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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01-29) - 2,2

[db:作者] 2025-07-11 23:08 5hhhhh 4470 ℃

  李子涵踟蹰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哪怕唐突了佳人,也要近到跟前瞧瞧。他悄无声息的翻进楼内,虽无烛火,满月也把屋内照的清白。

  长长的影子拖在水磨石的地面上,李子涵不敢再细细打量,忙借屏风隐住身形,悄悄地探头往里瞧。

  明月「嗯」了一声,见碧荷不方便,也不说放下她。自己脱了白玉兰散花纱衣,粉色轻觳半臂被随手扔到帐外,水豆腐般白嫩的香肩懒懒的靠在迎枕上,咿唔一声,眯起眼睛。

  碧荷半歪起身子,姿势古怪,只有一手吃力,撑着床,另一只滑腻的小手绕到明月的背后,摸索着松了肚兜的系带,也没给她除去,微微拉开些,露出一双软温新剥的鸡头乳来。

  隐隐莲香透体袭面,碧荷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小姐的玉体着实让人艳羡。馥郁芬芳,竟会随四时变幻。碧荷托住明月的娇乳,从根处向乳蒂,绵绵小手推云般的轻揉。

  明月少女身躯初初长成,本就难免胀痛,偏她又吸纳了不少日月精华,均藏在乳溪深处,这涨楚更添七分。此际被碧荷缓缓推着,痛感大减,又隐约觉出一股缠绵快意,裹在寒热间,向乳蒂袭去,不由的咬住樱颗,呻吟破唇而出。

  「小姐,可是碧荷弄疼你了?」碧荷听她呻吟,吓得手儿一颤,掌心竟好巧不巧的刮了下乳蒂。

  明月猛地睁开美眸,乳蒂上传来的美妙滋味让她心里一酥,隐隐期待碧荷再那般碰触。

  「碧荷姐姐,你碰那里,月儿很舒服呢,我~ 」明月侧转娇躯,猫儿煨火般凑上去,指点碧荷还去揉她。

  碧荷见她喜欢,也心底喜悦,顺着她的意,不时用掌心隆起的肉垫,去蹭明月益发樱红的乳蒂。蹭到后来,试探的用指尖拈住,揉捏起来。明月顿觉毛孔炸开,从未领略的爽利,那闷涩的劲流奔腾的都向揉捏处挤去,跃跃欲出。

  「呀,碧荷姐姐,别动,什么,什么要流出来,呀,唔~ 」也不知怎么,那杂缠的寒热劲流竟倒回乳溪穴,又突地分开,一左一右,兵分两路,汹涌的向明月两团凝乳灌去。

  不过片刻,原本盈手可握的鸡头乳竟大似蜜桃,滑腻初凝塞上酥,团腻的凝脂,霜雕雪砌,隐隐青筋如翠竹埋在深雪中,冷极,艳极。

  孰料刹那间,异变又起,那雪峰顶端的樱蒂在碧荷手中,突地绽开,星星点点的玉露溅出,左阴右阳,左边蒂尖慢慢凝起薄薄冰屑,右边蒂尖则缓缓腾起氲氲水汽,一边极寒,一边极暖,溅出的玉露被寒热气息逼着,香篆袅娜,片刻就把小楼蕴满,如兰似麝中裹夹着辨不出来的乳香,小楼中的三人,嗅到均是心中一荡。

  李子涵隐隐听到帐内娇吟涩语,脸红心跳,深觉不该继续听下去,偏又挪不动脚步。及至嗅到这股神秘诱人之极的气味,更是忍不住探出头,遥遥看着近在咫尺的拔步床,眼前的毡毯上散落着一件散花纱衣,李子涵斗争了片刻,仍经不住心底诱惑,到底俯身捞了起来,低头深深的嗅了一口。

