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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僧西行记(01-10),2

[db:作者] 2025-07-10 10:43 5hhhhh 3770 ℃

  玄奘微微一笑,对两人略一颌首,便继续吃喝。

  两人在庙中稍稍站定,借着火光仔细一瞧,不由有些讶然,不想这个在兀自在吃肉喝酒、满嘴油光的小和尚,竟是自有一种沉寂的佛门威仪。

  两人对望了几眼,那妇人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嫋嫋婷婷走前几步,对玄奘敛衽一礼,柔声说道:「我这师兄性子鲁莽,总爱胡乱说话,小禅师勿要介怀。」

  玄奘放下酒肉,双手合十道:「小僧好酒肉,你这位师兄所言不虚,并无得罪。此地荒凉,相遇即是有缘人,小僧这里尚有一些热酒食,两位何要用一些?」

  那虯须汉子哈哈一笑,大步走到火堆前坐下,说:「小禅师是爽快人,罗某好生喜欢。」说着就不客气的拿过酒葫芦,仰头喝了大大的一口,然而即随就苦了脸,好容易才咽下那一口酒水。

  他抹去虯须上的残酒,从腰後摸出一只皮囊,递给玄奘,说道:「小禅师怎地喝这等劣酒,来尝尝罗某的美酒。」

  玄奘接过皮囊,这褐乎乎的皮囊份量不轻,至少装有七八斤酒水,当下拔了塞子,轻轻一捏皮囊,一股雪亮的水线便喷了出来,带着浓香射入嘴里。这酒入口清冽无比,吞咽下去,一条火辣辣的热线从腹中直升而起,确是远胜他从坊市沽来的便宜散酒。

  玄奘眼睛一亮,连喝了三口,叹道:「果然是好酒。」

  虯须汉子大笑道:「小禅师果然是妙人,痛快痛快,也只有这等好酒才配得起小禅师这般人才。」

  三人围着火堆,吃着酒肉攀谈,很快就热络起来。

  那虯须汉子自称罗黑虎,那妇人乃是其同门师妹,此去东海之滨办事,因路赶得急了,只得在这山神庙中夜宿,因而得遇玄奘。

  玄奘也说了自己的来历,乃是金山寺僧人,因受邻县的善信之请,前去诵经祈福。他从两人身上感应到一种隐隐的肃杀之气,故此不敢说得太尽实。

  那罗黑虎虽然长得粗豪,却是健谈之人,喜说一些大江南北的习俗逸事,玄奘经历虽少,却是读书甚博,每每也能引证一些秘闻趣话,那妇人偶尔打趣几句,三人倒也谈得热络。

  只是玄奘所带的肉食甚少,谈兴甫起就吃完了。

  罗黑虎道:「没有吃食,这话说起来就是不得劲,小禅师和师妹稍候,罗某去找些吃食回来。」说着也不待两人答应,就腾腾的出了山神庙。

  那妇人挪动身子,坐得离玄奘近了些,格格笑道:「小禅师勿要见怪,我这师兄就是这般性子,我们接着说话。适才小禅师说那东海之外,有大山不知几千里,几乎堪比中土大陆,此话不知是真是假?」

  玄奘摇头说道:「此乃古籍中的记载罢了,小僧此前连无棣县也未曾踏出过,孰真孰假,实在无从考究,权当是一份谈资罢了。」

  那妇人眼眸中水波流转,掩嘴笑道:「原来小禅师也不老实,专说些不知真假的话来哄骗人家。」

  玄奘微微一笑,却不去接这个话头。

  山神庙外夜色茫茫,篝火旁孤男寡女,那妇人也是个风流人物,氛围渐渐有些旖旎。

  玄奘脸上神色不动,一面喝着美酒,一面说着一些书上看来的趣闻,妇人不时掩嘴娇笑,眼中媚意渐重,身子是越坐越近。

              04庙夜(下)

