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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髭膝】這個本丸的梅雨,遲遲不來(中國語),9

[db:作者] 2025-07-11 15:58 5hhhhh 7130 ℃

【第七日】归之桥

※提纲是第一章的时候就写了的,如有撞梗见谅。

※无高能。

对于人来说每个人的记忆是不可代替的,存在过发生过的事物无法被篡改,无法被夺走,无法被扭曲。

不知何时断线的意识再次恢复,映入眼帘的景色已是江户城下苍凉的黄昏了。

髭切很快明白过来,这又是那无止境的梦魇中的一个。虽然诧异于明明时间已经不会再回溯为什么自己仍然处在这里,但是眼下却不是探究这类蛛丝马迹的最佳时机,因为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什么人往他这里来了。

不得不说,他们在隐藏气息上做得很好,髭切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就发现他们。

一期一振、平野藤四郎、五虎退、今剑、萤丸……以及他的弟弟。

再熟悉不过的组成,这无疑是弟弟出战时场景的再现。

“先实施布阵前的侦查吧。”他听见作为部队长的一期一振下令。

接着插话的是大太刀萤丸:“之前遇到的敌人都相当神出鬼没啊……即使主上有言在先,亲自遭遇过之后才觉得这些家伙可真是难缠得要命。”

“不过万幸能够速战速决,没有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呢。”这是平野的声音。

他们慢慢从髭切所在的地方经过,且显然看不见近在眼前的髭切的存在。

连番苦战,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点伤。髭切远远地跟在队伍后头,看着他们逐个侦查附近可能存在埋伏的地点,然后走到了岔路口。

是要继续顺着大道行进,还是探索一下小路?一个选择摆在了他们面前。

“主上没有提起过这儿,我认为还是不要走不确定的路比较好……”五虎退怯懦地望了一眼小路,又望了一眼长兄一期一振,身边跟着的白虎发出了焦躁的低吼,“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侦查到敌人的踪影,总觉得很不安……”

“但万一这边确实藏着敌人的话,还是有侦察一下的必要不是吗?”

“我也感觉这里……瘴气变浓了。”膝丸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前进之前还是先把握敌人的踪迹为妙吧?“

到目前为止,无论是以他们的角度看还是以髭切的角度看,都看不出什么端倪,一期一振也选择了“先前进试试看,若情况有变再作打算”这样看上去相对稳妥的方案。

而就在六人才深入小路区区几步时,行进之处的四下里便霎时间掀起了起了火铳出膛、箭矢离弦的声音——

是埋伏。

所有人都立即架起刀来抵御箭雨的进攻,可来势汹汹的突袭还是打散了原本的队形。

一支飞来的箭矢倏地从他弟弟的肩侧飞掠而过,匆忙闪躲之际,锐利的箭矢挟带而来的锐利的风削断了原本系在颈上的护身符的结绳。

反射性地接住坠落的护符,他的弟弟急转过头循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搜寻攻击者的位置。而就在弟弟的注意力被放箭者吸引过去的刹那,令人预想不到的敌人自令人预想不到的角落笔直地攻了过来。

他的弟弟被盯上了。

髭切再怎么想要大声呼喊提醒他的弟弟来自死角的袭击,再怎么想要冲上去推开他弟弟与其他的敌刀缠斗的身体,却无济于事。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困于夹缝中的幽灵,夹缝之外的人与事不能左右他,他亦无法对夹缝之外的事物做出干涉。

蛰伏于无人留意的阴影之中的敌刀就仿佛是被触动了蛛网的蜘蛛般猛地飞扑出来,自背后一刀贯穿了他的弟弟毫无防备的身体,与此同时,刃身应声而断。

几乎没有人看清楚整个过程。

从伤口中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液染透了衣物,顺着敌刀刺穿要害的刀刃滴落在地面上,而髭切听到了弟弟口中微弱地低语着什么——

