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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104,2

小说: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2025-07-12 09:46 5hhhhh 6030 ℃

  程宗扬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

  皮囊里装的是自己从太泉古阵带出来的摄像机,小紫走后,摄像机就由惊理保管,里面还有在伊阙遇到的凶手影像。

  程宗扬接过来,对斯明信道:「这个东西很简单的,只要按这里就行了,其他都不用管。」

  程宗扬随便录了一段,然后回放出来,「你看,就这样。」

  斯明信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只摄像机,半晌才道:「影月宗什么时候出了这种神器?」

  「呃……我也刚拿到……」

  也难怪斯明信误会,六朝宗门数以百计,各种奇术妙法层出不穷。但说到传声留音之术,世间宗门无出影月宗其右。摄像机的来历程宗扬不好解释,随口含糊过去,然后道:「你只用把它带进去,找个隐蔽的地方放好就行。」

  斯明信谨慎地说道:「我试试。」

  马车在山脚停下,斯明信独自离开。程宗扬对郑宾道:「你也回去吧。山间停一辆马车太扎眼了。」

  郑宾是星月湖大营出来的,服从性一流,闻言向程宗扬敬了个礼,便驱车返回洛都。

  惊理道:「主子去哪儿?」

  「旁边有个镇子,去镇上等着。」

  邙山林木葱茏,山幽水静,不仅颖阳侯,不少王侯重臣都在此建起苑林。有些占地数里,苑中亭台楼阁连绵不绝,富贵非常。王侯云集之地,自然少不了大批门客仆从,加上周围的平民都涌来讨生意,倒是在山间形成了一个集镇。程宗扬去上清观时,还从镇旁路过。

  「喂,你笑什么?」

  惊理轻笑道:「奴婢以为主子会去找卓奴……」

  「办正事呢!」程宗扬道:「让四哥他们看见怎么办?」

  惊理道:「奴婢知错了。」

  程宗扬不满地说道:「我发现死丫头不在,你们几个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还敢拿主子开玩笑。」

  惊理柔声道:「主子若是不喜欢,奴婢今后不敢了。」

  程宗扬感叹道:「死丫头在的时候,你们多老实啊,一个个跟木偶一样冷着脸,不言不笑,也不乱动。我要不开口,平时连人影都见不着。」

  「奴婢是怕打扰主子。其实奴婢是喜欢服侍主子的。」

  「哈哈,你是故意拍马屁哄我开心呢。」

  「一半是为了主人开心,一半是真心。」

  「开玩笑的吧?要不是死丫头收了你们一魂一魄,你愿意给我当奴婢?像现在这样,只要我高兴,就按着你们弄一回,难道你不觉得委屈?」

  惊理低头道:「便是委屈也情愿。」

  「拉倒吧。你是马屁功夫见长,还是跟我逗乐呢?」

  惊理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奴婢说的是真心话。其实不止奴婢,连罂奴、蛇奴和卓奴她们也是如此。」

  程宗扬一脸不信,「你们这是组团忽悠我?你们不在肚子骂我就好了,我就不信你们还会开心。」

  惊理抿嘴一笑,过了会儿道:「昨晚主子入定,奴婢们去外面摆布那个叫延香的姑娘,罂奴问她什么时候失的身,怎样弄她最快活……等延香撑不住昏睡过去,罂奴私下对奴婢说起她最快活的一次……」

  「不会是前天在桑园那次吧?」

  「是在舞都的时候。罂奴说,那次主子和云少夫人在榻上缠绵,她在旁边服侍。少夫人玩得高兴起来,让她趴在榻边,怂恿主子用脚趾去弄她。罂奴趴在地上,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翘着屁股,等主人的脚趾插进来。她说,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最低贱的奴妓,被主子们当成玩物随意狎弄。可越是这样想,她身子就越热。主人的脚趾刚插进来,她就觉得自己快要泄身了。」

  「罂奴说,主人脚上的力气比手指和那里要大得多,她刚被主人插弄几下,就感觉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然后从主子脚趾插入的地方,一阵阵的发麻,主人每动一下,就强烈一分……她说她后来整个人都像要晕厥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下面像是被人握住一样,一阵阵的收紧,事后主人还笑话她夹得太紧呢……」