  不知过了多久,山神庙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数声哈哈大笑响起,罗黑虎步履生风的走了进来,将手中沉重的物事往火旁一扔,却是两条血淋淋的硕大野猪腿。

  那妇人已靠坐在玄奘身旁,见状不由嗔道:「师兄你明知小妹不通烹饪,你自己弄出来的吃食,比猪食还不如,你弄这两条猪腿回来,是如何打算?」

  罗黑虎伸手搔搔头,尴尬的笑道:「师妹有所不知,这荒山野岭的,啥子都没有,为兄奔走了好久,好容易才寻着一头野猪,就割了两条猪腿回来,用火烤熟,至少也算得上是吃食,是不?」

  玄奘笑笑道:「两位不必懊恼,小僧是个好吃食的,不敢说有易牙手段,弄个可口吃食倒是不成问题,两位且稍等。」

  说着就拿过两条野猪腿,在火堆上燎去毛发,又提出庙外,寻了一道溪流清洗乾净,用粗长的树枝串了,架在火堆上烧烤起来,再洒上随身携带的青盐及一些调料,不多时,两条野猪腿就烤得金黄滴油,香气扑鼻。

  罗黑虎二人看着玄奘提了两条野猪腿进进出出的忙碌,不避污秽,乐在其中,然而气度仍是一派从容出尘,不由又相顾了几眼,眼中均有些怔忪之色。

  玄奘用小刀削下一片腿肉,尝过後点点头,便请两人进食。

  罗黑虎也取出割肉小刀,削下一块大嚼起来,不由拍腿大呼精彩。妇人也尝了一片,也是喜逐颜笑,目中异彩连连。

  三人便围着火堆,一面谈天说地,一边就着两条野猪腿,分喝着一皮囊美酒。

  美酒喝尽时,玄奘也就醉倒了。

  篝火渐渐烧尽,山神庙中一片幽暗,虫鸣之声自庙外的草丛中传来。

  一些极其微妙的声音,在山神庙里渐渐生起。

  先是男子压得极低的语声,似乎是在恳求什麽,然後是女子腻声低声的娇笑,男子低语恳求了一会,便有唇舌相吮的声响,渐渐的,两人的呼吸声急促起来,然後有衣物摩擦的悉悉索索之声,女子嗯的发出一下似惊呼似销魂的声音,鼻音甚重。

  玄奘睁开了眼睛,双眸在幽暗中清亮无比。

  皮囊中的酒水美且烈,他独自就喝下了近半,然而他自小喝出来的酒量甚豪,只是小醉,兼之对二人存有戒心,因而略有异声便惊醒了过来。

  淡淡的星光从顶上的破洞透了进来,照得山神庙中一切隐约可见。

  玄奘六识明锐,远超常人,这微弱的光线对他来说,跟点着牛油大烛一般无异,就连那细微的窸窣声响,也尽皆分毫不差的进入他耳中。

  玄奘高卧在已熄灭的火堆一侧,罗黑虎与那妇人睡在火堆的另一侧。

  玄奘是曲肘枕头,仰面而卧,目光只要微微倾侧,便可清楚的看到另一侧两人的情形。

  那妇人裸衫半解,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两只丰腻的玉乳裸了出来,一双粗糙的大手正在上面用力揉捏,那两团雪白乳肉的不住的变幻着形状,两粒肿胀得如同葡萄一般的红艳艳乳珠,不时从指缝中冒了出来。

  罗黑虎蹲跪在妇人身侧,下裳已是褪去,挺着一根粗长的不文之物,妇人一只白生生的纤手轻轻的搭在其上,以一种巧妙的手法捻弄着。

  罗黑虎脸容有些扭曲,张大嘴巴,丝丝的吸着凉气,一脸舒爽的模样。

  那妇人捻弄了半晌,罗黑虎似乎有些难耐,俯身狠狠衔着妇人的红唇吻了一回,低声细气的说道:「好久没有尝过这张迷死人的小嘴了,师妹,你就帮师兄品一品吧。」说着就移动身躯,要将不文之物凑上去。

