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 Epilogue

　　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傲罗指挥部。几年来，理仁来这里多次，对这个地方已经相当熟悉了。忙碌的巫师在通道上匆匆而过，却总不失一分严谨。对于这样的情景，不止是理仁，就连走在身旁的明智也已经相当熟悉。可以的话，他们希望可以尽快从这地方解脱。幸运的是，今天似乎就是这漫长旅途的尽头。

　　他们敲响新岛冴办公室的门，换回来一声熟悉的“请进”。这一年来，他们总是按规定在算好的时日来到这儿报告，能说的东西，他们都已经说过了。而今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谈话。

　　狮童正义被逮捕已经一年了。而今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取证。

　　冴看见他们俩，精干的脸庞上现出一个柔和的微笑，伸手请他们在准备好的两张椅子上就座。明智和理仁也无言地坐在自己上次坐的位置上，等着冴开口。

　　“我想你们也知道，今天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对谈——公务上的。该说的你们都说过了，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太多要说的。”

　　冴翻了翻桌面上的文件，一叠厚厚的羊皮纸早就已经被归类整理好，就等着被封入档案。而今天的这次见面，也是为了能给面前的卷宗划上一个句号。

　　“一共就三个问题，你们可以配合我吗？”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冴还是例行公事的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面前的两位男生——在她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们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但如今已经开始有了青年的面影——也都只是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是，你们是否保证你们已经对案件全盘托出，无所保留？”

　　对于这个问题，冴心里也很清楚，他们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面前的两个人也都点头答道：

　　“是的。”而小鸦理仁末了还补上一句，“就连我失去的记忆都已经记录清楚了，不是吗？”

　　在狮童被逮捕后，身为重要证人的理仁和明智，都参与了案件的取证工作。在长达一年的询问和资料收集中，他们已经把能说的东西都说，该交出来的记忆也都交得差不多了，就连冴办公室里的冥想盆他们也已经看腻了。作为最后的梳理，这次确实是最后的一次确认了。

　　那一天说服了明智之后，在理仁的沟通下，明智正式加入了The Phantom。虽然最初也有些小争执，但最后大家还是接受了理仁的决定。明智加入以后，他们首先做的就是情报交换。透过明智的反馈，他们几乎可以确定狮童正义有所企图，也知道了学校内有各方势力，但最关键的问题——狮童为什么想要得到若叶的研究，还是不能最终确定。

　　最终，理仁决定对校长坦白。现在他们知道，作为狮童反对派的校长不是他们的敌人，同时也知道了，川上和武见等几个教师都与校长站在同一阵线上。理仁选择相信川上与武见为人，The Phantom与伊戈尔的势力站到了一起。所有的信息终于融汇到一起，这时候，他们才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狮童正义正是这些年来多发的黑魔法事故的幕后指使人。一边用“事故”排除异己，一边把“事故”转嫁到“黑势力”的身上，再由自己去“提倡对抗”——这就是他的做法。作为最有力的魔法部部长候补，为了上位他无所不干，其实他才是最大的黑魔法势力。

　　狮童正义之所以会针对霍格沃茨，除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外，更重要的原因便在于一色若叶的研究。理论认为，意志足够坚定的情况下，被施咒者便可以挣脱夺魂咒的控制。若叶在对抗夺魂咒的方法上取得了重要的研究成果，她最终完成的道具具有增幅自身意志的作用，只要带在身上，便可以帮助携带者抵抗夺魂咒的攻击。但这种魔法道具同时也有一个重大的缺点：假设反过来被恶人利用，它也可以增幅夺魂咒的效果。在还没有来得及改良的情况下，狮童就知晓了这项研究，并要求若叶交出成果。

　　幸运的是，在若叶的努力下，最终完成的魔法道具和成果还是被霍格沃茨保护了起来，若叶也为了避风头远走高飞。而狮童所得到的只是研究报告的半成品，没能入手道具本身。狮童利用研究的文字理论，让下属使用增强的夺魂咒，制造了多起“黑魔法事故”——其中包括理仁当事的那次游乐园事件。

　　那天，被选作替罪羊的理仁就是被施予了过分强大的夺魂咒。魔咒控制和身体的应激反应造成了理仁魔力的暴走，最终变成了那样的结果。记忆的丢失则是因为魔咒效力过大的损伤，恐怕就算理仁还记得，狮童也会派来手下消除理仁的记忆。

　　在那之后，他们与狮童反对派的教师站在一起，寻求起对抗狮童的办法。四处频发的废人化事件，明显也是出自增强式夺魂咒下的结果，而斑目更是理所当然的曾经是狮童手下的一员。或许是为了名声，又或许是为了地位，总之都已经不再是重要的事。眼前的危急，在于如何挫败狮童的计划。

