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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离缘(完) - 1,4

[db:作者] 2025-07-11 16:00 5hhhhh 1820 ℃

  不过面对疼爱的女儿,苏父当然舍不得生气,只是仍是愤怒——这怒气当然不是针对女儿。

  「你以为我不知道严家小子的事吗?」要不是有人通报,他这女儿一定不会告诉他。

  想到这,苏父就气忿难忍。

  「曼睩,你别告诉爹你还对那小子……」

  「爹。」苏曼睩沉下脸。

  女儿一生气,苏父就软了,他赶紧起身哄女儿,「曼睩你别生爹的气,爹不是故意的……」

  坐在一旁的莲姨不禁摇头,对丈夫这模样早习惯了。回来途中还说什麽要质问女儿,他最好舍得,女儿一生气他就吓得什麽都不敢问了。

  「爹,我没生气。」苏曼睩无奈地看着父亲,「只是事情不是爹想的那样。」

  「不然是怎样?」苏父皱眉,可口气一点都不敢凶,就怕女儿不高兴。「不然那臭小子来南曦城做什麽?还来我们家!你说,你看到他几次了?对了,他现在住在城里哪间酒楼?」

  一连串问题让苏曼睩无暇回应,只能回答父亲最后一个疑问,「他住在饕珍楼。」

  「什麽?」苏父怒吼,气得跳脚。「好样的,他竟敢住在苏家开的茶楼?老王老王!」他叫着总管。「去通知老刘,叫他把那姓严的赶出楼——不,是赶出南曦城,最好再痛打他一顿,打死都没关系……」

  「爹!」

  「好好好,曼睩你别气,爹不找人揍那臭小子不就行了吗……」

  莲姨听不下去了,她拉开丈夫,直接问继女。「曼睩,你什麽时候遇见他的?还有,他到咱们家做什麽?你把全部的事都说出来,不许有任何隐瞒。」听到严非玺竟然到自己家来,莲姨当然愤怒。不管那严家小子来做什麽,他都不该出现在曼睩面前。

  当年曼睩被伤得多重,她全看在眼里。现在曼睩看似过得很好,可为娘的怎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事——就算曼睩不是她亲生的,她仍是清楚了解曼睩.

  曼睩是聪颖慧黠,对商场的事也精明,可是个性却也执着,不然也不会被严家那样对待仍忍气吞声。

  曼睩不说,但她和丈夫都从碧落口中知道女儿在严家受了多少委屈。她的女儿是柔顺,但那只是表面,一旦有人惹她,她从来不会吞忍,而会加倍奉还。想想,以女儿倔傲的脾性会委屈求全,还不就是为了那严非玺。

  若不是爱上,曼睩怎会受了那麽多委屈却仍咬牙吞忍;若不是因为爱,曼睩哪会带着心伤回家,大病整整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女儿像是要把所有的泪都流完,总是伤心痛哭。

  有次,女儿哭倒在她怀里,抚着眼角的泪痣,对她喃道:「莲姨,小时候算命的曾说,我这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却注定情殇……这颗痣代表上辈子心痛的延续,注定我得不到想要的情……所以,他才不爱我吗?」所以……她注定永远伤心吗?

  女儿那时的模样她永远记得——不再冷静,不再从容,她的女儿碎了心、断了肠,被伤得体无完肤。

  虽然一个月后女儿不再哭了,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似的,能说能笑,可她知道女儿心里的伤口仍在,即使两年了,那伤口仍是没癒合。