  妇人却是紧捏着那不文之物,不让其上移,轻声啐道:「你这脏货,这根东西又是汗又是脏东西,腥臭死了,休想要妾身品尝。」

  罗黑虎嘿嘿一笑,道:「师妹长得两张好嘴儿,上面的小嘴嫌师兄脏,下面的小嘴却是欢喜得很,这是为何?」

  妇人脸色潮红,嘤咛了一声,喘息得更急了,原来罗黑虎的一只怪手已从妇人胸前下探至修长的双腿之间,正自掏摸个不休。

  过得一会,妇人的喘息变成了低低的连绵呻吟声,管弦一般销魂入骨,罗黑虎忽然从妇人胯下收回大手,湿淋淋的举在鼻端,嗅了几下,就将那淋漓的汁水涂抹在自己直挺挺的不文之物上。

  罗黑虎搂过软绵绵的妇人,除去那半解的罗裳,剥得如同白羊儿一般,低声说道:「你这小浪蹄子,别以为师兄糊涂,若是换了睡在旁边的俊俏小和尚跟你弄,不要说嫌脏了,恐怕连他的菊道,你这小浪蹄子,都会用你那香喷喷的小舌头,舔个乾乾净净。」

  玄奘见那罗黑虎说话时,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的瞟了过来,忙合上双眼。

  过了片刻,耳边听得那妇人鼻音甚浓的唔了一声,悄声说道:「师兄在胡说什麽,小禅师风仪过人,小妹只是敬仰得很,哪里有甚麽心思。」

  罗黑虎低声笑道:「你当师兄是瞎子,我出去找吃食时,若是再晚一些回去,你这小浪蹄子就要挨挤到小和尚的怀里了。再说了,你看小和尚的那种目光,心思谁看不出来,怕是给你弄口水,你就连人家小和尚都能吞到肚子里。」

  在妇人娇嗔不依声中,夹杂着一阵亲嘴匝舌的声响。

  一阵打闹後,罗黑虎又说道:「我看着这小和尚虽不守清规,却是个有道的,师妹你就不要动什麽心思了,免得没的麻烦。」

  妇人没有答话,却是发出一声荡人心魄的呻吟,似乎是被罗黑虎掏摸到什麽要害的地方,妇人喘息了几下,腻声说:「师兄不要再瞎摸了,小妹身子里好痒。」

  罗黑虎哈哈一笑,道:「师妹莫要着急,为兄这就替师妹止痒。」

  又是一轮亲嘴匝舌的声音,那罗黑虎道:「好师妹,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真令为兄爱煞,你且趴过去,翘起肥臀儿,待为兄来个隔山取火。」

  妇人呻吟了几声,一阵悉索声响後,就听得妇人发出一下闷闷的哼叫,似乎是身子的什麽地方被塞满了。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皮肉相拍击的啪啪声,夹杂着柔媚入骨的低低呻吟声,一股带着女子体香的异样气息,弥漫充斥着整个山神庙堂。

  过了一阵,玄奘忽觉那气息越发潮热,似乎喷薄到自己的脸上,不由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妇人那张红艳艳的娇媚脸孔,却是近在咫尺,那小嘴儿在急促张合,不断的喘息呻吟,潮热的气息就一口口喷在自己脸上,水汪汪的一双美眸失神的看着自己。

  目光稍稍向上一抬,便见到一段纤细柔美的腰身俯伏在地上,一个浑圆的雪臀正高高向後翘起,一具雄壮的身躯跪在曲起的两条美腿之间,一根黑黝黝的不文之物没在雪臀深处,在不停的冲撞抽插,发出着如陷泥沼般的声响。