  一炷香的功夫,冰屑水汽均杳去无痕,那盘玉双峰却更加莹润可人。明月回转神来,方觉连日凝涩的郁块都无比通泰,周身都轻快起来,乜了一眼歪斜的海棠垂丝的肚兜,罩也罩不住的玉峰高高耸起,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羞涩。忙移开眼睛,这才看到,碧荷不知何时,香汗淋漓,滚珠似的把鬓角都打湿了。

  「呀,碧荷姐姐,我的不是,我,我这就放你下来。」

  碧荷玉股高吊,又侧身帮她揉了许久,体力早已不支。

  明月心头好生过意不去,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忙把那鸳鸯卵扔到一旁,让她蛮腰落在杏红的锦褥上。方要去解那错结的红丝,又抿唇一笑,改了念头。

  「好姐姐,方才你伺候月儿舒坦,这会月儿也伺候伺候姐姐!」

  碧荷见她眉眼弯弯,梨涡在唇角一现,心头一麻,叫了声苦,这小祖宗不知又生了什么鬼主意,嘴里却忙道,「伺候小姐是碧荷的本份,奴婢是那个牌位上人儿,可不敢担一声小姐的伺候,好小姐,你把我放下来就好。」

  明月才不理她,轻轻巧巧的松了她的小衣,照猫画虎的,掏出碧荷胸前一双才盈盈露出的尖尖角,双双握在柔荑里揉挤。

  碧荷羞急,香颈都染了晕,也不敢推她,咬着唇耐着。竟慢慢也觉出妙趣,指尖捏紧锦褥,就是不好意思出声。

  明月素来得了好处也一般惦记这两个丫鬟,才刚她觉得受用之处,扭脸就施展在碧荷身上。两根柔若无骨的嫩指,掐住豆蔻般的蕊花,蜻蜓振翅般的捻起来。

  她这手法更不一般,不知不觉用上了品箫秘典中的指法,「碎玉飞颤」。搅得碧荷浪摆蛮腰,春潮兀下,躲不能躲,闪没处闪,乖乖地受着又觉得羞人不堪。

  明月得趣,玩的不亦乐乎,偏忽的一眼梭见,碧荷的腿间,葱绿的布料湿了一块,变成碧色,越洇越大。

  「碧荷姐姐,你这处流了什么了?叫我瞧瞧!」说着用指尖隔着布料点了点。

  碧荷被她弄得酥软,哪里料想这小魔人星,竟点了点要害处,吃了一吓,春水激出一片。

  明月也不管她告饶躲闪,到底松了她的腰,小手一扯,把那撒腿裤扯到大腿根,凑过去瞧,羞得碧荷差点晕过去。

  稀稀疏疏的碧草,掩着芳径。明月微微一掰,曲径通幽处,潭影动人心。粉白红嫩,如被涂上层水晶冻。明月用指头一抹,便引得碧荷一颤,涂抹了几下,水晶冻似化了般,淋淋沥沥的,把大腿根都打湿了。

  「小姐,再不能这样了,你再这样,碧荷,可就……可就……呀!」碧荷惶极乱极,腿心处似有蚂蚁乱爬,小腿踢着,却被红绳高吊,浑然无力,倒让葱绿的裤脚儿落在膝盖窝,一只小足踢得狠了,便探出紫纱帷帐。

  李子涵又往前跺了一步,手指颤颤微微的就想掀开幔帘,却被突然踢出的小足,吓得神智一明。细看那小足,白白嫩嫩带着点粉,足趾都蜷缩着,似是米珠又似花瓣,红绳系住幼细的足踝,淫艳无比。

  李子涵心头乱跳,这丫鬟已是如此妖娆,更不知那小姐如何的惹人了!

