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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僧西行记(11-20),1

[db:作者] 2025-07-10 10:43 5hhhhh 5900 ℃

作者:绝色夫

 

 字数:336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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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11行路(上)

  玄奘衔咬着尹小花的酥胸,一阵阵温热的幽香萦绕在口鼻,不觉就口乾舌燥,那舌头便在软肉上卷动了几下。

  尹小花低低的哀鸣一声,全身酥软,短弓堕在地上。

  她自幼修行,从不曾对男子假以颜色,也未沾染过男女之情,如今被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把头颅拱在怀中,张口衔咬住要害,这种事情连做梦也不曾发生过。

  她的脑海中仿佛被无数狂野的雷霆轰击过一般,心思乱糟糟的,魂儿也飘飘荡荡的,身子仿佛不属於自己一般,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操控。

  玄奘深深吸了几口带着幽幽香味的空气,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便松开了嘴巴,双臂一圈,将尹小花娇小的身子牢牢抱住。他身高臂长,左手环抱住那纤细的腰肢,右手就自然在按在那翘弹香软的小屁股上。

  那娇小身子彷如一只受惊的小鸟儿,正自颤抖不停。

  玄奘低头看去,尹小花精致的小脸一片煞白,亮晶晶的大眼睛荡漾着泪花,一片迷离,两片失去血色的薄薄樱唇微微张开,在轻轻的颤动。

  玄奘心中一动,狠狠的吻了下去。

  薄薄的唇片略带冰凉,香软无比,玄奘吸吮舔弄了一回,用舌头轻轻顶开那闭合的齿关,探入小小的檀口中撩撩拨拨,追逐着一条娇怯怯四下闪避的丁香小舌。

  他紧抱着尹小花的双手,也渐渐的四下摸索起来。

  玄奘扶着尹小花那不足一握的盈盈纤腰,另一只手从道袍的宽大口探了进去,顺着一条嫩白藕一般的纤纤玉臂,一路向上摸索。

  尹小花的肌肤略显冰凉,细滑得宛若最上乘的白瓷,触摸上去,那种软绵绵的光洁嫩滑,令手心都酥麻麻的,舒畅得似乎连身上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玄奘的手掌抚上那一对娇嫩嫩的乳儿时,尹小花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眼神愈发迷离。

  尹小花的胸乳也甚是娇小,只是盈盈一握,然而握摸上去,触感异常丰润滑腻,玄奘抚摸了几把,只觉得手掌仿佛要融化一般,当下便忍不住张开手掌,将两只乳儿都包裹着,细细揉搓起来。

  他扶着尹小花纤腰的那只大手,也不觉向下滑去,落在那翘弹香软的小屁股上。

  玄奘抚弄了一会,尹小花喘息细细,身子软得面条一般。

  玄奘低头又重重吻上她的樱唇,双手略一用力,便将她娇小的身子横抱在怀中,撩起道袍的下摆,一手探了进去,拨开那亵裤,径直伸向她的股心。

  入手一片光洁嫩滑,玄奘移动着指头,左右前後探索,没有感觉到一丝毛儿。

  玄奘心中一热,莫非这女子是无毛儿的天生白虎?

  当下轻轻分开了那对软弱无力的玉腿,伸指微微向下一压,指尖所触,尽是一片热乎乎的软腻绵滑。在那片腻滑当中,有两片濡湿得近乎融化的纤巧肉儿,一左一右的守护着一处潮热,那处潮热散发着一种隐隐的吸力,在微微吸吮着他的指尖。

  玄奘分开那两片肉儿,指尖往潮热里一探。

  股心被侵,尹小花那双迷离的眼睛忽然睁大,不知从何处忽然生起了一股力气,酥麻麻的身子猛的弹挺而起,脱离了玄奘的怀抱,闪身退到丈许开外。

  玄奘愕然抬起头,一只手兀自保持着掏弄的姿势,指尖上湿淋淋的。

  尹小花站直了身子,急促喘息了几口气,神智已是尽复,想起适才发生的事情,不禁恼羞异常。

  她慌乱的又後退了七八步,背过身子,整理着散乱的道袍,娇小玉肩不时的颤抖。

  过了半晌,玄奘乾笑了数声,说道:「尹仙子,小僧冒犯了。只是若非如此,小僧怕是被仙子活活打杀了,实是情非得已。」

  尹小花转过身,恨恨的瞪着玄奘,脸色阵红阵白,一双大眼睛杀气流露,然而她的目光一转,落到玄奘那几根湿湿的手指上,身子又是一僵。

  两人无言的对峙了片刻,尹小花哽咽着说道:「小和尚,这场比试你赢了。

  方才的事情,你若是敢对其他人说,我……,我就去把金山寺一把火烧了!「

  说完就转身疾奔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玄奘默默的站了一会,叹了口气,在亵裤上拭去那指尖的湿痕。