  原来那妇人娇柔的身子不堪冲撞,跪趴着被操弄了一会,轻盈的身子便渐渐不在原地,无意识的向玄奘这边靠挪,罗黑虎性致勃发,一时只顾大开大合的抽插,顾及不了其他。

  不知不觉之间,赤裸的妇人就移至与玄奘并头而卧、气息相闻的距离。

  玄奘睁眼一扫,便又合目睡去,脸容淡静,仿佛未曾醒来过。

  妇人水汪汪的美眸与玄奘目光一触,心肝儿却是大大的一颤。

  她本已到了要紧关头,心肝儿这一颤,只觉雪股深处传出一阵抽搐律动,不由发出一声高亢的悲鸣,语不成声的急呼:「小妹要到了,快些儿不要停。」

  罗黑虎抽插正酣,忽觉师妹下面的那张流溢着汁水的小嘴一阵夹紧,层层圈圈的嫩肉包裹过来,快美无比,兼之一股热流不知从何处冒出,浇淋在不文之物的顶端,酥麻麻渗入骨髓深处,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当下低吼一声,猛力抽插几下,便一泄如注了。

  两人完事後,躺在地上歇息,过了一会,妇人忽然格的一笑,在寂静的山神庙里,甚为响亮刺耳。

  罗黑虎懒懒的说道:「师妹如此愉悦,想是适才为兄侍候得卖力。」

  妇人啐道:「休再胡说八道,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如今赶紧休息才是正路。」

  说着两人起身拭去污物,分别整理好衣物,便席地而卧,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山神庙中重新陷入寂静中,玄奘睁开了眼睛。

  他静静的看着那尊在幽暗中的破败山神像,借着黯淡的的星光,他清晰的在那脱了颜色的泥胎上,辨认出狰狞与慈悲并存的表情,他默默的看了一阵,又合上双眼,自管睡去。

  次日清晨,玄奘醒来时,罗黑虎与那妇人已不见了影踪,在熄灭的火堆前,端端正正的放着一锭份量不轻的银子。

  玄奘一笑,将银子收入囊中,昨夜之事也可算是一桩奇闻了。

  他舒展了一回筋骨,把残留的火堆清理乾净,便收拾行囊出了山神庙,在一条溪流中略略洗漱一番,便又自上路去了。

              05桃妖(上)

  玄奘又行走了几天,这一日过午时分,来到了信阳县城。

  去信法明长老的李员外,乃是信阳县有名的大户,府邸位於信阳县城的西大街上,青砖绿瓦的几乎占了半条街道,镶着巨大铜钉的大门紧闭着,越过院墙可见着一些精致的楼阁和绿树红花。

  玄奘整了整僧衣,便去叫门,门子问了来历,自去通报员外。

  那李员外与法明长老交好,常去金山寺上香,倒也见过玄奘几次,知玄奘虽年少,却是有宿慧的,身具佛门大神通,乃是金山寺数得着的有名僧人。他接报後,不敢怠慢,当下大开中门,将玄奘迎入府中。

  在客厅奉过茶水後,李员外令下人设宴,不多时,酒肉佳肴便摆满了一桌子,陪席的一干李府中人言笑晏晏,对玄奘劝酒布菜,倒也热闹。

  吃过几口酒菜,玄奘询及宅中不靖之事,李员外脸色微微涨红,陪席的李府中人也纷纷含糊其词,只是连连劝酒,玄奘便不再问,自去喝酒吃肉。

  玄奘这一路行来,虽不艰苦,路途上缺衣少食乃是当然的,眼下酒菜丰盛,他倒是吃喝得甚是惬意。

  酒席吃了小半个时辰,众人酒酣耳热之际,忽听得外头泼刺刺的一声大喝:「李员外,你家的妖邪业已找到,乃後园一株桃树妖是也。」

  话音未落,两名身穿杏黄色道袍的道士大步闯入厅中,一红脸一黄脸,皆身材高大,须发飞扬,神采不凡,几名阻拦不及的李府下人不知所措的跟在後头。

  席间气氛登时一窒,一人低声嘟囔道:「什麽你家的妖邪,这两位道爷说话好不懂事,当我李府家是养此等物事的不成?」

  李员外看着玄奘,神情十分尴尬,好容易才一笑,他起身招手引过两名道人,对玄奘弯腰作揖,赔笑道:「这两位乃是真法、真经道长,昨天游方至此,言我府中有妖气,李某恰逢久候禅师未至,便请了两位道长查看家宅。此事说来,乃是李某做得不地道,还请禅师勿怪。」

