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把爱给爸爸(119-150+番外) - 2,3

[db:作者] 2025-07-11 23:09 5hhhhh 6890 ℃

  那样冰冷的爱与恨,那样热烈痴迷的欲念,如同致命的毒瘾,戒无可戒……那个男人的放手,原来竟是胸有成竹的放逐……身体和灵魂都已被打上了永不磨灭的烙印,完成了终极的统治和征服……这样习惯了驯养的生命,只要活下去,那么即便放出门,又能走到多远……

  这个城市小的时候你可能频频遇见某人,这个城市又很大,当你心有所期待时,也许挖地三尺也是徒劳无功,一个人,一个名字,一个称呼,一本驾驶证,一件小小的证件号码,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编码,结构紧凑,尽然有序,必要的场所,各式各样的出入………

  街道还是那么长,人群,每一张脸有快活,愁苦,疲惫,生机勃勃,丑的,美的,同样五花八门,哪怕,他拥有你最最熟悉的拥抱和微笑,那么怕她曾经与你呼吸共存,唇齿相依。都不容许混淆,可是那些全无意义,当一个人自觉混入人海,顷刻就会消失於无形。

  可是幸福又是什么?幸福的概念是什么?一个手势?明朗清晰?一个眼神吗?一个赞许的眼神,足够支撑她的整个生命,或者,只是一个微笑?怜爱,温柔,犹如四季中最最灿烂的烟火。

  邹贝靠在四通八达的天桥上边,仔细着观察着眼前一张张变化多端,形色各异的脸,末了,扶着铁栏上凹凸不平的坑坑洼洼,她知道,她丢失的那张脸,包括的何止是幸福?

  叮当说:「别太过担心,邹叔叔可能是出差了,会赶回来的。」

  出差吗?多久呢?像上次一样……七天?或许一个月,更长一年?显然是不可能的,可是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她能感觉套住漫漫无期的天荒地老?

  时针,一毫秒慢慢的爬行,慢慢转向那一天,爬到那早上清心空气的走廊上,他依然长身伫立,西装革履,俊逸的眉峰潇潇侧立,声线还是像天籁般浑厚:「我回来了。」

  邹贝在那一刻,被门外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却嗅到久违花开的馨香,她再次触到幸福的天街,那夜,仅仅是身体的享用,十指相扣,已经是极致的愉悦,最完美的高潮,满足的扑面而来,邹贝没有丝毫的迟疑,细细感受着每一份温存。

  「爸,不要走了,好不好,好不好?」邹贝趴在那依旧平稳起伏的胸口,好似要把所有隔离自己空气都挤压出去:「爸,我怕,我怕啊。」如果眼帘是闸,也关不住清澈咸咸的溪流,反反复复的续道:「我只有你,只有你,从小就是,从来就是,如果爸爸都不要我,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乖,宝贝儿,别怕,别怕,爸爸不走……」邹丰搂住那单薄消瘦的娇躯,轻声,一遍一遍:「宝贝儿,不哭,不哭,宝贝不哭,不哭……」扶着她炎夏浓重的黑晕,每一下都是心疼:「乖,明天再说,宝贝儿先睡会,好不?」

  「我怕,明天,如果我醒了,又看不到你了……」那一声声的哭诉,几乎夺去了呼吸,一种恐惧是可以抽取灵魂,邹贝摇着头,抿住嘴唇,痛,原来也可以这么美,只要是你抱着我:「爸,我听话,什么都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再丢下我了……不要走了……」

  「乖,别咬。」邹丰扣住她下巴,轻轻拖起来:「宝贝儿,睁开眼看看,看看我。」邹贝睁开双眸,迷蒙的视野里,那幽暗的瞳孔中是和她一样,浓的化不开的苦涩与悲痛:「宝贝,你难过,爸爸更难过,你伤心,爸爸比你更伤心……」邹丰慢慢将她压进怀中,低沈的嗓音好似从好远好远的彼岸飘来:「答应爸爸,不论什么时候,为了我,也要好好爱惜你自己,更要珍惜自己。」