  帐内娇喘犹如梅子雨般绵延不绝,李子涵听得五内俱焚,牢牢地抓着明月的纱衣,胯下肿疼的不行。一边听一边思绪没个章法,却不知「这样」又是哪样?「可就」又是就要如何?像是有一百只小老鼠在心底乱跑,只是到底不敢再往前一步。

  碧荷的阴蒂子颤巍巍的钻出来,才露头就被明月瞧着,大为惊异,便舍了碧荷的乳尖,专摩挲此处,一时间,碧荷微张小口,神魂俱失。只觉小腹下,也不知哪里缺了一处,水流越湍急,心底越急迫难捱,忘了羞涩,自己把手探下去,胡乱的抵在桃源磨蹭。

  明月看的真真,不觉桃腮晕染,星眸迷离,一时乜见枕畔莹白的鸳鸯卵,突发奇想,拿了来抵在碧荷花瓣间,缓缓地揉挤。

  碧荷一声喟叹,嘤咛咿唔不绝,受用的连小肚皮都绷紧,倒拧起蛮腰迎合,片刻,白卵就如被刷上清油般滑腻。

  明月见她这般模样,不禁也心头乱跳。真的,这般受用么?咬着唇,水眸连闪,轻巧的褪了自己的裤儿,跪在碧荷的上边,用秘处替了手指,抵着白卵的另一边,研磨起来。

  一主一仆,均是自小练着腰力,这样的动作要是旁个做,自是吃力,她两个却毫不费劲。两处莲荡頻借力,羞看鸳鸯浴红衣,虽是假凤虚凰,那妙处风情却无以言表。

  可怜李子涵在外面听着高一声,低一声,紧一声,慢一声的娇吟,偏什么也看不见,急的馋猫似的。突地帐幔剧烈颤抖,那探出帐外的小足,高高的踢起,绷直。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小足似被放了下来,幔帘探出几管葱白似的指尖。

  李子涵这辈子的机警全在此时生了出来,眼看避无可避,飞身往梁上一卷,倒勾在梁木上。

  碧荷犹自脸红心颤,掩着衣襟下了床榻,腿儿酸酸的,脸儿烫烫的,魂不守舍的踢着鞋,去唤小丫头打水。

  紫纱的帷帐深拢着,一丝声息也无。

  李子涵使劲的咬着牙,到底克制不住心底的魔鬼念头,飞身下来,颤着手指掀开一条缝。

  明月第一次领略欲海迷情,玉体舒爽后,困意袭来,慵懒的揽着被儿睡着了,两靥恰如肚兜上的花枝,点点海棠,晕红薄腮。

  果然,是她!

  李子涵清清楚楚的看着明月的睡颜,一时恨的牙痒,一时又喜上眉头,混忘了身处何处,直到吱呀一声门响,方重回人间。鬼使神差飞快的从明月的床上,捞起那颗犹自润湿的白卵,逃也似的从棂窗遁去。

            第八章、飞英盛宴(上)

  阳光熏熏的照在无色庵内两株俊秀的芭蕉树上,青翠的叶子仿佛嵌了金边。叶儿无风自动,颤巍巍,似乎也被女孩儿们的娇憨逗笑。

  「小姐,好不好不要画的这么苍老呀!」

  「小姐,这胡子好难看,可不可以不要啊!」

  「别动,别动!」明月一声娇叱,按住碧波,手中的笔沾着调好的颜料,在碧波已经变了模样的脸上,细细勾勒皱纹,一笔一划,比临摹窗本子还要仔细。好容易画好了皱纹,又按着碧波,整理那两片小胡子,一根根妥妥当当,力求天然。

  「傻丫头,要是不把你画老些,若是哪个眼神好的,跟我爹爹讨要你,你说,我爹是给好还是不给好!」明月笑嘻嘻的调戏碧波,眼珠一转儿,又说道,「至于胡子嘛,你没听过,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看松总管,可不是打从留了胡子,就被我爹提了内院总管,管着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多神气。」

  明月嘴里的松烟,就是原来谢襄身边得意的小厮,因近年总领内院诸事,偶尔也和各房里的大丫头们打交道。

  碧波听得将信将疑,虽不知这胡子和能力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松总管留两撇胡子是见过的,便也就随便明月摆布了。

  明月画好了她的眉眼,后退了一步端详端详,又催她去内室换衣服。

  妙慧站在窗扇子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月转来转去,眼底渐渐模糊,模糊的水光里,那个小人和另一个清丽俏皮的女子一点点重合。

