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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遗秘(01-100+139) - 13,1

[db:作者] 2025-07-12 09:46 5hhhhh 8590 ℃

  第五十六回:天籁魔音

  时下已近中秋,野外许多杂树叶子都已染成金黄,枫树更是一片火红,在道路两旁交叠织错,灿烂似锦,两名衣袂飘飘的少女置身其间,真如画中仙子一般。

  白湘芳见宝玉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外边,还道又来了什么奇人异士,侧身从他那边窗口瞧出去,立时一呆,她虽是女人,且平素对自己的美貌甚是自负,这时也不禁为那白衫少女的无双容颜倾倒。

  两名少女策骑走近,乜见车夫相车厢内公子的馋相,倒也不十分在意,这种情形她们遇得多了,岂能个个计较,正要与马车交错而过,恰巧一片枫叶翩翩飘落,宛如舞倦的蝶儿般黏在了白衫少女的秀鬓上……

  宝玉只觉那景象动人非常,不知不觉伸出手去,两指轻轻拈住那片枫叶,从白衫少女的发鬓上拿了下来。

  两名少女面色一凝,绿衫少女娇声怒叱道:「臭小子,你不想活啦!」

  一只手已摸到了腰间。

  宝玉吃了一惊,方省自己失态,心道:「好厉害的姐姐,这样就不让我活了。」正要开口陪罪,谁知指尖火烫,一道炙热沿著手臂疾传上来,眨眼已至胸口,闷哼一声,脑瓜里便如打翻了浆糊罐般一塌糊涂,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两名少女见他拈著枫叶的那只手倏地赤红,转瞬连脸上脖颈都胀得殷红如血,不禁神色大变,白衫少女道:「枫叶上有毒!」

  绿衫少女手里已多了一对晶莹剔透的透骨刺,抬头朝上望去,怒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但见枫叶随风摇拽,哪里有什么人。

  宝玉便如发高烧般,只觉通体火烫,脑袋中昏昏沉沉的,—个坚持不住,在厢内颓然倒下。

  白湘芳见其情状,心中惊疑不定:「难这是那令人闻之色变的炙血炎?这荣国公子的小命不保了!」

  已听外面那白衫少女沉声道:「兜兜,是药尊的炙血炎,小心那些枫叶!」

  绿衫少女双手挥舞,将数片从中空飘落的枫叶穿串在透骨剌卜,策骑护在白衫少女的身前,满面惶急道:「小姐,这儿危险,我们快去跟焦老爷子他们会合。」

  白衫少女点了下头,道:「走吧。」

  提缰往前奔去,回首又望了周身赤红的宝玉一眼,不禁暗自惊骇,心想方才若非这轻薄公子伸手去拿枫叶,自已什么时候用手一拂,便立时著了道儿。

  白湘芳见她们远去,也催促车夫快走,只盼快快离开这险地。

  车夫没看到厢内宝玉的可怖情形,浑然不知眼前凶险,直到看不见两女,这才依依不舍的重新赶路,心想:「刚才定是遇著仙子了,世上哪有女人能长得这么好看。」

  车内的白湘芳手足无措地望著宝玉,丝毫不敢碰他,思道:「药尊用毒,可列当世三甲之内,炙血炎更是他最厉害的毒药之一,中後全身鲜血如沸,若非其亲手救治,必在一时三刻内烧干而亡,谁也没办法破解。」

  心中一阵黯然疚歉:「这小子屡次救了我,而今我却无法救他,唉……谁叫他色迷心窍,要去碰那女孩子。」

  细细回想刚才情形,却理不出中点头绪。

  她正沉思,忽听宝玉一声呻吟,不禁吓了一跳,心想中了炙血炎,绝无侥幸之理,把眼望去,见其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又哼道:「好热好热呀!」这时适逢车子转向,阳光从视窗射进来,照到他的脸上,那赤红之色竟似淡了许多。