  瑶丫头虽然和自己上床之前还是个黄花闺女,玩起来却大胆得很,那天拿罂奴助兴的事,程宗扬隐约有一点印象,没想到罂奴会记得这么清楚,他好奇地问道:「你呢?哪次最快活?」

  惊理脸上微微一红。

  「有吗?」

  惊理小声道:「是前天……」

  「前天?八月十五?」程宗扬想了起来,脸上却一本正经,「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天主子喝了点酒,醉醺醺进来让奴婢找包裹里带的糖果。奴婢刚转身,就被主子按在箱子上,扯开衣裳……」

  想起那晚的经历,惊理不由露出娇羞的媚态,「那会儿外面人都在喝酒,奴婢怕被人听到,不敢作声……主子刚喝过酒,兴致正高,顶住奴婢的屁股就往里面插……结果插错了地方,弄到奴婢后庭里面。」

  惊理咬了咬嘴唇,「奴婢后面被主子弄得火辣辣的,像要裂开一样,又不敢叫,只好咬牙忍着疼痛,心里怦怦直跳……主子从后面握住奴婢的奶子,一边揉捏,一边挺弄,肉棒越弄越硬。奴婢趴在箱子上,下面像是被主子弄穿一样,主子每次插进来,都像是顶到奴婢心口上。奴婢忍着痛,一边听着外面的说笑声,生怕他们不小心闯进来撞见。外面笑声一高,奴婢的心就紧张得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奴婢一边盼着主子赶紧弄完,一边又盼着主子不停地弄下去,等主子好不容易弄完,奴婢两条腿都湿透了……」

  程宗扬低笑道:「我说那天干着还挺费劲,你后来怎么会流那么多水?」

  惊理在主人笑谑的注视下脸色越来越红,忽然她听到主人吩咐:「把里面的衣物脱了。」

  惊理吓了一跳,「主子,这是在路上……」

  「所以我才让你脱里面的。」

  惊理外面罩了件丝袍,里面是护体的皮甲。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两手伸进衣内,将贴身的皮甲飞快地解下来。

  一般的皮甲穿卸都是难事,但云氏的拉链坊已经开始大量生产拉链,程宗扬近水楼台,自然先尽着自己人用。几名侍奴的衣甲都用上拉链,脱起来比一般衣物还方便得多。

  惊理握着皮甲,连耳根都红透了,她的丝袍质地极薄,卸去遮体的皮甲,很容易就能看出里面的胴体一丝不挂。

  程宗扬一手伸进惊理衣内,手指顺着她柔滑的圆臀探到臀下。惊理身体微微颤抖,窘迫地小声道:「万一有人过来……」

  「那你要小心一点了,万一被人看到,可太丢脸了。哈!这么快就湿了?」

  惊理双颊像火烧一样涨得通红,心里又是羞窘又是忐忑,生怕主人要在大路上用她。这里虽是山间,但也少不了人来人往。可她又不敢违背主人的吩咐,万一紫妈妈知道,说不定会把她裸着身子打发出去,让自己颜面无存。

  正惶急间,惊理忽然听到主人开口,「我记得旁边有一条山涧?」

  惊理松了口气,连忙道:「镇后有条山溪,离此不远。」

  四哥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回来,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程宗扬被惊理刚才一番言语撩拨得心头火起,索性挽着她的腰肢离开大路。

  刚走进林中,程宗扬就不老实起来,他把惊理的丝袍提到腰间,让她裸露出下体。惊理身子依在主人怀中,一手抱着皮甲,一手拉起下裳,丰挺的双峰在丝袍内颤微微抖动着,那只白滑的雪臀在主人手中一扭一扭地滑动着,传来柔腻而充满弹性的触感。