  就算女儿表现如常,她知道,女儿仍忘不了那个人。

  她原本想时间是最好的药,就算女儿两年忘不了,四年,六年,十年……总有一天会忘的。

  谁知道严非玺却出现了。这真是个孽,好不容易曼睩平静了,他却出现了。

  当莲姨听完女儿所说的一切,她也头疼了,苏父则再次跳脚。

  「什麽?要你跟他一起去东北,不准!爹不准!那个什麽香粉馆的不准开了,我们苏家在南方好好的,到东北做什麽,不准不准,爹不许。」

  对父亲的愤怒,苏曼睩早已想到,她平静地告诉爹爹,「爹,我已经和唐家定契约了。」

  「那就毁约!」

  「爹。」苏曼睩沉下眼。

  苏父立即没辙了,颓丧着脸,他改采哀求姿态,想让女儿改变心意。「曼睩……」

  苏曼睩却不给父亲这个机会,「爹,我已经决定了。」看到爹爹衰颓地垂下肩,她不禁好笑却也不忍。她知道爹爹是为她心疼,不想她再因严非玺而受伤。

  苏曼睩知道自己让爹爹有多担心,她上前抱住父亲,用着他最爱的声音撒娇。

  「爹,别为曼睩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天真的苏曼睩,我不会再为那个人伤心难过了。这次会答应,真的是因为我想让苏家店铺发展到东北,我不只要让苏家是南方首富,还要是天下首富,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苏曼睩可是苏家老当家一手调教出来的,好让爹爹威风,说到我这个女儿就觉得有面子。」

  苏父听了心早已软成一片,摸着女儿柔软的乌发,就像女儿小时候一样,女儿一直是他心爱的小棉袄。

  「傻女儿,有你爹当然威风,你可是爹亲自教出来的,当然有爹的风范,苏家在你手里绝对会比爹爹当家时庞大,只是……要是那小子欺负你,可别又傻傻的吞忍了,一定要反击回去知不知遒?」苏父担心的就是那个严家小子,当年女儿被伤得那麽重,真的能遗忘吗?

  苏曼睩抱紧父亲,向他承诺,「爹,我不会的,我再也不会傻傻任人欺负了。」

  虽然女儿这麽说,苏父仍是不放心,他抬头看向妻子,想让妻子说服女儿改变主意。

  看到丈夫的眼神,莲姨摇头。女儿的个性他还不了解吗?她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

  她让丈夫放开女儿,「曼睩. 」

  「莲姨。」苏曼睩看向莲姨,知道她可没爹爹那麽好说话。

  「莲姨不会阻止你。」看到女儿松口气,莲姨又道,「可是你要答应我,从东北回来后就马上招婿,一个月内马上成亲。」

  苏曼睩愣住,苏父则皱眉,正想开口却见妻子摇头,他只好先闭上嘴。

  莲姨伸手摸着女儿的脸,轻声道:「曼睩,你得彻底忘了他。」

  苏曼睩一怔,心里霎时闪过一抹狼狈,从莲姨的眼神里她知道,莲姨早将一切看得通透。

  原来莲姨知道……到东北除了香粉馆,除了香料种植外,她心头仍抱着一个心思——一个连她都不敢承认的心思。

  明明恨他,明明恨不得他别再出现,明明发誓再看到他她绝对会报复他,不会让自己的心再有任何动摇,可是真的面对他时,她却又抑制不住心底深处潜藏的渴望。

  所以她找了一堆藉口,让自己有正当的理由,告诉自己,她答应他的条件绝不是因为他,她是为了那些香料,为了苏家发展,绝不是因为她的心里……还有他。

  她连自己都骗了,却骗不过莲姨。

  苏曼睩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十指紧紧纠缠成结,就像她心头的那道情结,锁着她的心,让她脱困不了。

  许久,她才缓缓启唇。

  「好,莲姨,我答应你。」

  从东北回来后,她会招婿,会成亲,会彻底地——忘了他。

                第五章

  大户人家的事总是传得特别快,特别是备受瞩目的苏家,因此不到一天南曦城就开始流传旺伯拿竹帚打人的事。

  为何打人?看到详细经过的人说,是那个休离苏家大姑娘的男人竟然到苏府了。

  这话一出,城里的人都沸腾了。

  尤其知道那个男人竟然就是住在饕珍楼的那名俊美公子时,所育人都好奇了。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怎麽这公子竟住在苏家开的饕珍楼,他不是休掉苏大姑娘了吗?不是听说苏严两家已经有嫌隙了吗?