  那孩子也是这般不安分,镇日琢磨着稀奇古怪的念头,一时东,一时西的,高兴起来便像扯了阳光在脸上,让人看得心都化了,闯起祸来却让人恨不能咬两口,唉,如今想见她闯祸都再不能了,婉儿,我的女儿,痛煞娘了。妙慧心头巨恸,闭上双眼,一滴泪珠掉在灰色的衣襟里,转瞬便没了踪影。

  「师太,婉儿是谁呀?」明月不知何时走来窗下。原是来问妙慧,自己这移花就木的易容手法学的可还好,正好听到师太忘情失声喊出一个名儿来。

  妙慧稳了稳心神,睁开双眸,隔窗看着明月清艳的丽容,这孩子模样长开,越来越神似婉儿,由不得妙慧不动疑,难道当年婉儿并没有殁于战乱不成?想到此,心头大跳。

  妙慧从窗内举起右手,指尖有点颤,似是欲抚摸明月额间的朱砂,却半路变了方向,若无其事的帮明月理了理鬓角,嘴里含了一枚苦橄榄,「婉儿是我的女儿。」

  「咦,师太还有个女儿?那她现在在哪里啊?怎的从不见她来瞧你?」明月颇为吃惊,爹爹说师太孤身一人,方才流落谢府,难道爹爹也不知道师太有个女儿么?

  明月这一叠声询问,恰如一把把尖刀扎在妙慧心头,痛的她有半晌不能呼吸,良久勉强一笑,「这话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时间我再和你慢慢说。你瞧碧波候了许久了,你今天不是还有大事要吩咐她么?还不快去!」

  明月回身果见这丫头已经穿好谢府男仆的服饰,便忘了纠缠妙慧。左瞧右瞧,虽然碧波变了摸样,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明月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便又扭头冲妙慧赖赖一笑,「考考师太,你瞧她还少了什么?」

  妙慧满腔愁绪被她这一笑打断,拿她没办法,捏了捏她的鼻尖,又取出一枚瘿果给了碧波。「拿去吧!含住舌底,少说多瞧,好好的帮你们家小姐瞧着未来姑爷!」后两句却是嘱咐那丫鬟的。

  明月顿时俏脸飞霞,跺了下脚,娇嗔道:「师太,你也来打趣月儿。」

  此时,谢襄与梅娘两夫妻正在用饭。梅娘让伺候的丫鬟都退下,亲自与谢襄夹了个水晶虾饺,又添了许双脆羹。方才款款的坐在对面,慢慢的喝着一碗百合红枣茶。

  梅娘的茶还剩一半,谢襄已忙忙的吃完。梅娘给他递了一条热帕子擦手,又说道,「知道你今日忙,我也不多耽搁你,倒是昨日我兄长信上说的事,你是什么意思?」

  梅娘的娘家乃是嘉兴有名的巨族韩氏,七世儒医,此时当家的正是梅娘的父亲韩广慈。梅娘说的大哥韩澄,乃是韩广慈的嫡长子。因知明月及笄,有意为四儿子天远求聘,只是不知谢襄心意,故此来信先露个话风。

  梅娘见了信,自是欢喜愿意的,把明月嫁回自己娘家,有嫡亲的外祖舅父呵护,又是小孙媳,不用承祀宗务,四角周全,于明月跳脱的性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谢襄慢慢的揩着手,其实韩家真是没什么可挑的,家风正,内院也清和,天远那孩子也儒雅温和,是个好性的。思量半晌,回说道,「我倒是没什么话儿,只看月儿心意罢!你那女儿全是你娇纵坏了,哪肯老实听爷娘的?」

  梅娘梭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如何全怪妾身?未尝没有三爷的功劳罢?一串儿钱掉在门槛上,里外都是半吊货!」