  程宗扬道:「你这屁股扭啊扭的,我倒想起刘娥了。你们在临安的时候没少欺负她吧。」

  「也没有。只是她有时过来请安,会陪奴婢们过夜……」

  惊理说得含蓄,但程宗扬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她们几个把刘娥叫去,私下里淫玩媟戏。刘娥是岳鸟人一手调教出来的,颇有些受虐的倾向,这些侍奴都是人精,少不得把她叫来,轮流奸弄取乐。至于刘娥是羞辱难当,还是乐在其中,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山中古木森森,林叶间,一条山涧蜿蜒流下。时已入秋,水势回落,原本浸在水下的乱石显露出来,大大小小布满涧中。

  程宗扬有些奇怪,此地离镇子已经不远,可今天山中似乎分外寂静,一路上连半个人影都没遇到。

  惊理一边走一边紧张地看着四周,一直走到看不到大路的地方,才微微松了口气。这处山涧人迹罕至,便是被主人收用也无妨。

  惊理找了块干净的所在,将皮甲铺在厚厚的落叶上,然后顺从地躺下身子。山风吹来,湿腻的下体暴露在空气中,传来阵阵令人羞耻的凉意。接着,一根火热的物体伸到臀间,硬梆梆顶住穴口。惊理咬住唇瓣,主人进入的刹那,她禁不住低叫一声,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熟透的水蜜桃,在主人身下迸出汁液。

  程宗扬握住惊理的脚踝,近乎粗野地在自己侍奴体内挺动着,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惊理顺从地承受着主人的攻伐,脸上媚意越来越浓。

  忽然程宗扬停住动作,抬头望石上看去。远处一阵脚步声轻轻传来,两人是在一块岩石旁边找了个背风的位置,那人却是从另一侧走来。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停下,却是站在了岩石上,如果往旁边看一眼,肯定能看到这对野合的主奴。

  空气中飘一股淡淡的香气,接着一只洁白的玉手伸来,然后是一截皓雪般的玉腕。程宗扬和惊理屏住呼吸,看着一个少女拿着一只瓦罐,俯着身子试图从山涧中打水。

  可惜水位回落许多,那少女试了几次,都没能够到水面。她小心翼翼地往前倾过身子,竭力伸长手臂,就在这时,她眼角似乎掠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少女扭过脸,正与岩石下面一双眼睛对个正着。

  程宗扬张大嘴巴,那少女眉目如画,肌肤晶莹如玉,虽然布衣荆钗,却有着国色天香的风姿,竟然是不逊于乐明珠的绝色。程宗扬不由自主地吹了声口哨。

  「光啷」一声,瓦罐跌入涧中,摔得粉碎,那少女像受惊一样向后闪去,随即消失不见。

  程宗扬发觉自己脸皮厚了许多,这种糗态之下,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对惊理笑道:「你被人看到了啊,哈哈……」

  惊理满面羞惭,连忙拿过丝袍掩住身体。

  程宗扬爬起身,想对那个少女解释几句,顶多再给她几个钱,赔她的瓦罐。没想到站起来一看,岩石上竟然杳无人迹。那个少女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踪影皆无。

  程宗扬纳闷地望着四周,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那少女无论如何不可能逃出自己的视线范围。可视野所及,看不到丝毫痕迹。如果不是摔碎的瓦罐,他简直怀疑那少女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古怪……怎么跑这么快?」程宗扬嘀咕着,突然间变了脸色,「不对!」

  远处隐约传来一股气息,虽然很淡,但程宗扬的生死根一瞬间就生出感应:是死气!死亡的气息!

  …………………………………………………………………………………

  程宗扬站在路口,神情凝重,这座镇子自己昨日路过时还颇为热闹。然而此时,整个镇子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惊理从一间酒肆闪身掠出,她眉梢眼角还带着柔媚的风情,但眼神已经变得冷厉,「里面是空的,并没有动手的痕迹,似乎是主动收拾物品离开。看灶内的灰烬,大概是昨日午后的事情。」

  程宗扬道:「六个时辰之前。镇上死了不下百人。」

  程宗扬是从镇上残留的死气作出推断,镇上的死气已经淡得对自己没有任何益处,而且极为芜杂,似乎镇上突然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大批人口死于非命,随后其余的居民都离开了镇子。

  「是土匪吗?」

  「天子脚下,如果出现这么大一股土匪,洛都的官员都可以去死了。」

  即使土匪,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就杀掉这么多人,更不可能把镇上的居民全部裹挟一空。

  程宗扬道:「刚才那个女孩肯定有古怪,先找到她!」

  镇上突遇横祸,整个镇子的人死散一空,那个女孩突如其来的在山涧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虽然是大白天,程宗扬仍不由背后一阵发凉——不会是撞鬼了吧?