  「答应你。」邹贝茫然睁大双眼,视线模糊:「爸是不是就不走?」

  「永远,都不会走。」邹丰温柔的凝视着她,唇边的微笑是夜里悄然绽放的花朵:「爸爸一直在……一直在你身边……」

  那晚的月亮,好圆好大,窗帘镶嵌着耀眼的银光,凉风缕缕送进来,一室的光滑,邹贝以为,靠在男人怀里,天就可以亮了,其实……那却是长夜降临的预兆,天还是会黑……会一直黑下去………

            第146章回不去的昨天

  邹丰公司的业务已经堆积了一个星期,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让她睡觉,连日来的精神不济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可是才当男人走后,邹贝翻来覆去睡不着,更是心不踏实。

  刚想再眯会,就被火急火燎的敲门给惊醒,叮当急忙忙的冲进来,问了大概原因,这才稍稍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本来原本俏丽的瓜子脸一个星期就消瘦到脱了形,好在今天过来看到有些好转,叮当就差双手合十喊;阿弥陀佛了。

  邹贝很自责,拉着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好了,别想了,没事就好。」叮当拍怕她肩:「邹叔叔回来过了?」

  「恩。」邹贝笑道:「回来了。」后又想了想:「叮当,其实,我跟我爸的关系………」

  「打住!」叮当还没等她说完就接口:「这么多年了,是瞎子都知道,没必要和我再说一次,虽然……我很高兴你愿意说给我听。」

  邹贝瞅着她,眼眶的泪水滚滚而落,只是一霎拉,你便知道一辈子的闺蜜朋友是否真的存在,人潮泱泱,那束融融的暖意缓缓参透,湿润的眼底深处。

  「再睡会吧。」叮当捏着她手心:「一看你就知道没休息好,我等你睡着再走好不好。」

  「睡不着。」邹贝摇摇头,低低道:「叮当,我心慌的厉害,咱们说说话好不好。」邹贝望向天花板,升旗一股莫名的忧伤感,在内心慢慢缭绕,穿越了窗外层层高楼大厦,更显寂静。

  「呵,行。」叮当顺着躺了下来,单手搭在她腰间,鼻子拱拱她冰凉的皮肤:「好久都没这么和你躺在一起了。」

  「是啊。」往日的记忆犹在脑海,漫不经心的回忆着以往的种种,她记得校园内威严的保安,她记得宿舍的管理阿姨通融,记得班主任的夸奖,记得她和叮当合起火欺负龙涛,让那个大个儿打饭,打水的情景,记得她第一次遇见那个风雅的男子,记得好多好多………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有棵老树,褐色的枝干僵硬的瘦骨嶙峋,徒留几篇稀落的黄叶,攥着蜘蛛丝要断不断,在寒风里苟延残喘,又一年的秋末,天,渐渐的阴沈下来,原来西斜的晨光斑驳的度过窗台,透过厚重的窗帘,空气中,隐约淡淡的传来一股,雨的味道………

  可能是下雨的关系,邹贝下巴一歪,恍惚不知身在何处,揉揉发涨的太阳穴,苦思半响,任然是恹恹的困倦。

  人们总说女人是敏感的生物,天生拥有神奇的第六感,邹贝觉得这话在自己得到写实,否则她为何那天如此战战兢兢,忐忑不安?说话做事一样一样都是小心翼翼?

  那天,入秋的阳光格外的好,金色的夕阳穿越窗帘均匀的缝隙,邹贝兴高采烈的拿了钥匙出门买菜,一连几天的相安无事都认为以前的担心是可笑的胡思乱想,直到满心雀跃的跑下楼,提了满满两口袋食物菜回来,乍然看到那辆陌生而熟悉的车子和下来的男人,转身就跑。

  「邹贝!」南阡陌紧接着追上来:「你别着急,我只是来还你手机……」

  邹贝本能的停下来,原来手机真的落他车上了,看了他一眼,伸出手,而那一停,便停了很久,停掉了许多……两手交接的刹那间,另外一辆车子,缓缓的开进路边,邹贝终於知道,什么叫宿命,什么叫天意,一切都走到尽头时,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天长地久,幸福……在那一刻,再不属於她………

  「我明白,一直都明白……其实,是我有问题。」邹丰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一如昨夜耳边的情话:「我想改,我想戒,可是一直以来的坚持,让我很累………」充满深情的眼光失去了往日的温热:「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是时候分开了。」