  尹小花走得惶急,连跌落在地上的短弓也不曾收拾,玄奘捡起那短弓,又在後花园寻了一圈,找到一支射失了小箭,便缓缓回到自己的小楼,取了另一件僧衣穿上,这才转去前院,将短弓和小箭交给值夜的李府下人,让他们明早转交给尹小花。

  次日清晨,玄奘去大厅用早饭,方知尹小花三人在天色未亮时分已匆匆离开,并依约将那株桃树妖一并带走了。

  玄奘苦笑了一回,用过早饭也向李员外请辞。

  李员外早将玄奘视为罗汉转世,哪里轻易肯放人,苦苦挽留,玄奘难却盛情,只得应承多留数天。又过了数天,在玄奘的坚持下,李员外才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开,并奉上一份丰厚的程仪。

  玄奘拒绝了金银馈赠,只拜领了僧衣鞋袜和一些吃食,言道此番乃是奉长老之命而来,李员外若是心存感激,日後对金山寺多施予香火便可。

  李员外更是敬仰,着令下人多多置办一些便於携带的酒食,让玄奘路上享用。

  玄奘出了信阳县城,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折道向东。

  李府之事已毕,法明长老又未限制他的归期,正好趁此行仔细体味俗世红尘。

  信阳县东去三百里,有大城名为沾化城,陆路可通衢南北,海路能远航海外,城中冠盖云集,乃是极尽繁华之地。玄奘便是想去此地,见识一回世俗的繁华。

  这一路走来,经历的诸般红尘新鲜事,让他觉得一颗心融融通通、活活泼泼的,李府的事,对他更是大有裨益,一些在金山寺精修时遇到的碍难,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东行了四五日,玄奘的心境又有了变化。

  他看到更多新鲜的风景,路上南来北往的商旅川流不绝,歇息时,在不同的村寨总能见到不同的风土人情,沿途的野店里也总能听到一些前所未闻的异事,然而这一切在渐渐难以在他心里泛起半点波澜,他的心灵不知何故有些沉寂。

  玄奘乃一路默默而行。

  这天入夜,玄奘在一个小山坡的避风之处生起一堆篝火,从行囊里取出几只黄黑色拳头大小的馒头,用树枝串了,插在火旁待它慢慢烤热,又取出一个装着清水的葫芦,也置在火旁,这便是他的晚餐。

  这些天走下来,他因常常购买酒肉,盘缠已然用得所剩无几,便没有钱住店和买酒肉。至於李府所赠的酒食,也早已吃完了。

  几只馒头甚是粗粝,纵是烤热了也是干硬涩口,玄奘就着温水,慢慢的咽吃着。

  夜色四合,星月黯淡,远远的树上有夜鴞在一声声的嚣叫,不远处的灌丛中,有几只不知名小兽在黑暗处挪蠕,想必是肥美的野兔小狐之流。

  玄奘有些遗憾的想着,吞了下最後一口馒头。

  佛门不禁酒肉,对杀生之戒律也不甚严格,佛观一钵水有四万八千虫,持咒後便可饮用,若有冒犯佛门者,便有那等金刚护法可格杀之。然而若是为口腹之欲,便去行杀生之举,却是有违佛门的根本。