  两人挨家挨户地找过去,幸好镇子很小,不过一刻钟就已经找遍,结果没有任何线索。

  「往周围找!」程宗扬发狠道:「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蒸发了?」

  两人从镇子周围开始,逐渐往外扩张,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程宗扬还是在南荒的时候,跟着谢艺学过一点分辨行迹的技巧,这次跟卢景混了几天,倒是学了不少手段。

  只是这些手段此时都毫无用武之地,周围可以判断时间的痕迹,最晚也是六个时辰之前,从那之后,镇上似乎就没有任何一个活人。

  程宗扬无奈之下,飞身掠上一棵松树,准备看看远处是否有线索。谁知刚踏上树枝,鼻端便闻到一缕香气。那香气如兰似麝,香柔淡雅,正是那少女身上的气息。

  程宗扬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心里推算片刻,然后从树上跃下,往另一棵松树掠去。功夫不负有心人,当程宗扬第七次攀上松树时,又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气。

  有了方位和距离,程宗扬只用了一次就找到另一处位置。又连续找到两次之后,程宗扬可以断定,那个少女绝非寻常,很可能有一种特别的法门,使她能够在瞬间越过十几步的距离,如果这是轻功修为的话,恐怕连小狐狸都不是她的对手。

  程宗扬越走越远,不多时,一间破旧的小屋出现在山林深处。那是猎户们栖身的木屋,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贵族在山中建起苑林,猎户们都已经被驱离邙山,那间木屋也荒废多年,连房顶都塌了一半。

  程宗扬盯着木屋,心里嘀咕着,这样一个绝美的少女居然在荒山野岭出没,住的这种连雨都遮不住的破屋——难道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六朝的确有狐族,比如姓苏的妖妇,就是狐族出身。大多数狐族男女都默默无闻地混迹在人类当中,极少被人揭穿。倒是不时有传言说,某地的花魁其实是狐族女子,后来突然消失,其实是被人认了出来。程宗扬觉得里面一大半恐怕都是牵强附会。

  假如那少女真是狐女,倒是有趣。据说狐族女子妖媚入骨,一颦一笑都荡人心魄。在床上更是淫态横生,足以满足任何一个男人的幻想。如果可能,程宗扬绝不介意再添一个狐女当侍奴。

  正想入非非间,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程宗扬回过头,只见刚才那个少女小心翼翼地走来,她衣摆湿了半边,鞋子也湿透了,一路在落叶上留下一串纤秀的足印。她低着头,两只白嫩的小手仿佛玉盏一样并在一起,一步一步轻柔地走着,像是在施展某种奇怪的法诀。

  程宗扬估算一下距离,如果自己一个突袭,有九成的把握能把她掳走。但这么强抢,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

  程宗扬咳了一声,然后从树上跃下。少女吃了一惊,抬眼看到是他,玉脸顿时变得雪白,她并着手,小心往后退去。

  程宗扬停下脚步,开口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女脸上露出一丝惊惶,她摇着头,慢慢退后,耳侧的发丝忽然微微闪烁了一下。程宗扬暗叫不好,连忙去追,却晚了一步,那少女又一次失去踪影。

  程宗扬毫不迟疑地转过身,果然那少女在自己身后十几步的位置出现,正急切地往木屋跑去。

  说是跑,但那少女速度一点都不快,程宗扬两个纵跃,就追到少女身后,接着脚尖用力,身体弧线一闪,挡在了少女面前。

  那少女猝不及防,一头撞到程宗扬胸前,她并起的小手整个印在程宗扬衣服上,程宗扬只觉得胸口一凉,变得湿淋淋的,那少女手中掬的竟然是一捧水。

  「我的水……」少女低叫一声,委屈得仿佛要哭出来。

  程宗扬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免得她再像刚才一样消失。

  少女惊惶地说道:「放开我……」

  程宗扬可以断定,这个少女并没有修为,与镇上的命案应该没有关系。他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要……」少女拚命挣扎,但她的力气还不及一个农妇,根本挣不脱程宗扬的手掌。