  他自在那里赔礼致歉,那两名道人却是气势甚盛,乜斜着眼睛看玄奘。

  李员外这般一分说,玄奘心中明镜也似的,这两名道人乃是来抢金山寺的香火来着了。

  他当下微微一笑,也不管嘴上油腻,起身合什道:「降服妖邪,乃天下有道之士的共责,并非佛门专责。李施主挂心家宅,两位道长义勇,小僧自个来迟,何来的怪责之言。」

  李员外心中忐忑,若是因自己贪图一时便利,得罪了在邻近数县大有名声的金山寺,事情就不美了。此时听得玄奘的说辞,不由松了口气。

  那两名道人在李府中巡查时,隐约听到几名下人说府中来了一名和尚,乃是员外从名刹金山寺请来的高僧,便存了同行别苗头的心思,甫一发现妖邪踪迹,便直闯酒宴大厅,存心给这刚来的佛门同行一个下马威。

  此时听玄奘言辞大气,两人也消了几分傲气,分别与玄奘见礼。

  这两名道人自称乃是楼观道门下弟子,专责行走人间,荡妖诛邪,红脸稍胖一些的那位是师兄,道号真法,黄脸瘦一些的乃是师弟,道号真经。

  楼观道的大名,玄奘是听闻过的,一些典籍中也有其记载。

  楼观道据说是尹喜所创,尹喜乃是与老子齐名的道门大能,他结草为楼,观星望气,因而其道派称为楼观。楼观道至今已传承了近千年,乃是鼎鼎大名的修行门派,绝非是金山寺这等不修术法的世俗寺庙可相比的。

  这两名道士若真个出身楼观道,怕是不好相易的高人。

  李员外却是没有听说过楼观道的,在他心中,在这附近数县颇有名气的金山寺,才是正宗的名刹大寺,玄奘是来自名刹的有道小高僧,真经和真法两人,则是不知从哪个山沟钻出的两个野道士,故此方有适才的赔礼致歉。

  玄奘心念一转,就明白其中的缘由,他当然是不会去说破。

  略略寒暄过後,那红脸的真法道人性子急,扯着李员外急吼吼的说道:「李员外,你且随我等去看看那株桃树妖。」

  李员外闻言心中甚慌,有心不去,奈何这是在自家宅中,是避不得的事情,踌躇了半晌,他才哭丧着脸,执着玄奘的手说道:「请禅师务必与老朽同行。」

  玄奘微笑应允,李员外这才紧紧携着他的手,带了几名管事,颤巍巍的跟随两名道人向後园行去。

  李府的後花园占地约莫十多亩,花木繁茂,满目青绿嫣红。两名道士指认的桃树妖,乃是一株孤零零长在西北角落的桃树。

  这株桃树年岁久远,合抱粗细,树干深褐多裂纹,此时虽未挂果累实,枝头却已是密密匝匝的绿色叶片,无数粉色的桃花在绿叶丛中开得热热烈烈的,与其他方自抽出寥寥几片绿叶的诸树相比,其勃勃生机远超寻常。

  两名道士走到离桃树约莫七八丈处,就停下脚步,等待李员外等人跟上来。

  真经看了一眼身後的众人,从怀里小心的掏出一面铜镜,递到李员外身前,说道:「这乃是我楼观道的秘宝,名为照妖镜,员外且用它照这株桃树。」

  李员外心中忐忑,转头看着玄奘,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手颤颤的接过铜镜。

  这铜镜颇为古旧,边缘处有一层莹润的包浆,似是常常被人持握,四边雕画着一些类似符咒的奇异花纹,镜面却是灰蒙蒙的,映着人脸都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楚。