  进食後,玄奘对着篝火默坐了一会,正打算合衣睡下,便在这时,他眉头一皱,站起身来,举目向北边望去。

  一阵呼隆隆的声响隐隐传来,隔着深沉的夜色,他看到远处出现一团灰蒙蒙的奇异气旋。

  那气旋约莫一间房屋大小,声若闷雷,颜色乌黑深重,笔直的向这边袭来,速度快逾奔马,初现时尚在远处,片刻之间,便穿越过数里,直卷至他身前。

  一时间狂风骤生,尘土四起,火星飞溅,篝火堆被风压得只剩一点红焰。

  玄奘脸色平静,向前走了几步,身子挡在火堆之前,僧衣飞扬,他身後的篝火却是稳定了下来。

  气旋肆虐了数息,便减弱下来,隐隐可见气旋中心有一悬空而立的人影。

  随着气旋渐渐消失,那人缓缓从空中降落至地面,却是一个骷髅般的矮瘦汉子,肤色黝黑,一头蓬蓬的乱发胡乱挽了一个发髻,乾瘦的身躯穿着一套袒胸露臂的紫色贴身短打,形状甚是怪异。

  怪人翻着一对黑少白多的怪眼,声若破锣的喝道:「兀那小和尚,何故一人夜宿於此?」

  玄奘合十一礼,笑笑说道:「小僧盘缠用尽,只得夜宿荒山。」

  「哦,竟是如此。」怪人上下打量着玄奘,又问道:「小和尚出身何处?」

  玄奘说道:「小僧出身金山寺,此番乃是外出云游。」

  「金山寺?没有听说过。」怪人搔了搔头上的乱发,问道:「你这小和尚的气度倒是甚佳,也颇有灵性,然身无法力相随,只是空架子一个,你说的金山寺,该不是什麽修行门派吧?」

  玄奘点头说道:「前辈法眼无误,金山寺乃是参悟佛理、积纳香火的世俗寺庙,并无术法修行一说。」

  怪人又盘问了几句後,伸手在头上狠狠的搔了一会,嘟嘟囔囔的自个说道:「这小和尚胆子挺肥的,这荒山野岭,又是三更半夜的,见着本真人的驾风手段也不害怕,嘿嘿。」

  玄奘微微一笑,权当没有听见。

              12行路(下)

  怪人漆黑的脸色略显缓和,又问道:「既然如此,小和尚今晚可曾见到一名身穿灰衣的高大汉子?」

  玄奘摇头道:「未曾,今晚除了前辈外,小僧并未见到任何人。」

  怪人哦了一声,黝黑乾瘦的脸上也不见多少失望,却是翻着怪眼对玄奘左瞧右瞧,过了半响,才叹着气说道:「浪费了好苗子啊,小和尚你的年纪太大了,否则本尊倒可以破例收个关门弟子。罢了,今晚乃是寻人来着,无暇跟你这小和尚消遣,本尊去也。」

  说着又瞥了玄奘一眼,脚下一跺,已是跃起在半空。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淩空托住他瘦小的身子,那气流转瞬便强烈起来,篝火明暗间,一个气旋便自形成了。

  气旋中银光一闪穿出,一锭银子掷落在玄奘的脚前,听得破锣一般的声音在气旋中响起:「兀那小和尚,拿了这银子去住店吧,本尊瞧你生得一副好皮囊,却没有甚麽手段,这一带近来可不甚太平,夜宿这等荒山野岭可是危险得很,小心被虎狼叼走了,还是赶紧回寺庙去吧。」

  玄奘合十高声说道:「前辈教诫和惠赠,小僧拜谢,敢问前辈名号?」

  怪人在气旋中发出一阵怪笑,喝道:「本尊阴风尊者是也。」

  话声一落,那气旋便猛烈起来,呼隆隆的一卷而去。

  玄奘抬起头,静静的看着那气旋远去,消失在夜色,才皱起了眉头。

  虎狼自己倒不怕,倘若真是遇上了,怕也是给自己加餐而已,佛门虽然不尚杀生,自己总不能束手待毙吧。然而这阴风真人所说的不太平,似是另有所指,莫非这一带会有修道人进行争斗,就像那晚在李府中所见的一般?

  他的经历不丰,在李府遇到楼观道的尹小花和真经、真法三人,乃是生平首次接触修行者,虽然他最终凭着学识及一身怪力,力压诸人,然而这只是机缘巧合,并非是实力的体现。尹小花等人的术法之诡幻,远出乎他的想像。

  这阴风真人明显要比尹小花等人强出一筹,驾风而行这种手段,玄奘以前只在典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当那气旋轰隆隆的在他身前聚散时,那种震撼非言语可形容,亏得他心性还算沉稳,并没有出丑。

  在信阳县遇到的大能御空比斗,他不过是感应到大气的异常震荡,瞬息千里、一剑断石等情节,也只是听尹小花描述而已。若是这附近有修行者比斗,自己要不要亲眼见识一下那等风姿?