  「只要你告诉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放开你。」

  少女急得快哭出来,「我不知道……」

  忽然木屋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声又干又哑,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少女叫道:「婆婆!婆婆!」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缕劲风,朝自己脖颈疾射过来,程宗扬头一偏,一边拧身挥出匕首,谁知那道乌光在背后尺许处突然上挑,紧贴着他的眼角擦过,却是一根乌木簪。

  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那根乌木簪出手的角度精妙之极,如果不是簪上力道不足,自己这下就要吃上大亏。

  程宗扬拉紧少女,然后一脚踢开破旧的房门。

                第七章

  木屋的房顶榻了半边,另外一半也千创百孔,破旧不堪,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灰尘。木屋一侧堆着落叶,昨日刚下过雨,屋里还有雨水的痕迹,可那些落叶片片干爽,显然是刚换过的。

  落叶间铺着一张白色的皮褥,一个妇人躺在褥上,她苍白的脸上蒙着一层不祥的青气,此时卧地不起,发髻仍梳理得整整齐齐,鬓脚露出几茎白发,虽然只是一身布衣,神情间却流露出一番别样的威严。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破门而入,她竭力想撑起身,但刚才掷出的乌木簪已经耗去她所有精力,身体摇晃几下,便昏厥过去。

  程宗扬松开手,少女扑过去,却不敢动她,只连声叫道:「婆婆!婆婆!」希望把她唤醒。

  「这是你婆婆?」

  少女点了点头。

  「她怎么了?」

  少女凄然道:「婆婆被坏人打伤啦……」

  「哪里来的坏人?」

  少女忽然想起来,这个男子也是坏人,立刻警惕地闭上嘴巴。

  程宗扬放缓口气,「告诉我,镇上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别害怕,我姓程,不是坏人。」

  少女露出一脸的不信。

  「我是路过的,今天天气不错,那个……你小孩子不懂。」

  少女抿着嘴,表示自己很懂。

  程宗扬无奈之下,只好叫道:「惊理!」

  惊理已经赶来,闻声悄然入内,在程宗扬身后并膝跪下,向少女施了一礼,然后直起腰,柔声道:「奴婢是主人家的侍奴。」

  少女犹豫了一下,微微倾身,向惊理还了一礼。动作虽然稚嫩,却能看出她的庄重。

  惊理道:「方才之事是奴婢失礼,尚请海涵。」

  少女玉颊一红,侧过脸小声道:「妾身什么都没看到。」

  程宗扬一愣,这女孩年纪不比小紫和乐丫头大多少,一看就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用的却是已婚妇人的口气自称,难道她已经成亲了?

  妇人昏厥中发出几声低咳,干哑得让人怀疑她体内再没有一滴水份。少女瓦罐早已摔碎,掬来的水也洒了个干净,只能用还沾着水迹的手指轻轻碰触她的嘴唇。

  程宗扬打开腰包,拿出一只水壶递了过去。少女吃了一惊,那只水壶像水晶一样透明,能清楚看到里面盛的是水。顶部有一个盖子,那男子轻轻一按,盖子弹开,里面一只壶嘴也随之竖起,精巧得令人难以置信。