  邹贝手里的重物悄然滑落,揉揉眼睛:「啊?什么?我没听见啊?」那最后几个字想起,是不是突然刮起一阵冷风,吹得树叶『劈啪』乱晃,顷刻摇落了满地的荒凉………

  这是哪年?那月?那一天?何时何地?她和他,最后一次的对话,烟尘滚滚的马路边,睁开眼,只来得及……留下那个人转身过去的背影………

  「房子是你名字,床头边抽屉的银行卡也是你的名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吧。」邹丰轻声的说:「替我跟南总道个歉,我知道,他没有恶意。」男人的声音像天边的月影,淡而稀薄:「宝贝儿,好好照顾自己。」

  邹贝将从新到手的电弧死死压在耳边,似乎这样,就能挽留那人远去的脚步……轻启嘴角,可是发不出声音,她很想说,如果可以,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走……最后电话里传来忙碌的声音,她最终也没能发出一个声音。

  起风了,夜魔渐渐垂下来,挡住了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树叶还在飘落,撒花一般,刮擦地面,车灯,三三两两的,渐渐亮了起来,邹贝站在原处,找不到焦点。

  傻傻望向一路烟尘的人群,那个人,他去哪里了?可能是超市,可能是工地,可能是办公司,也许像那些车子搬滑过某条宽敞的大道,开着闪烁灯……邹贝都不知道,唯一明白的是,已经与她无关,从此以后是殊途……

  而自己呢?只能隔山远望,那对岸的山水,那个顽皮捣蛋的女孩,不论是快乐的笑,还是难过的哭,也就是跟那些山水一样,风景,罢了………

  而那些为谁说过的话,那些为谁流过的泪水,为谁伤过的心,都会被层层的岁月洗去,陈旧的画面……时间久了,也就无人提起……无人去回忆了吗?

  她真的相信,在此刻,邹贝终於明白,她跟他真的是擦肩而过……残酷的是时间让人刻画出的无言,有一些爱……注定各安天涯……从前,美得像个谎言。

           第147章深深浅浅何所期

  农历15,龙涛来看邹贝,瞧着那憔悴的人儿,再多的感觉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内心,拉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人:「起来,我们喝酒去。」

  「就我们俩?」邹贝呆呆的问:「叮当呢?」

  「出门打她电话一样的。」龙涛拿了件她的外套:「瞧你着病怏怏的样子,那个人看到不得心疼死啊。」

  那个人?那个人是自己心里的一根钢针,能刺入心脏,血,可是一浓稠,可是冰冷,邹贝缓缓的换上鞋子:「想看也看不到。」她不想说,她这副样子是不愿意那个人看到。

  出了门,叮当,三人在石门口会合,随着涌动人潮的脚步,不时停下来看看长街的路灯,说上几句话,轻声细气的,仿佛怕惊动了什么,反而邹贝,假装的轻松,如无其事,她越是无事,两人更是说话小声。

  邹贝慢腾腾的走着,本不想来这些吵杂的场合,却又怕他们太过担心,可是这有什么好看的呢?高中的校门尽在眼前,它辉煌灿烂它的,关我什么事儿呢?有什么想干?若是没有……何苦收住步子,目光恻然,马路对面,那个校门,那个保安叔叔的笑看………那个暴雨的天气………

  那是多少年前了?她上前扑进他怀里,男人溶溶的黑眸宠溺弯起的嘴角,亮晶晶的白牙……邹贝蹲下来,头越来越疼………

  那样一个宠爱自己的人,为什么都会离去?

  那样对她笑的人,那样搂着她的人,哪怕一丁点的快乐,都不忘记要给予她的人,为了她,什么苦都可以吃的人,只想宠着自己的人,从不怕自己当回事的人,明明答应自己不走,明明答应自己的………

  为什么这样的人都能离开?他在的时候,她从未想过会有今天,所以爱得奋不顾身,爱得毫无余地,如今走了,连血缘关系都不要了,那么就只有剩下自己了,抱着那些天荒地老,那些繁琐,细小的,点点滴滴,永远占据着心头最重要的位置……曾经的曾经……

  为什么人走了,不把记忆也带走呢?

