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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個十四日,29

[db:作者] 2025-07-09 21:28 5hhhhh 7110 ℃

The Beginning

1

「蓮,快一點!」日野半回身,看著步伐不見加快的月森,又折回,推著月森背後,「我們要遲到了!」

「香穗子!」月森一個踉蹌,拉起小手,「是誰睡過頭的?」

「嗚!」日野心虛的偏過頭,「很久、沒有回家了⋯⋯跟姊姊聊天聊過頭了嘛⋯⋯」

「真是的⋯⋯」月森無奈的嘆氣,緊緊抓住小手,「再不走就真的遲到了,」往已看得見的校門走去。

為了下個月的創校紀念日1的音樂會,吉羅邀請歷屆校內音樂比賽成員一同參與,而今天則是集合有意參加的成員,討論當天演奏曲目與編制。

「好懷念啊⋯⋯」日野輕輕地說著。

月森順著日野視線,看著三三兩兩的學生,有些坐在長椅上聊天,有些帶著課本匆匆忙忙地跑著,「⋯⋯是啊。」

差不多是上午的課間時間的尾聲,學生快步往教室移動。

「好像跟蓮一起回學院是第一次呢,」剛走進柊館2,日野突然說著。

「是嗎?」

「是啊,」日野抬頭看著月森,「你記不記得,我去維也納前,說要和你一起走路來學校?」

月森回想了一下,輕輕地點頭。

「結果從輕井澤回來後,匆匆忙忙的打包要去維也納的東西,就忘了,」日野可惜的嘆氣,但很快又恢復精神,「不過,今天——」

「香穗子、月森!」天羽在走廊的另一頭,胸前依舊掛著相機,朝兩人揮手。

「菜美!?」日野小跑步,驚訝的拉著天羽的手,「你什麼時候回日本的?上次不是說要去非洲一年?」

「提早回來了啊,」天羽探頭朝落後幾步的月森打招呼,「月森,好久不見,上次去找香穗子時,沒想到你人在法國。」

「啊啊,天羽,」月森停在日野身邊,「好久不見,提早聯絡的話,我可以調整行程。」

天羽擺了擺手,「找香穗子也只是聊天外加請她帶我觀光而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沒必要特別改行程啦,倒是⋯⋯雖然實際上只要給你們一張就好啦,不過基於禮貌⋯⋯」

天羽拉開肩上的包,拿出兩個白色信封,上面簡潔的各寫著月森跟日野的名。

「耶?!」日野接過信封驚訝地看著天羽,「所以,這就是提早回來的原因?」

天羽笑笑點了點頭,「這個,就真的要請兩位大忙人空出時間來了,」邊說,把兩個信封各交到名字的主人手上。

「怎麼⋯⋯都沒有事先跟我透露!」日野輕輕地打了一下天羽的手臂,「還有沒有把我當朋友!」

天羽心虛地看著天花板,「就⋯⋯因為臨時回來、要安排很多事,」小心的對上日野的視線——帶著笑意——天羽才又繼續說,「主要,我們一切從簡,只登記不辦婚禮,」看著日野瞪大的雙眼,天羽笑了笑,「其實過幾天我們又要再回非洲,所以,目的其實是想請家人跟親近的朋友聚餐吃個飯。」

「菜美⋯⋯」日野不捨的看著天羽。

「又不是要在那裡定居,」天羽有些好笑的說,「而且現在相比中東,非洲安全很多了。」

「但是——」

「好啦!」天羽拍了拍日野的手,眼神轉為認真看向日野跟月森,「等下進去不要先跟其他人講!」

日野有些可惜的垮下肩膀,點點頭。

一直沒有說話的月森開口,「恭喜你,天羽。」

天羽微微愣住的看向月森,隨即換上笑容,「謝謝你,月森。」

「啊!」日野看著手腕上的手錶,驚慌地叫著。

天羽也湊過去看時間,「啊啊、只顧著聊天,都到這個時間了!我們趕快進音樂室吧。」

「是啊。不過,菜美,為什麼你也在?」

「嘛,隨隊記者?」

「什麼隨隊記者啊!」

邀請函上燙著金色花體字,月森看了好幾眼,才收起,慢慢跟上日野跟天羽。

◇◆◇

曲目、編制早早就討論結束,今天說是討論,根本像是同學會。音樂室裡三五成群的聚著聊天、問近況。

「耶?結婚?!!」火原的驚呼聲,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火原學長!」天羽的邀請函直接壓住火原的半張臉。