  她这一瞥,徐娘半老风情正好,谢襄哈哈一下,凑到她耳边说道,「这会子你嘴儿倒厉害了,昨儿夜里怎么不见你这么会说?回头老爷再告诉你什么是半吊货?」说着隔着褙子捻了一把梅娘的胸儿。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梅娘万没想到他竟会调戏自己,不禁脸儿一红,啐了一口,「老不正经的,快忙你的去罢!」

  话带三分羞,春情七分晕染眼角,谢襄也不意成婚这么多年,这妇人竟也能有此媚态,心里一荡,倒有心再嘲谑几句。

  夫妻两个正耍花枪,外头丫鬟来报,说是韩家表少爷来见礼。

  说曹操,曹操到,夫妻两个忍不住对视一笑,倒不好闹下去。谢襄便出去领了韩天远,往寒碧堂去了。

  李子涵随着父亲李文泽来时,寒碧堂的花厅子内,花廊下的席上已经坐了大半的人,李子涵坐定后,环视寒碧堂,心中大为赞赏。

  时下从京里传来一句俏皮话,「树小房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这话贬损的就是那起子暴发户。世家旧族讲究的就是底蕴,不看旁的,哪家哪族几代绵延繁息下来,祖宅会没有积年的古木呢?

  寒碧堂里,三株三丈高的桂树,也不知都长了几百年。巨大的树冠如亭如盖,把寒碧堂笼在伞下,也不知是先有的树还是先有的屋。更奇的是,不知谢府的花匠是怎么伺弄的花草,原该附垣弄巧的荼蘼,竟从参天树羽中长出,伸展钩缠,宛若垂缨,雪白的花朵于半空中剪碎虚空,牵枝扯蔓,攻城掠地,一路开到花廊上。

  谢襄站在檐下,环视与会诸人,少年公子,或文质彬彬,或风仪郎郎,或光华内蕴,或锋芒外露。他心里思忖,定要与月儿好好挑个绝世好男儿才好。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冒疆虽不算贤主,幸满座齐聚嘉宾。有道是,瀚海知名,词坛听玉,一杯未尽,落韵飞英。今日这酒,喝的就是风流二字,诸位还请放量尽兴才好。」

  谢襄说完,满座纷纷应和,打横作陪的名叫王谦伯,出自嘉兴著族,少年时与谢襄一道求学,素与谢襄交好。待谢襄说完,王谦伯朗声道,「你家这飞英宴,自来捉弄人,好好的喝酒偏要弄什么湿的干的,好容易我现在也做了爷爷,再不陪你玩这劳什子,还是让那些小孩子们做耍吧!」

  他知谢襄心意,故意如此取笑说。谢襄听了笑道,「不学无术,看你孙子启蒙了,你拿什么老脸去训他向学。」虽是说笑,却也默认了在座长一辈的,今日都只饮酒,不需展露文才。

  谢襄背后一步远,站着一个仆从,原本一直垂首侍立,此时上前一步,贴耳也不知和谢襄说了什么,只见谢襄脸色红了青,青了红。原来,碧波偷偷的告诉谢襄,明月的嘱咐。

  谢襄心里不住的骂明月胡闹,这种儿戏真是贻笑大方,可是因为择婿之事,明月已经两天没理他这个二十四孝的好爹爹了。沉吟半晌,终是再一次纵了女儿心意,牙疼般的说道,「今日之文,便以高低缓急东西正奇为韵!」

  李子涵心道,戏肉来了,师傅说的不错。环视周围的少年们,心里涌起数不清的勇气与自信,如花美眷,万里河山,都只能是我的。

  谢襄一拍手,只闻一声笛音从头上响起。

  众人随声望去,见不知何时,蓁蓁绿叶中飞出一家秋千,那秋千被荼蘼缠绕,架上女子广袖白衣,垂首横笛,一曲杏花飞,袅娜的从半空中荡漾起来。随着秋千入云,那碗口大的荼蘼如精灵四散,落羽缤纷,坠向檐角,花廊,宴席,水畔。