　　尽管危险，但明智还是充当起了双面间谍的角色。即不让学校里的狮童派教员发现异样，同时为理仁他们带来信息——半年之后，他们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对决。

　　理仁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周密的安排之下，狮童一派节节败退，最终他们得到了将军的机会。在所有人都参与了的那场战斗之中，或许他们并没有多可靠的力量，但却也有机会站上了最前线。白天人来人往的魔法部在夜幕的笼罩下，只有魔咒的闪烁声击穿了楼道。

　　当魔咒击碎了狮童魔杖的时候，包围着狮童的少男少女们总算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胜利，可却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八根魔杖齐齐对准的狮童，最终将他石化捆绑在原地。

　　理仁看着明智走出他们的队伍，站到狮童面前，俯视着面前的男人。呼吸就快要停止一般的寂静之下，理仁一分一秒都不敢将视线从明智身上移开。

　　看似清秀柔弱的面庞上始终面无表情，却突然地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说时迟那时快，理仁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拽住了明智的手。一道绿光从明智手中的魔杖射出，却因为角度的偏离空虚地打碎了狮童身后的塑像。

　　“放开我。”

　　冰冷的命令打碎了静默。那是无言的控诉，更是极寒的杀意。曾经理仁在镜子中见到的自己也正是如此。

　　“我不放。”

　　就连理仁自己都觉得自己冷静得可怕。若是现在和明智起争执而忽略了狮童的变化，轻则让计划失败，重则让他们丢了性命，可是有些话，他非得在现在说不可。沉着的回应反而让明智歇斯底里，他喊叫起来：

　　“我要杀了他！我就是为了这一天才努力到现在的！趁他现在还有意识，让他看看自己的儿子能怎样将他折磨致死，我才可以真正的、真正的——”

　　——才可以真正得到认同，对吧。一边绞住拼命挣扎的明智的双臂，理仁一边在心里答出了明智想要说的话。若是在这种时候妥协，那他也就不是小鸦理仁了。

　　“你想要的认同，由我来给你。”

　　或许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占有欲吧。曾经，他也恨得想要杀了面前的人。不，就算是现在，他依然觉得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质问这个人，可是正因为有了站在自己身前的明智，他才能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才能明白如何去坚持自己的信念。他不会原谅这个人，可若只是为了私愤对这个男人处以私刑，那他也将不再是自己坚持的那个自己。

　　明智吾郎就好象是那面映出他的镜子一样。阻止明智杀了狮童，反而像是给了他自己一个答卷。

　　“明智，我需要你。放下魔杖吧。”

　　明智的挣扎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似的看着理仁，却又仿佛要哭出来似的。他始终不肯放下高举魔杖的手，颤抖着，最后发出一声大喊，将魔杖摔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其他小伙伴们都还将魔杖对准着狮童，生怕有变。稍后，明智也重新捡起了自己的魔杖，似乎没有再要对狮童下手的意思。

　　不一会儿，大人们也赶到了现场。最终，这场大战以将狮童捉拿归案落下了帷幕。

　　一个是双面间谍，一个是事件当事人，明智和理仁都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审查狮童的重要参考人。这样的调查一直持续到他们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现在，他们坐在冴的办公室里。

　　“第二个问题，保密义务。关于一色若叶的研究，你们是否发誓守口如瓶？”

　　冴提出了第二个疑问，但表情依旧轻松。这也是一个流于形式的问题。

　　狮童的骗局被揭发之后，他的恶事也被公之于众。但关于一色若叶的研究，却在双叶和惣次郎的决定之下被巧妙的隐藏了下来。

　　“在我改良妈妈的研究之前又被坏人看上可就不好了。”

　　双叶如是说。出于安保层面的考虑，研究的实际内容并没有被公布。而双叶也决定毕业之后要继承母亲的事业。

　　知道这件事的人许下了赤胆忠心咒，包括理仁和明智在内都成为了保密人。而冴丝毫不担心这两人会把秘密说出去，在这一年的相处中，有许多事情她亲自看在眼里。

　　“发誓。”

　　理仁淡淡地回答，而明智却没有开口。不得已，冴只好又问了一句。

　　“你怎么样？”

　　“……我对那东西没兴趣，自然也不会说出去。”

　　狮童被逮捕之后的一年，明智看上去都有些意志消沉。但在理仁看来，这样的明智总是直率的，倒比以前要好多了。

　　冴叹了口气，但似乎也没有要多追究的意思。她合上桌面上的文件，端正了坐姿。

　　“那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就我自己来说，我也觉得这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如果你们能认真回答我我会很开心的。你们两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是呢。就我来说……先享受一下久违的自由吧。”