  李福员外不敢久持,转动着镜子,照向那株桃树。

  桃树映入铜镜里,镜面忽然微微一亮,只见镜中模糊的桃树影像中,一股青黑之气在树杆里收缩吞吐。李福员外大叫一声,双手发软,铜镜就直堕向地下。

  真经手快,探手接住了照妖镜,顾惜的左右反转察看过无碍,才放入怀中,说道:「员外请小心些,这等秘宝若是有所损坏,我师兄弟回到师门也不好交代。」

  那真法走前几步,取出一柄青铜符剑,向着众人挺胸凸肚,威风凛凛的说道:「这两日我师兄弟查遍李府诸处,才觅得此妖踪迹,李府家宅不宁,便是此妖作的怪,李员外且站到一边去,看我师兄弟做法,除去此妖,保你家宅平安。」

  说着用青铜符剑一指那株桃树。

  那桃树被符剑一指,却是生起了一些异样,枝叶哗哗作响,竟是无风自动。

  一些远远跟在後面看热闹的李府下人,发出一连串的惊呼,转眼就逃个无影无踪,只余下几个胆儿肥的,兀自远远的打望。

  李员外脸色煞白,腿脚发软站立不住,两只胖手便死死的拿住身边一样牢固的物事,及至稍稍回神,方才发觉他双手紧捉着的,乃是玄奘的一条臂膊。

  玄奘的臂膀温热稳定,强健有力,无端使人觉得心安。

  李员外转头看去,只见玄奘那略显高瘦的身躯挺直如松,纹丝不动,神色淡静。他心中略定,却不敢松开手,并又将肥肥的身躯向玄奘靠近了一些。

  跟随着李员外的几名管事,也都是骇得魂魄欲散,心中极欲拔腿飞奔逃去,奈何家主还留在此地,只好强忍着害怕,双腿颤颤的躲避在甚有高僧气度的玄奘身後。

  李员外虽然害怕得很,然而这是涉及自家的事情,便强撑着向玄奘解释这桃树的来历,虽未免有些口齿不清,玄奘倒也勉强能听个明白。

  这老桃树不知长了多少年,在李府建府邸前便有之,李员外因爱其茂盛,建宅时便将其圈入了後花园,不想原来是妖物,这真乃是自取其祸了。

  此时,那真法与真经对看了一眼,彼此点点头,心想这动静也闹得差不多了。

  两人行前几步,成犄角之势,面对着桃树凝神养气。

  那真法陡地大喝一声,挥舞着青铜符剑,左手捏法诀,嘴唇快速张合,念诵咒语,脚下一步一顿,却是绕着桃树踏起了罡步。

  那桃树的枝叶抖动得越发厉害,仿佛极是不安。

  真经一圈罡步堪堪踏完,手臂忽然一扬,两道黄色的符籙脱手飞去,啪的贴在桃树干上,那符籙一贴在树干上,上面用朱砂绘就的符文闪亮了起来。

  桃树陡然一下大震,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凄厉呼声充斥诸人耳际,众人只觉脚下的地面波动,无数树根在土下疯狂穿行,桃树的枝条如同无数人臂,在狂舞不休,更有一阵冰寒的恻恻阴风绕着桃树刮起。

  众人只觉一时天昏地黑,偌大的一棵桃树仿佛要活转过来一般。

  李府那些大胆的下人以及几名管事,齐齐发出一声呐喊,什麽都顾不上了,四散而逃。李员外两眼发直,也想转头便逃,奈何身胖腿软,半步也迈不动,身旁的玄奘也牢牢握住其臂弯,根本移动不得。

  一直没有动静的真法忽然动了,双手分别由腰侧升起,划出两道圆弧,聚於胸口,双掌合成莲花状,停顿了一个瞬间,然後猛力向前推出,嘴里同时一声暴喝:「先天真火,楼观道诛妖!」