  当年苏大姑娘被休回家时,苏老当家大怒,将严家在南方开的分铺全数并吞,这事让严家亏损不少,负债累累,最后只好卖掉北方的几间铺子还债,虽然严家还在,可声势已经大不如前了。

  这事在当年可轰动了,到现在还是有人会拿这事来喀茶闲聊,人人都知苏老当家可说是恨严家到底了。

  现在那个休离苏大姑娘的严家少爷竟然敢进苏家,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听说苏大姑娘对严家少爷态度极好,一点都没有怨恨,这一点都不像那个睚皆必报的苏大姑娘呀!

  难道苏大姑娘对严家少爷还有情?

  这个中详情扑朔迷离,将城里人挠得心痒痒的,每天都有新的流言传出,传得沸沸扬扬。

  对於城里的纷纷扰扰,苏曼睩全然不知,她早出发前往东北。

  华丽的黑色马车在官道上行走,前行的两匹棕色骏马毛色光亮,一看就知是难得的好马,马车周围有十几名护卫跟随,保护小姐的安全。

  这等阵仗可让唐吟风咋舌,早听闻苏老当家对女儿的疼爱,他这下可见识到了。

  而且这些护卫都知道严非玺的身分——苏父早吩咐过了,要好好提防这个人,绝不许让这人接近小姐。

  苏曼睩则一直待在马车里,到落脚的客栈时也是在房里用膳,跟在身侧的碧落将小姐护得紧紧的,一看到严非玺就瞪人,不许他靠近小姐。

  因此出发十天了,严非玺完全没机会跟苏曼睩说到话。

  面对这情形,严非玺摸摸鼻子,唐吟风则幸灾乐祸。

  「看看,防你跟防贼似的,我看这阵仗就是针对你的。」唐吟风靠近严非玺,对妤友说着风凉话。

  严非玺往后看一眼马车,他感觉得出来苏曼睩在避他。之前见面她的眼睛总是不避不闪地直视他,可这几天她的眼睛从不跟他对上,就算他跟她说话,她仍是垂着眸,而她身边那个丫头就会挡在身前,要他离她家小姐远一点。

  她不再开口,而是沉默,这十天里她几乎是安静的。

  这样的反常让严非玺皱眉。

  「不过你弥补就弥补,干嘛还要人家跟你同行?非玺,你在想什麽?」唐吟风完全看不透好友的做法,加上那天在苏府他看着严非玺暧昧的举动,那摆明是调戏!

  这不禁让唐吟风狐疑,「喂,你该不会对苏大姑娘动心了吧?」

  动心?

  严非玺终於将注意力转到唐吟风身上,微挑眉,像是听见什麽神奇的事。「你说我对苏曼睩动心?」

  这怎麽可能,他只是想为过去的错待弥补……虽然开出要她同行的条件确实是蓄意的,或许是看不惯她沉静的模样,或者是想逗她,想看她会有何反应,所以他临时加上这个条件。

  再说,反正她也是要去东北,从南曦城到东北的陌沙城至少要一个月,一个女子出远门总是不安全,所以他说同行也是想保护她——虽然苏父摆出的阵仗让他觉得他似乎才是那个对苏曼睩有危险的豺狼虎豹。

  总之,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补偿,跟心动是没关系的。

  「你想太多了。」严非玺承认苏曼睩让他觉得有意思,可只是因为她的个性和当年不同,加上亏欠,才会让他将苏曼睩记挂在心里,等他弥补完她,愧欠消失了,两人就没关系了。

  真的是他想太多吗?唐吟风搔头,还没将自己的不信说出口,严非玺就轻扯缰绳,将马儿调转回头,骑到马车旁,一名护卫立即上前挡住严非玺。

  「严公子,有事吗?」

  严非玺不理护卫的问话,直接对着车帘开口。「苏姑娘。」他觉得自己受够传话了,他一定要和苏曼睩说到话。

  见严非玺要骚扰自家小姐,护卫的态度立即强硬起来。「严公子,请不要打扰小姐休息,有事我会帮你转达。」

  「不行,这事我一定要亲自和你家小姐说。」严非玺也很坚持。

  护卫沉下脸,「严公子,请别让我们为难。」

  这话一出,马车停了下来,众护卫皆面色不善地看着严非玺。

  唐吟风赶紧过来打圆场。「别这样别这样,同行的人干嘛闹这麽僵呢?」

  先对护卫安抚,他再朝严非玺道:「非玺,你有什麽话一定要跟大姑娘说,让人传达不行吗?」说话时,还不忘用眼神示意,要姓严的别闹事。

  严非玺不理会唐吟风的眼神,对紧张的气氛也无视,俊庞勾着浅笑,「当然是重要的事。」他顿了顿,再加一句,「跟东北的事有关。」然后看向护卫,笑弯眸。「这可是重要的事情,应该不是小小的护卫能转达的吧?」

  一听这话,唐吟风就冒冷汗了,四周紧张的氛围更是一触即发。

  这严非玺绝对是故意的!

