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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惡相性》,2

[db:作者] 2025-07-10 10:44 5hhhhh 1690 ℃

II

  萊伊握住波本的手,和外貌一樣是相當年輕的膚觸,笑意中帶著些許審視的目光,與幾個月前那個晚上的神情又有所不同。

  原本就想過這名組織協力者有可能很快就會獲得代號,但花費的時間還是比他預想的還少。

  他曾經遠遠的看過一次,那時還是「安室透」的這名男子。

  

  *

  

  「給。」

  「謝了。」蘇格蘭接過新的瞄準鏡,裝設到萊福槍上。「不好意思,讓你跑這一趟送過來。」

  「不會。」注意到月光將自己的影子清晰地投射,萊伊移動到水塔的陰影處之下,看著隊友將槍口瞄準遠處。「什麼時候執行?」

  「不確定什麼時候可以結束,你要先回去嗎?」

  「我來的時候,這附近汽車的輪胎都被人刺破了,你的右後側輪胎有被錐子破壞的痕跡。有頭緒嗎?」

  「……應該是衝著黑桃賭場來的,黑道鹽月組的小少爺三天前在這裡被當成肥羊削了一頓,帶人鬧場結果被圍事 打進了醫院。組長得知兒子和子分 們的腳筋都被挑斷的時候,聽說徒手捏碎了一只茶盞呢。」

  「黑桃賭場啊……他們這下也是栽跟頭了。以為上門的是群小羊,沒想到卻是狼群的幼崽嗎?」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報復……以黑道來說,有點太可愛了。」蘇格蘭捏著下巴,兀自沉吟。「董事長的名車不可能和一般賭客一起停在路邊……做這種事情有什麼意義嗎?」

  他拿出地圖,圈出賭場的範圍,在自己停車的位置做了個記號。而萊伊沉默了一會兒,眼中浮現瞭然的神色。

  「……換個方向思考,民眾發現輪胎被刺破,會採取的行動是?」

  「--對了,報警。這裡是郊區,如果先讓警察聚集在現場,對鹽月來說就是個麻煩……」蘇格蘭反應過來,皺眉:「但黑桃企業不可能事到如今才尋求警方幫助……」

  「我也聽過不少傳聞。」萊伊勾起冷冷的笑,「論不法事跡,比起極道有過之而無不及哦?」

  「還有第三方勢力嗎?」任務又添變數,蘇格蘭望著五光十色的賭場陷入沉思。

  「不是第四方嗎?」萊伊踩了踩腳下的影子,「--還有我們。」

  「啊啊。」蘇格蘭直起身,補充一些水分。「黑桃董事長是組織的合夥人,他的生技子公司握有組織想要的資料,他以此為籌碼尋求組織幫忙。」

  「呵……」萊伊點起一支菸,「從你被派到這裡的情況來看,組織似乎是不想淌這趟渾水呢。」

  「他知道那資料的重要性,藏得很深,故技重施好多次了。」

  「組織的耐性也到極限了?」

  「人真是不能做壞事呢。」蘇格蘭不經意地道。

  「這話可真是有趣……」萊伊靠上牆壁,「那麼在你的子彈貫穿他之前,我就先在這裡等吧。」

  蘇格蘭相當抱歉地一笑,「真不好意思,還讓你權充司機。」

  「沒什麼。」

  

  奢華的大廳金碧輝煌,埋藏在底下的陰影有多深,檯面上就愈七彩繽紛。

  骰子、籌碼、撲克牌,滾輪與小球,賭場內的一切絕不停止流動:無論是時間與金錢,得意與失意,好運與厄運。欲望與貪念的漩渦,一旦栽入就再也沒有起點與終點。

  萊伊拿出望遠鏡,觀察內部。

  這座賭場占地廣闊,一整層都是遊樂場所,建築造型相當特殊:一整排都是諾大的落地窗,從外頭看進去一覽無遺,用意應是讓賭客看得見海景--這棟建築的另一側正對大海。

  大概掌握了賭場各個樓層的配置:一樓是接待處,有餐廳,還有拉霸機等賭博機台;二、三樓都是博弈場所;四樓以上是不開放賭客進入的辦公區域。

  他看一眼蘇格蘭拿在手上的目標照片。要得到資料才能動手……這個大前提相當困難。

  「那個男人會這麼輕易就將保命符曝露出來嗎?」黑白兩道都涉足的大企業老闆,必定知道向組織求助無異於飲鴆止渴。唯一能保證自己性命安全的資料,會在這麼動盪的夜晚輕易交付給組織的人?