  白湘芳十分诧异,心道:「莫非他中的毒并非炙血炎?」

  但始终不敢去碰触宝玉的身体,发呆了一会,又去观察他的脸颈,见那赤红之色几乎消褪不见,忙轻唤道:「宝玉,你觉得怎样了?」但听宝玉道:「不知怎么了,身上好热,噫……我怎么躺著呢?」

  挣扎著坐了起来,胸口与背心处的衣衫已被汗水浸得湿透。

  白湘芳心中欢喜,道:「你真没事么?」

  宝玉摸摸自己的脖子,道:「还是好热,口也渴得很,莫非我病了么?」这色人身上才好受了一些,立即挂念起刚才的白衫少女,问道:「那……那两个姑娘走了么?」

  白湘芳瞪了他一眼,道:「还想著她们,你适才差点就被她们害死了。」宝玉奇道:「她们要害我?」白湘芳道:「那也差不多,你轻薄无礼,若不是代替她们挨了暗算,谅她们也要给你好看。」

  宝玉满面通红,这回倒不是又中了什么毒,有些狼狈道:「代她们挨了暗算?我刚失去知觉,便是著了暗算么?哎呀!有人要害她们是么?」白湘芳点头道:「多半又是江湖中的恩怨纠葛,你……你又急什么?差点连小命都莫明其妙赔上了,还想多管闲事么?」

  殊不知宝玉有个外号就叫做「无事忙」。

  宝玉牵肠挂肚那个白衫少女,却不好意思再说。天下的美女,仿佛都是这色人的姐姐妹妹,有人要害她们,他岂能不著急。

  忽听车夫外边叫道:「客倌,紫檀堡到了,要在哪里停车?」

  宝玉忙探头出去认路,指点行到薛蟠的院前,与白湘芳下了车,对门口的小厮道:「你们薛大爷在家么?」

  那小厮见他衣著光鲜,焉敢怠慢,答道:「不在哩。」

  宝玉一阵踟蹰,那小厮已依稀记起他曾跟程日兴一起来过,忙道:「不敢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我们奶奶在家,待我进去禀报。」宝玉虽觉有些不便,但总不成就这么乾等著薛蟠来,於是说了姓名由他进去禀报。

  白湘芳问:「此间主人是你朋友么?可妥当的?」

  宝玉道:「是我表兄,最妥当不过的,姐姐尽管放心在这里歇息养伤。」

  白湘芳望望四周,心忖:「这儿甚为偏僻,倒是个藏身之地,且离都中不远,过一段时间,或可再潜回去……」

  眼睛不由自主瞟了瞟宝玉腰间的那支圣莲令。

  过不片刻,小厮回来,神色愈是恭敬,道:「我们奶奶有请。」

  领了宝玉与白湘芳进去,到了厅上,又有丫鬟端茶递水,坐了好一会,才见弄云娉娉娘娘进来,朝宝玉盈盈道了个万福,说:「什么风儿,一大早就把宝爷给吹来了?」

  宝玉忙还礼,问起薛蟠,弄云道:「他呀,可不是天天都来的,即使要来,也是晚上才来。」

  一边说,一边笑吟吟地瞧白湘芳。

  白湘芳只垂著头,瞧那女人的衣著打扮,又听了她说的话,立知不是什么良家闺秀,粉面微热,心忖:「定是宝玉那表兄在外边养的粉头,该死,竟把我藏到这种地方来。」

  转念一想,又觉这样也好,倒不易被白莲教的人找著。

  宝玉没想薛蟠不在,白湘芳那些奇事总不能跟弄云实说,刚才在外边匆忙想了个藉口,道:「这姐姐是我一个朋友的夫人,最近身子不适,想到城外来散散心,托我帮忙找个地方,不知这儿能不能腾出间房子住些天?」