不可以,在这里输了的话……

跪倒在地的躯体摇摇晃晃,勉力地支撑着站了起来,断刃被重新握于染血的双手之中,自被反噬的血液封住的喉咙中猛烈迸发出仿佛赌上一切般破碎的嘶吼声,他的弟弟扭转身体投注尽最后的气力挥动断刃,狠狠将身后的敌刀一刀两断。

听闻那声嘶吼的同伴们匆忙回过头来时,两把刀的残片掉落在地面上撞击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弟弟的身躯和敌刀宛如巨大妖蛛的躯体已经一同化为微尘般的光点,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苍茫的暮色笼罩着江户城下的巷道,连风都透出了荒芜的色泽,丧钟似的呜呜低鸣。髭切就犹如盯着自己的投影、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消失在镜面深处般,眼睁睁看着那些光点从鲜艳得过分的血泊中飘散而起直到无声熄灭。

紧接着,他忽然回忆起了一期一振带着幸存的第一部队撤退归来时,对他所说的那番话。

“您的弟弟膝丸,在江户城下的作战中,遭遇了敌刀伏击,与敌刀同归于尽。我没有保证我的队友们能安全归来,是作为部队长的失职。我接受您的所有谴责,非常抱歉。”

倒灌的海水般一同被回忆起来的,还有薄暮中肃穆的本丸大门,归还部队哀恸的哭声,和那浸没于如水的橙色余晖之下的,盛装他弟弟遗物的黑色匣子。

原来是这样……

漆黑的匣子就好似这真实得无可挑剔的世界,摆在了他的面前,同时也拼上了拼图的最后一块。

然而他刚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卧于其中的东西,那条他亲手系在弟弟身上的金刚结护身符,指尖最终所触除了冰凉的空气外空无一物。

身体蓦地一震,他惊醒了过来。

抬眼就是那被廊外溜进来的微光照亮了一角的天花板,髭切模模糊糊推测着现在大约是中午时分。从梦魇中挣脱时近似于窒息的体验并不好受,渗出来的层层冷汗弄得刘海贴在额头上,也搞的人很是烦躁,他抬手随便撩了一把,便想着要坐起来,可是现下胸前压着的实实在在的重量又叫他一时难以如愿。

他的弟弟,折断在战场上的、在他面前自杀的、被他亲手掐死的又失而复得的弟弟,此时此刻正伏在他胸前的被褥上,暖暖的身体紧贴着他沉沉地睡着,肩背随着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暴雨的余韵仍未散去。廊下挂的不止是他所画的那只怨灵似的晴天娃娃,还有他弟弟画的那只工工整整的,两只玩偶紧邻地挂着,也只有它们来来回回的摇晃才能让人感觉到风。从半开的门看出去,庭院里湿漉漉的鬼灯笼一大半早就被暴风雨蹂躏得七零八落,飞来的鸟雀正争相啄食着它们被雨水打落、跌进淤泥中的果实。

这是怎么回事……

刀架上摆放着两个人的刀,他的弟弟就这么睡在自己的眼前,这里分明还是那个诡异的本丸。

这六日宛如一个没有缝隙的梦境,此时所有情绪在大脑中走马灯般穿梭掠过,剩下的却仅有一片空白和惘然而已。

“昨天……”

他听闻自己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就在这时,似乎是被自己造出的动静所惊醒,原本伏在他身上睡着了的弟弟身体轻颤了一下,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而当抬头发现了自己的兄长正盯着他瞧时,顿时睡意烟消云散。他的弟弟像是被人刺了一下般惊慌退后,那根完好的金色护符也随着过大的动作,从领口中滑落到了胸前。

“对、对不起!那个!兄长睡到现在才醒吗……我都不知道,这种天气让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对不起!!”

“因为弟弟你没有来叫我啊……”

“谁叫兄长看上去很累的样子,睡得很熟啊。”嘟囔着辩解着的弟弟似乎注意到了自己兄长嗓音中的异样,赶紧转身离开片刻替他倒了杯水递到他的手上,“怎么了吗?做了噩梦?还是身体不舒服?”