  「我們的協力者很有本事。」蘇格蘭淡淡一笑,指向其中一扇窗口,「那裏……就是那位荷官 。」

  萊伊循著蘇格蘭指點的方向看過去,人來人往的廳內放著各種遊戲桌檯,其中一桌無限注德州撲克旁邊聚集的觀眾特別多。

  保鑣在一旁待命,其壯碩的身軀正好擋住了那名荷官。萊伊看著撲克牌滑過桌面,以俐落的線條進入賭客手中,動作流暢充滿節奏,猶如水舞一般絢麗--手法比隔壁幾桌的荷官還要更高。

  一輪賭局過去,全押的輸家怒不可遏地站起,指向荷官破口大罵……懷疑賭場出老千吧,雖然事實應該是真的有出老千,賭場從來不是檯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公平。那人即將動粗的前一秒保鑣撲了上去,荷官的面容也終於出現在萊伊眼前。

  「……」他多看了兩眼以防看錯,「……未成年?」組織連這個年紀的人手都吸收了?

  「他只是臉幼而已啦。」蘇格蘭連忙道。

  萊伊看了一眼發牌員名牌上的「安室透」,再次觀察那張在人群中顯得特別年輕的臉,最初的驚訝仍未淡去。

  組織內的人無論獲取代號與否,多少都面帶戾氣,而這名滿臉笑容的青年卻顯得天真,稚嫩的面孔不帶一點心機算計。

  赤井秀一在FBI接受過偵查訓練,對識破犯人的偽裝有一套心得。那名協力者看起來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若是偽裝,也太過真實,這應該是他原本的模樣--築於基礎之上,半真半假的偽裝才更穩固。

  沒一會兒,滋事者被保鑣架走了,安室透與其他荷官換手,離開了賭桌。

  他踏著輕盈的步伐,與一名著晚禮服的女賭客錯身而過……目不斜視,卻在那瞬間利用了場內絕對看不見的死角,抽走了女賓皮包上的一枚墜飾拋在地上,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神情與肢體動作太自然了,萊伊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

  安室透等到物品墜地才將視線轉向那枚墜飾,拾起之後左顧右盼了一會兒,追上那名女賓,指著她的包包說了幾句話。

  女賓道謝著將東西接過,伸出手指調戲少年的臉蛋,安室顯得有些羞窘,害羞的模樣似乎相當受到對方青睞,臨去前還被對方摸了一把。

  接著安室向場內端著酒的侍者要了一杯調酒,走向另一扇窗,向一名拿著同樣調酒的女性搭話。優雅的談吐與方才的模樣完全無法聯想,風度翩翩的模樣令女性非常著迷。

  萊伊正在思考哪一邊才是演的,女子向安室招了招手,要他將耳朵附上去。交頭接耳時,安室傾斜的身體拿捏了一個不碰觸對方的身體,也不會令人感到疏離的距離。

  「……看來是有兩把刷子。」

  「嗯,情報收集是他的強項。」

  「我是說對女人。」竟然會依照對方喜歡的類型調整面對女性的姿態。

  「嗯哼?」蘇格蘭神秘兮兮地一笑,「對男人也是喔。」

  一名與安室透擦身而過的侍者忽然跌倒,安室靈巧地接住對方手上的盤子與酒、托住侍者的身體沒讓他跌傷,慰問一番之後將酒盤交還對方手上,又問了幾個問題,侍者露出了一抹苦笑,安室輕拍對方的肩膀,又是聊了一會兒才分開。

  有喝醉的賭客借酒裝瘋,安室透走過時正好碰了他的肩膀一下,讓盛怒的對方把矛頭指過來。在保鑣趕赴之前,他捱了賭客一拳,掩著臉頰做出相當疼痛的樣子--對方被架走以後,他謝絕了周遭人的關心,走到角落放下手,露出的臉龐沒有一點紅腫。

  

  --厲害。無論對象是誰,都能快速且自然地進入對方眼中,扮演什麼模樣都毫無破綻。

  賭場占地廣大,在人群中遊走的安室透,在每一扇窗戶前都是不同的模樣:變換角色時,不只表情,身姿、氣質、說話的神情,都在瞬間完成轉換成另一種面貌。

  拱型的窗成了一只萬花筒,同樣的元素,輕輕晃動就有不同風采。

  一直到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該層樓,萊伊才察覺到望遠鏡壓得鼻梁有些疼痛。

  這樣優異的演技已經超出演技的範疇--偽裝築於真實之上才能穩固,那麼這個人究竟有幾種姿態?