  弄云笑道:「怎么不能呢,他不是也住在宝爷家里么,这地方想用多久就多久,宝爷无须客气。」那个「他」自然指的是薛蟠了。

  宝玉连忙道谢,听弄云又道:「这紫檀堡虽是乡村野地,但风景甚好,想要散心,挑这地方就对了,宝爷请稍待,这里常备有乾净的客房,我著人安排去。」

  当即张罗下人去收拾房间,不一会便将白湘芳安顿下来。

  宝玉对白湘芳道:「姐姐安心在这里养伤,过几日我再来看姐姐。」白湘芳眼珠子一转,道:「你可一定要来哟,奴家身上的伤没全好呢,到时还要请你帮忙疗伤哩。」宝玉连应:「一定一定。」

  辞出房来,见弄云竟在外边等著,忙上前说话,道:「叨扰嫂子啦,只住几日,待她身子好些就走。」弄云笑吟吟道:「宝爷到底偷了谁家的娘子?却藏到这儿来啦。」宝玉慌忙道:「嫂子莫乱说,她是我朋友的夫人呀。」

  云儿笑道:「人家的娘子想出来散心,还须你找地方么,哄谁呢!」宝玉胀红了脸,也觉自个的藉口经不住推敲,一时哑口无言。

  弄云纤指轻轻一点他胸口,娇声道:「瞧你表面斯斯文文,骨子里呀,却也跟那人一样不老实的,唉……男人嘛,又有那个不贪花恋色的。」

  宝玉见她似嗔非嗔妩媚非常,不由想起那夜的鬼混,心中砰砰乱跳,期期艾艾道:「这个……这个……容我已後再仔细告诉嫂子吧。」

  云儿轻横了他一眼,道:「才懒得听你撒谎哩,昨日乡人来卖山里新采的野耳、野菇和竹笋,味道极鲜甜的,你中午就在这儿吃罢?」

  宝玉见她眼中大有祈盼之色,差点就要答应,但觉薛蟠不在,终究不妥,便道:「下午还要上课,改日再来叨扰嫂子吧。」

  弄儿咬唇低低咕哝了一句,宝玉没听清楚,问道:「嫂子说什么?」

  云儿挥挥袖儿,发嗔道:「都欺负过人家了,还……没胆鬼!走吧走吧。」

  宝玉面红耳赤,慌慌张张地辞了妇人,狼狈万分的逃了。

  出了紫檀堡,在路口遇见早上载他们来的车夫,问坐车回城否?宝玉摇摇头,迳往道上行去,沿途欣赏风景,看著枫叶从空中飘飘落下,想著来时遇见的两个画中仙子,不由如痴如醉。

  不知行了多久,忽听远处隐隐有笛声响起,曲调柔媚婉转,荡空飘来,宝玉心中奇怪,思道:「这荒郊野地的,谁在这里吹笛子呢?」

  驻足细听了一会,只感心旌动摇,不知不觉顺那笛声寻去。

  渐渐地走离了道路,那笛声愈来愈是清晰,宝玉略通音律,听那曲调怪异之极,竟与宫、商、角、徵、羽五阶截然不合,更不知吹奏的是何曲,入耳却觉撩魂荡魄,想起从前看过的志怪野史,心道:「难道遇上了狐仙不成?不知是长得什么模样?」

  他著魔似地往前行去,被野地里的荆棘草刺划破了裤子,割伤了肌肤,也浑然不知。

  蓦听叮叮咚咚数下,又有一道琵琶声响起,混入幽幽笛音之中,声声震人心魄,宝玉顿然面红耳赤,百脉贲张,周身无比难受,此时已进了一片野枫林,转过几株大枫树,不禁一怔,原来空地上盘膝坐著数人,为首一个正是先前遇见的那个白衫少女,她双手把持一支碧润润的玉笛,横在唇边呜呜吹著,后边却是那个绿衫少女,双手抵在她背上,其後接著个风烛残年的病容老头,一个额现虎威纹的大汉,一个英气逼人的中年人,一个满面精悍的汉子,一个叫髯戟张的大胖子,一个四肢短小五官凑在一起的男子,皆是早上赶路时遇见过的,每人双手抵在前一个的背後,一字长龙地排坐成队,个个神情凝重。