  少女向程宗扬施礼,低声道:「谢谢。」然后匆忙接过水壶,放到那妇人唇边,小心喂她喝下。

  「咦?」惊理诧异地说道:「这位婆婆中的是追魂夺命掌吗?」

  程宗扬道:「你认得?」

  惊理摇了摇头,谨慎地说道:「奴婢只有三分把握。据说中了追魂夺命掌的人,气血逆流,五脏如焚,死时苦不堪言,最多只有……敢问,这位婆婆什么时候受的伤?」

  少女道:「已经有七天了。」

  「是了。」惊理神情郑重地说道:「据说中了追魂夺命掌的人,最多只有九天的性命。」

  少女急切地说道:「你能救救婆婆吗?」

  惊理轻轻咳了一声,「这要问家主了。」

  少女放下水壶,虽然满心忧急,仍郑重其事地向程宗扬行礼,然后细声道:「敢问公子,可否救妾身婆婆的性命?」

  程宗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规矩森严,举止多礼的小美女,看她一丝不苟行礼的优雅之态,实在是很养眼。尤其是她衣袖扬举间,轻香四溢,让人禁不住陶醉其中。

  程宗扬微一恍神,然后挺起腰,侠气十足地朗声道:「扶弱济困,是我们游侠的使命!当然要救!」

  「啊?」少女惊叫一声,「原来公子是游侠?」

  「偶尔。」程宗扬一点都不脸红地说道:「其实我主要身份是商人。」

  「……多谢公子。」少女顾不得太多,无论是游侠还是商人,此时能慷慨施救已经是她唯一的生路。

  「我叫程宗扬,不知姑娘姓氏?」

  「妾身……姓合。」少女低声道:「合欢之合,女德柔恭之德。」

  「姑娘已经成亲了吗?」

  少女脸上一红,「……是。请公子救婆婆一救。」

  程宗扬看着惊理,「你来。」

  「奴婢只有三分把握,只能勉强一试。」惊理道:「不过此地太过荒僻,须换个地方。小夫人不若先收拾一下物品。」

  合德连忙收拾东西,程宗扬向惊理使了个眼神,把她叫到屋外。

  「你干嘛呢?」

  惊理询问日期的时候,程宗扬心里已经跟明镜一样,什么追魂夺命掌,全是她胡诌的,无非是想让那个小姑娘乱了方寸。

  惊理低声道:「主子看到那张皮褥了吗?」

  「那个婆婆躺的?怎么了?」

  「那是一张白鹿皮。」

  程宗扬想了一下,「是不是很贵?」

  「昔日汉国曾以白鹿皮为币,一尺值四十万铜铢。」

  惊理这么一说,程宗扬立刻想了起来,白鹿币啊。他当时还在奇怪,这东西价钱虚高,怎么防伪呢?

  「虽然后来汉国废除了白鹿币,但世间仍以白鹿为珍。因为这等通体如雪的白鹿,只在天子的上林苑才有。」

  少女绝美的姿容,拘紧的礼节,重伤之余还能弹出乌木簪的婆婆,天子苑中才有的白鹿皮……

  合德……合德……程宗扬像是被火烫了一下,猛地想了起来,他心里大叫一声:不会吧!

  「无论如何把她救过来!」程宗扬说完,又有些怀疑地问道:「你行吗?」

  「奴婢虽然无能,但……」惊理轻笑道:「卓奴就在此地不远,想必她会有些手段。」

  程宗扬一拍脑袋,自己真是糊涂了。

  「合德姑娘,附近有一座上清观,观主与程某相识,不若我们先送你婆婆往观中救治。」程宗扬怕她担心,补充道:「上清观是太乙真宗一支,如今卓教御正在观中……」

  合德惊喜地说道:「是卓云君卓教御吗?」

  程宗扬有些意外,「你认识她?」

  合德连忙道:「不是。妾身只是听说过,对卓教御仰慕已久。太好了,」合德双手合在一起,几乎要喜极而泣,「婆婆终于有救了。」

  …………………………………………………………………………………

  将合德主奴二人安顿下来,卓云君风姿绰约地走进来,对主人道:「她是被人击伤心脉,疗伤时又出了岔子,以至于重伤难复。奴婢刚给她调理了经脉,性命已经无妨。只是伤势拖延太久,要想复原,尚须时日。」