  只是,那阴风真人看似蛮横,实则心肠还好,他既然特地教诫自己,想必是那等比斗场面不会太过祥和,还是少一事罢了,且去沾化城观摩红尘俗世罢了。

  玄奘想了一会,将地上的那锭银子收起,整理了一下被狂风肆虐过的宿地,便在篝火旁屈肘而卧,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玄奘找了一条山溪略作洗漱,便又自上路了。

  一路行至午时,道路渐渐狭小残破,两旁尽是老树山林,走了数个时辰,沿途竟是一个行人都不曾遇见,更不要说是住宅人家了。玄奘摘下腰畔的葫芦,仰头喝了几口清水,心道莫非自己走岔路了。

  他腹中甚是饥饿,昨夜至今,他只进食了几只粗粝的馒头,他是吃惯了酒肉的人,这几日下肚的尽是没什麽油水的面食,份外不耐饥饿。

  玄奘打起精神,又行走了一阵,转过一个林木茂密的弯道,便见前面一个山岗上,悬挂着一面酒旗,迎风招展。

  玄奘心中一喜,当下快步走上那山岗,见林荫中搭建着一间草屋,酒旗就挂在草屋的上头,原来是一处山间野店。

  一个店夥打扮的瘦削汉子正站在草屋前,脸上笑容可掬,想必是远远窥见玄奘的行踪,专程出来等待的,待得玄奘走近,便十分殷勤的上前招呼。

  玄奘入到店里坐下,让店夥赶快整治些吃食。

  这野店所处的位置实在太偏僻,店里并无其他客人,里间灶房有一个肥胖的厨子,只听得一阵锅瓢铲勺的响动,不大功夫,一大碗热腾腾的汤面和一碟子酱牛肉便端上桌来,一同送上的还有两角酒水。

  玄奘甚饿,当下落箸如风,不多时就将桌上的吃食一扫而光。

  他长舒了一口气,颇有些满足的倒了一杯茶水,抬目四顾,便发觉店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店夥在卖力的反复揩着一张空桌子,肥胖厨子不知在灶房忙活什麽,玄奘察觉到两人在不断窥视自己。

  玄奘蓦然想起一事,端起茶水漱了一下口,皱眉将那茶水吐在地上,沉声说道:「店家,这茶的味道不对吧。」

  那肥胖厨子在灶房里陡然长笑一声,大步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解手尖刀,目露凶光的看着玄奘,斜挑着眼眉说道:「小和尚,来到我家店里,算你不走运了。」

  玄奘脸上无甚表情,淡淡说道:「这里原来是黑店麽?那小僧方才吃下去的,就是蒙汗药了?小僧这一路走来,蒙汗药的事情多有听闻,如今总算是一尝滋味了。」

  玄奘说着,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以手扶额,微微摇头道:「这蒙汗药的滋味着实不堪,酸酸咸咸的,我还道是吃食放馊了。传闻中不是还有那等人肉包子吗,店家为何不一并端上来,让小僧长长见识。」

  肥胖厨子嘿的冷笑了一声,反手把尖刀紮在一张桌子上,恶狠狠的说道:「你这酒肉和尚休得胡说八道,某家只管谋财害命,人肉包子那营生,实在太伤天害理,某家是不做的。」

  玄奘笑笑,说道:「如此说来,小僧身死後,不必担忧会成为他人的口中之食了。」

  肥胖厨子一拍胸口,说道:「小和尚你尽管放心,你死後,某家一定会好好挖个坑,把你埋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玄奘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身形开始摇晃起来。

  那肥胖厨子和店夥计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有喜色。这个年青和尚连汤带水的吃下一大碗公混了蒙汗药的汤面,却一直不曾倒下,即使得知中了蒙汗药,也全然不惊措,这一直令他们心中颇是忐忑。

  那店夥在一旁拍手笑道:「倒也,倒也。」

  话声犹未了,呯的一声闷响,那适才装着汤面的粗瓷大大碗公,闪电一般重重砸在肥胖厨子的脸上,血花四溅中,肥胖厨子直挺挺的仰天倒下。

  店夥张大嘴巴,一声惊叫尚未叫出口,眼前白影一晃,玄奘已蹿到他身前,一只手掌挟着风声拍在他的头额上,店夥眼前是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玄奘身形一阵踉跄,只觉天旋地转,两眼所见尽是飞舞的金星。