  宝玉心中大喜,道:「想不到在这儿又遇上了,原来姑娘吹笛子这么好听……」

  眼中只余白衫少女的美丽容颜,却没留意他们姿势奇怪,不知不觉定近前去,那些人眼角乜见,面上一齐露出紧张之色,但仍保持纹丝不动。

  宝玉走到离那白衫少女三、四步之距,笛声陡变,曲调更是缠绵婉转柔靡非常,竟如女人叹息呻吟,又似低语叫唤。

  宝玉呆了一呆:「天底下哪有样好听的声音?」

  浑身—酥,忽然胡思乱想,时而似在水轩里与秦可卿颠鸾倒凤,时而似在小木屋内跟凤姐儿尤云滞雨,眨眼又回到了当初与袭人初尝滋味之时,曾经的缠绵销魂一幕幕皆浮上心头。

  正如痴如醉,又听铮铮两下,声如裂帛,宝玉悚然一惊,诸般幻象倏地消散殆尽,愕然转首瞧去,这才看见那帮人对面还坐个年约六、七十的老妇人,—袭褚衣,指甲如钩,满面乖戾之色,怀里正抱著一把墨色玉琵琶拨弹,声音虽稀,却屡屡穿破笛声穿入耳内。

  宝玉凝神一听,原来褚衣老妇弹奏的乃是琵琶古曲(十面埋伏)此际正到(点将)节段,曲调铿锵有力,发出几下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立时把笛声中的绮媚之意冲淡了许多。

  白衫少女那边诸人面色一凛,似齐运功催鼓,那笛声更是勾魂夺魄,渐又盖过了琵琶声,宝玉见那褚衣老妇五指仍在拔弹,却再也听不到半点琵琶声,大感有趣,正想说话,笛音已飘飘渺渺地流荡心间,忽而又迷糊起来,只觉满怀甜洽,绮思潮起,这回仿佛在那「点翠台」上跟凤姐儿露天宣淫,才到妙处,忽而变成与可卿在仙阙之中翻云覆雨。

  宝玉深陷於幻象之中,殊不知两边人马的拚斗巳至最凶险阶段,褚衣老妇神情渐厉,已拨弹至(埋伏)节段,琵琶声虽几乎被笛声盖住,其实却处处暗藏杀机。

  白衫少女面上浮起淡淡晕红,其後诸人顶上也隐现白气,最末端的矮小男子脖筋凸起,身子微微打颤,似有些不支之色。

  宝玉手舞足蹈,正与可卿温存,忽觉喉中腥甜,嘴角似有什么流了出来,随手一揩,手背上染得鲜红,他也浑不在意,模模糊糊见黛玉坐在前边吹笛子,神态罕有的妩媚,大喜道:「颦儿,原来你笛子吹得这样好……」

  伸出手,摇摇晃晃地向那白衫少女走去。

  白衫少女已认出这人正是先前轻薄自己的倒楣鬼,见他伸手摸来,就要碰到自已身上,心中不禁大急:「这小子明明中了炙血炎,怎么还能活著?方才他无意中救了我,这下却要被他害死了!」

  原来她全力运功吹笛,与对面妇人抗衡,已有些支持不住,此际再抵御不了外界的丝毫干扰,若是就此崩溃,轻则自己走火入魔,重则被敌人的琵琶声击毙,後边诸人也将难逃噩运,惊惶焦急之下,笛声已微微走调。

  对面的褚衣老妇立时抓住机会,五指飞速轮动,铮铮铮的拨了几下,把(项王败阵)节段弹将出来,琵琶声突变得酸楚激越悲壮苍凉,刹那淹没了笛音。

  景致如画的枫林顿似变成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壮烈战场,白衫少女最後边的矮小汉子闷哼一声,往後仰倒,叫髯胖子把头一歪,横喷出一大口鲜血,双手离开了前边同伴的背心。

