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16th——白蜘蛛

　　我叫zln

　　一、

　　清晨的坐莲寺也算是甜水市郊一处难得的清静场所，我提着木质食盒，从寺庙后的土路登山，撩起白大褂的下摆，以免泥土和苍耳挂上。进入寺庙，几个扫地的小和尚看见我来了都躲得远远的，更小的还不认识我的也被稍大点的和我同龄的和尚拽走，我不管他们，直接进入主殿旁边的住屋，进入最里面一间最不起眼的，里面有个老和尚正给小和尚讲故事。

　　“从前有座山……”

　　我敲了敲门，小和尚看见是我，稍微有点发抖，老和尚让他出去扫地，顺便带上门，房间里有种淡淡的檀香的气味。

　　“白施主，你来了。”

　　“我带了自制的药膳，想和您一起吃。”

　　我打开食盒，揭开一层小被子，烹饪的香味瞬间盖过本就很淡的檀香。

　　“我又按照师傅的食谱做了几道新菜，比如这道‘当归幼莲’，我取用幼女九岁足筋和当归一同蒸制而成。再比如这道‘枸杞宫丝煲’，把未有初经的女子胞宫洗净切丝，用枸杞和山药文火慢煲半宿。还有这碗‘酥乳人参饭’，取女子十二岁为材，割双乳尖一寸五分用麻油炸酥，与酒泡人参配饭。都是按照师傅的食谱做成的。”

　　“这不都是你师傅的食谱，还有你师傅的父亲，你师傅的爷爷，祖祖辈辈流传、新添，才有了如今这本《白家药膳谱》。”

　　“您说得对，我最近也新添一条‘幼女肉干’，把小姑娘的小腿肚子切成肉条，用当归、茯苓、甘草、桂枝与蜈蚣熬制，肉条熬成酱色之后炭火烘干而成，不易变质，可以当零食。”

　　老和尚皱皱眉毛：

　　“别的药材也就算了，蜈蚣非重症不宜用，你何以想到用这一味药熬肉？”

　　我说：“听说坐莲寺有个小和尚最近身体不舒服，半夜惊风，正巧我最近在广西一处深山抓到不少适合入药的蜈蚣，制成药材熬成肉干拿过来给他吃。”

　　“我寺里确实有一沙弥有惊风之症，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用别的话题糊弄过去，夹了一筷子幼女蹄筋放进嘴里吃。

　　“唔！好吃！您不尝尝？”

　　“老衲自幼受十戒，吃不得荤。”

　　我又吃了一口枸杞宫丝煲，这老家伙依然没有动筷子的打算。

　　“唔唔！真好吃！您不尝尝太可惜了，简直和我师傅生前煲出来的味道一样！”

　　老和尚叹了口气：

　　“唉！像你师傅一样的人，世间怕是难找第二个，你却只学了他这些没用的东西。”

　　“毕竟我十五岁时候师傅就辞世了，来不及学太多东西，就连这些也是日后看书自学的。”

　　“你就不会捡点有用的东西学吗？蠢货！”

　　我笑着挠挠脑袋：“大师骂得对，我本来就不聪明。您如果什么都不吃，至少尝尝这个吧，也算是惯例。”

　　我从食盒最底层拿出一小撮长头发，用火燎过，不轻拿轻放就会碎成一百截，递给老和尚手里，他这才伸出手接过来，一根一根地放进嘴里。

　　“唔唔，这才对嘛，你早该把这个拿出来。老衲有十戒在身，唯独这么生吃血余才是人生一大幸事！”

　　“您喜欢就好，这是特地拿12岁女孩的头发做的。”

　　“女孩呢？”

　　我指指酥乳人参饭：“在我碗里。”

　　“唉……”

　　吃了一会儿，老和尚又问：

　　“此行去广西，有什么收获？”

　　“收获颇丰，但也有些搞不懂的事。您知道这世界上有什么非人的生物可以通人性，说人话，还长得和人类基本一样？”

