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末世

（118.世界の終わり/世界的终结）

“如你们所知，长老会一共送进来十四人。”张七一开口，就给了他们一个确切数字。

“不作假？”

程钧却仍旧抱有怀疑，毕竟这个数字连那些试探用的棋子都知道，加上还有张七这么个异数，要让他完全相信，也是颇为困难。

显然张七也明白他这种疑虑的产生，故而只是看了他一眼，却不曾反驳，反倒是解释起来。

“之前所言，天台对进入的人有限制并不作假，”他叹了口气，道：“只不过这限制的条件没有那么简单。”

“很显然，无论是你能进来，还是钱天或者玄一章等人能进来，都证明了之前所谓的限制条件，不过是个玩笑。”

程钧语调很轻松，不等张七回答，又道：“不过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进来应该是打破了限制本身，而不是因为符合真正的限制条件。”

“你倒是很敏锐。”

张七点点头，看向张清麓，后者并没什么意见，只是安静的听着。于是他只好继续道：“因为旭儿在里头，我才能进来。”

“原来如此，”程钧顿时明白过来，“难怪你要将钱天他们的尸首收起来，是怕长老会有人用和你一样的方法进来？”

“我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发现。”张七点头。

“何况有你打破禁忌在先，他们即便进来，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张清麓冷笑道：“倒是带了个好头，若是我没猜错，你一开始就有这等打算了。”

“抱歉，”张七面上带着歉意，“有些事情，确实是我亏欠了你。不过此事确实无法选择，只能如此。”

张清麓仍想说什么，程钧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掌，又一把握紧他的手，安抚他的情绪。自从见到张七之后，张清麓的心绪起伏颇大，若是不能控制住，对他们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这两人的小动作照旧落在张七眼里，这次他却没什么表示，只是避开话题，继续之前的内容。

“虽说大家各怀心思，但主旨是一样的。”张七看着程钧，“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是天台核心？”

“嗯，”张七应了一声，“这点并未骗你们，核乃是这座天台最重要的部分，也是和传说中真正的天台唯一相关的部分。”

“你们到底继承了多少传承？”程钧突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你果然，有着不一样的继承啊。”张七嘴角带着冷笑，“若是旁人，绝对不会因为听到真正的天台就想到古老传承的问题。”

“嗯，我觉得彼此敞开说比较好，”程钧看了眼张清麓，才道：“对大家都好。”

“目前所有的门派得到的传承，经过比较，确定是来源于一处，”张七语气平常的说出个惊天秘密，“只不过每个门派只得到了部分，都不全。有些甚至于早就失去了解读的方法，根本看不懂。各门各派根据自己的理解，添加了各种说明，于是演变成不同的流派和家族。”

“这样都没走火入魔也不容易啊。”

“差不多了，修为上太差没法走火入魔，但心性上都差不多了。”张七目露深色，隔了会儿才道：“你知道古老的核的意义吗？”

“掌控全部天台的能力？”程钧反问。

“呵，”张七笑了一声，“天台屁用都没有。”

骂了一句，他缓了缓口气，才道：“传说中，天台乃是神仙的登天路，飞升的唯一途径。但不是每个神仙都能飞升，要得到大道的根源的才能。而天台的核，便是这大道的根源。”

程钧心中一凛，问道：“你是说大道三千的大道？”

“确实如此，”张七都免不了对他多增了一份欣赏，“后辈之中，若非早已得知的，没几个能想到这个层面。”

“那就是真神仙了。”一旁的张清麓突然笑了，“你们在做白日飞仙的梦啊。”

“…………”张七被他嘲得面上一僵，隔了会儿才道：“古往今来，哪个不想长生？哪个不想成仙？何况我们比寻常人更接近于那一层面。”

“上古之时当真有修士吗？”张清麓冷漠回应，“就那些冷冰冰的玉简书册，能让你们这般坚信不疑？”

“这问题不如你问问你身边的这人信不信。”张七嘴角带笑，“说不定他比我们更清楚。”

“程钧？”张清麓被他说得心中惊疑不定，转头看向身边人。

“有。”程钧点点头，肯定道：“我的传承就是。”

“你终于承认了。”

张七在一旁深深吐了口气，道：“当真有仙府传人啊。”

“你横空出世，我们猜测了很久都寻不到半点迹象，”他又继续说道：“最后是道祖泊夜说了你可能是仙府传人。只不过这猜测很快被天外天给否决了，毕竟他们才一贯以神仙传承为宗门底蕴，哪里容得下一个半路出家的野小子来冒充传人。”

“可你们还是信了。”

程钧耸肩。若是长老会不信，就不会有今天这一番变故。

“容不得不信，”张七知道他想什么，道：“游方阁说了是你，那便是你。”

“游方阁这么准？”

“自然，”张七点点头，“虽说大家都是半吊子传承，但毕竟各有所长，游方阁的罗盘天机，是不会错的。”

“所以这次法会到底是怎么了？”

话题走了一大圈，终于绕回了远点。

“六十甲子会，”张七说了个词，“六十个甲子，三千六百年，才轮到的一个机会，你说是不是足够让人激动了。”

程钧何等心思精明，一下反应过来，“天台之核，六十甲子一现？”