避开了弟弟担忧地想要探他额头的手,髭切摇了摇头:“没有哦。”

“兄长很没精神,这样下去我会担心……”

“肘丸就一直很有活力,真好啊。”

“……是膝丸。”他的弟弟皱着眉纠正道,调整了下坐姿,挪到髭切床铺旁边。

“昨天发生了什么?”

被水润过的喉咙恢复了言语自如的能力,终于能顺畅清晰地说出一整句话,髭切如此问道。

他的弟弟思考了一阵,回答:“唔……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夸张得好像要淹掉这里一样,结果今天说停就停了,总觉得很不可思议啊。”

“是吗……”

昨夜的记忆对于髭切而言历历在目,但是他的弟弟并不是他。

“对了,”髭切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弟弟没什么要紧事吧?”

他的弟弟迷惑不解地摇了摇头。

“那么去廊下坐坐吧。”

在髭切的提议下,他的弟弟找来了他的外套披到他的肩上,两个人便并排着坐到了廊下。

廊外一片雨后初晴的景象,天仍旧灰蒙蒙一片,可庭院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生着灌木和杂草的模样,明明是夏季却同时开着四时之花,夹竹桃、紫阳花、腊梅、红椿、石榴花、杜鹃、菖蒲、山玉兰……芬芳馥郁,什么都有。浸润在风中的花香犹若轻盈的鸟羽,被雨润泽的树木郁郁葱葱,垂下淋湿的枝条沙沙作响;微风吹皱池水,惊动了栖停在池边饮水的鸟雀。远远地,短刀们蹴鞠戏耍的球骨碌骨碌滚入了庭院中积聚的水洼,接着髭切就看见小短刀们手忙脚乱地追着球跑进了院子里,好不容易捉住了球之后又笑闹着走远了。

“真美啊。”他感慨着,趁弟弟不注意,直直倒进了对方怀里,舒坦地枕在那双腿上,“就像是在彼岸一样。”

不过,他的弟弟根本没有在听。因为兄长的举动而弄得完全不知道放哪里好的手死死挡住自己红透了的脸,只顾语无伦次,胡乱应和。

“怎么了吗,腿丸?”髭切抬眼仰视着弟弟手足无措的模样,装作不知缘由地露出微笑。

“是膝丸、膝丸啊!”他的弟弟忿忿地纠正他,而对上了兄长近在咫尺的灼灼的目光后,又狼狈地错开了视线。

髭切好玩似的稍稍撑起身给弟弟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就算里面掺了毒药,弟弟也会想都不想地喝下去吧?对方心怀感激地接过去之后,便立马假借低头喝茶,顺势将自己窘迫的表情死死藏匿起来。

这下髭切笑的愈发毫不掩饰了,重新倒回去的身体由于笑声而抖个不停:“你啊……真是的,怎么这么可爱呢,我的弟弟?”

对方猛地呛了一口茶,脸颊不知因为兄长的话还是因为呼吸不顺而烧得更红了,但即便如此他仍垂死挣扎着向他辩解:“别捉弄我了!我只是——”

可惜弟弟还没能说完,兄长伸出的手便抚上了他的脸侧,轻轻地却不容置喙的力度顷刻间制止了他之后所有的话语。

“其实你……不,我的弟弟他,是已经死了吧?”

廊外吹起了风,是夏日梅雨时节特有的潮湿闷热的风,四下里蛙声阵阵,不似蝉鸣那般聒噪无度,也不似雨声那般令人窒闷,却始终带着点叫人胸口空落了些什么的滋味。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他并不是直到适才才发现这个事实,只是自己一直固执地不愿意相信和承认罢了。

那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弟弟,哪怕千年来始终聚少离多,最终都会回到他身边……可这一次,不一样。现实有如一柄铡刀,贸然触摸它锋利的刀尖,那痛楚不亚于将自身活生生劈成两半。