　　老和尚陷入沉思，而不是断然否决，我对他的回答稍微有点感兴趣。

　　“桂南有片无名山岭，绵延不绝，绿树繁茂，有各种奇花异草，珍奇异兽，后人称为十万大山。老衲有次去云黄观喝茶，在观里翻出一册古书，相传在大山之南有阴阳二虫，及似人形，就像你所说，通人性，讲人语，有女子相貌却无女子之耻，藤条裹身肌肤裸露，能驱使蜈蚣，敬为‘虫神’。古书又说，阴阳二虫诞于太古洪荒，本是两滩混沌浊水，体无定形，遇花则花，遇树则树，遇龙则龙，遇鸟则鸟，遇象则象，至若人际遍布山南海北，阴阳二虫遇人则人，是以貌若女子。记载阴阳二虫的古书不止一本，据另一本说，二虫不惧水淹火烤土埋，金铁不入其身，喜食人肉，令人十年供奉一对童男童女，此外相安无事。老衲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说：“这次我见到她们了。”

　　“与古书记载相比如何？”

　　“分毫不差。”

　　“怎么又会被你轻易看见？”

　　我拿出一张照片给他看，照片上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长发男孩和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

　　“您看，就是她们。”

　　老和尚问：“你刚才说分毫不差，但她们穿的不是当代服饰？哪有藤条裹身肌肤裸露？”

　　“衣服随时可以换，除此之外都是真的。”

　　“第二本古书说，阴阳二虫隐于山谷则人虫双安，但若虫神现世，乃人世大乱之兆。”

　　我说：“古书说得对。”

　　“你也认为人世马上就要大乱？”

　　我胸有成竹地说：“毕竟有我在，怎么可能不乱呢？”

　　“怎么？你要刻意捣乱？”

　　“没错，我要刻意捣乱！”

　　“只能希望你有你的道理吧，如果是你师傅，没意义的事他不会做。”

　　“您放心就好，我有我的道理，而且就算我不捣，这片世界也到该乱的时候了。”

　　“嗯，去吧，老衲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你若不捣，人世乱而后灭，以乱制乱，尚有乱而复安之日。另外再容老衲说一胡话，不仅是胡话，而且是梦话，你不忙走可否听听？”

　　我把空碗放回食盒里：“今天我没事，您说。”

　　“你可知道世间业报皆有去处，去处有六，故称六道轮回？”

　　“知道，分别是天道、阿修罗道、人间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昨夜老衲做梦，梦一金光宝佛降临床边，急忙起身问禅，宝佛不语，面露悲色。老衲惊问为何，你猜宝佛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佛法之末，六道大乱，善无善道，恶无恶道。该入饿鬼道者本应常受饥渴之苦，除雨水外不得饮食，外形满目疮痍，口喷恶臭。六道大乱，有入鬼道者竟得人身，讲人语，化身为人，心为饿鬼，常怀饥渴，无所不吃，永无饱腹，此为人世大乱之一因。需杀饿鬼，使其人身破败，所食之物爆出，堕入地狱。”

　　“又有该入畜生道者，应为飞禽走兽游鱼爬虫，心智低下，举止行动从于饮食交配之欲，或相残杀于山野，或受刀俎于庖厨。而今六道大乱，有入畜生道者竟也得人身，也讲人语，有人智却无人心，心为畜生，亦分各类飞禽走兽游鱼爬虫，皆为人身，是以难辨本心，举止行动亦从于饮食交配之欲，不似人之节制有度，此为人世大乱又一因。需杀畜生，使其受刀俎，得其业报，重回六道。”

　　“人、畜、饿鬼之中皆有阿修罗，心本向善，而暴怒不息，愤恨不止，执着于战，战而无善，恶行累累。需导阿修罗止恶从善，借其力然后饿鬼畜生之为人形者得以杀绝。”

　　我问：“这些就是什么佛和您说的梦话？”

　　老和尚说：“就是这样。”

　　我又问：“您认为我应该是什么道？”

　　“白施主罪大恶极，应入地狱道而误得人身，不受痛苦，无所忌惮，无恶不作，横行人世，此为人世大乱第三因。无人可阻，无人可劝，需其自身萌生善意，怜悯世人，否则一旦人身破灭，先入阿鼻，再入大红莲。”

　　“这也是什么佛说的？”

　　“这是老衲自己说的。”

　　我吃了一口幼女肉干：

　　“那我就放心了。”

　　“唉！唉！阿弥陀佛……”

　　我站起身，提上食盒，准备离开。

　　“就这样，我就是想看看您，没有什么别的目的，看到您身体这么健康我也就放心了。”

　　“去吧，去吧，不求你做什么善事，只是莫要害人就好。”

　　我也不和他争辩，溜溜达达地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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