羅接吻的小癖好，是從上唇開始，結束在下唇。

／　／　／

　　大俱利伽羅知道，自己拉住對方以後，所有的一切都停不下來了。

　　他沒打算停。

　　他已為此做足他所有能做的準備。

　　對於這樣奇怪的關係，大俱利伽羅的預感並不只是因為燭台切光忠對自己與他人特別不同的關照，更不是他對屋簷下的另一頭困獸難得的容讓。他知道自己是喜歡對方的，但他的背景不允許他擁有喜歡的人，當猛獸開始依賴就將鈍其獠牙袒其頸腹，擁有弱點的人將不能真正強悍——這都是大俱利伽羅早期的認知。後話是，他發現並不是這樣。

　　縱然他從沒想像過自己終其一生為愛狂奔的模樣，但也曉得他們的關係將從點頭之交一路相反而行，他們將同時是兄弟並且跨越兄弟，是同儕也不只是同儕。也許會有熱戀期，但他預期不出那個模樣，只能順其自然。

　　他的師父早已將他視為不會有後的同性婚姻族群，在燭台切光忠幾次探班以後更是嚴厲地督促他，時常懷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叮囑他「你們已經夠辛苦了你再分心是想更苦嗎？切這什麼醜樣子？重來！」、「看那小子還送點心探班？」、「既然這麼在意他就追上去處理好了再回來！小鬼頭磨蹭什麼！」……大俱利伽羅能真正踏出這一步還得感謝他的師父，正因這個提前認可，才加速推動出如今的局面。

　　所以大俱伽羅不帶絲毫猶豫地拉住燭台切光忠，對方詫異的回頭。訝異、驚喜、茫然、恍惚……多種情緒如海濤沖刷燭台切光忠使其俊俏的臉孔有些僵硬，他吶吶地坐回沙發原處，姿勢因為生理反應而稍顯尷尬。

　　「呃……伽羅ちゃん？」

　　大俱利伽羅沒有回應，但是靠近他。

　　燭台切光忠暗暗吞咽，他在這個時候突然同意以前外人說對方很可怕的評語——被這樣富有侵略感的眼直直看進眼睛就像是被直視靈魂一樣，沉靜的金眸中，他的妄念將無所遁形。

　　可是燭台切光忠知道自己吞咽口中空氣的原因：他的妄念要成真了，他在大俱利伽羅身上看見一樣的慾望。他知道自己正在興奮，而且又更硬了一點。

　　大俱利伽羅的手在這個時候覆上他的胯間。

　　燭台切光忠腦子一炸。

　　不適時宜的想法飄過他的腦海：他的手好燙。難怪很適合做壽司……

　　然後他自己把唇貼上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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