  肥胖厨子走出灶房时,他吃下的蒙汗药已然发作,只是他的禅定功夫了得,不动声色的镇住药性,趁着胡扯的时间,寻了一个空隙,一举将两名贼人击倒,然後他的身体再也支援不住了。

  玄奘後退了几步,背脊重重撞在一付坐头上,他顺势跌坐在地上,当下也不管许多,勉力搬动双腿,摆出盘膝端坐的姿势,苦苦抗拒脑海中那一阵阵侵袭而来的黑甜晕眩。

  不知过了多久,玄奘感觉神智稍稍清明,便睁眼起身。

  野店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气,店夥伏屍在他身侧不远处,一颗脑袋被他之前的一掌,拍得如同碎裂的西瓜,红白之物迸溅。那肥胖厨子也气息全无的倒在柜台前,血肉模糊的头颅歪挂在脖子上,却是被他之前大力投掷的大碗公撞断了颈骨。

  玄奘扫视了几眼,背上密密的出了一层冷汗。

  他毕竟涉世不深,轻忽了世俗红尘中的种种凶险,竟是大意进了黑店,且又中了蒙汗药这等粗浅手段。幸亏他警觉得及时,在未被药力迷倒前,击杀了两名贼人。也亏得这野店只有这两名贼人,否则他就丧命在此地了。

  这是他离开金山寺以来,最凶险的一次经历。

  玄奘默诵了一声佛号,方觉右手上粘腻腻的,乃是拍碎店夥头颅时沾上的秽物。

  他稍稍定了一下神,便去灶房取了清水,净过手脸,也不去理会那两具屍身,缓缓的将野店巡视了一遍。

  野店除了厅堂和灶房外,後头还有一个小间,小间里放着两张粗木床榻,上面铺着草席,几件脏衣服挂在墙上的钉子上,此外就别无长物。厅堂的柜台里空荡荡,只有十余枚旧铜钱。整间野店最贵重的,就是灶房里用纱笼罩着的一大块酱牛肉。

  检视了一遍野店後,玄奘皱眉走出门外,这时已是日色西斜时分。

  他绕着野店缓缓的走了一圈,然後循着一些微小的痕迹,来到野店後头的一片草地上,找到一扇被泥土覆盖着的活页门。

  活页门之下,是一个不大的地窖,这就是这间黑店的库房。

  地窖里胡乱堆放着一些衣物,和许多淩乱的杂货,玄奘翻寻了一回,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一些金银和数百枚铜钱,便毫不客气的装进行囊里。

  玄奘出了地窖,又在周围查看了半晌,没有找到预想中捆绑着顾客或者扔满屍体的藏室,就转身走回野店里。

  他从灶房取了油料,泼洒在野店的各处,点着了火。

  玄奘站在远处,看着野店被烈火烧个通透,这才转身,向来时的小路大步走去,此时已是夜色初起时分。

  他一气走至天色大亮,转上了一条大路,此时天色虽尚早,这大路上却也有零星的行人。玄奘问过熟悉路途的旅人後,方知道昨日果真是走岔了路。他昨日所走的,乃是早被废弃的一段旧道,那旧道不但难行,还常常有谋财害命的盗匪出没,十分凶险。

  玄奘询问的是一名背着货架的小商贩,他上下打量着玄奘,啧啧称奇的说道:「小师傅能平安走过那段路,实在是佛祖的保佑,阿弥陀佛。」

              13风波(上)

  沾化城的城墙高大恢宏,向两侧遥遥的延伸开去,一眼看不到尽头。青灰色的垛口上插着一面面的笙旗,正迎风招展,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军汉不时来回巡逻着。巍峨的城门彷如鸿蒙异兽张开的巨口,一刻不停的吞吐着难以数量的熙熙车马人流。

  或许是人流太过稠密的缘故,城门上空升腾着异样的烟霞之气。

  玄奘站立在路旁,远远的观看这座雄伟的城池。

  他心中的震撼,比见到阴风真人驾风而至时更甚。

  一个世俗普通人的能力或许是卑微的,然而聚合了千万人的力量,所创造出来的这座巨大的城市,似乎更胜典籍中记载的神仙之流的大能奇术,莫非这才是红尘俗世的真正面目?

