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

　　王沙涟全身都因过度惊讶而颤抖着。

　　“是不是你们谁胡乱教她说话了……白树……是你吗！？”

　　小水貂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黄蕉！？难道你没事闲的教她说了你们的语言！！！？？”

　　小妖精若无其事地吃着自己的饭：

　　“我教她说我要杀了她？”

　　紫螺站起身，暂时离开小妖精附近，把蓝鱼带到院外。王沙涟也跟了出去，还有小水貂。他听到她们正在交谈，紫螺正在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别怕，没有人敢杀你，怎么回事？”

　　“啊……啊！？唧唧！”

　　小蓝鱼似乎又变得不会说话了，迷茫地看着周围的景色，身体也不再发抖，有点认生地从紫螺身上跳下来，跑到小水貂身上，进而跑进院里，顺着小妖精的裤腿爬上桌子，继续吃饭。小妖精摸摸她的头发，用纸把她手上的泥擦干净。王沙涟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刚才的半分钟就好像做了一场白日梦，紫螺回来继续吃饭，要不是小水貂也还愣着，王沙涟真该以为自己刚才出现幻觉了。

　　“白树……你刚才也听见了吧……你觉得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

　　紫螺说：“这没什么奇怪的，她正在恢复记忆。”

　　黄环也说：“嗯，就是失忆了，慢慢就会好起来。”

　　王沙涟颤抖着问：“失忆……？失去什么时候的记忆？她才出生几个月，能有什么记忆可失去的！？”

　　紫螺想了想说：“应该说是，死前的记忆吧。”

　　小水貂大声说：“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就连我都学过，没有大脑就没有记忆，人死是不可能复活的！”

　　黄环问：“嗯，说得对，你是从哪学的？”

　　“我是从哪学的？王沙涟告诉我的！而且别的地方都这么说，电视，课本，还有……搜索引擎！”

　　紫螺说：“没错，身为人类的王沙涟这么告诉你的，同时还有人类的电视，人类的课本，人类的什么什么擎。那么，人类的知识有多少能适用于我们的身体？”

　　小水貂说：“王沙涟还说了，就算不是人类也适用，这个世界上无论哪种生物的记忆都储存在大脑里，没有大脑就不可能复活！而且……”

　　王沙涟摸摸她的脑袋说：“先吃饭吧，别说了，我不知道的东西还很多，没有什么是绝对的。而且……既然反例已经发生在眼前了，固执于理论还有什么意义吗？”

　　黄环两口扒拉完她碗里的饭，长吁了一口气，拍拍鼓囊囊的大肚子：

　　“接下来咱们就讨论一下，她说你要杀她是怎么回事？”

　　小妖精不说话，把小蓝鱼抱在怀里低着头。小蓝鱼也仰头看着她。

　　王沙涟说：“还不确定蓝鱼就是复活过来的受害者，你们现在让我接受这么超自然的现象也很困难，要讨论她说的话的内容还是等她记忆稳定一点再说吧……”

　　但她们并不想耽误时间，包括小水貂也突然思考起来：

　　“说起来黄蕉好像确实很多地方都很奇怪，比如说……从一开始她就会说这里的话，而我学了好几个月！再比如说……她会虫语！”

　　黄环问王沙涟：“是吗？从我洞里逃出来之前她就会！？”

　　王沙涟点点头。

　　“是你教她的？”

　　“不是……”王沙涟看了一眼小妖精，小妖精低着头，他继续说：“……是她自学的，因为住在你的隔壁，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她就学会了。”

　　线索明朗之后，小水貂丝毫不打算包庇谁，开始梳理思路：

　　“记得杀人现场的情况吗？一个受害者，一个被栽赃者。受害者是被虫子咬死的，被栽赃者说听见了人类语言，没错吧？”

　　紫螺说：“没错，就因为这样，我还差点以为是王沙涟干的。”

　　“黄蕉会这两种技能，却又没让别人知道她会，如果说把所有会这两种技能的人都有嫌疑，那么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她了！”

　　王沙涟对小水貂说：“你大概……不是第一天怀疑她吧？这些东西你早就观察到了吧？”

　　“嗯……”小水貂一边说着一边把碗收集起来泡进水盆里，然后把用来擦嘴的湿毛巾分给大家。小妖精依旧不说话，用毛巾擦掉小蓝鱼身上的咖喱酱。王沙涟问她：

　　“你不说几句话？”

　　“我就不了，你们说吧。”

　　紫螺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像王沙涟说的，现在她的记忆还不稳定，等过一阵再看吧。在她彻底回忆起来之前，拜托你再照顾她一段时间，我看她和你还挺亲热的。”

　　黄环说：“你不怕这小丫头再一次杀人灭口？”

　　紫螺说：“不怕。”

　　王沙涟也不担心这一点：

　　“也谢谢你允许蓝鱼继续和我们住在一起，如果她有什么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小水貂去洗碗，王沙涟把小妖精抱进屋里。

　　“这次我只能尽量帮你，真的是只能尽量。复活这种事……按理说不可能有啊……”

　　“如果我死了，你也把我复活过来吧？”

　　王沙涟犹豫两秒：

　　“不行，我怕疼。”

　　“哈哈……”