  「住手。」正当唐吟风觉得双方会打起来时,马车里有人出声了。

  一听到主子下令,对峙的护卫立即退开。

  苏曼睩没撩开车帘,声音是一贯的冷淡。「公子要说什麽?」

  严非玺驾着马靠近车帘,等了等,没见人出来,「我习惯跟人面对面说话。」又顿了顿,再加一句,「这是待人接物的基本,相信苏姑娘在商场多年定也懂这礼仪。」

  马车里传来抽气声,随即车帘被重重拨开,貌美丫头气呼呼地冲出来。

  「你这——」

  「碧落。」清婉的声音制止丫鬟,苏曼睩探出身子,美眸望向严非玺,小脸沉静,「公子要跟曼睩说什麽?」

  她终於正眼看他了。

  这让严非玺感到愉悦,狭眸弯弯,本就俊美的脸庞让人更移不开眼。「终於肯跟我说话了吗?」

  苏曼睩微愣,因他的笑容和话,然后随即冷下脸,「若公子只是想逗人,恕曼睩不奉陪。」

  「等等。」见她要进入马车,严非玺立即拉住她的手,可才碰到一下,苏曼睩就立即抽回手,沉着脸看着他。

  「公子,请自重。」

  她的手腕好细,仿佛一折就会碎了似的……掌心还留着那纤弱的触感,隐隐挠着严非玺的心。

  而她戒慎的模样则逗笑了他。「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显然苏曼睩不觉得好笑,小脸仍是冰冷。

  严非玺只好摸摸鼻子,「我只是想告诉苏姑娘,今天恐来不及入城,晚上要露宿了。」

  「……这就是你要说的重要的事?」苏曼睩有点不敢相信,更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严非玺耸肩,望着她的眼神认真又无辜。「食衣住行可是人生大事,当然重要。」

  「……」苏曼睩无语,只能瞪着他,然后甩袖进入马车。

  看着被主人愤怒放下的车帘,严非玺弯唇,眼泛笑意,他觉得自己这十天的郁闷消解了,心情终於偷悦了。

  而将一切看进眼里的唐吟风心里更是怀疑,他可是第一次看到严非玺这样逗一个女人。

  瞧严非玺那像偷吃到鱼的笑容,哪还有之前的烦闷,这几天他的心情明明不是很好的。

  可现在苏大姑娘理他了,而且似乎还被他惹恼了,他就高兴了。

  这……说他没动心,这是真的吗?