  他观看了良久,才缓缓走入进城的人流中。

  穿过幽深的城门洞,迎面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宽可并驰八驱。街道上车马川流不绝,马鸣兽啼之声此起彼落。街道的两侧是各式店铺,布店米行茶楼酒肆等诸般招牌挂得密密匝匝的,各店铺前的行人比肩接踵,声音鼎沸,繁嚣之极。

  玄奘左右瞧瞧,便觉得自己眼睛有些不够用了,他看过无数的书籍,然而没有任何一本书籍里,有这般繁华的记载。

  只是他没有时间感慨,身後滔滔人流不住的涌动,裹挟着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动,一直走了小半条街,身後人流的压力方消散了些。玄奘长长的吐了口气,这般肩膊相抵、腿股交接的人潮,他前所未遇,也甚为不适。

  在方才,他感觉彷如置身命运洪流,自己是一粒微小得可以忽略的沙子,被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带动,卷向不可知的地方,若不是得多年修行的沉静禅定工夫,他几乎要疯狂咆哮着,跳出人潮之外。

  差一点就在红尘中迷失了,玄奘这样想。

  他看了周围几眼,发觉自己停留在一间名为鱼羊居的奢华酒楼前,迎客的店夥正一脸殷勤、笑容可掬的看着他,当下微微一笑,抬步走进了酒楼,上到二楼要了一个靠窗的雅座,点了几样招牌酒食。

  他取走了黑店的浮财,此时囊中甚丰,正好肆意享用。

  酒食很快就摆上桌,味道相当不俗,尤其是一道添加了羊肉丝熬制的鱼羹,更是让人齿颊留香,果然不负鱼羊居的店号,当得起一个鲜字。还有一壶号称从西域运来的三勒浆,入口如辛辣如刀割,乃是少见的烈酒。

  玄奘静静的吃喝着酒食,一面赏玩着窗外繁华的景象,看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众多行人,他心中不由生起奇异的感受。

  便在此时,在酒楼里一片纷繁喧闹的声息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阎师兄,你看那酒肉和尚,居然在大模大样的酒楼里犯戒,肯定不是什麽好东西。」

  这些个怪话,玄奘这十多年来听得太多了,当下只当做听不见。

  过得片刻,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响起,却是笔直的向这边走来,接着一如预料,一只手掌重重的拍在他肩膀上。玄奘心中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便见一个黑脸锦衣青年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玄奘合十,淡淡的道:「这位兄台,不知有何事?」

  黑脸青年见着他沉静不波的脸容,不由怔了怔,方才喝道:「你这小和尚,跑来酒楼饮酒吃肉,好生不知廉耻。」

  玄奘摇了摇头,问道:「和尚饮酒吃肉何来的廉耻?」

  黑脸青年脸色涨红,高声喝道:「和尚就该在庙里吃斋茹素,饮酒吃肉就是犯戒,你身为僧人,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酒楼里的食客见这边起了争吵,纷纷停箸观看,有好事的直接就跑过来围观。

  玄奘站起身,瞥了一眼方才女子说话的方向,见那席位被一层布幔围着,里面似乎有好些人,玄奘沉吟了一下,对周围的食客合十致意,朗声说道:「饮酒吃肉一事,关系到佛门规矩,小僧得分说清楚。」

  「佛门源於天竺,其时释迦牟尼与众弟子,托钵化饭度日,化到甚麽就吃甚麽,并无忌酒肉一说,这是佛门的本来面目。佛门东传中土後,又派生了许多规矩,泰半是前朝崇信佛法的梁武帝所宣导。然而酒肉一直并非是禁食,是酒肉穿肠过还是茹素苦修,乃是各人的修行方式不一,并无高下尊卑之分,与佛门规矩也无抵触。」

  一席话说下来,酒楼里的食客哄然,有鼓掌叫好者,有哂然摇头者,也有沉默思量者。

  黑脸青年大怒,握着拳头就去掀玄奘的领子,喝道:「你这小贼秃,谁耐烦听你胡扯,爷爷今日就要好好……」

  话尚未说完,耳边听得「牟」一声,耳鼓一时被震得什麽声音都听不到,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甚麽也不知晓,待得他清醒过来,玄奘已是会了账,走得不知所踪了。