  

  蘇格蘭的手機震動了下,他查看簡訊,低聲:「要接觸了,4A窗口。」

  萊伊將望遠鏡往上移,過沒多久,安室透的身影出現在四樓。

  一名慌張的男子拽著他--是董事長。男子緊張地詢問著,安室透對目標身邊的保鑣們說了幾句話,對方拿出通訊器,隨後賭廳內的圍事包圍了場內的幾個人,會場內爆發了零星的口角,一群人被強制架離。

  「鹽月組……」

  「果然潛入了。」

  如果直接殺到門口,可能會被保鑣攔住,又會有警方干擾。安室方才在場內打探,就是在過濾混入賭場的黑道份子。

  雖然保鑣們的行動已經盡快,但潛伏在賭場內的成員一時半刻無法全部抓住,眼見同伴被困住,一夥人直接掏出武器了。

  數聲槍響大作,賭場瞬間陷入恐慌!

  人群推擠著奔向出口,推擠踩踏,一片混亂中居然還有人順手牽羊;人潮湧出賭廳,部分人沒發現車輪被破壞,發動之後車子搖晃著衝撞,令秩序更加崩潰。

  前來調查車輛的警察連忙鳴笛,警車聲響、群眾喧嘩的聲音交雜,連在兩百米外飯店樓頂的他們都清晰可聞。

  --恐怕這也是安室透計畫的一部份,若將鹽月的人全部驅離,就拿不到資料了。要讓董事長陷入危機,慌張才有可乘之機;此刻董事長身邊的保鑣已經傾巢而出,只留安室透一人。

  「……那位董事長真信賴組織啊。」居然將性命交到了狼嘴邊……自求多福也沒用了。

  「不,他不知道安室是我們的人,」蘇格蘭做了一次深呼吸,伏低身體,進入狙擊準備。「安室是以私家偵探身分潛入的。」

  「……哦?」

  

  --黑桃與鹽月之間引爆爭執是三天前。

  在這三天的時間內,並非以組織幫助者而是以普通人的身分,不但潛入這位董事長身邊、支開對方的保鑣,還讓對方將自己當成保命符?

  用了什麼計策?

  接下來還打算採取什麼計策?

  萊伊發現自己湧起了期待。眼前的行動幾乎是一場表演,他是觀眾,看得屏息,捨不得落幕。

  看見安室透掩護著董事長回到辦公室,他的好奇心徹底被挑起。

  

  ***

  

  「安室先生,你確定鹽月組的事情不用管了嗎?」黑桃董事長相當著急,不停地搓手,額頭落下斗大的汗珠。再怎麼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性命受到威脅時,也只是個畏死的普通人。

  他聘僱的私家偵探快步走進辦公室,穩定的步伐多少安定了他浮躁的情緒。

  「是的……接待台並沒有發現鹽月組長‧鹽月牧野,混進來的盡是些逞兇鬥狠之徒,而且您看……」安室透將辦公室的窗簾拉開,下面一片紅光閃爍,「警察來得太快了,有人提早通風報信了。」

  「通風報信?」董事長一愕,「是誰?」

  「……這只是我的猜測,」安室望著窗外,食指輕撫下巴,「恐怕正是鹽月組。」

  「為、為什麼?!」

  「您仔細想想,鹽月組自己有經營的賭場,為什麼要特地來您這裡賭博呢?」安室將鹽月組小少爺的照片灑在桌上,其中幾張是躺在醫院病床的虛弱模樣,「據說,下任組長鹽月孝的在組內聲望很低,我想是有人鼓吹他來衝撞您,想藉您的手除掉他呢。」

  「你是說……我只是被他們的幫派鬥爭捲入……?」

  「那人恐怕也是您的仇家,想藉此除掉兩根眼中刺。」

  黑木野發怒著磨牙,「到底是誰--」

  「比起那個,」安室透揮手打斷他憤怒的質疑,手上拿著一只信封:「是不是還有其他人想要您的命呢?」

  「……」黑木沉默下來。

  「這封信上寫著,『在今天晚上十點之前,將TN交給Black』,否則無法繼續保證您的生命安全。」安室打開信紙,放在桌面的照片堆上,「--TN是什麼,Black是誰,我問了您好多次,您都不願意說呢。」