  树林里,马车停驻,周遭起了几堆篝火,马匹被系在一旁的树干上,低头吃着草。

  虽然已近春初,东北的天气仍是寒冷,宽敞的马车里摆着暖炉,苏曼睩半躺在锦榻上,一旁的小茶几上放着几个鎏金漆盒,还温着一壶热茶。

  她穿着蓝白湘绣的貂皮小袄,青丝没绾起,柔顺地披在肩侧,膝上盖着温暖的蚕丝被。

  碧落拿着一块薄薄的面皮,从漆盒里夹了几片肉,再放上一些素菜,将面皮包好,递给小姐。

  出门在外,吃用当然不比在家,加上此时已在东北境内,东北的食物当然不如南方那般讲究,他们以面粉和肉为主,最常见的就是用面饼夹肉吃。

  苏曼睩接过面饼,咬一口,略硬的口感让她皱了皱眉。

  「小姐,吃不惯吗?」碧落问,一边帮小姐倒茶,让她好入口。

  苏曼睩端起茶喝一口,将嘴里的食物吞入,正要开口时,车帘却被掀开,没得到主人同意,直接进入。

  碧落看到来人就怒嚷,「谁让你进来的?护卫在干嘛……」

  「吃这个吧。」不理会碧落的气嚷,严非玺将手上的木碗递到苏曼睩面前,冒烟的木碗飘着肉香。

  「我们不吃你的东西……」

  「你想让你家小姐挨饿吗?」严非玺淡淡地撇开碧落,碧落立即噎声,因为她看到木碗里不只是肉汤,还有熬烂的米粒。

  这食物确实合小姐的胃口,碧落只能闷闷住口。

  见苏曼睩不接过木碗,严非玺直接拿过她手里的面饼,将木碗放到她手上。「吃吧。」然后咬下手上的面饼。

  苏曼睩愣住。「那我咬过了……」

  「哦。」严非玺点头,三两口吃掉面饼,主动地为自己倒杯热茶喝下——用的当然是苏曼睩喝过的茶碗。

  苏曼睩傻了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严非玺却是态度自然,夹了块肉放进嘴里,见她还不吃,挑了挑眉。「还不趁热吃?」然后对她轻佻地眨眼。「还是我太好看了,让你看傻了眼?」

  苏曼睩瞪他一眼,想赶他走,可手上的肉粥又让她不好意思赶人,只好低下头,拿起汤匙,安静地吃东西,不理他。

  唔……奇怪,怎麽觉得她连吃东西都那麽好看?

  再夹块肉放进嘴里,严非玺盯着她,怎麽也看不腻。

  苏曼睩却受不了了,忍不住抬眸瞪他。「你看什麽?」带着恼怒的口气,隐藏着心里的不自在。

  严非玺想了想,然后对她笑,很是无赖地。「不知道,就是想看。」

  这人……苏曼睩微恼,却又拿他无可奈何。这种人愈理他他愈开心,她只能懊恼地低头,继续喝粥,不再理他。

  她不理他,严非玺也无所谓,不过旁边的小丫头却很碍眼。「喂,你去吟风那里用膳吧,他那里煮了锅肉粥。」茶几上这些粗糙的食物绝对不合她们的口味。

  碧落才不肯。「我怎麽能让你和小姐单独在马车里!」老爷嘱咐过的,绝对不能让严非玺靠近小姐,要是让老爷知道严非玺进来马车,他们就完蛋了。

  「要出去一起出去。」她才不会让他和小姐在一起。

  这丫头真烦。

  严非玺撇嘴,乾脆拿了漆盒,坐到车门口,「我待在这总行了吧?」

  「不行,仿……」

  「碧落,你去吃东西吧。」苏曼睩开口。碧落一直忙着照顾她,一定也饿了。

  碧落犹豫地看向小姐,「可是……」

  「放心,有护卫在。」她想护卫没阻止严非玺进来马车,定也是这碗肉粥的关系。

  既然小姐这麽说了,碧落只得乖乖离开,离去前还不忘警告,「你只能待在车门,绝不能进去里面。」然后才不甘不愿地走下马车。

  严非玺根本没把小丫头的警告听进耳里,背靠着车门,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幽微的火光映照着小脸,可能是热粥的关系,白皙的脸颊微红,红澄澄的柔唇,微启的个嘴含住汤匙……严非玺放下手里的食物,喉结滚动了下,苏曼睩却在这时抬眸望他,清澈的秋眸让他有点狼狈地别开眼。

  可心头的躁动却仍在。

  该死,他是怎麽了?