  宝玉眼看就要触著黛玉,忽然琵琶声大作,前边美景顿然消散无踪,不禁怅恼交集,又听那琵琶声如厉鬼凄嚎,心脏突突狂跳,好像要从胸腔内蹦出来,难受非常,转身对那褚衣老妇大叫道:「别弹了!」

  嘴巴明明在张合,却半点听不见自已的声音。

  褚衣老妇目含嘲意,继将(十面埋伏)中的绝段(乌江自刎)弹奏出来,曲调更如凄风愁雨万鬼齐哭,白衫少女俏面胀得殷红,背後诸人,头顶犹如蒸笼,一缕缕热气直往上冒,他们刚才八人合力尚处下风,此时少了两人,更是难以支撑,心中皆暗暗叫苦。

  宝玉双手抚耳,但怎么阻得了那惊鬼泣神的琵琶声,心头魔障倏生,竟回到那阴森可怖的地底秘库之内,瞧见白玄正被那些青色怪物团团围住,转眼殴击成血肉模糊的一团……他吓得浑身直颤,心速已至极限,只觉痛苦难当,不由弯下身去,就在这生死一线间,胸口悬玉处忽有一股暖流注入,团团护住了心脉,种种惨怖幻象齐逝不见,猛省起这一切皆为那褚衫妇人的琵琶声所致,便跌跌撞撞地往她走去,狂叫道:「不要弹了不要弹!」

  第五十七回:圣令重现

  白衫少女已抵御不住,心神竭悴,只想就此放弃,忽见宝玉一手伸出,在那褚衣老妇肩头推了一下,蓦觉琵琶声骤滞,周身压力大减,心中生出一线希望,急忙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绝好机会,重振笛声,眨眼之间,已牢牢控制了局势。

  原来褚衣老妇为了一举击杀诸敌,已将功力提至自身的最高境界,人与琵琶融为一体,在浑然忘我之际,不防还有人能在这时候走近身边,在肩膀上推了一下,猝然间心神大乱,几乎走火入魔,又被白衫少女的笛声趁机攻袭,顷刻全线崩溃,「哇」的一声,出大口鲜血来,整个人萎糜於地。

  宝玉触著褚衣老妇,猛觉一道巨力贯透身上,也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顿时跪坐地上。

  白衫少女放下笛子,面上犹余淡淡的红晕,背後诸人散了功,那绿衫少女顾不得拭抹淋漓香汗,即上前问:「小姐,你没伤著吧?」白衫少女道:「没有。」

  一双妙目移到宝玉身上,心想:「若不是这倒楣蛋帮忙,只怕今日全军尽墨矣……」

  褚衣老妇也在瞧宝玉,咳嗽道:「好!好!好!年纪轻轻内功便如此了得,想不到极乐谷除了……咳……除了诛天将军,竟还有这等高人,能在沈大小姐的(小霓裳曲)和老身的(十面埋伏)中间活下来的,这世上恐怕不多吧。」白衫少女不答反问:「魔音鬼母与药尊早巳淡出江湖,今日却都来跟小女子为难,怕是柯百愁才请得动吧?」

  褚衣老妇也不答,目光扫过白衫少女背後几人,只道:「今日留不住沈大小姐,老身也不想多管闲事了,只诚心奉劝一句,都中正是风云际会之时,大小姐金玉之躯,纵有名满江湖的病狐先生及五大先锋护驾,怕也不……咳……不见得妥当哩,实不宜前往涉险矣。」那病容老头果然是病狐焦慕凤,他淡淡应道:「焦某等人虽然不才,但大将军另有周详安排,岂劳尊驾费心。」