「嗚、嗚——!」

柚木抽起邀請函,「天羽,火原就是這個個性⋯⋯」

「柚木!」

金澤一個拳頭壓在火原的頭頂轉了轉,「都當好幾年的老師了,還這樣毛毛躁躁的。」

「老金——」火原抬頭看向金澤、再看看其他人,「難道只有我很驚訝嗎?」

「說不驚訝是騙人的,但⋯⋯」土浦有些無奈的看著火原,「肯定跟火原學長的驚訝點不一樣。」

圈圈裡不一的笑聲,讓火原更搞不懂了。

「我不過是結婚有什麼好驚訝的?」邊說,天羽的視線往土浦跟肚子微隆的冬海看去。

「是啊,再怎樣也不會比這對當時更令人驚訝吧,」加地附和。

「嘖、你們還要再說幾次?」土浦沒好氣的看著在場的幾位。

「因為冬海以前明明很怕土浦嘛⋯⋯」火原抓了抓後腦勺,「印象太深刻了。」

「喂!」

「梁⋯⋯不、不可怕⋯⋯」冬海臉紅通通的低著,牽著土浦的手,「很溫柔⋯⋯」

「笙子⋯⋯」

很快,大家對冬海肚子裡的孩子好奇程度,很快就擠開粉紅色泡泡的氛圍。

志水彎腰,盯著冬海的肚子問,「幾週了?」

「二、二十九週⋯⋯」

「咦?不就快八個月?」天羽驚訝的看著冬海,上下打量著,「笙子你的肚子未免也太小了吧?土浦,你也太不會照顧笙子!」

「可、可是,我已經多十公斤⋯⋯」

「咦?!看不出來⋯⋯」

「吶,知道是男是女了嗎?」日野好奇的問著。

「沒有特別問醫生3,」冬海邊說,把手放在肚子上,仰頭望著土浦,「想當做驚喜⋯⋯」

當一群人熱絡討論孩子可能的性別時,月森卻轉向日野臉,看著。

像是發現月森的視線,日野抬頭,露出甜甜的笑容,用嘴型、無聲的對月森說著「沒事」後,便繼續回到話題中。

◇◆◇

「呼⋯⋯太可怕了,居然已經聊到高中要到哪裡就讀⋯⋯」土浦從話題的中心退出,向從剛剛就不發一語的月森問,「你和日野怎麼了?」

月森不語。

土浦嘆氣,「從剛剛,你似乎就很擔心的一直看著日野,這話題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只是⋯⋯」月森的眼神暗了些,「想起一些事⋯⋯」

2

在月森的職業演奏生涯漸漸步上軌道、日野的大學課程也進入後期的一個初冬傍晚,月森抱著還溫熱——日野一直稱讚好吃卻找不到店面購買的麵包,打開住處大門。原本想給日野一個驚喜的月森,卻發現昏暗的客廳裡有著熟悉的身影。