他也明白,那就像是永恒循环的水流,不断向其中投掷石头最多只会让水溢向它处,但无论如何水都会回归它应该流向的地方。即便自己的干涉能让这里的每一个“今天”出现微妙的不同,一切也都只会无限停留在“今天”、弟弟依然活着的最后一天而已,无论是弟弟被折断的那个未来也好,姗姗来迟的梅雨也好,“明天”都不会来了。

这个世界的“弟弟”终究只能是一缕停滞在过去的亡魂,无法从这个世界中剥离也无法被拯救。

不清楚过了多久,髭切才听见自上方飘落下的一声浅浅的叹息,以及茶杯搁在廊上的沉闷声响。

“被发现了。”那个声音无波无澜,但髭切却能听见那些被吞咽下的苦涩和无奈,“再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果然啊……”髭切闭了下眼睛,感受到对方的手温柔地落到自己额上,“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但是你不是我的弟弟……这么说也不对,你是类似那孩子留下来的影子一样的存在吧?”

“嗯,可不完全。”他的弟弟——姑且这么称呼的存在,顿了顿,苦笑着说下去,“因为意志是连续不断的。藉由你的愿望这个世界才得以存在,也是因为你想要见到我所以我才一直在那里。”

“我不知道有这种事……”这说法倒是让髭切有些惊讶,“是你一直在背后操纵吗?那么斩掉你就可以了吧?”

“怎么可能!我哪有这种力量!!再说……死掉的人怎么可能再死一次?”他的弟弟睁大了眼睛,急切地否认起来,又猛然意识自己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而低下头慌忙道了歉,“对不起……因为兄长的心里希望这样,所以这里才会不断重复那一天,可是力所能及也只够回溯那一天。”

是了,一天根本不足以扭转乾坤,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只会昭示着一个注定的结局。

“真是荒唐啊。”

“嗯……但也只能到这里为止了。”轻轻的细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弟弟倏然间沉下了语气,“这里不是现世,不是生者应该来的地方,再不回去就真的……要变成那些污秽中的一员了。”

“‘这里’是哪里?”髭切问。

“既不是人世也不是死后的世界,而是位于夹缝之中。”说到这里,他的弟弟突然笑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遥远的记忆一般,但下一秒语调又变回了髭切熟悉的那种严肃认真的模式,“我们一起斩杀过妖怪,所以兄长一定知道吧?妖怪引诱人类,意志力薄弱的人就会走进这种地方,一旦陷在这里,要回去就很难了。”

弟弟说得没错,再在这里等待下去,那么等待他的恐怕是任谁都无法想象的下场。

延展开的云层中绽露一道狭长的裂隙,蜿蜒波折的天光透过云层,洒在蜿蜒波折的回廊上。

“我能问点别的问题吗?”抬手遮住过分明亮的光线,髭切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说这里并非人世,那么……为什么我看到的是这些?”

“兄长是想看见什么呢?”他的弟弟奇怪地眨了眨眼睛,“针山?火海?还是黑色的泥沼?”

“你所说的,是你现在所处的那种地方吗?”

这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兄长指的是什么,大概再也绷不住那种冷淡的面貌,他的弟弟从喉间流泻出了柔软的笑音:“什么,原来兄长在意的是这个……没关系的,这里所见皆是幻象,那些人就是这里的住民,所以变化成什么都有可能。正是兄长呼唤了我的名字我才能在这里,我暂时还不会去那种地方。”

“是‘暂时’吧?”

“嗯……本来不想说的,可是说来惭愧,”他的弟弟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额角,歉疚地浅笑着,“这里不是兄长能久留之处,而我也未必能坚持多久……总的来说,就是快要消失了。”

“是吗……”

“明明还有好多话想和兄长说,”说这话的时候,他感受到弟弟的手仿佛压抑着动摇的心情般捏紧了走廊边沿的木板,“要是我不在了兄长要怎么办呢……没有质疑兄长能力的意思,但总会不由自主地担心吧?兄长有没有好好吃饭呢,一个人在本丸里和大家能不能好好相处,会不会给他们添麻烦啊,梅雨停了就很快要入秋了,毕竟是人类的身体,可不要因此生病啊……之类的。”