  笛声借着清风,真有绕梁不绝之势。满座雅静,只闻花坠之声。

  笛声一停,少年们先回过神来,检点案上酒杯。

  花廊尽头的一席,哄声雷做,一个圆脸少年站了起来,谢襄认得他,是王谦伯的小儿子,王言章。看来,这小子中了头彩。

  王言章起身离席,踱至正中一书案前,挽手执毫,沉吟半晌,墨透宣纸。墨迹半干,一旁侍立的两个书童就把宣纸悬起来。

  一个几笔随手勾勒的宫装女子,旁有一词:碧海楼高,雨送杏花低。

  妍媸凭谁信笔缓,山风卷帘急。

  梦回邀醉江东,此生魂断辽西。

  青史留的名正,一曲琵琶声奇。

  王言章归座,端起浮着花瓣的酒杯,满饮入喉,举座敬陪,贺他佳作。

  这边老先生们见已有诗文挂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点评。这个说王家小子这首《清平乐》格调起的不俗。那个却说还是画得好,吴带当风,几笔勾出了王昭君的幽怨。也不知哪个歪了楼,竟纷纷说起了毛延寿,只见孔兄,唐突佳人,真是有辱斯文。

  谢襄也细看了回,王言章的文墨确是进益了。可是,看看他的身高,谢襄摇了摇头,他可不想有个矮人一截的外孙子。虽然心里没瞧上,嘴里却赞着「雏凤清于老凤声」,喜得王谦伯鼻头都有点泛红,不用劝,自己连干三杯。

  李子涵心头暗笑,他与王言章也是好友,这小子前阵子瞧上了红袖招新来的一个西域歌妓,也不知哪来的奇思妙想,竟想纳为小妾。王家什么门庭,又怎么肯容这种出身的女子进门?一顿好打也没打掉他的痴念,这会子说是写的王昭君,说不定,心里头就念着那歌妓的琵琶曲。

  说话间,隔座也站起一个少年,眉舒目郎,神光内蕴,举步安详的走至那旁,一笔行草行云流水,锋芒藏而不漏:月桂飘香云天高,水仙顾影横波低。

  风吹铃草远志缓,雨打鼓花当归急。

  连翘顿首沉香东,续断相思黄花西。

  调和阴阳君为正,一药独活臣称奇。

  诗一写就,叫好声就响起来。

  「妙极妙极,竟引十二位中药入诗,君臣佐使,水火相济,怎想来的。」

  「岂止,岂止,月桂对水仙,铃儿草对鼓子花,对的天衣无缝,真是神来之笔。」

  谢襄也喜这首诗的新奇,指着舅兄夸奖,「果真稀罕,除了你家,别人再教不出这种别致文思来!」

  这少年正是韩天远,明月的表兄。家里大人虽未和他明言,但来前母亲隐隐暗示,听得他心里惊喜万分,恨不能在没人处跳几下才好。表妹幼年是见过的,雪团般精灵可爱,现在长大了,不知姿容该何等炫目。若是,真能成为夫妻,那,那,那真是天下再得意美满不过的事了。

  韩天远患得患失的抿着酒浆,可惜了谢府的兰花露,楞没被他品出滋味。

  忽的一阵清风送爽,牙板管弦之声大作,水岸旁一队舞姬婉转起舞,惊鸿翩迁,风送落蕊,更奇的是,不知从山巅还是水涯借来的七色神光,高下低昂的映在舞女们银色丝织羽衣上。霞光时闪烁,人影相凌乱,端的妙景纷呈,看的众人交口称赞。

  殊不知,这不过是明月淘气的主意,她爱这桂树阴凉可爱,便磨着谢襄在树上做了手脚,吊了秋千。又在远处的悬霤峰上,近处的小浯溪放了数十枚七彩琉璃石,半埋铜镜,时辰一到,阳光过了这几处,这桂荫深处便如神仙化境一般。