“正是如此！”

张七的语气都免不得带了一些激动。

“上古传承中，核被称为‘道玄果’，据说得到道玄果的人可以感受到真正的大道玄机，能否一步登天便看个人从中的领悟。”张七伸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道：“没人会觉得自己领悟力不足，何况我们这一行，能入门的哪个不是天赋卓绝的？可道玄果只有一个，谁能得到，才是真正的机缘。”

“若是有缘人出现却没有轮到六十甲子会，那便罢了。若是六十甲子会到了却没找到有缘人，那也只能抱憾。”

“可如今，时间正好，人也找到了，所以你们便都按耐不住了。”张清麓冷笑着接下话，道：“果然都是‘德高望重’啊。”

“旭儿，”张七被他说得尴尬，却也坚定道：“长生之路放在跟前，难道能不动心吗？”

“这点我认同，”程钧笑着点了点头，“这种诱惑，越是深入其中越是不能拒绝。”

张清麓微微皱眉，却因为程钧所言而不曾驳斥。

“若是有缘，我希望我的长生路上，依旧有你。”程钧看着他认真道，“但若是只能一人，我倒是愿意选择人。”

“你们啊，说得轻松。”

张七听得出程钧所言乃是真话，却依旧不觉得可能。

“前辈的意思我也知道，越发理解生命的神秘，越是走到靠近生命尽头的位置，会越渴望长生。”程钧肯定道，“但有些事情，当真不是希望便能改变的。”

他看张七并没有听进去，又道：“当知，上古的情况与现在不同。如今时代也算得上末世，灵气稀薄，根本无法支撑一人升仙。”

“你！”

张七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色，盯着程钧看了许久。隔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你果然已经得到了。”

张清麓顿时警惕起来，手中一道符录扣在指尖，防备着张七。

“……放心吧，”张七身上的气势顿时泄了下来，换了口气道：“道玄果一旦被人得到，便拿不走了。”

“前辈这个说法，太不可靠了。”程钧拆穿他，“若真的拿不走，长老会不会派人进来，你更不会进来。”

他看了眼张清麓，示意他不用紧张，才慢悠悠继续道：“不过是因为道玄果的道境只有我知道怎么领悟，你们现在拿到了也不知道怎么用，不如从我这里逼问出来之后，才将我灭口来得有用。”

“……………………”

张七沉默下去，张清麓则面露厌恶。

“你说的没错，”张七道：“不愧是有缘人，当真瞒不过你。”

“那我也直言吧，就算有道玄果，如今的世界也无法让人成仙。身体依旧会垂垂老矣，大概能多活个百余年，到顶了。”

“飞升也不能？”

“做不到，要飞升的人自己要有大修为，”程钧摇摇头，“大修为表示你要获取大量的天地元气，将身体彻底改造，如今的世界，支撑不了。”

见身边两人都不太理解，程钧继续道：“打个比方，你要建造个大厦，但是周围都是山，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山毁灭了，推平地基，用来建筑。”

“这空间是固定的、有限的，就如同灵气和元气一样。现在的世界的灵气稀薄，连妖怪都养不出一个纯血的，都靠着科技生活着，我们的术法也都混入了各种巫门和西洋的技术，哪里还有纯粹靠法力发动的？”这次轮到程钧苦笑了，“因为已经没有足够的灵气来滋养一个人的元基，自然也不会有人能存积法力了。”

“可术法还是可以用啊，术法不是灵气激活的？”

张清麓颇为不解。

“术法激活的原因在于使用者的血气、真元，”程钧看向他，道：“而这些类似于身体本元。我们如今修行不过是壮大本元，但因为没有灵气，本元积累有限，不过是一口先天之气存着慢慢滋养。这便是为何有时候用了大法术之后，会脱力或者大病一场，都是一样的。”

程钧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目露遥想，感慨道：“上古时候，大能修士举手投足用的都是天地之力，哪里需要自己的力量。故而他们可以无限积累自身灵气和元气，从而打破天地屏障，登仙去。而现在的我们，是做不到了。天机间灵气终究有个总量，用完了就没了。”

“果真如此。”

这一次张七是真正露出了颓败神色，道：“果然是白日做梦。”

“若是只想多活个几百年，也不是做不到。”程钧笑了笑，“有道玄果，平时也少动手，多多修炼，存积灵气，便能延寿。”

“如此不过活死人一个，意义何在？”张七不屑道：“那等事情，不如没有。”

程钧挑眉，心中暗道一声倒也有魄力，却不再提此事。

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问题：“有多少人进来了？”

“十四个，”张七点头，“除了我之外，现在若是没猜错，还有三个活着。”

“嗯，若是人数对，那就对了。”程钧问道：“你本来打算如何出去的？”

若是长老会所言不错，他们应该是单向通行。但他们既然敢进来这么多人，想来应该有后手。

“巫门有个特殊的办法。”张七点了一句，“跟我这个差不多。”

“用血脉联系破开界空屏障吗？”程钧了然，“难怪只能他们用。”

“所以你现在打算如何？”张七问道。

“既然什么办法都没有，”程钧嘴角一弯，“那就维持老办法，先找出所有人，然后寻找最后那个传送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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