「香穗子,怎麼不開燈?」月森放下手中的東西,開燈,發現日野呆滯的表情,「香穗子?」

日野緩緩的抬頭,對上月森的雙眼,喃喃地說著,「⋯⋯懷孕了⋯⋯」

月森停下所有動作,慢慢地分析、理解剛剛聽到的詞語。

突然,日野臉紅紅的皺起,「嗚……」

「香、香穗……」月森慌張走近日野,蹲下,握住捏著一張印黑白影像的紙的小手。

「怎麼辦?!」日野雙眼帶著慌張、濕漉漉看向月森。

「什——等一下⋯⋯」

「我懷孕了!」

月森明顯的僵住,讓小臉、眼眶變的更紅。

「嗚⋯⋯」

「香穗子,我——」月森起身與日野並肩坐著,依舊握著日野的小手,「等一下,讓我⋯⋯」月森抵住日野的額頭,「讓我緩衝一下,太突然⋯⋯」

「嗚、嗯⋯⋯」

那是一張黑白的熱感應紙4。

用兩個十字記號標示出距離的虛線5,代表著一個新生命。

僅僅這樣。

握在兩雙手裡。

◇◆◇

時間一晃過了一星期,大街上已經開始裝飾各種絢麗的燈炮。

月森不經意看見大街的展示櫥窗——白色基底的嬰兒房布置——放慢腳步,停下。

得知消息的第二天,日野在月森的陪同下,再次去請教產科醫生,醫生明白告知,若要考慮終止妊娠6,懷孕初期的現在進行終止,對母親的傷害是最小的。

『雖然說是越快討論出結果越好,』醫生拿下眼鏡,語重心長地說,『好好的討論,不論最終決定是什麼,你們都對這個生命有責任。』

(討論,但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離開櫥窗,月森繼續走,又停下,仰頭看著告示要下雪的灰色天空。

(有太多原因要考慮⋯⋯但,我希望⋯⋯)

鈴——!鈴——!

大手拿出震動中的手機,螢幕顯示的是房東的名字,「喂⋯⋯」

『終於通了!蓮!現在立刻到醫院!』

「醫院?為什麼?」

『香穗子她——總之快來!』

月森看著被掛掉電話的手機好一下,才慌張尋著街上有無計程車。

在醫院門口等著月森的房東,一看見月森,便上前扯著月森手臂,生氣地說著,「為什麼不接電話?你知道從早上到現在我打了幾通?!」

月森抱歉的低頭看著房東「⋯⋯對不起⋯⋯今天跟樂團練習平安夜的——」。

「總有休息時間吧?」

「我關機⋯⋯」

房東搖頭、揮了揮手,「算了,先去看香穗子吧⋯⋯」

「香穗子怎麼了?」跟在房東身後的月森緊張的問著。

「從樓梯踩空⋯⋯」

月森瞪大眼盯著房東的背後。

房東邊往上走,邊回頭看著月森,「大傷是沒有⋯⋯右腳扭傷跟輕微腦震盪,」房東搖搖頭,「你們這些學音樂的,摔樓梯居然不是先保護頭而是把手縮得緊緊的⋯⋯」

月森稍稍鬆了口氣,但也注意到房東欲言又止的表情,「還有?」

房東在比月森高幾階的地方停下,「⋯⋯你知道香穗子懷孕嗎?」房東的眼眶濕濡、轉身難過地看著月森,

意料之外的問題,月森木然地點頭,反問,「怎⋯⋯麼了?」。

房東微微的傾身,抱著月森,「把香穗子送到醫院,是擔心有沒有摔傷手腳,剛要進X光室時,香穗子卻抱著肚子說很痛⋯⋯」

雖然沒有明講,但房東帶著濃濃鼻音的敘述,也足夠讓月森了解是什麼意思了。

「香穗子,流產了⋯⋯嗎?」

房東緊緊的抱著月森。

大手握著病房的門把,卻沒有推開的動作。

——希望⋯⋯留下孩子⋯⋯

月森深吸一口氣,甩開沒有機會跟日野講的話語,輕輕地推開門,走近靠窗的病床。放下背包與琴箱,月森拉了一張椅子,放在日野的病床邊,坐下,撥開日野臉上的碎髮。

不知是白色的床單與枕頭,襯的日野頭髮更紅、讓臉色也更顯蒼白。

「⋯⋯嗯⋯⋯」日野緩緩地眨眼。

「吵醒你了?」月森輕輕的問著。

「⋯⋯蓮⋯⋯?」日野把臉轉向月森,「你怎麼⋯⋯」

「晚上了,香穗子,」月森自責的皺眉,「我應該更早過來的⋯⋯」

「蓮?」小手覆上月森的臉,「怎麼了?」

「還問我怎麼⋯⋯」月森驚訝的看著日野,「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不知道』什麼?我不就從樓梯踩⋯⋯空而已⋯⋯」意識到月森問題的重點,日野的表情從疑惑轉為平靜,「大概我一直在睡覺吧,醫生還沒有跟我說明,但是⋯⋯」日野帶著苦笑,「肚子痛的時候,我已經有心理準備⋯⋯」