  谢襄口头说女儿顽皮,心里却也着实赞赏她的巧思。此番宴客,便毫不客气的把女儿的妙想征用了。

  轻风怡人香先至,擂鼓摧花声渐疾。一阵疾风就似吾昆刀,削得枝上的花瓣玉屑纷纷,席上不知多少人的酒杯都落了香蕊,引得满堂都轰然热闹。

  李子涵皱了一下眉,似这般细水慢流的文会,怎能立时拔得头筹呢?总要让满座惊艳讶然,才能让未来的岳父大人许婚啊!四下打量,突然看到对岸溪畔矗立着一排箭侯,不由计上心来。

  李子涵招过来一个谢府的下人,暗暗吩咐,那下人应了一声,便走了下去,不多时,从后室取来两盒云子。今日跟着李子涵的小厮叫双庚,伸手接过盒子,随李子涵来至岸边。

  李子涵拈起一颗,颠了颠,找了下感觉,便弹珠般的朝对岸的箭侯弹去。

  鸣镝破空之声顿起,这声音不多时便引得四下安静下来,宴上不分老少都惊异的看过来。只见一枚枚黑白云子,流星赶月般的从李子涵的指间弹出,劲风撕裂空气,带着凌厉,犹如一条墨龙滚在云里,往对岸疾驰。

  一粒粒云子嵌在箭侯的鹿皮上,不多时便有人看出了玄机,竟是一首诗,黑底白字,银钩铁画。更有人随着嵌字随着吟诵:风云不动楚天高,一枰松影古今低。

  手中舒卷阴晴缓,布劫纵横操戈急。

  霸业宏图秦陌东,堪笑饮恨乌江西。

  黑白分明乾坤正,得失偶尔死生奇。

  随着最后一子落定,满场哑静。真真个先声夺人,技惊四座,半晌竟无人点评。

  李子涵心中得意,面上却越加矜持自谦,端起酒杯走至谢襄身前,正欲敬酒。

  忽的又一阵清风,从桂树后面吹来,风中除了荼蘼蜜意,竟夹杂着一缕如兰似麝的乳香,李子涵喉咙发紧,心头狂跳,往桂阴深处望去,莫非,佳人亲至不成?

  刚才的情形,确实给谢襄留下来极深刻的印象,此子心志殊为不俗,志存高远。这一出虽然略嫌张扬,但仍可说有志有谋,一张一弛也暗合文武之道,竟将力与美揉的天衣无缝,不由得把李子涵高看好几分。细细打量李子涵半晌,方笑着与李文泽夸奖道,「想不到贤侄竟是个文武双全的好料子,难得难得,文泽兄后继有人!」

  此刻明月确在桂荫深处,浓荫里用枣木搭着几处平台,那些开在树梢的荼蘼都从这里长出去。

  明月从高至低鸟瞰寒碧堂,悄悄地跟伺候在一边的碧荷说话。一时说,这个不好,像个矮冬瓜,一时又说那个不好,像个瘦竹竿。碧荷知道小姐心里不甘愿,由着她胡乱指摘,唯唯诺诺的跟着点头称是。

  看到韩天远时,到底是自己的亲表哥,明月不好信口胡说。

  碧荷在一旁觑着她神色笑说道,「小姐,姑表亲,辈辈亲,砸断骨头连着筋呢!」

  明月摇摇头,「才不要呢,你知道我最讨厌药汤子的,要是去外公家闻一辈子药汤子味,阿弥托福,杀了我吧!」

  及至李子涵在水畔大出风头时,明月不知不觉站了起来,秀目一眨也不眨。

  碧荷只当小姐瞧中了这个俊秀的公子哥,站在后面抿住嘴笑。心想,这公子与我家小姐站在一起倒也般配。「小姐,你若是喜欢这位公子,咱们悄悄地去跟夫人说去,以后,天长地久有的是日子看的!」

  明月被她取笑,横了她一眼,张口要说,才不是喜欢他呢。忽的又想到,那日这人救出自己,将自己背在背上,当时不觉得,此刻想来,那种安稳雀跃不知算不算喜欢?