　　听了王沙涟的话，小妖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

　　“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有一天趁着小水貂不在家，王沙涟和小妖精好好聊了聊。

　　“你为什么不知道！？你凭什么不知道！？难道你不怕黄环把你就地正法！？我现在想明白了，其实她们早就猜到是你杀的人了！”

　　王沙涟表现得非常不耐烦。

　　小妖精心不在焉地用笔尖逗小蓝鱼玩：

　　“真到那个时候，死就死吧……”

　　王沙涟气愤地捶着桌子：“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不用你教我！我自己是死是活不用你管！”

　　王沙涟发现自己几乎没见过小妖精生气的样子。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听好了，黄蕉，我不希望你这么莫名其妙就死了，我会尽力在黄环和紫螺面前替你求情，毕竟你牺牲了下半身救了蓝鱼一命，说是将功补过也好，说不定紫螺心里一软就不会追究……”

　　“嗯，没准吧……”小妖精收了火气，又变成心不在焉的态度。

　　“现在有这么几个方案，你听我说，首先就是我替你求情，成功率很大，毕竟黄环和紫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其次就是逃跑，我会带你跑到别的地方去，甜霜不用担心，逃过这一劫再想办法。最下下策就是杀人灭口，把蓝鱼随便怎么弄死再说，管她是不是真的复活，再死一次就行了……”

　　小妖精狠狠瞪了王沙涟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有多替你着急啊！！！”

　　小妖精一乐：“你为什么这么不想让我死？难道还想着等我长大了就能把下面给你插？没关系啊，只要我死了，肌肉一松弛，你照样能插进来，肯定比操活的我舒服多了！”

　　“你怎么知道死后肌肉松弛？这么多没用的知识你都是从哪学的！？我可没教过你……”

　　“来，蓝鱼，姐姐喂你吃兔子肉干~~~”

　　“唧唧？”

　　王沙涟一把抓住蓝鱼扔到床上！

　　“唧————！！！！”

　　小妖精大声尖叫：“你疯了！！！？”

　　“你才疯了！！”

　　“王沙涟我告诉你！如果你敢碰蓝鱼一根头发，我一定会杀了你！”

　　“别忘了你自己杀过她一次！如果她的复活是真的，她每次瞎跑就是暂时恢复记忆然后被你吓跑的！鬼知道你是怎么折磨死她的！用蜈蚣吃掉大脑？亏你想得出来这么残忍的方法！”

　　“我杀的那个……那是我的仇人！你看见我是怎么被欺负的了，如果当时我不报仇，我感觉自己内心就要……就好像要……爆炸了！啊啊啊！！呃呃呃呃呃！！！！”

　　小妖精发疯地捶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大腿，就好像三秒钟前的微笑都是假的。

　　当然那也确实不可能是真的。

　　王沙涟坐在椅子上叹气，其实帮小妖精求情还是成功率很大的，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焦虑。也许是想到了以后的事？这个半身不遂的小废物在哪都无地自容，就算黄环不杀她也只能自生自灭？话说回来自己又为什么如此在意她的事？她也不过是黄环的众多女儿之一吧？比她惨的有的是，说实话她是最不值得可怜的那一类！

　　王沙涟非常不愿承认他从这只小妖精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脑袋磕在墙角的小蓝鱼站起来，眼神渐渐不对劲了，王沙涟赶紧把门关上。她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四处逃窜，躲到床底下。王沙涟用她们的语言喊：

　　“出来！你很安全！”

　　五秒钟后，床底下传来一声回复：

　　“这是哪里？”

　　“这是我的家。你能记起什么事情吗？”

　　“我……在烤肉，和黄环阿姨的女儿们一起……”

　　王沙涟心里一沉，一切迹象都证明小蓝鱼还保留着“复活”之前的记忆。如果当初大学里那些世界顶级的脑科学家知道这件事，他们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有点难以想象！有朝一日这个秘密会被外界发现吗？总有一天会吧？又会是什么时候？将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不过那都是短时间内和自己无关的事……

　　不，也许有关！？王沙涟转念一想，既然自己正在写关于她们的论文，何不把这一现象也写进去？当然其结果只能使这篇论文更没有可信性，相信的才是疯子。

　　小妖精伤心地叫着：“蓝鱼！蓝鱼！是我啊！！！”

　　“啊！！！！！！”听见小妖精的嗓音，蓝鱼吓得尖叫起来。

　　“蓝鱼，姐姐继续喂你兔子肉干，可好吃了……”

　　王沙涟感觉心里一酸，叹了口气：

　　“唉，别费力了，耐心等等吧，她一会儿就能恢复记忆了——不对，应该说是一会儿能重新失忆了。”

　　小妖精不说话了，呆呆地坐了几分钟。

　　“呜呜……”

　　王沙涟把她抱在怀里。

　　“呜————————————”

　　王沙涟突然发现，他也几乎没见过小妖精如此伤心的样子。

　　他们耐心地等待着，小妖精手里还举着肉干，打算等小蓝鱼爬出来喂给她。然而这一次小蓝鱼再也没有重新失忆，小水貂回来之后也没有，睡一觉再起来也没有，再也不会唧唧叫，再也不会用好奇的大眼睛仰望小妖精的脸。王沙涟发现，她把生前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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