  魔音鬼母「呃」的一声,又出一口鲜血,道:「既是如此,老身就此别过,沈大小姐,都中之行前途莫测呐,还望好自为知。」

  白衫少女轻哼一声,道:「不管是谁请你来的,回去告诉他,今回即便是天塌下来,也阻不了我入都。」

  魔音鬼母不再说话,用墨玉琵琶支起身子,颤颤巍巍地走出野枫林去。

  绿衫少女跺足急道:「就这么让她走了?」

  白衫少女收起碧玉笛,道:「现在谁能留得下她?」

  绿衫少女转头瞧去,见病狐焦慕凤与五大先锋皆在盘膝打坐,个个神态疲弱不堪,讶然道:「焦老爷子,你们全都受伤了?」白衫少女道:「纵未受伤,也是消耗甚巨,你内力最浅,反而没什么大碍。」

  她又乜了宝玉一眼,对绿衫少女道:「兜兜,你去瞧瞧他怎么样了。」

  绿衫少女走到宝玉跟前,道:「喂,我家小姐问你怎么样了!」宝玉曾听人说:「少时呕血,岁必早卒。」

  适才吐了一大口血,心中十分害怕,忽听见白衫少女问起自已,立时精神一振,忙站起身,答道:「我没事我没事。」

  眼睛直往人家姑娘脸上瞧。

  众人盘膝运功,见宝玉说站就站起来了,除了嘴角挂著一缕血丝之外,再无其他受伤之象,个个心中大为骇异:「这少年竟有如此修为,刚才他在两方中间,所受压力应是最大,此刻却似没什么大碍,不知是什么来历?」

  白衫少女面上飞起一抹淡淡红霞,她素来最容不得别人轻薄,但这小子毕竟两次救了自已,才没发作,哼了一声,道:「兜兜,你再问他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我们?」

  兜兜见宝玉瞧她小姐瞧得眼睛都发直了,秀目一瞪,双手叉腰挡往其视线,大声道:「听见没有?我家小姐问你话呢!」

  宝玉吓了一跳,忙应道:「问什么?」兜兜道:「你叫什么名字?」宝玉道:「我叫宝玉。」

  众人仔细打量他,见其眉清目秀,轻裘宝带,美服华冠,掩不住一股雍容华贵之气,思索「宝玉」之名,江湖上并无这么一个少年高手,皆料这名字定是胡编乱造的。

  兜兜又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宝玉道:「帮你们?」

  他毫无江湖经历,实在不明白刚才所遇之事,反问道:「帮你们什么?」兜兜面庞几乎贴到他鼻子上,一字一字道:「帮我们打跑那老妖婆!」

  宝玉道:「原来是问这个,我听那老婆婆琵琶弹得十分剌耳,不如你小姐的笛子吹得好听,忍不住推了她一下,想不到她就走了,唉……其实不太应该的。」心想这女孩子跟家里的辣晴雯倒有几分相象,说话的样子也是凶巴巴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这少年定是不愿实言相告,病狐焦慕凤调息已毕,起身走到宝玉跟前,拱手道:「小兄弟真人不露相,今日仗义出手,助我们击败武林中人人闻之色变的魔音鬼母,真是英雄了得,将来传到江湖之上,必定人人惊叹哩。」话语极是谦恭客气。

  宝玉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跟他说话,虽没全部弄懂,但对那什么「仗义出手」「英雄了得」还知是称赞的话,眼角偷溜白衫少女,见她正望著自已,心中十分兴奋,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忙作揖还礼,含糊道:「岂敢岂敢,老先生不用客气。」

  焦慕凤道:「今日大恩,容後再报,小兄弟要往哪里去?」

  宝玉道:「我回都中。」焦慕凤哦了一声,道:「我们也要去都中,既然同路,何不做个伴?」心中却想一路上诸多阻挠,此时已方人人功力大耗,若再遇见什么敌人,这少年倒是个强助。