  「谢谢。」

  突来的话让严非玺微讶,他看向她。「什麽?」

  苏曼睩抿了抿唇,心里有点别扭。「粥,谢谢。」

  「哦,不客气。」严非玺笑了,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还要吃吗?」

  「不了。」苏曼睩摇头,见他弯眸望着她,这曾经是她希冀的画面……心口抽紧,她默默垂下眼。

  这是当年的她垂涎却不可得的,却在现在拥有……苏曼睩不禁胸口泛酸,觉得讽刺。

  原来,在她不是他的妻子后,她才能得到他的温情。

  严非玺没发现她心里的悲凄,只是望着她,觉得移不开眼。

  马车里顿时静默,直到低缓的埙声在静夜里奏起。

  苏曼睩怔愣地抬眸,他手里拿着乌陶做的埙,指间按着音孔,低低地吹出悠远的曲调。

  薄薄的月光映在他身上,一袭紫衫衬出他的俊雅,修眉长眸,就如同初见的那一晚……

  那一晚,她遗落了心。

  乌瞳晃过一抹水光,苏曼睩迅速低下头,站起身,身上的蚕丝被滑落。

  严非玺停下动作,讶异地看她。「怎麽了?」

  苏曼睩没回应,仅是掠过他走下马车,然后快步地往林子里走。

  「小姐,怎麽了?」碧落也愣住,急忙起身。

  「别过来。」苏曼睩命令,脚步没停,反而愈急。

  碧落虽然担心,可又不敢违背小姐的命令,只能焦急地站在原地。

  严非玺皱眉,从马车里拿了披风,跟在她身后。

  他不懂她怎麽了,好好的,怎麽突然闹起性子?而且林中湿冷,她只穿着貂皮小袄可不行。

  知道他跟在身后,苏曼睩的声音极冷。「走开,别跟着我。」这时候她最不想看到他。

  「你在生我的气?为什麽?」他哪里惹到她了?严非玺不知自己做错什麽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

  严非玺不解,却不许她这般折磨自己,快步上前,将披风披在她身后。「披着,小心着凉。」

  苏曼睩却不能忍受他的接近,「走开!」她用力推开他,任披风掉落,然后她转身就跑。

  严非玺捡起披风,追上去。

  「苏曼睩!」他也怒了,抓住她的手。「你就算跟我生气也不需要这样,将披风披上!」她的手都冰了。

  皱紧眉,严非玺强硬地要将披风围上,苏曼睩却是激烈挣扎,心里充满愤懑。

  「放开我!」她不需要他的关心,一点都不需要!

  当年他从没关心过她,没对她笑,没正眼看过她,他只会讥讽她,让她难堪,让她受尽羞辱……那一晚,她根本不该去北扬城,根本不该去看他,根本不该注意到那埙声……那她就不会那麽傻,傻得连自己的自尊都不要,卑微地乞讨他的一点温柔。

  她恨!

  恨他,也恨自己。

  「滚开!别碰我!」苏曼睩激烈地咬他的手,使劲推开他,过大的力道也让自己往后退了数步,踩进后头的草丛。

  「啊!」脚踝突然传来刺疼,苏曼睩皱眉,软下身子。

  「怎麽了?」严非玺急忙上前,眼睛看到一条青影在草丛里滑动。

  是蛇!

  「你被蛇咬到了?」他赶紧抱起她。

  「放开我!」她仍推他。

  「苏曼睩!」严非玺彻底怒了,「你闹够了没?」他又急又怒,就怕那蛇有毒。

  将她放到树干前,他掀开罗裙,脱掉她的鞋袜。

  「你做什麽……」苏曼睩要抽回脚。

  「别动!」严非玺用力抓住她的右腿,小巧的纤足雪白如玉,被咬的伤口透着青紫。

  严非玺低头吮住伤口,用力吸着。

  苏曼睩忘了挣扎,怔怔地看着他。他不怕有毒吗……

  严非玺吐掉嘴里的血,见是红色的,终於松口气。「还好没毒。」从怀里拿出巾帕,小心地包紮伤口,一边包紮一边叨念着。

  「跟我生气也别乱跑,这可是树林!瞧,不就踩到冬眠的蛇了,没睡饱被吵醒的蛇可是很凶的。」

  苏曼睩不语,只是沉默地咬唇。

  严非玺轻叹,她这副可怜委屈的模样让他有再多气也消了。「怎麽了?我做错什麽也得告诉我吧?」

  他做错什麽?