  满街的流光灯影,星星般眨巴着明亮的眼睛,邹贝蹲坐在地上,拖着头颅,弯弯滴露出个浅笑:「星星……你不困吗?爸爸没在……他好忙,没法带我们回去睡觉了……」

  酒吧是年轻人的世界,现代的音乐,都市的夜晚,昏黄暧昧的光影,迷离豪放的情调,每一个人都在兴高采烈的寂寞,每一个人都在热情洋溢着孤独。

  三人挑了靠在舞池边的位置,龙涛首先就叫了一打啤酒,等到玩乐的道具一上来,邹贝这个第一次来酒吧的人还没见过,最后在龙涛的教导下叮当学得最快,无奈邹贝就是有点黑,几分锺不到居然连喝了好几杯。

  龙涛瞧着不对劲,拿走了色盅,笑说:「别玩这个,等会我还得挨个被你俩回去。」他想着都怕,邹贝那是电梯,可是叮当住的4楼,居民小区,把一个喝醉的人背上去,太浪费着大好夜晚。

  邹贝也不坚持,她本来就不喝酒,何况着啤酒还涨肚子,随后就陪着两人聊聊其他的,音乐吵得死人,脑子更是乱糟糟的发蒙,大多数的时候也是睁着眼睛看舞池里蹦跳的人群。

  邹贝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精神好了些,端上满杯的啤酒一口气灌下去,心里的凉爽不言而喻,不用说,像她那样的,有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

  那是什么样的一个感觉呢?凉丝丝滑溜溜的清甜,从心底,到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轻微档期款款柔情,时间,就像果冻一样颤悠悠的动荡,此刻是以后,下刻是以前,耳边是天籁的奏乐,手指与手指的触碰,都划出一簇暖洋洋的火苗,五彩的薄纱,一层又一层,温柔摇曳………

  爸爸……爸爸……是你吗?只有你才这样爱怜的将我含入口中,只有你才会那样坏笑着轻触我的快乐………

  第二天下午,邹贝捂着发疼的脑袋,看着叮当一脸满足的睡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机给龙涛打了过去:「昨天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后又问:「谁送回来的?」

  龙涛显然也是迷糊的状态:「当然是我送你俩回去的,叮当顺便就给带上去了,哎哟…腰都快断了。」龙涛在电话那边一通的抱怨。

  「哦。」邹贝迟疑的答道。

  「怎么了?」

  「没,随便问问。」邹贝放下电话,情绪一再低落,按按发疼的头,甩开一团乱麻,或许,纯粹是幻觉,酒精麻痹的情况,不然为何有那么多为它神魂颠倒呢……

  那段日子,在邹贝的印象里都是不知所云的笑话,懵懵懂懂不知忙了些什么,最后居然邹勤也来这边,说是邹丰交代的,两人合并的公司也解散了,剩下的财产全是留给邹贝的,那段记忆不清晰到让人绝望,此生此世,永不磨灭。

  浑浑噩噩的拨开邹勤快伸来的右手:「不要跟着我。」一直跑,一直跑,走到无人的街角,蹲在来,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别担心,在这里,没人看得见自己哭………

  恍惚着要回家,或许回家就好了,返身向马路跑去,那一刻,眼中全然无物,除了刺眼的车灯和耳膜承受着尖锐的刹车声,有什么在向她招手,生机勃勃的跳跃,涌动,世界沦陷成极致的白与黑,纯黑,就像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模糊视线里恐慌的身躯,黑红色的琼浆漫天飞舞,玻璃与脊骨的擦响,一曲华美的乐章………

  黑色……那样的甜,那样的美,那样的安详,地面沈下,身体飘起来,化作风,化作雨,化作空气……那边是极致美丽的天堂吧?悠长,欢畅……可是为什么有人哭呢?