  宝玉大喜,道:「很好,我们一起走。」当下一行人出了野枫林,走回道上,路边几株树下拴著八匹马。焦慕凤问:「小兄弟,你的马呢?」宝玉道:「我没骑马。」虬髯胖子已认出他是那个早先遇见的公子哥,笑嘻嘻道:「小兄弟,那你跟我共乘一骑吧?」宝玉吃了一惊,想起他喝一声,就把自已乘坐的马车吓得狂奔数里,哪敢答应。

  旁边的矮小汉子见状,朝胖子笑道:「你马儿已够受的了,再加一人敢情是想累死它!」转头对宝玉道:「小兄弟还是跟我乘一骑好了。」

  宝玉赶紧答应,上了马坐在矮小汉子後边。

  众人起行,一路上,宝玉见那病狐先生及五人先锋皆对白衫少女皆恭敬异常,心中奇怪:「这些大叔大伯年岁最少的也有三十出头,怎么却对个小姑娘如此,看样子她又不像是什么官家小姐大户千金,对了,白姐姐说他们是江湖人,莫非这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大侠女么?嗯……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又怎么可能呢……」

  旋又—想:「凌姐姐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那日在顺丰楼上,却不是把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子耍得团团转么。」

  眼睛频频往白衫少女的身上瞧,只觉连她的背影也美不可言。

  兜兜对白衫少女悄悄道:「小姐,那小子老是偷偷看你。」白衫少女娇颜微晕,没好气道:「我有什么法子,这人毕竟帮了我们的大忙,总不能象上次对那个什么公子般把他眼睛挖了。」兜兜道:「挖了?这倒楣蛋眼睛虽然贼忒忒的,但倒不似那个倚梅公子那样讨厌。」

  白衫少女心里也曾唤宝玉「倒楣蛋」,听了兜兜的话,顿时「噗哧」笑出声来,道:「倒楣蛋?」兜兜道:「不是吗?他贪图小姐的美貌,先替我们捱了剧毒,不知怎么没死,方才又莫明其妙的撞到枫林里来,差点就做了个不明不白的冤死鬼,这不叫倒楣蛋叫什么?」

  白衫少女嫣然道:「对,我们以後就唤他倒楣蛋。」

  兜兜奇道:「以後?以後我们还要见他么?」

  白衫少女耳根倏红,道:「不见!要是他又稀里糊涂地撞上来,我们就骂他倒楣蛋。」

  路上矮小汉子问:「小兄弟,你是都中人么?」

  宝玉道:「是。」矮小汉子又问:「你家住都中哪里?」

  宝玉不愿说对他说是荣国府,只道:「我家在城西,大叔如何称呼?」

  矮小汉子道:「我姓蒋,单名一个隆字。嘿嘿,小兄弟你的内功倒很好呀,不知修习的是哪派功夫?」

  他犹不死心,想从宝玉口中探出点底细来。

  宝玉道:「我也不大清楚,好像叫做什么百宝门吧。」他想只有白湘芳和凌采容教过自己运功驽气之法,这身「内功」定然是她们所授的,而她们的门派也就是自个的门派了。

  蒋隆一听,心忖:「原来这小子是百宝门的,但传闻百宝门擅长机关暗器,内功似乎并不怎么样呐,而且其门人多在岭南一带出没,极少踏入中原的,这倒有些奇怪哩。」

  宝玉问:「蒋大叔,你们准备要往哪儿歇脚呢?」

  蒋隆道:「我们要去朝阳庄,小兄弟听说过这地方没有?」宝玉一怔,道:「然当听过,都中连妇孺都知道这个地方哩,他们庄上十分横行霸道,平民百姓半点都不敢惹的,你们认识朝阳庄的人?」蒋隆道:「我们找崔朝阳。」宝玉浑身不自在起来,道:「他……他是你们的朋友么?」蒋隆哂然一笑,道:「朋友?他呀,就连给我们大小姐提裙角都不配呢!」

  宝玉心中诧异,趁机问:「不知你们小姐名讳如何称呼?」蒋隆道:「敝上姓沈,闺名不敢擅称。」这时一行人已到都中,进了城门,又往城东而去,沿街都是酒肆、饭馆、盐栈、油行、香店、银庄、布行,各种事物罗列无数,车马声、小贩吆暍声夹杂一起,十分之繁华热闹。