髭切静静听着,不形于色也一言不发。

他的弟弟在后悔吗?未必,他的弟弟和他一样,在这件事上不会懊悔也不会开脱。

那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们都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这几天来其实很开心,看到兄长所做的一切……不过已经足够了……”他的弟弟深呼吸了一下,平复着翻涌的情绪说下去,“我不想看到兄长变成妖怪。可是兄长想要救我……我又做不出否定那些努力的举动。但无论怎么说……这里都不是生者能继续待下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来到这里后,“既然不过是类似黄粱梦的存在,放着不管也不会发生什么,逃避虽为耻辱但不代表它不是一种可选方案”,在彻底认知到弟弟于此无限重复着死亡的结局之前,髭切也不是没这么想过。

但若真的那么做,髭切也不是髭切了。

我是想要获得弟弟的感恩吗?我是为了安慰我的内心吗?是彷徨无果而选择的自暴自弃吗?是为了所谓的骄傲而不愿承认吗?

“你还不明白吗,我那么做又是为了什么?”他叹了口气,“还是说,难道这就是弟弟所期望见到的吗?”

“不,兄长为了保护我做了很多,但是我也想要保护兄长,哪怕我此刻也许都称不上是真正意义的我了。”他的弟弟坦诚地回答,“我也不愿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想和兄长一直呆在一起,但是不走不行了……倒是兄长,因为我的缘故都被卷入到这种地方来了,请快点回去吧,趁着我还能继续说话、趁着我还没有去那个再也无法的回来地方之前,快点回到大家身边去吧。”

说什么大话……

“你是来道别的吗?”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什么都愿意为兄长做,唯独这个不行!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能接触,再也不能相见,再也不能坐在一起了。”那个声音咬牙忍耐着什么即将喷发而出的东西而用力停顿了一下,才得以继续,“但是没关系,我所憧憬着的我所爱的人,一定会有办法的。能做兄长的弟弟非常幸福……可该告别了。”

这孩子着实太过于温柔了。

他的弟弟不停向他道歉,事实上却是托了弟弟在这几天来作为唯一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人的福,维系着自己与现世的联系,自己才没迷失在这种鬼地方。而即便如此,他只是无言地注视着上方那张熟悉的脸,又将视线移向了在夏季的雨露中,无忧无虑欣欣向荣的庭院。

“又要……与兄长分开了。”

这一刻迟早要来,毕竟此世间并不存在亘古不灭之物,源氏的辉煌也好,刀剑本身也好,历史也好,思念也好。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心情又是另一回事。

他忽然多么希望时间能停下脚步,可时间却如随波漂游的花朵只会目不旁视地向前流动。

“不要分开”“不想道别”“不愿失去”,渴望说出口的话,只要他想只要他说,他的弟弟绝不会违背于他。可不知为何,那些话这时候偏偏怎么也无法说出来了。

我大概,是个失败的兄长吧……

“我们还是这样坐着说说话比较好。”

最后,髭切吐出一口气说道。

就算他多想拽紧那双手不让他的弟弟就此变成三途川中的一缕游魂,他也清楚再待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说什么好呢?”

“随便说说什么都好。”

“唔……可以最后再拜托兄长一件事吗?”他的弟弟轻轻地说,而髭切发现自己想也没想就点了头,“那个……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兄长,可否还记得我的名字?”