  「……」黑木心虛地望向旁邊。

  他萬萬沒想到組織竟會捨棄自己,揚言不交出資料的話,就將他與資料一起毀掉--但要是乖乖交出去,也一樣死路一條,他知道太多事,組織不可能放過他。

  事已至此,只能帶著資料逃出國外了。只要熬過今晚……知道秘密的人愈少愈好。

  他咬牙,「……我不能說。」

  「……算了,每個人總有幾樣不願說的小祕密。」安室放下嚴肅的神情,姿態輕鬆地笑了一笑:「我的任務是保護您到最後一刻,不是將您的秘密交出去呢。」

  「安室先生……」黑木稍稍放鬆下來。

  「現在是九點半。請回答我這件事就好,黑木先生……您知道Black的長相嗎?」

  「不……」黑木面露恐懼,「……Black不是一個人。」

  「那麼,若Black要來取您性命,您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嗎?」

  「……對。」黑木垂下肩。

  「今天晚上沒有人來與您交涉,那麼Black是如何掌握您的行蹤,嘗試取得他想要的資料?就算要殺掉您,也必須先接近您身邊吧?」

  黑木愣住,「這……」

  「所以我才讓您的保鑣們都先離開,有內奸的可能性很高。」安室走向房內唯一的掛鐘,敲了敲鐘面,翻過鐘,取下電池。「另外有件事情令我很在意……我覺得這間辦公室,比我們最後一次離開前多了點聲音。」

  「聲、聲音?」

  「噓。」安室將食指放在唇間,示意男人安靜。下面的尖叫聲已經趨緩,警笛的聲音綿長規律,安室繞著房間走了一圈,最終在一個壁櫥前面停下來。「……從這裡面傳來的。我可以打開嗎?」

  董事長一臉納悶,「請……」

  安室慢慢拉開抽屜,將衣架上的西裝一件件取下。厚重的衣物挪開之後,董事長也聽見了……滴答滴答,穩定而規律的指針聲音。

  壁櫥裡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箱子,偵探將蓋子小心翼翼地掀開,露出危險的紅光。

  「--炸……」黑木幾乎失聲:「……炸彈!?」

  「昨天進行防竊聽檢查時沒有這個,」安室嘗試著能不能取出來,發現箱子被螺絲固定在地上,「……糟了,非常複雜的類型。我們離開之後還有誰進了您的辦公室?」

  「這、這……」董事長的思緒一片混亂。

  「……不行,不要移動比較好,董事長,請給我剪刀。」

  「你要拆炸彈嗎、安室先生!」

  「放心交給我吧--雖然想這麼說……」安室自行在桌上拿了一把適當大小的剪刀,露出苦笑,看了一眼手錶:「……有點難辦啊,只有二十六分鐘……我盡力,董事長,請您先避難吧。」

  黑木野恐懼的視線環繞辦公室,安室背對著他專心研究電路板,而黑木野的目光在某個保險櫃上停留了特別久。

  「……我在這裡等。」聲音顫顫地說。

  「您提早避難比較好,萬一拆除失敗,這麼大量的炸藥,這層樓都會被炸飛的。還有點時間,重要的東西帶著快走吧!」

  「可、可是……」保鑣裡可能有內奸,安室留在這裡拆炸彈,他若孤身一人帶著重要資料避難,有可能被組織的人攔截……那就什麼反抗的手段都沒有了。「……如果時間來不及,你和我一起走!」

  「……我知道了。」安室深吸一口氣,將剪刀伸向第一條電線:「……非常抱歉,還請先別跟我說話。」

  「是……」董事長盡量安靜地走到窗邊。偵探的臉龐映著炸彈的紅光,窗外的紅色警示燈也愈來愈多--

  他踩在法律邊界線上一手建立起來的王國,裡外都被不詳的紅色浸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安室透謹慎地一步步拆除,全神貫注的姿態,邊上的董事長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每一次安室透剪斷電線,黑木的喉嚨都像被掐了一下。安室透喃喃著不同的顏色,擦汗、深呼吸,才過去十分鐘而已,身軀已經被汗水浸濕。

  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安室透被電到似的一跳--「哇!」驚恐地望過來,「……請把電話線拔掉!您要待在這裡的話手機也請關掉……時間不夠了!」

  「好好好……」黑木已經什麼也無法思考了,連「只要設定靜音就好」都想不到,安室一個指令他一個動作,匆匆忙忙把通訊器都關了。

  安室透脫了外套拋到一邊,白色的襯衫濕得微透。他雙手撐在地上,深呼吸一口氣:「呼……」

  黑木喜上眉梢,「拆完了?」

  偵探下一句話將他打回地獄,「……還不到一半。」重新打起精神,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肘,思考了一會兒,才剪下一刀。

  「不能快一點嗎?」董事長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著急是大敵,黑木先生……」安室的手沾到了一點汙漬,擦汗時弄髒了那張英俊的臉,「說實話我沒有保握……請您安靜……」

  黑木開始在保險箱前來回踱步。反覆拿出手機看著黑暗的螢幕,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繫讓他愈來愈恐慌。