  蒋隆显然是头一回来都中,雀跃之情洋溢於表,瞧见前面一个摊子,地上放著一口大铁锅,锅内有许多黑乎乎一条条的东西,绵延盘满锅中,一股又膻又臭的气味从锅里直腾窜出来,摊上摆著数只旧桌破椅,正有几个车把式模样的人在大块朵颐。

  蒋隆不禁咽了口唾沫,问道:「这买的是什么?」

  宝玉料不到他会对那东西感兴趣,笑道:「这是煮羊肠子,十分粗糙之物,不过也有许多人喜欢的。」

  蒋隆道:「粗糙之物才好,大口大口嚼著来劲。」喉头又动了一下,似乎馋极。

  宝玉忙道:「蒋叔若是喜欢,日後闲瑕时,我们寻家地道的去吃。」

  平日里,他哪会多看那煮羊肠一眼,但此际肚子里另有个小算盘,想道:「这位馋嘴大叔跟小仙子是同伴,多半会住在一起,到时我来找他,兴许能再看见小仙子哩。」

  蒋隆大笑道:「妙极妙极!」旋又一叹道:「此次入都,要办的事很多,怕是没什么空闲的时候了。」

  正说著,前边突然乱了起来,听得马鞭「叭叭」脆响,有人喝道:「滚开!滚开!瞎了眼么,见我们崔老爷来了还不快滚!」顿见街人乱跑,街上的小贩们顾不得收拾摊子,便拔足急躲,那卖煮大肠的地摊位置摆得稍出,立时被冲倒碰翻,锅里的熟肠滚泼一地,桌上的杯碗也砸得粉碎,又有个小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不知是不是身上挨了鞭子。

  宝玉又惊又怒,见十几骑人马旋风般奔至面前,为首一人抢先滚下马背,四肢伏地,大声道:「属下该死,这几日皆派人在城外等候,却皆未能接著大小姐,还乞大小姐恕罪!」

  後边的十几名褚衣汉子也跟著下马,跪了一地。

  沈小姐秀眉微颦,在马上淡淡道:「起来吧。」病狐先生焦慕凤更是眉头大皱,心想此行甚秘,你却在大街上乱张风头做什么!沉声道:「先去庄上再说。」那人应声:「是。」

  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只见其年约四十左右,身子略微发福,皮肤白净,唇上短须修剪得十分整齐,一袭宝蓝缎蝠纹长衫,帽子正前嵌著一方水蓝板玉,打扮跟寻常员外没什么两样,只是一双眼睛虽然低低垂下,却掩不住其内的炯炯光芒。

  宝玉心知此人便是都中第一大赌坊的老板紫气东来崔朝阳,愈感奇怪,忖道:「蒋大叔果然没吹牛,崔朝阳在都中威风八面,如今到了这沈小姐面前,却连脑袋都不敢抬高点,小仙子到底是什么大来头呢?」

  正思间,忽听有人大喝道:「是那小子!」宝玉循声望去,见街边一家酒肆前站著数名锦衣人,其中一个举手指著自已,正早上沿街追杀他和白湘芳的那帮恶人,不禁大惊失色,哆嗦一声:「不好啦!」

  滚下马背,转身就逃。

  蒋隆回头,奇叫道:「小兄弟,怎么了?」酒肆前郡几名锦衣人已飞步追来,纷纷叫喝:「臭小子!把那婆娘藏到哪去了?」

  「妈的,昨天伤了我们三个兄弟,今早又害死一个,定要捉来大卸八块!」「这次莫再叫他逃了!」

  崔朝阳怒容满面,朝那帮锦衣人暴喝道:「怎么回事?统统给我站住!」

  他身後的十几名褚衣汉子一齐亮出兵刀,上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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