月森把日野緊緊地納入懷中。

◇◆◇

之後就依照醫生給醫囑與建議,日野休息一週7後很快又調回原本的生活軌道,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一切歸於平靜。

「你們⋯⋯本來,就不打算⋯⋯留下孩子嗎?」房東小心翼翼的詢問月森。

月森皺眉。

「我不是要問你們的隱私,只是⋯⋯」房東擔心的看著月森,「你們兩個人的反應,太平淡了⋯⋯所以,才會問⋯⋯抱歉。」

月森低頭搖了搖,「讓你擔心了⋯⋯」

房東仰視壓在天藍色瀏海下的表請,輕輕拍了拍月森的手臂,結束了談話。

直到房東背影消失,月森才拿出手機,找出翻拍的黑白影像,放大十字與虛線所標註的範圍。

「香穗子,」月森側身看著熄燈的日野,「先不要睡,好嗎?」

「咦?為什麼?」日野轉身面向月森。

——沒有了⋯⋯會不會難過?

月森緊緊地閉上眼,又張開,「⋯⋯身體有沒有好一點?腳的扭傷也好了嗎?」

「我都有乖乖遵守醫囑,而且還有蓮認真的監督,」日野鑽到月森的懷中,「不恢復都很難吧!」

「那就好⋯⋯」

「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你有想過要留下孩子嗎?

「要是被你姊姊知道我沒有好好照顧你,還摔倒撞到頭。」月森認真的說著。

「不要跟姊姊說,她就不知道了啊!蓮你真的很怕我姊耶?」日野失笑的看著月森,「不過⋯⋯」

「不過?」

「懷孕的事,不要跟其他人說,好嗎?畢竟也都⋯⋯」

「香穗子⋯⋯」月森收緊手臂。

「蓮,我沒事,真的。」

(你說的「沒事」,到底指的是⋯⋯)

看著懷中跟著呼吸規律起伏的纖瘦肩膀,月森小心調整到能直視小臉的位置。

(從頭到尾,我連對你孩子的想法都不敢問⋯⋯有什麼資格要求你說清楚⋯⋯而且,問清楚又能如何?都已經——)

『你們兩個人的反應,太平淡了⋯⋯』

『懷孕的事,不要跟其他人說。』

月森輕撫被月色映得蒼白的小臉。

時間到了寒假的尾聲。

月森拿著日野的書單,幫忙確認新學期要用的書籍是否都準備齊全,卻從其中一本書中飄下一張紙條。拾起,與一般紙張不同的質感,翻過,棕黑扇形的圖樣印在紙上,雖然顏色淡化,月森還是認得出來,這是手機中唯一黑白照的原始圖。翻過封面看了看,是日野號稱要在寒假中預習完畢的書,幾乎不離手的帶在身邊。

「蓮,你有看到這天我在看——」

發現月森手中的書與紙條,日野半張著嘴,沒了後半的問句。

「你在找這本嗎?」像是將一般的書籤將紙條夾回書中,月森把書遞給日野,「除了這本外,還有沒有缺的?」

「⋯⋯蓮剛好都有⋯⋯」日野盯著課本,遲遲沒有接下。

「香穗子?」

「啊⋯⋯」日野的手有些顫抖地接下書,「那我把這些書都整理好——」

「香穗子。」

月森的聲音,讓日野剛接過的課本滑落,朝地面攤開壓住。

「書⋯⋯」日野蹲下,把折到的書頁,一頁頁的攤平。

月森跟著蹲下,「那是熱感應紙,時間久了,上面的影像會漸漸地淡掉。」

「⋯⋯我知道⋯⋯」

「要不要——」

「淡掉不是很好嗎?」

日野說出這句話時,月森愣愣的看著日野。

「然後,就會像——」

「即使變成一張白紙,我們之間還是有過孩子!」月森抓著日野的肩膀,「不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日野偏頭低下,雙手緊緊的抓著書。