  不,他什麽也没做错,是她忘不了过去的一切,是她仍奢求着……无法遗忘。

  她眼里的痛楚揪疼严非玺的心,这样的眼神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当年,她总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那时的他可以无视她的痛,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心疼了。

  手掌轻轻地抚着小脸,手指碰着唇瓣,不让她再咬唇,在柔唇因指尖而轻敌时,他靠近她,眸光与她纠缠。

  在她轻颤的注视下,他终於覆上那张一直诱惑他的唇。

  他的吻很温柔,暖热的唇瓣吮着她,柔软的舌尖舔过柔唇,轻轻地探入檀口,啜取着小嘴里的清甜。一丝丝,一点点,再加重索取,却又怕弄疼她,宛如她是易碎的珍宝。

  这跟她记忆里的亲吻完全不一样。

  那一天,他喝醉进房,在她扶他上床时,他却粗暴地将她压在床上,蛮横地啃咬她的唇,撕碎她的衣衫,像只凶猛的野兽将她吞噬,狠烈且不留情地侵占她。

  被破身的疼让她抽搐,疼得求饶,痛得流泪,可得来的是他更野蛮的侵入,就像利剑般狠狠刺破她的身体。

  出嫁前她就听莲姨说过床第之间的事,却没想到这麽疼。

  可是身体虽然疼痛,心里却有着满足。

  至少,她终於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了,她以为他终於不再讨厌她,以为他愿意跟她做真正的夫妻了。

  没想到醒来时,得到的却是他的鄙视和怒骂。

  「你竟敢派人对我下药!」醒来时,看到床上的痕迹,还有赤裸的她,他愤怒难忍。

  他记得他吃了下人端来的晚膳,然后就开始头晕,全身燥热,等他醒来时,却是在自己床上,而身边竟躺着她。

  自从她进门后,他从来没在这间房里过夜,也从来没碰过她。

  「下药?」忍着酸痛的身子,她不懂他的意思。

  「呵,少假了。」他冷笑,眼里满是不屑,「想不到堂堂的苏家千金竞连这种下流手段也做得出来。怎麽,这麽饥渴?没男人不行吗?」

  她瞪大眼,锦被下的身体隐隐颤抖,他伤人的话让她心头的冀望云时冷却,只余一片冰冷。

  「不是,我没有……」她想解释,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若寂寞的话,我不介意你找别的男人,最好将严家闹得天翻地覆,让老头看看他的好媳妇有多淫荡下贱!」他笑得冷讽,对自己的妻子完全不留情面。

  她不敢相信他竟这麽说。「你怎麽可以对我说这种话?」她是他的妻子呀!

  「为什麽不行?」他嗤哼,薄唇勾出冷笑,「敢要手段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待会我会让下人送药来,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犯第二次。」他才不会让她生下他的种,让她和老头得逞。

  「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把药喝下,别让我亲自用灌的。」丢下威胁,他毫不留情地离去。

  而她又被抛在这间房,雪白的胴体布满他粗鲁留下的痕迹,她就像块破布,残破地躺在床上,独自吞下所有的痛和泪。

  那时的心酸和心痛苏曼睩永远记得,因此在他疼惜的亲吻下,她不停地颤抖,心里潜藏的恐惧让她害怕。

  当他离开她时,她几乎是僵着身体等着那记忆里的辱骂——但这一次她绝不会吞忍,绝对不会!

  可他什麽都没说,只是捡起地上的披风,温柔地替她披上,再背着她走回马车。

  趴在他的背上,苏曼睩不知所措了。咬唇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她垂下眸,心头泛着酸楚。

  为什麽……为什麽当年的他不这麽对她呢?

  他现在的温柔,只让她觉得痛苦,只会让她一再的想到以前,当年的痛还埋在她心里——不能忘,也无法忘。

  「伤口还疼吗?」背着她走在树林里,淡淡的月光从枝叶间洒落,他的声音轻柔如风,怕惊着了她。

  背上的她好轻,纤细的四肢仿佛一揉就碎般,让人不由得想细细呵疼。

  严非玺想,她太瘦了,要多养点肉才行。

  没得到她的回答,他停下脚步。「曼睩?」睡着了吗?

  柔软的小手轻轻抱住他的脖子。小脸埋在他肩侧。「不疼。」

  他笑了,再次迈开步伐。

  苏曼睩轻轻合上眼。

  曼睩,你必须彻底忘了他——莲姨的话在脑海响起。

  会的,她会的。

  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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