  滴答滴答的指針聲音,猶如死刑犯的倒數。

  「--剩下七分鐘了!」看著電路板也看不懂,只知道剪開的電線很多,沒被剪開的電線也很多,他慌得顧不得安室的警告了。

  「再等等……」汗水滴落,安室將嘴唇上鹹鹹的汗水舔去。

  剩下五分鐘的時候,黑木幾乎要跪在地上哭了,「……到底拆不拆得完啊!」

  「……」安室的喘息聲清晰可聞,咬著嘴唇留下深深的痕跡……

  只剩下四分鐘。

  「--不行!」安室豁然站起,一把丟下剪刀:「來不及!快逃吧,黑木先生!」

  「什、什麼……」黑木全身癱軟,偵探衝過來扶起他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

  「快逃!剩下的進度至少還要十分鐘!」安室扯住董事長的手跑了兩三步,「從樓梯,我們快走!」

  「等等……等一下,我拿個東西!」黑木驀然甩開安室的手,衝向保險箱,用顫抖的手指慌慌張張地輸入密碼……解鎖的聲音響起,他拉開門,抽出一個公事包--「好了,快走!」

  安室拉住他的手,停下腳步。「--那就是TN?」

  「對!快走、你掩護我……剩下三分鐘了!」

  「啊啊。」安室按下放在口袋中的通訊器。

  

  「動手,蘇格蘭。」

  

  --一切似乎都在瞬間發生並結束。

  是玻璃窗先碎裂了、還是背後的地板先發出沉重撞擊聲,先說出「蘇格蘭」的是自己還是安室透,飛出去的是意識還是手裡的公事包……太過迅速太過混亂,黑木野直到最後都沒有明白。

  

  安室透接住被拋飛的公事包,姿態輕巧得像在玩傳接球的青少年。他走向壁櫥,按了鬧鐘上的一個鈕,指針就這樣停在最後的位置不動。

  他走向辦公桌,將照片與信件都掃掉,打開來檢查。證件、印章、存簿……文件、資料……USB。

  「得手了。」將公事包闔上,安室踏著玻璃碎片走向窗邊,拿出手帕擦拭臉上的髒汙,向遠方微笑:「辛苦了。」

  『辛苦了,幹得漂亮。』蘇格蘭的聲音傳來,『需要掩護你撤退嗎?』

  「沒問題的,我有安排。對了,關於那個……」忽然頓住。

  陌生的視線……安室忽然一凜,後頸寒毛直豎,他倉皇地瞥了一眼遠處的大樓,驀然將窗簾遮上。

  怎麼回事,他竟然放鬆下來才查覺。他背對著窗,輕掩話筒,「……你跟誰在一起嗎?」

  『啊,我的車子被破壞了,搭檔過來支援。』

  「……知道了。今天辛苦了,我去覆命。」

  『好,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

  真是……下次要告訴蘇格蘭,旁邊有組織的人要先講。

  安室透將得手的資料收起,注意到公事包中藏了不少危險的東西,洗錢資料,違法金融……

  他走向炸彈,將時間設定成十分鐘,按下啟動。回到已經死亡的董事長身邊,男人最後的表情還殘留著驚愕,安室合上他的眼睛:雖然被血汙浸染,但這樣看起來像睡著一樣。

  他將全部資料都放在董事長胸前,包括一整疊的地契。

  在炸彈即將引爆前都還惦記著,最後的最後卻很簡單就放手了呢。

  「晚安,董事長。」

  他低聲,關上房門,彷彿不想吵醒沉睡孩童那樣的輕。

  

  ***

  

  從蘇格蘭耳機中傳來的青年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正當他以為青年是冷酷執行任務的類型,安室透竟朝這裡--準確來說是蘇格蘭所在之處--露出了輕鬆而且充滿信賴的笑。

  像是演了一整天的戲,在舞台幕後鬆懈下來,對親人袒露的最真實模樣。他正想看得更多一點,猛然關上的窗簾卻拒絕了他的視線。

  他的望遠鏡停留在那片闔上的布幕,直到房間陷入一片火海。

  戲劇落幕了,而他記住了演員。

  「安室透」。

  

  現在,是正式加入威士忌小隊的「波本」。

  --他想看這個人更真實的面貌。

  

***附註***

[1]圍事:賭場等地方負責擺平滋事者的人。

[2]子分:與親分沒有血緣關係的子弟兵,以親分、子分的稱呼組成一家人

[3]荷官:賭場內的發牌員

  

    

***作者的話***

這次嘗試了比較龐大的案件,希望看起來不會太複雜!

我心中的安室透,有著各式各樣的面貌,能夠在各種場合自在地轉換,每一種都不同,但每一種都是最真實的他。

天真的降谷黑黑的降谷我都喜歡uwu!

下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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