「對⋯⋯對不起,」月森放開手中的力度。

日野緩緩搖頭。

月森把身子彎低,「我們一直避開不談,也不是⋯⋯」看見日野的表情後,原本要繼續說的話全都斷了音。

漲紅的小臉和被咬得泛白的唇。

「香穗⋯⋯」

「⋯⋯可以⋯⋯」日野向後縮著身體,小小聲的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坐在床上,月森轉頭看著沒有任何皺摺的另外半張床,起身,披上外套,抱起自己睡了一夜的被子,走出房外。

日野抱著膝,坐在落地窗前的木質地板上。月森走近,一起席地而坐,把被子包裹在兩人身上。

「要開學了,感冒怎麼辦?」月森抱著日野冷冷的肩膀。

「要是孩子還在,開學也跟我無關了⋯⋯」日野聲音平平地說。

「香⋯⋯」

「醫生告訴我懷孕時,第一個想到的是『課業怎麼辦』⋯⋯」日野依舊看著窗外,「而在離開診所,等你回家的那段時間,只擔心『如果蓮希望留的話呢』⋯⋯」

月森閉著眼,摩挲日野的臂膀。

「雖然、你剛聽到時很震驚,但看到你偷偷地把超音波的影像拍起來,『我還沒準備好當媽媽』這幾個字怎麼樣都說不出來⋯⋯」

月森驚訝地僵著,「我——」

「我知道蓮刻意躲起來,是希望像醫生建議的,不要影響對方的決定⋯⋯」

「抱歉,」月森皺眉,「所以,你才什麼也都沒說。」

日野搖搖頭,把月森的手從肩膀拉下。

「香穗子?」

日野把臉埋入膝蓋,「不,那時候,我只想到⋯⋯『要是流產的話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月森雙眼瞪大。

「蓮很震驚吧⋯⋯」日野的聲音從膝間悶悶地傳出,「你知道嗎?在你到醫院前,我第一次從病床醒來的時,是什麼感覺嗎?」日野抬頭對上月森的視線,「是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煩惱可能要休學之類的問題⋯⋯」

「香穗子,別說了⋯⋯如果,真的是鬆了一口氣⋯⋯」大手抹掉從日野眼角滑落的淚珠,「你就不會一邊講一邊哭了。」

「我才——」日野反駁的話在小手摸了摸微濕的臉頰後斷在嗚咽中,「⋯⋯蓮⋯⋯」

月森拉下小手,把嬌小的身體緊緊地抱住,「我在。」

靠在月森頸邊仰起的小臉皺起,眼淚不斷地從眼眶擠出,打濕精壯的肩膀,「⋯⋯我、嗚⋯⋯」小手顫抖地爬上月森,在眼淚早已不是一顆顆落下時,猶豫的小手終於放棄似的緊緊抓住藍白線條的睡衣,「⋯⋯哇——!踩空時我其實好怕!我才不在乎手會受傷⋯⋯只想保護我跟蓮的孩子⋯⋯」

月森想起房東的話——你們學音樂的,摔樓梯居然不是先保護頭而是把手縮得緊緊的。

(你是為了保護孩子才⋯⋯)月森眼眶濕潤,除了把日野抱得更緊外、也只能抱得更緊。

「一定是我想過『要是流產就好』才會——!」

「香穗子!」月森雙手捧住日野的臉,「看著我!」

「嗚⋯⋯」日野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努力地眨掉淚水,想看清月森。

「這幾個月,你都是這樣想的嗎?」

日野沒有說話,只有淚水不斷的湧出。

「你是故意要踩空樓梯的?」

日野搖頭。

「既然不是,」一直積聚在月森眼眶中的眼淚也滑下,「那就只是孩子還不夠健康強壯8⋯⋯」

「嗚⋯⋯蓮、蓮⋯⋯」

◇◆◇

「月森?」土浦叫著陷入沈思中的月森,「你還好吧?」

「⋯⋯我沒事,」月森把套入口袋尋著手機的手抽出,「音樂室裡人太多,我出去透氣一下。」

「喂!月森!」

3

在柊館的走廊上,月森站在窗戶邊,視線沒有在落在窗外的任何景物上,而是回到一年前。

熟睡後,幾乎就是叫不醒的月森,難得半夜醒來,應該睡在身邊的人卻不在另外半張床上,起身,拿起披在椅背上沒有溫度的睡袍。拉開房門,間隔幾步的距離,日野縮在高腳椅與吧台之間,黃光映著的背影更顯嬌小。

