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起身的时候看见小蜈蚣都退走了，满地都是被踩死的蜈蚣尸体，胃里一阵不舒服，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类似的场面了。文碍马堪都还活得好好的，跟我一起回到大厅，能动的人在搬运死伤者，不能动的人等着被搬运，朱岩砺趴在地上，浑身就像刷了一层红油漆，没有一寸完整皮肤，一动不动，真难让人想象他还活着。王沙涟和排骨不见了，黄蕉却蹲在原地。

　　“你不走？”

　　“王沙涟不让我走。”

　　“他让你去哪？”

　　“让我死在这里。”

　　“那你怎么办？”

　　“我听他的。”

　　我不是很懂心理学，更不懂非人类生物的心理学，所以没有多做评价，只是确认一下她不是开玩笑。

　　“文碍，你把黄蕉装笼子里，菊老板问的话就说她是被你制服的。甜霜罐子你拿着，每天拿筷子尖给她喂一口，也别让别人看见，就剩这么一点了，别浪费，一定坚持到她死的那天。”

　　文碍很惊讶：“谁死？黄蕉？她怎么可能乖乖受死？墙缝里依旧都是虫子，她随时都能再来一波刚才那样的！”

　　“长期过惯了复仇生活的人就这样，复仇成功之后找不到继续生存的意义。”

　　黄蕉在我身后说：“说什么胡话呢？这算哪门子复仇成功？朱岩砺又没真死！而且仇人还有一个最大的没解决掉！但是我已经有点累了，有点羡慕一睡不醒的那种感觉，我想到此为止了。”

　　“最大的仇人？王沙涟？”

　　“我也恨王沙涟啊，恨得牙痒痒！最恨他的一点就是，他就因为一句我吓唬他的话，就躲了我这么久！”

　　“嗯？这么说不是王沙涟？那么你想报仇的人是……难道是……”

　　“别说了，反正我决定放弃了，对抗那个人可不是弄死几个朱岩砺财有铭那么简单的，我已经累了，决定还是去死比较好。”

　　我把财有铭的骷髅头拿起来，看看里面还剩多少片筹码，依然是满满一大罐，数额巨大的方形筹码填满了肥老板的空脑壳。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错了，杀死同族的既不是王沙涟也不是你，你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做了不该做的事的人是我，我把一切都毁了，当年的我失去理智地组织族人们参加战争，威胁到了人类文明世界的秩序，也毁了我们自己的宁静生活。我打算去死了，自己就是自己的仇人，这也算是一种报仇。”

　　黄蕉如此虔诚地忏悔着自己的过去，让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但是也听王沙涟说过，她上一次使用这种语气之后12个小时就撬笼子逃跑了，我有必要在她后悔之前尽快宰了她。

　　“对了既然你要死，那你给我写个纸条，证明你是自愿去死的，以免小杏吃了我和小桃，多留下点你自己的气味，以免她说是我伪造的。”

　　“不能让小杏过来和我亲自见一面吗？”

　　“她想去哪我又拦不住，你想见她？我回去说一声。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我犹豫一下继续说：

　　“……你该不会还想用再生卵复活过来吧？”

　　小妖精的眼珠一转，也不知道脑壳里在想什么。

　　“到时候宰我的应该是你吧？”

　　“嗯，我或者文碍，我应该不会放心交给别人，除非王沙涟吃了豹子胆又敢下来。嗯，多半就是我。”

　　“那么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你自己吗？如果我是一具尸体，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再生卵掏出来再埋到谁的身体里去培育呢？”

　　“到时候我把你的再生卵掏出来一捏，就像捏鱼子一样。”

　　“嗯嗯你随便。”

　　我环视四周，桌椅之间散落着不少尸体，也分不清是赌客还是本就被宰小姑娘们。财有铸自己跑了，把雪兔扔在赌场里，富红苹不知一条腿能蹦跶到哪去，肥奸商两口子也不见踪影，七光师徒二人倒是没有大碍，正在死者面前念经，菊老板不知躲到哪去了，是死是活也不一定。

　　“我刚才把Z叔叔夫妻俩救出去了。”

　　“吃饱了撑的？他们不是要赌死你？他们还给朱岩砺求情。”

　　“就像王沙涟说的，不会操心的人，好好活着吧。”

　　我低声说：“那个男的还行，女的可就不一定了。对我的工作来说，像他们这种爱惹是生非的人死得越多越好，我还以为他们肯定能被咬死……”

　　旁边另外一具血淋淋的东西蠕动了一下，我还以为是具死尸，翻过来一看原来是金丝。

　　“怎么她也这样了？”

　　文碍检查了一下：“她没伤口，应该都是朱岩砺的血，太阳穴被砸了一下，是王大哥弄的吧？”

　　黄蕉说：“王沙涟嫌她太烦，确认自己安全就把她砸晕了。”

　　我捏她脸把她捏起来，这小畜牲茫然地环视四周，看见满身是血的朱岩砺，又失声痛哭起来。

　　“废物，与其坐这儿哭不如赶紧叫你们学校的人把他抬走。”

　　“吸溜……对对……”

　　金丝掏出手机蹭掉血沫就拨，也不直接联系科研中心的人，电话一通连半句话都说不全。

　　“伶鼬！！！呜呜呜……我……怎么办呀？”

　　我把电话抢过来：

　　“我们在赌场，朱岩砺被无数只蜈蚣咬了，赶紧派人过来救他。”

　　“你是谁？”

　　“我在你们养猪场上过班，问你家猪蹄去！”

　　“我知道了，谢谢你，把电话给金丝。”

　　金丝边擤鼻涕边听电话，说了句“是真的”，又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小动物学园的人要来，我也不打算待在这里，准备回家，不过既然是伶鼬带人来，说不定她还会墨迹一小时刻意等朱岩砺再死死。

　　我对文碍说：“我先回去了，等这地方收拾好了重新开业再来，照顾好黄蕉。”

　　“没问题。”

　　黄蕉伸手捏了一下他的J8，文碍吓得赶紧躲开，黄蕉咧嘴一笑：

　　“哈哈哈，小丫头，你躲什么？咱俩又不是第一次了！”

　　“别叫我小丫头，我现在是男的！原先也是！”

　　“哼哼，一会儿来三楼那个废弃卫生间找我。我先吃点东西。”

　　文碍有点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黄蕉找了一个被宰到一半的小姑娘——可能是我早上抓进来那个——拖到墙角，用牙咬开臀部皮肤，把头埋进去大口啃食。这可能是她几年来吃过的最安心的一顿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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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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