这份祈求有多么沉重,髭切心里有数。

然而就算这样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名字不过是人类将思念寄予物件的一种形式罢了。

话是这么说,髭切却从未如此强烈地渴求握住那个名字、和那个名字有关的一切,就仿佛那是自天际笔直垂入罪池血沼中、垂入他掌中悄声呢喃的蛛丝一般。

它原本是多么令人安心而怀念的存在,自烈火中锻造,斩断了罪人身躯所获得的最初的名字,那是一切的起始,丝线般牵系起他们的种种。

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膝丸、蜘蛛切……

“让我想想吧。”

吼丸、薄绿……

“弟弟的名字……不,等一等……”

那些都不对。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答案是这个。

“嗯,我知道了,”他的弟弟温暖的笑颜映入眼帘,然后弟弟弯下身,同样温暖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但就像蝴蝶一样只轻触一下就放开了,“谢谢,真是太好了。”

舌尖尝到了自脸颊滑落泪水苦涩的滋味,却分不清来自于谁。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拽住那条浅金色的护符,最终自指缝间滑过的仅有无形的风而已。

纯白的光吞没了弟弟的身影,意识开始飞速下坠,仿佛穿巡过无数个真实的世界又穿巡过无数个斑斓的幻象,在强烈的晕眩感和坠落的失重感褪去的一瞬间,灵魂终于回到了身体里。

髭切睁开了眼睛。

他用力呼吸了一口气,发觉自己孤身一人躺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央。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困乏的身体和一团乱麻的意识都昭示了这一点。

眼前依旧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自己和弟弟居住的部屋。透过半开的纸门,廊外没有洋洋洒洒的阳光,唯一的声音是雷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终于光临本丸的梅雨洗去了炎炎夏日的暑气,充盈着水汽的风轻柔地包围着他,拂起他的衣物和头发;廊下吊着摇头晃脑的晴天娃娃,那是他弟弟的手笔;不远处的刀架上摆放着他一个人的刀,就如同千年前自己被陈列的时候一样。

他坐起来,然后发现了手心里粗砺而切实的触感。

浅金色的金刚结护身符,螺旋编织为一股的丝线,流苏之上的血迹早就干涸,被齐齐削断的细绳勾缠着他的手指,一圈又一圈。

错不了的,此处就是他所居住的那个真正的本丸。

是梦便有醒来的时候,美梦也好噩梦也罢,醒来就什么都不在了。

可还是要回去,回到弟弟曾经真正存在过的那个地方。

从床铺中起身,髭切推开了纸门,让澄澈的风灌入昏暗的房间里。走廊上冷冷清清,回荡着自己孤零零的足音。

而就在髭切打算转身回去的时候,廊下一抹幽静的蓝紫色牵扯住了自己的余光。

那是一束盛在装有清水的广口花瓶中的紫阳花。球形的花团迎着风雨优雅地绽放,花朵柔软的青蓝色花瓣上凝结着剔透的雨珠,恍如是雨后初晴的天空;簇拥的花枝偶尔轻颤,流动的色彩就像那自云端洒下的天光一般。

本丸的中庭种着一大片初开的紫阳花,眼前这束正是从那儿采来的。

抚摸着光洁美丽的花瓣,胸口顿时涨起一片炽热的浪潮,灼烫着眼尾,就似要满溢出来一般填充着他可能此生再也无法被填满的空洞。

宛如拥抱住失去的珍贵宝物那样,髭切将系在指间的结绳握紧了,烙印般按在了胸前。

“我回来了。”

他喃喃着,对着永无止息的雨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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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撒花……这是我迄今为止写过最长的同人了……

怕再有人追问我“HE还是BE”“HE还是BE”,这是开放式结局。

四时之花,佛教中寓意极乐世界。对应弟弟口中“这里不是人世”的说法,不过那也只是这个世界千面中的一面。

蛙,日语中与“归”同音,寓意“回归”。游戏中梅雨景趣“雨停”的那个背景里有蛙声特效。

标题“归之桥”,就是回去的路,日语里桥寓意“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缠着手指的那根护符……作为贯穿整个故事的线索之一,我当初的构想是,“红线”233333

“意志是连续不断”出自石头门12集中真由理的台词,“无数个世界中无数个真由理的意志是连在一起的”,对应了弟弟的话。

虚与实,生与死,镜子的两面,连接他们两人的线,追寻与回归,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码字的时候一直在听樱花樱花想见你,整个人都不好了wwwwww

留评感激不尽,bug啊什么疑问啊什么的都行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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