  半个月后,邹贝醒来,C市已经完全进入冬季,天色昏暗,树枝上再无一片树叶,颤微的在寒风中瑟缩,死白的被子面,冰一样的侵凉……

  龙涛站在床边,看着她细细的睁开眼缝,失声笑道:「醒了,醒了。」

  「龙涛。」邹贝细如蚊子干涩的嗓音传来:「我怎么了?」

  「没事儿。」龙涛破涕为笑:「不小心撞了下脑袋,现在没事了,医生说醒来就没事儿了。」

  邹贝闭紧双眼再未吭声,仿佛极困的睡去,倾听他皮鞋跨出去的脚步声,空荡荡的回响在寂静的走廊中……

  年轻的生命力,拥有太多的旺盛,它是竭力吸收养分,快速恢复健康,十一月邹贝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冰冷的家里,扯着淡漠的嘴角,真幸运,没留下任何毛病,没有任何的后遗症,脑子还那么灵活,记得房子里的每一个画面。

  那年的春节,沈寂的大年三十夜,一桌寡淡无味的丰盛宴席,窗缝外偶然窜入的冷风,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傻傻看着旁边摆放的碗筷。

  南阡陌的拜访让她不知是厌烦还是感动,复杂到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随意的打开门:「有事儿吗?」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南阡陌觉得自己的冒昧,神色男的带了点不自然。

  「恩。过年了。」邹贝让开身子,让他进来。

  「我就不进去了。」南阡陌淡淡的说:「我辞职了,准备离开C市,不知何时能再见。」说完还是老样子,单收插进裤口袋:「希望,我和你,再见亦是朋友。」沈沈的声线和低沈的脚步,很快就消失在电梯门口。

  邹贝回身关上门,呆滞的靠在门板上,颓然滑落在地面,抱着膝盖死死埋下头,像几辈子干涸龟裂的河床,挣紮着,剧痛着,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她不会走到今天,眼睁睁看着他的付出,南阡陌没有错,邹丰没有错,可是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眼角的泪丝,整整一夜,倾流不绝………

            第148章盛开的承诺

  一切恢复平静之前,邹贝存折上的余额成了一串串笼统的数字,她也从未对人说过,为何要一直留在这所房子里,兴许是习惯吧,家的感觉,那是邹丰一笔笔血汗挣下的房子,只有在这里才能安然入睡。

  无奈过年后,从前他们租出去的那个小公寓换了租客,她都忘记了,哪里也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隔壁住进是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各自高大粗壮,面相算不上和善,邹贝偶尔出门见到过即系,就是手脚重,爱倒腾,成天弄得乒乒乓乓,晚上更是吵得自己睡不着。

  开年过后,邹贝很是奢睡,一点响动就会醒来,也没见其他的邻居说什么,受罪的好像就只有自己一样,几次都走到物管处想去投诉,可是又觉得人家没故意招惹你,别人的生活习惯,你又不是户主,没有立场干涉,几次思想争斗下来,也就忍忍算了,生活本来就是如此。

  转眼又是一年,邹贝和叮当一起去做了个文员的工作,打发打发一下时间,只要不提及那个男人,情绪还算稳妥,偶尔问问叮当以后的打算,也是一天一天的懒散着,可无可有的一日日消磨,人一辈子到底有多长谁能猜得到?用完了童年又轮到青年,又从体力旺盛的中年度过……就该收拾包袱退场,谁,不是这样的?

  又是一年闷热的夏天,去年还是前年,他们去了海岸边,在海水中诉说着相互的爱意,这小半年来,叮当脸上出现了少许的愁容,然后又焦头烂额的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谁不是疲於奔命的讨生活,几次问下来,邹贝才知道叮当家人在家给她看了个相好的,逼着回家结婚。

  邹贝心理咯!一下,低低的询问:「是不是就不出来了?」

  「差不多吧。」越发消瘦的叮当一脸憔悴:「说是在县城买了房子,该是要定居了。」

  「为什么啊?」邹贝只觉得心底发亮,唯一的两个好朋友都离开了,那她又该去哪里?

  叮当喃喃地念着:「为什么?」唇角荡起自嘲的笑:「简单,我年纪大了,不能再飘了。」说完,落寞看向窗外:「这个城市,太冷。」

  邹贝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哪里不冷呢?」

  叮当面无表情,垂头翻看自己的手心:「从初中开始,我俩认识,这十几年一直生活在你和龙涛的阴影里……」淡淡的声音有点像冰渣:「不管喜不喜欢,我总要为自己活一段儿……」

  那天晚上,叮当没有住在这里,邹贝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一站就是天亮……隔壁邻居的窗缝里,也隐约露出意思微弱的灯光,一同迎接了一个味同嚼蜡的早晨………