  一点火光在他掌前闪现,瞬间就变成一个暴烈的火球,疾飞向桃树。

  那徘徊在耳际的呼声愈发凄厉,桃树的枝干猛烈的晃动,枝叶舞动得近乎癫狂,绿叶飞散飘落,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地而出。

  正当此时,一声急急的娇叱从墙外传来,「住手,你们两个蠢材。」

  随着娇叱声,一条娇小身影迅捷越过院墙,半空中挽弓一放,嗖的一声,一支淡红色的小箭射在那暴烈的火球上,轰的一下闷响,火球爆做漫天的火雨。

  那火雨飘飘洒洒,一些向着李员外和玄奘洒落了过来,玄奘便扬袖一拂。

  他的力气甚大,那宽大的僧袖被他一挥,呼地生起一股猛风,如同小龙卷一般,将那些散飞的火雨都吹卷上半空,闪烁几下就熄灭了。

  那道娇小身影落在地上,乃是一个身穿杏黄道袍、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冠,身子娇小玲珑,脸庞略圆,一对大眼睛亮晶晶的。

  女冠暼了一眼僧衣飘飞的玄奘,身形飘飞而起,落在尚自猛烈晃动的桃树前,纤手一挥,啪啪两声,将贴在树干上的两道符籙打飞。

  那两道符籙飞在半空中,符文颜色一黯,便化成点点飞灰,消失不见。

  符籙被打飞後,桃树的枝干虽还在晃舞,却是没有了方才那种癫狂。

  女冠伸手按在树干上,闭着一双大眼睛,嘴里轻轻呢喃着,似乎是在跟桃树交流着甚麽,过了一会,她从怀里取出一道绿朦朦的符咒,小心的贴在树干上,又把纤手按在上面,继续闭目呢喃着。

  那绿朦朦的符咒发着淡淡的绿光,那绿光一丝丝的渗进树干里。

  过了良久,桃树才彻底平息下来,却还不时的一阵抽搐轻抖,极像是一个小姑娘在轻轻抽泣的一般。那本是密密匝匝的绿叶和粉花,在刚才的狂舞中已几乎脱落殆尽,只有寥寥数片最顽强的叶子还残存在光秃秃的枝干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06桃妖(下)

  真法和真经在女冠叱喝後,就垂手站在一旁,不敢略有异动,此时见她忙活完了,两人讪讪的走了过去,低眉顺眼的说道:「大师姐,你怎麽来了?」

  女冠瞪着他们,又急又疾的说道:「我怎麽就不能来了?你们两个蠢材,怎麽学的道法?这株桃树,才孕育出灵性,智慧未开,只是本份的餐风吞露,吸纳月华,根本算不得妖,若能好好养育,不出十数年就是看护洞府的上佳灵物。被你们这两个蠢材这般一通蛮搞,这株桃树少说也损失了百年的道行,这还是赔上本大师姐一枚上品木生符的结果。」

  她话虽说得疾急,嗓音却如黄鹂鸣叫般,清脆动听。

  真法和真经身材魁梧高大,气势雄赳赳的,然而在这娇小玲珑的女冠面前,却是宛如小狗一般俯首贴耳,被她训斥得冷汗淋淋。

  过了半晌,真经才期期艾艾的说道:「大师姐,我两人下山的职责乃是除妖靖宅,查出这府宅有妖气,我二人又没有大师姐的慧眼,哪里能分辨得这般仔细。

  这个有妖,自然是要除的了。「

  女冠一瞪大眼睛,说道:「明明是你们两个学艺不精,如今又在推诿责任,心性修为太差,回到门中後,罚你们两个抄写妙真经一千遍、执苦役半年。」

  真经和真法苦着脸应诺了,女冠又训斥他们一通後,亮晶晶的大眼睛转了转,白生生的纤手指着玄奘,叱喝道:「你这和尚,难道也看不出这株桃树尚未成妖,任由这两个蠢材胡闹?」