月森走到日野的背後,將屬於她的睡袍披上,「會著涼的。」

「啊——!」小手快速捂著嘴,回頭瞪著月森,「走路都沒有聲音,是想嚇死我嗎?!」邊說邊捶著月森。

「我有出聲⋯⋯」月森低頭看著日野濕潤的雙眼,發現擱在吧台上的手臂,有意無意的壓著東西,「⋯⋯你在看什麼?」

仰著頭的日野,雙肩輕輕顫了一下,原本捶著月森的小手停住、滑下,「我——」抿著小嘴,眼神飄向一旁,閉眼,才緩緩的移開手臂。

是那張超音波影像翻拍後沖洗出的相片。

日野抓了抓頭,傻呼呼的笑著說,「蓮也知道,我幾乎把這張相片當作書籤,剛剛出來喝水,發現在地板上,撿起來——」

月森皺眉,認真地望著日野的雙瞳,「香穗子。」

日野放下手,低頭抵在月森的胸口,「⋯⋯今天。」

「什麼『今天』?」月森不解的問。

「⋯⋯到今天,剛好一年⋯⋯」日野好輕好輕的說著。

又是平安夜的兩週前。

日野的手環住月森,悶悶地說著,「已經一年了,我怎麼還⋯⋯」收緊、手指緊緊扯著月森的睡衣,雙肩微微抽動著。

月森晃了晃中斷腦中的片段,往前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低下,看著每每想起就會在胸口感受到哭泣呼出的熱氣與布料濕透的冰冷⋯⋯大手緊緊抓住胸口的布料。

◇◆◇

「香穗子?」月森驚訝的看著站在鐘樓前的日野。

日野回身,微笑看著正走上階梯的月森,「果然沒有猜錯。」

「為什麼⋯⋯」

日野走近月森,「剛剛,看見蓮臉色不是很好的離開教室,」低頭拉著月森的袖子,「⋯⋯都說我沒事了嘛。」

「不是不相信香穗子,只是⋯⋯」兩階的落差,剛好讓月森的額頭靠向日野,「……想到你那時哭泣的樣子,除了幫你把眼淚擦掉外,什麼也幫不上忙⋯⋯覺得自己很沒用……」

日野搖搖頭,「這樣,就很足夠了。」

月森瞇眼輕撫小臉,「不想讓你再露出那樣難過的表情。」

日野鼓起雙頰,「是變相叫我不要哭給你看嗎?」

「不是這個意思!」月森慌張的拉起日野的手,「我——」

日野看月森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樣子,很快從佯裝生氣的表情換上大概也只有月森才看得到的溫柔的笑容,「我知道,蓮不想我露出難過的樣子,我當然也是,來安慰我的蓮,表情總是很難過⋯⋯所以才盡量躲起來不讓蓮看見。」

「香穗子⋯⋯」

「也知道蓮有時候會怪自己太過遲鈍,看見我在哭時才發覺我是難過的。」

月森皺眉看著日野,「難道不是嗎?」

日野輕輕搖著頭。

「從認識蓮開始算,已經超過十年了,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有開心也有難過的,從一開始不論事情好壞,都想要跟你分享、聽聽你的意見。但當蓮對我越來越重要、越來越在乎蓮的感受時,反而不想讓你擔心而開始只跟你分享開心的事情,但是我忽略蓮發現『我一個人躲起來哭』時的感受⋯⋯」

月森的眉間鬆開,專注地聽著日野說。

「現在想想,要是立場交換,我一定會覺得自己做女朋友很失職⋯⋯」日野苦笑,「但即使躲起來,還是會被蓮發現就是了⋯⋯」

「也僅僅只是發現。」

「難道是要避免不開心的事情發生嗎?」

「不是嗎⋯⋯」月森輕輕地說。

日野淡笑看著月森,「從蓮那裡收到小熊開始,那是開心的事。」

月森不解的看著日野。

「知道蓮去留學,分離是難過的事;考上維也納的學校,是開心的事;摔下樓梯的意外,那是難過的事⋯⋯十年間,因為有這些開心或難過的事、因為是和蓮一起度過,」日野偏著頭,「如果是抽掉所有不開心的事,似乎缺少了很多⋯⋯」