  沈闷了整个夏季和初秋,C市仿佛终於憋不住,九月就开始没完没了的下雨,空气里更是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天地之间被那些扯不断的於线给缝合在了一起,整个世界都颠倒在水塘里。

  邹贝经过楼下,都有阿姨在抱怨;这是老天爷在哭呐。愁眉苦脸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一下一下的绕过水坑,独自慢悠悠的回家。

  这种天气,谁能有个好心情,尤其是天色朦胧的傍晚,邹贝从外面回来去信箱取出报纸和缴费单,拖遝着走到电梯门口,电梯一直在8楼卡着不动,难道又是谁搬家?挎好左边斜落的单肩包,无意晃过2302的缴费单,这是几月的?难道是投错了?正准备交给保安,却蓦然僵住。

  血液在那一刻徒然苏醒,犹如有头猛兽,在撕裂的咆哮,在疯狂着撞击,破体而出,电费单上,右上角扣款账号,那熟悉得技术烙印在脑子里的数字………怎么会………

  一阵猛烈的眩晕袭来,耳边是电梯滴滴的声音,仓皇着冲进电梯间,死死盯着上行的数字……一楼,二楼,三楼,视力也在渐渐模糊,十楼,十一楼,越坠越深,十几秒能有多长?

  电梯开处,右手边,角落,那个浅白色2032的门牌号,钢刃般刺入眼眸,邹贝走进它,取出钥匙,忽然轻轻一笑,这是以前租房子时候的钥匙,当时还准备扔掉……今天,你有何用?

  防盗门,在呼吸声,悄声打开,房间很暗,挂着深黑的遮阳窗帘,右侧靠墙的位置,摆放着单人床,基本孤零零残旧的树叶飘散在桌子边沿,前面停了一架,不锈钢轮椅………阳台上,一盆耀眼的映山红,一盆开了独支的红牡丹,半露在阳台边际,潇潇苦雨中………

  邹贝慢慢按上铁门,视线在屋子里转向,墙壁上还是自己工作时的画报,妙龄的女儿微笑着遥望远方,迎面压来,黑夜死死压入严重,一把捂住嘴,虚弱的靠在门板上,良久才找回力气,整个人趴在那副画报上,一遍又一遍,轻轻滑过,那冰冷的墙面,那一副,线条优美的画儿………

  「爸,咱们就挂这一副,好不好?」邹贝撒娇歪倒在男人怀里。

  「也好,看不到宝贝,还可以看画儿。」男人低低坏笑的声音仿佛重现。

  如果痛,一直在极点上持续,是不是就不算痛了?是不是就能习惯了?习惯那些孤单的路,冰冷冷的床?

  真的,邹贝静静地想,她已经渐渐习惯了,从一刻不停的煎熬,到几小时的阵痛,已经不会每分每秒想起你,除了一伸手时握住了一把冷风,一抬头时放空了笑声,还有实在无法填满的光阴里响起的那些情话……

  我也会关心人,更能接受别人的关心。

  在那些寂寞的长夜里,我也能睡去,偶尔,还会做些与你有关的,美满的梦……而不像过去那样,失心疯地想去撞墙,摔打枕头……

  但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你,生命是一种机械的延续,没有灵魂的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所以你不遗余力地制造这个假象,也要让我相信,你一直在某个地方,跟我一样享受阳光……你知道,这样我才能够忍耐,即使怀疑你的遗弃,也会一直等下去……

  为此,你把自己藏起来,在这个冷寂的房间,在那些孤单的日子,面对一次次跌倒与爬起的疼痛,静待那些最简单的动作,被病痛渐渐没收……我听得一清二楚……却茫然无知……

  将额头抵在墙壁上,耳中那些顿挫的声响铺天盖地,从晦暗时光里蜂拥而来,顷刻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过也好,也好,如果我发现你离得那么近,是不是就再也忍不住,再也玩儿不了,这个属於我们的游戏……如果那样儿,你该多伤心……

  你知道死亡是一种极甜美的诱惑,一如那些昏迷的日子里,馥郁芬芳的黑……所以后来下雨了,像那些流落在城墙上,湮没在秋风里,收藏在花瓣间的,那些压抑的哽咽……可是这些还不够的,远远不够……除了实实在在的你……

  所以,爸爸……别再藏了,快回来吧,让贝贝猜猜,还要等多久?转过身,背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眸默默地数:一小时,一天,一月,一年?