  玄奘行前了一步,合十施礼,肃容说道:「妖生人宅,乃属不详。小僧惭愧,自知无能这桃树安然搬离府邸,也只好看着两位道长施法除妖,还善信人家一个宁静了。」

  真法道人凑在女冠耳旁,低声嘀咕了一阵,似乎是在解说玄奘的身份,不过料想无甚好话,女冠听完後,皱着小鼻子哼了两声,便不再理会玄奘。

  後花园的动静消失後,李府一众惊魂失魄的下人和管事,跌跌撞撞的陆续前来寻家主,而後看围簇在李员外身边。

  真经和真法便向李员外、玄奘以及几名管事,引见这名忽然出现的女冠。

  这女冠大名为尹小花,样貌一如名字般玲珑美丽,自幼便入门修行,天赋极其出众,乃是楼观道年轻一辈中道行精深的弟子,被尊为楼观道的大师姐,掌管着门下三百弟子的赏罚大权,亦是楼观道主的独生爱女。

  尹小花不满的瞟了一眼两人,说道:「说辞还算可以,你们要记住,下次引介本大师姐时,最後一句就不必说了。」真经和真法忙点头称是。

  李员外此时如梦初醒,抬手颤抖抖的指向那安静下来的桃树,呐呐的问道:「那,这……这桃树?」

  尹小花撇撇嘴,清脆的说道:「你放心,这株桃树并非妖物,此时它已伤了根基,我贴上木生灵符,七日後,这株桃树就会退化为小树苗,届时我会将它带走,另行寻一处风水宝地种下。这七日期间,你们不要进入这花园便无事了。」

  李员外大喜,转头对一众仆役吩咐:「快去设宴,我要好好款待禅师和几位仙长。」

  此番除妖玄奘并未出大力,然而他一直护持在李员外身边,令李员外觉得心中甚是安稳。在李员外的心目中,这位金山寺的小高僧,可比那三个呼呼咋咋的野道人牢靠多了。

  众人回到大厅,仆役已撤去残席,重新上了酒菜。

  尹小花和那真经、真法两位尚未用饭,此时腹中甚是饥饿,当下就毫不客气的踞案大嚼,只是他们持律甚精,只是就着一些素菜豆腐下饭。

  玄奘刚进了酒食没多久,便与李员外陪在一旁小酌。

  喝了几杯酒,玄奘向李员外问起家宅不靖的事情,在去给法明长老的书信里,只是简略提及家宅不不靖,并未有细说具体情况。

  李员外此时自是如实相告,没有半分隐瞒。

  在月余前,李府的马厩忽然半夜悲鸣骚动,家丁赶往查看,发现一匹公马不知何故发了狂,将其他五六匹马撕咬致死,马厩一片鲜血淋漓,那匹发狂的公马满嘴鲜血的大嚼着一块撕咬下来的血肉,家丁惊骇之下将那疯马击毙。事後官府也派人来勘察,却也查不出什麽端倪,便以马匹吃错东西为由结了案。

  过得几天,李府的厨房里的一只准备宰杀的老母鸡也发了狂,硬生生挣开捆绑的草绳,将厨娘啄得满脸鲜血,还从手臂上撕下一条血肉吞下,又把赶来的两只看家黑狗啄死了,最後被家丁乱棍敲死了。

  经过这两事後,李员外估摸府中可能有不靖之物,便去信法明长老求援。

  去信之後,李府又发生了猫狗和雀鸟狂乱嗜血的等几起事件,李员外坐卧不安,夙夜不得眠,然後便有了真经真法道人上门除妖的事情。

  如今在三位仙长和禅师的襄助下,李府终於除去了妖孽,还家宅一个安宁,李员外长舒了一口气,如是说。他说完後,却见玄奘皱起了眉头,尹小花的一张小脸也阴沉的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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