  碧荷见素来伶牙俐齿的明月哑口无言,若有所思,越发信了她瞧中了李子涵。

  明月细想了一回,悄悄地跟碧荷说起那日之事,「傻丫头,你还记得那日我让你跟着武小毛家去,后来……」。

  碧荷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那日后来之事,听到惊险出,不由含泪欲泣,听到好笑处,又破涕为笑,及至听完,拉着明月的手,「小姐,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离开你,害你落入那样危险的地方,以后,我一定时时刻刻跟着你。就是那公子救了你吗?等回头我好好给他磕几个头,谢他救了我们家小姐!」

  「小姐,那你到底瞧上他没有呀?」

  明月有点烦躁的扯了瓣蜜色的荼蘼花瓣,一丝丝的撕碎,她也不知道。想想那时的尴尬,有点羞涩,又有点欢喜。

  「咦,小姐,你瞧,那个李公子用棋子嵌了一首诗,真有意思,他这诗是什么意思!」

  明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头一震,好气魄,好气势,迎风而立的男儿岳峙渊渟,竟似乎在指点江山般。那首诗棱角峥嵘,隐隐在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大丈夫当如是吧,明月不知不觉靥染轻霞。

  明月碾着花瓣,沉吟半晌,忽的顽皮一笑,梨涡盛满娇憨,把碧荷拉住,细细的嘱咐一番。

  碧荷听了暗笑,点点头,自去布置不提。

            第九章、飞英盛宴(下)

  谢襄还在那里称赞李子涵,着实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就听一声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爹,这话说得不妥,李世兄才情武技是没的说,可是若说是我辈中的第一人,那可未必!」

  谢襄一看,正是自己的幼子谢瑾。这小子斟酒回来,候在自己身后,脸上还带着不服气的表情。

  被自己儿子当众扫脸,噎的谢襄老脸一红,却不便发作。横了他一眼,回头再和你算账。

  「如何不妥,比你李世兄强,你倒是给找个人出来瞧瞧。」

  「旁的人,儿子也不知好歹,反正姐姐就比他厉害!」

  「咳咳!!」谢襄又被噎了一下,「越发胡说了,你姐姐是闺中弱质,如何能拿来相提并论,我看你的书都白读了,赶紧下去!」

  「爹,还是你说的呢,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分什么男人女人,迂腐!」谢瑾不服气的皱鼻子,说完又小声的加了句,「是不是第一,比了才知道!」

  「越说越荒唐了,难道你还想你姐姐上这来比试不成?她怎么能上这来。」谢襄恨不能捶这臭小子几下,光长饭量不长脑子的东西。

  「伯父,谢小弟说的是,子涵愿意比一比!」

  「爹,我怎么就不能上这来,这是我家,哪里我不能来!」

  「你这孩子怎么也跟着胡闹!」谢襄没好声色的瞪了下李子涵,然后就听一声清脆甜腻的声音响起,不由头嗡了一下,我就知道,这不孝女定不肯乖乖听话,果然来搅局了。

  主桌方才的争论并未引起注意,欢笑声,闹酒声此起彼伏的轰起。可是明月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全场静了下来。那声音又清又脆,似是轻快的溪水滑过白石,又像湃着蜜桃的井水,带着微凉的甜香,调皮的从众人的耳旁转着旋飘过,引得所有人往声音响起处瞧去。

  一个女孩子款款而行,雪白的褙子轻柔的压着浅碧的裙摆,二十四副的罗裙,掐褶暗藏玄机,银色丝线绣着暗纹,一动,这裙子就活了,宛然清晨滚着露珠的荷叶,随风摇曳,与出水的白莲顾映生辉。

  女孩子带着薄纱,不知纱下是何等出色的容颜。几多少年公子此刻都暗暗猜测。正想着,就看那女孩子清澈见底的眸子忽的环场一转,如湖上清风徐徐而来,人人都觉得吹到了自己身上,吹得惬意又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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