            第149章你是我的宝儿

  屋内的光线在等待中黯淡了下来,房门『哢嚓』一声轻响,然后是死一般的沈寂。

  邹贝抿着嘴角笑了,缓缓抬起头,语声轻柔:「不用忙活了。」

  「邹贝……」叮当看着帮帮沈默无声的邹勤,困难的组织着言语:「你说什么……哦,邹叔叔他……」

  邹贝微弱的笑,嘴角在朦胧的光影中散开梦幻般的的温软:「……昨天?还是前天?或者……」

  叮当看着她,蓦然泪落如雨,垂下头,将手里拿深蓝色的瓷罐儿小心拿出来,声音有过哭哑撕裂:「前天……」轻轻放到邹贝手上,拉着邹勤快步转身出去。

  「真好,爸,咱们又一块儿了。」邹贝感受着怀中那实在的轮廓,满心的踏实安逸:「你想我了吧?」俏皮地弯起嘴角:「想藏到哪里呢?最后还不是要溜回的身板,呵,我就知道,你装得再酷,还是以前爱和我开玩笑的那人。」嘴唇轻触那边缘的清凉,耳语低喃:「爸爸……」奔流的泪水在温柔中微笑:「爸爸……爸爸……」

  天完全黑下来,房间伸手不见五指:「贝贝等你了那么久,都困了,咱们先睡一会好吗?爸爸好久都没陪贝贝,睡过了……」

  挪到床前轻轻缩了上去,头钻进被窝里,轻抚那一片光滑:「要是我没那些倔脾气,爸爸,是不是,就不用急着逃跑了?是不是还有编个更好玩的游戏……可是……」用力收紧手臂,边哭边笑:「我偏要,我偏要,我要爸爸,睡着了也想我,走到哪里都要想我……爸爸,在贝贝心里,是男人中的男人啊……」

  楼下接到困顿着一辆辆交头的车子,路灯在瓢泼的雨线里竭力的晕开:「邹贝,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邹勤这个大男人更是红了双眼:「叮当,我还是回去看看吧。」

  「别,他想,让她安心。」叮当摇摇头:「所以无论如何,都会熬下去的。」擦掉落下的泪,极缓极慢的说:「这两个人……」磨灭掉心中的那层白雾,心底郁积良久的深怨也悄然的散开:「怪不得,邹叔宁愿忍受痛苦……住在她隔壁,也不要搬开。」

  「那,公司的事……」邹勤烦躁的点了支烟:「还好,她没问。」

  这一年的冬天,邹贝让邹勤带着回了老家,车子如覆薄冰地颠簸,道路早已凹凸不平,曾经还的村子已经是荒无人烟,山壁在寒风中豁开巨大的裂缝,那条修好的水泥路已经被倾斜的山泥和杂草覆盖,而路边的小店,现在也不知道搬离到了哪里………

  「邹贝,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车子在半个小时后,开进山脚下那条熟悉的窄小公路,邹勤放慢速度,避开水泥坑,停在一边是小道上:「等会我们还得到镇上去。」

  「好。」邹贝打开车门:「我就想回去看看,麻烦你了。」说罢就转头上山。

  「说的什么话。」邹勤从后座取来一件外套,递过去:「穿上,给你准备的,不然……」嗓子有这个微哽:「你爸爸该怪我了。」

  「恩。」邹贝接过来,没说什么,轻轻套在自己身上,就像那人批下来般,漆黑的发丝飘扬,袖长的手指,一颗又一颗的,细心为自己系上纽扣。

  雪还是那么白,散着冷气在冬日的寒风中沈睡,邹贝慢慢的走着,慢慢的回想着,看着,看着,那满目苍凉,越走越慢……近了……身上没有寒冷,眼眶的湿热是滴落的高兴,缓缓看着篱笆墙累的那残破土墙,竟不可思议的完好无损的安然伫立,嘿嘿的瓦顶上,落上一层层厚厚的雪白,反射着耀眼的晶莹。

小说相关章节:把爱给爸爸(119-150+番外)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