  程宗扬搂住她的腰肢,把她抱到怀里,「她修为怎么样?」

  「初入坐照之境。」

  程宗扬有点意外,那女人竟然是第五级的修为,「能看出她的来历吗?」

  卓云君摇了摇头。

  「那位小夫人呢?我看她对你崇拜得很呢。」

  卓云君笑道:「奴婢已经问过她了。她幼时遇到一位奴婢门下的女徒,传授了她一些养气的法门和一点遁形术。倒没想到她竟然能修之有成。」

  「什么遁形术?」

  「遁影移形而已,虽然可以瞬间移形,但需要行气才能施展,论起来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她的来历呢?」

  「她不肯说。」卓云君道:「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奴婢也没有多问。」

  「不急。留她们在这里慢慢调养,慢慢来……喔……」

  良久卓云君抬起头,吃吃笑道:「主子身上有惊理的味道呢。」

  程宗扬苦笑道:「算了,别折腾了,我还得去镇上呢。」

  整个镇子突然间空无一人,这种怪事程宗扬当然不会忘到脑后。但卓云君问过观中的弟子,都无人知情,倒是有人提到,昨晚看到官府的车马路过,似乎是有事发生。

  卓云君带着一丝醋意道:「让惊理那贱婢去好了。」

  「还有四哥呢,你不会想让他找过来吧?」

  卓云君道:「往后奴婢陪在主子身边,总瞒不过他们。」

  程宗扬听出她话中的意味,是想放弃一切,跟自己走了。他点了点头,「也好,你到时就退隐吧。」

  卓云君眼中露出一丝感动,一个太乙真宗的教御和一个供主人寻欢的侍奴,这两种身份的价值不啻于天壤之别。可自己只微微露出口风,主人就答应下来,宁愿选择一个不能露面的奴婢,也不勉强她留着教御的身份为己谋利。这个选择无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主人而言,份量可都重得很了。

  「主人夜间来么?」卓云君伏在他膝上,柔声道:「奴婢推了今晚的祈福法事,好好让主人开心……」

  「难说。」程宗扬对她也没有什么隐瞒,坦然说了他们对吕氏兄弟的疑心,准备潜入颖阳侯苑中,查清事件的根源。

  卓云君道:「奴婢陪主人去好吗?」

  卓美人儿的修为自然不在话下,但是……程宗扬苦笑道:「你还真不怕被四哥他们认出来啊?」

  「即便被人耻笑,奴婢也不在乎。况且以幻驹、云骖两位的眼界、见识,未必便会耻笑奴婢。」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去,打扮漂亮一点。真要被他们认出来,我也好有面子。」

  卓云君笑道:「奴婢知道了。」

  「还有,」程宗扬郑重地说道:「好好照顾合德姑娘,别欺负她。」

  「那位小夫人堪称国色,难怪主人心动。不若奴婢收她为弟子,让她给主人侍寝好了。」

  「别乱来。」程宗扬摸着下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的身份一点都不简单……」

  …………………………………………………………………………………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程宗扬沿山路一路走来,眼看小镇已然在望,忽然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

  程宗扬脚下微微一拧,把鞋子的后跟踩脱,然后弯腰装作去提鞋子,不动声色地往四周张望了一下。

  用黄土铺过的道路空空荡荡,看不出任何异样,两侧的山林一片幽静,前面不远就是那座镇子,一切都似乎很正常。

  程宗扬提好鞋子,然后直起腰,一手按住腰间的短剑,若无其事地往镇中走去。

  小镇仍然一片死寂,连山中常见的鸟雀也不见踪影。程宗扬越走越慢,突然间脚步一顿,右手拔出短剑,头也不回地往后刺去,同时抬起左臂,斜身一个肘击。

  那柄短剑早已换成真货,程宗扬蓄势已久,一出手就凌厉无匹。但他的短剑其实只是虚招,真正的杀着是左臂的肘击——他左手早已握着珊瑚匕首,刀身紧贴肘部,如果有人挡格,必然会吃上大亏。

  短剑不出所料地刺了空,接着肘后一沉,被一只手掌按住。匕首锐利的锋刃穿透衣袖,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意,往那人掌心刺去。

  谁知那人反应奇快,匕首锋刃刚一露出,他的手掌已经松开,随即闪身往后退去。

  程宗扬转过身,不由松了口气,「原来是四哥,吓我一跳……」

  斯明信脸色阴沉,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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