  玄奘喝出一声狮子吼震慑了黑脸青年的心神,又看了一眼那布幔,便快步离开了酒楼。

  转过几条街道,玄奘确认并无尾随之人,方自缓下脚步。

  自己安安静静吃个酒食,也会被人无端找岔子,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不过这也是行走红尘应有之义。那黑脸青年和那在布幔中未露面的人,似乎有些来历。

  玄奘想着,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过午时分。

  他当下找人问过路,匆匆向城东走去。

  鱼羊居的店夥在上酒食时,曾向他简单解说过城中的有名去处,其中就包括了沾化城的寺庙。

  沾化城中只有一座寺庙,名曰海潮寺,规模不大,坐落於城东坊市附近,他若是要挂单,就只能去海潮寺了。虽说他此时囊中虽丰,但毕竟是僧人身份,不驻寺庙去住客栈的话,就过於奢糜了。

  沾化城很大,玄奘在天黑时分堪堪赶到海潮寺。

  值寺僧人见他年纪虽轻,气度却是沉静不凡,验过度牒後,便为他安排了一间洁净的僧房歇下,此时已过了晚餐时间,值寺僧人又给玄奘送去一碗稀粥和几个馒头,权作晚餐。

  玄奘谢过後,就自进食安歇不提。

  次日清晨,玄奘向寺中知客僧打听了城中的去处,说及昨日在鱼羊居的遭遇,知客僧摸着光头,皱眉说道:「本寺一向以人为善,声名不差,在这沾化城中,断不至发生有僧人被欺淩之事。玄奘师兄修为精湛,仪表非凡,虽喜好酒肉一事有些奇异,却也不至於碍着人。此事说起来有些蹊跷,待贫僧为师兄打探一番。」

  玄奘合十道谢後,便出寺而去。

  他是挂单僧人,因此不用守海潮寺的早晚课等规矩。

  沾化城有能通海外的深水良港,又有通衢南北的陆路,故此城中汇聚了各式的海内外商贾,其中胡商尤为众多。

  玄奘在沾化城的坊市看到,一个个深目钩鼻、衣着怪异的胡商竭力展示着各种物品,操着不熟练的大唐官话在高声叫卖,有卖精美地毯的、有卖气味芬芳的香料、有卖象牙玛瑙的。还有那穿着暴露的美艳胡姬,把装着美酒的葫芦抱在丰硕的胸前,热情的向客人兜售。

  玄奘饶有兴趣的买了一葫芦名为葡萄酿的异域美酒,这种酒颜色艳红,入口略为酸涩,酒味还算绵厚,不过不太合他的口味。

  游玩过坊市後,玄奘就去了号称能纳千船的沾化海港。

  沾化海港是官府的管制范围,闲杂人不得进入,玄奘便到附近的一处高地,远远的眺望了一番。

  水波平静的辽阔港湾里,樯帆如云,连绵不绝,数不清的船舰井井有条的停泊着。一些靠岸的大船搭着木板,苦力们正吼着号子将奇奇怪怪的货物搬运上岸。

  不时有船只吹响号角,离开港湾,驶向那蔚蓝的大海。

  那些至少装载着百余人的巨大船只,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渺小得如同一根根鸿毛,似乎只有稍微翻起一点波浪,就可以将它们吞没,然而这些船只却是缓慢而坚决的,一点点的消失在大海深处。

  玄奘静静的看了良久,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这些红尘世俗中人,跟自己其实没有什麽不同。他们投奔怒海,与天地抗争,去寻觅那未知的财富,自己则是磨练本心、期待有日能证佛,目的或许不同,然而行径却是一致的。

  红尘世俗果然不简单,自己进入沾化城不到两天,心灵就连续三度被狠狠震撼了。若不是自己的禅定功夫还算精深,只怕此时已是心智迷乱了。

  接下来的几天,玄奘日出时离开海潮寺,日落而回。

  他孤身游走在沾化城的繁华中,在那坊市酒家街道中流连,两耳听闻着来自天南地北的腔调,敍述说一桩桩兴衰起落的事情,双眼目睹着一场场的悲欢离合,仔细的体味着那些一张张或高兴者悲伤的脸孔背後,那些个迥异的情绪和心境。

  这天傍晚,玄奘返回海潮寺,经过一段僻静的巷子时,若有所觉的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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