　　自游乐园事件之后，理仁已经度过了被监视的9年生活。尽管面前的黑发青年面带浅笑，仿佛对此毫不在意，可冴却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分量。一直在非议中生活，可理仁的心却从来都是自由的——这点不管是坐在理仁身边的明智，还是负责案件搜查的冴都很清楚。

　　再看看明智，他依然沉默不语。

　　狮童被逮捕后，他们只在审判庭上再见过他一次。那一天，理仁和明智都作为证人出席，虽然无法对话，但也算见到了那人一眼。或许是阿兹卡班的生活太辛苦，狮童看上去一口气憔悴了许多岁，没有了当年的英气。

　　在庭上，理仁一直攥着明智的手，生怕他会做出一些失控的事。但出乎意料的，明智全程都非常冷静，就算被问话，也只是公式性地回答是与不是。他甚至没有多看狮童几眼。

　　或许对于明智来说，狮童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又或许，只是他不想去面对罢了。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于明智来说都只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理仁能做的，往往是别的事情。

　　“不是明确的答案也没关系，只要说出你的想法就好了。”

　　素来严厉的新岛冴，在这最后的一天，似乎也变得温和了一些。理仁看着身边的人，见到他虽然没有确信，但眼底却并未失去生气。只是，对于他来说，要立刻找到面前的方向，还是一件难事。

　　“不知道。……我没怎么想过。”

　　乍一听是很没耐性的回答，但却是明智的真心。能让他吐露真心的人总是在少数，而新岛显然在这一年的相处中也与他走近了几步。

　　“那就先从找到想做的事开始吧。”

　　理仁脱口而出。棕发的青年转过脸来，看着他没有说话，脸上现出一丝悲伤，却读不出更多的话语。两人都没有见到冴在一旁露出的微笑，她拍了拍台面上的羊皮纸，宣布道：

　　“好了，虽然时间不长，可到此为止。最后的一次调查到此结束。”

　　只要有理仁的陪伴，她相信总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没了公事，不过有麻烦的时候可以尽管找我。真也会很期待见到你们的。”

　　离开地底的魔法部后，他们总算又见到了高广的天空。多云的天气让四周显得有些萧瑟，但因为不是很潮湿，却也有种清爽感。理仁跟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的明智的步伐，重复刚才明智说过的话语：

　　“‘对那东西没兴趣’……那你对什么东西才有兴趣？”

　　“突然说什么呢。”

　　“嗯，因为要先帮你找到感兴趣的东西，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啊。”

　　明智停下脚步，瞥了理仁一眼。

　　“你还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啊。自己干你自己想干的事情不就完了？”

　　“帮人帮到底。”理仁又露出了许久未见过的调皮笑容，“我也会告诉你我想干什么的。”

　　就好像是请求一般的，他牵住了明智的手心。对方看了他一眼，但没有甩开，只是口气中也只有迷茫。

　　“不知道。一直以来都只想着复仇的事情。也没想过除此之外有什么想干的。”

　　“我想也是。”

　　话刚说出口就遭到否定，明智气恼地瞪了理仁一眼，但当事人却毫不在意。

　　“呐，明智，我们现在已经可以享受自由了——你知道自由的意义吗？”

　　黑发青年摘下自己面上的眼镜，露出充满光芒的眼瞳。

　　“自己决定自己想做的事，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己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虽然不知道我的对自由的理解对不对，但是你一直以来都太狭隘了，理所当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有当你找到真正的自己，你才会有真正的自由。”

　　你应该见更多的人，去看更多的事，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无知，自己能决定自己的时候，才会知道自由的意义。

　　首先，就要从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开始。

　　“不懂你在说什么。”

　　明智的尾音有些发颤，理仁知道他在撒谎。不过，并没有必要去揭穿他。

　　“我刚才就说了，我要享受我的自由。也就是说——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首先就从帮人帮到底开始。”

　　曾经有前科的人，和曾经当过间谍的人。不管是他还是明智，都已经走上了与常人不同的路线。想要在魔法部中找份职位，恐怕不那么容易。但这对于心灵自由的人来说，已经是琐碎的小事了。在狮童之后，可能还会有千千万万的恶党，来不及被傲罗揪出来，试图做一些伤害他人的事情，可就算不成为傲罗，他们也还可以做许多的事情，去帮助那些被伤害的人们。去旅行？去探险？去开个小咖啡馆？去写书？去当神奇生物饲养员？不管怎样，理仁都决定可以带着明智去体验各种各样的事情，就算被嫌烦也没关系。

　　绝不毁约，也是他的信念之一。

　　明智扭过身去，嘟嘟囔囔地嘀咕了些什么，理仁没有去听，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旁，遥想着崭新空白的明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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