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精在床上呜呜哭着，就好像无法接受这个悲惨的事实。王沙涟的手指头也颤抖了一整天，他也无法接受这个超自然的现象。他和小水貂把蓝鱼带离小妖精的视野，因为蓝鱼看起来实在是太怕她了。

　　蓝鱼只会山洞里的语言，王沙涟已经有点忘记怎么说了，艰难地问她：

　　“你是怎么被杀的？”

　　“她……她要给我看东西，我去看，就有一只蜈蚣爬到脸上……然后……啊啊啊！！！！”

　　王沙涟能猜到接下来的事，小妖精命令虫子钻进她的大脑里乱啃一通，把她变成一具尸体。

　　小水貂问：“她为什么要杀了你？你和她吵架了吗？”

　　“我在烤肉，喂给她甜霜，她不喜欢吃……”

　　蓝鱼叙述的生前经历和王沙涟所知道的一模一样，这不会是别人教她这么说的，被小妖精杀死的女孩大概真的复活了——包括身体，包括记忆，真真正正地复活了！

　　小水貂说：“我去找黄环阿姨。”

　　王沙涟微微摇摇头，却说了句：“去吧，让黄环和紫螺都过来。我有话要和她们说。”

　　“好，我尽快回来！”

　　王沙涟坐在车棚里，蓝鱼站在他脚边仰视着他。小妖精不在的话她还算是勉强能保持冷静，但只要稍微提起被害当天的事，她的瞳孔就会明显扩张，浑身都颤抖起来，就连头发也一根根地竖立着。王沙涟给她一点甜霜，她吃下去之后似乎好多了。

　　“没有人会再杀你一次，不用害怕。”

　　“嗯……”

　　“紫螺马上就会过来，她会保护你的。还有就是，既然如此你也应该记得我是谁吧？”

　　“你是……黄环阿姨洞里的……王叔叔……”

　　王沙涟后来才知道她们语言里的“叔叔”代指一切人类男性，翻译成哥哥或者爸爸其实都无所谓，毕竟在她们的社会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男性成员。

　　“没错，我就是王叔叔。”

　　“你带我们一起烤肉……我负责烤，妹妹们一起吃……”

　　“当时你为什么要欺负她？如果你不欺负她，她也不会杀了你！”

　　听到王沙涟的质问，小蓝鱼紧张地连续做了三个深呼吸。

　　“我……在和她玩……”

　　毫无征兆地，小妖精在传达室里大喊：

　　“蓝鱼！快来啊！姐姐想你了！今天晚上姐姐再给你择鱼刺好不好？”

　　蓝鱼吓得惊叫一声，紧紧搂住王沙涟的膝盖。

　　小妖精喊了一会儿，放声大哭：

　　“呜呜……呜呜呜……蓝鱼！！！你在哪！！！？王沙涟！把蓝鱼带回来吧！！我想她了！！！”

　　蓝鱼其实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就浑身发抖。于是王沙涟把蓝鱼带到更远的地方，直到听不见小妖精的哭喊声。

　　王沙涟说：“你以为在和她玩，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所以才会恨你。”

　　“我们平时都这样玩……而且我给她吃甜霜……”

　　“她当时不想吃！为什么要强迫她！？”

　　“第一次都会有些不喜欢……但我想她迟早会喜欢吃的……就塞进她嘴里……”

　　王沙涟知道这正是那天发生的事，通过对话越来越能验证这一点，这些话千真万确就是她死前的记忆。

　　他们坐在山坡上，沉默了半个多小时。

　　蓝鱼问：“为什么我在这里？我以为……我死了……”

　　“对，你被复活了。紫螺求我把你复活，我就用身体把你再培育了一次，看我手上这个伤疤，你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死后可以……复活吗？”

　　“不要问我，我曾经也以为不可能。你也不要告诉别人，黄环和紫螺把这件事当成秘密。”

　　“嗯……”

　　然后他们又沉默了半个小时。

　　王沙涟问：“那么你还记得这里的事吗？”

　　小蓝鱼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考，王沙涟也不急于追问。

　　“有人照顾我……有人救过我……”

　　“没错，就是曾经杀你的人。”

　　小蓝鱼把头埋在膝盖里，不再看王沙涟的脸，也不再看这个世界。她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己的记忆，极端情绪也需要被平复下来。

　　快天黑的时候黄环和紫螺下山来了，小水貂跟在后面。紫螺把蓝鱼带到一棵大树下面聊了很久，黄环也在听，还有小水貂，王沙涟却不知为何没有兴趣，也许是因为他能猜到谈话内容吧。

　　黄环对王沙涟说：“已经确定杀她的人是谁了，那个丫头我要带回去处置。”

　　“可是——”

　　“别袒护她！别管我们的事！我知道你要给她求情，我不想听。紫螺不想原谅她，甚至不想和你说话，因为我们猜到你一直在袒护她吧？那次宴会是为了缓和我们两家女儿们的关系，是你一手发起的，不是吗？而她却做出这种事！就好像在故意挑拨！如果放任不管，如果你要偏袒她，你就相当于支持这种挑拨行为！”

　　王沙涟的辩护词一句都没施展出来，硬生生被黄环给顶了回去，他有点对黄环刮目相看，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完全没有半点发言权。

　　小水貂带着紫螺走下山坡，进入传达室，把小妖精背了出来。小妖精趴在小水貂的肩膀上哭着，颤抖着，不敢看任何人的脸。

　　王沙涟对小水貂喊：“白树！你也帮她求求情吧！”

　　“她不值得可怜！”

　　小水貂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在抚摸小妖精的头发；手上这样抚摸着，嘴上却又没有一丝帮她求情的话。

　　王沙涟说：“咱们一起住了这么久，难道你没有一丝同情心？黄环可能要杀了她，难道你就……”

　　“闭嘴！杀人的人不值得同情！”

　　一瞬间小水貂用凌厉的眼神刺穿王沙涟的心脏，他突然无法说话了，内心深处感到一种毛骨悚然。她手掌下的小妖精早已吓得缩成一团了。空气凝固几秒，就连黄环和紫螺也不知该说什么。

　　黄环开口说：“你们也别紧张，我没打算直接杀死她。关于她的处理办法，我和紫螺已经商量好了。王沙涟跟我回洞里住几天吧，接下来的几天有个非常重要的仪式，我想让你一起看看。还有你，你管自己叫黄蕉是吧？虽然我说没打算直接杀你，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她是你杀的，但因为你后来又救过她一次，紫螺说让我给你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争取了。”

　　王沙涟问：“什么机会？你到底要把她怎么样？”

　　“跟我回洞里，回去你就知道了。”

　　王沙涟问小水貂：“门锁好了吗？窗户都关了吧？”

　　“嗯，都关好了。”

　　“黄蕉让我背着，咱们回去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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