「⋯⋯這是在告訴我,我們之間不開心的事也佔了很大一部分嗎?」月森很認真地回問。

「噗,」日野輕輕晃了晃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當然不是!也是有有趣的事啊,像是——」日野仰頭望向鐘樓,「蓮變成女孩子。」

「一點都不有趣!」月森臉略紅的說著,「可以的話請你忘記!」

「那麼有趣的事想忘都忘不了。」

「香穗子!」

日野收起臉上戲謔的笑容,「但人生中,不可能都不發生會令人難過的事吧?」

「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如此。過去已經發生的我無法改變,但未來,希望我們之間,只有快樂的回憶。」月森吻上日野的紅髮。

「蓮⋯⋯」日野靠上月森的胸口,「因為有你陪在我身邊、這樣一直陪著,我才有辦法放下⋯⋯」

月森把臉更深的埋入日野的紅髮中,「⋯⋯會一直陪著你,不論什麼事,除非——」

「噓——!」小手壓住正在講話的薄唇,「不是說希望只有快樂的新回憶?」

月森眨了眨眼後,才輕輕地點頭。

日野緩緩的把手放下,臉略紅的看著月森,「要說蓮哪裡最遲鈍,說起來就是現在這種狀況。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

月森不解的看著日野,「什麼⋯⋯意思?」

「難道,蓮不覺得剛剛⋯⋯」日野有些泄氣地轉過頭,「也是,要是蓮有自覺,就不會常常重複類似的話⋯⋯」

「香穗子?」月森緊張的看著日野的反應,「我又說了什麼不對的話嗎?」

「不是不對,只是⋯⋯」日野半走半撲向月森,「蓮還記得水族館的鐘8嗎?」

月森回抱著日野,「記得,怎麼突然提起?」

「我想⋯⋯再跟你一起敲響一次。」

「⋯⋯為什麼?」月森的聲音透著不滿。

「啊,」日野看了月森的表情,像是撒嬌般蹭著月森的胸口,「我不是覺得現在不幸福,而是想要更幸福。」

「不懂⋯⋯」月森低頭看著日野。

「想要在那裡,聽蓮承諾一直陪著我,然後再次一起敲響。」

月森略睜大眼。

「好嗎?」日野仰著頭,看著月森。

「⋯⋯嗯,」月森傾身吻著日野。

「菜美學姊,這、這樣不好吧⋯⋯」冬海緊張地看著天羽相機鏡頭對準鐘樓。

天羽一邊看著觀景窗一邊調整光圈,「我又沒有過去打擾!」

「可、可是——」

天羽把相機遞向冬海。

冬海看了看影像,換上柔軟的表情。

鐘樓下的兩人分開,月森撫著日野的臉頰,「其實,香穗子比我還要遲鈍⋯⋯」

「什麼意思?」

「要幫你戴上戒指幾次才會發現?」

「⋯⋯咦?」日野眨了眨眼看著月森。

「不是故意一直那樣的話而又裝作不懂,怕說太明白、被香穗子拒絕的話⋯⋯」月森拉起日野戴著戒指的左手,用拇指同時撫著日野的手指與戒指,有點無奈的笑,「只是沒想到,雖然香穗子每次都答應,但卻真的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

隔了幾秒,日野才像是醒了一樣,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向月森,「耶?耶——?!」

「每一次,我都是很認真的,說著。」

日野表情愣愣的看著月森,臉上的紅暈,幾乎是蔓延到手上。而月森笑著看這樣的日野。

「我⋯⋯雖、雖然⋯⋯沒、意識到⋯⋯」日野眼睛眨也不眨,雙瞳靈活的看著月森,「但、回答,是⋯⋯很認真的⋯⋯不是隨便敷衍蓮⋯⋯」

「嗯,我知道⋯⋯只是⋯⋯」

日野順著月森的視線,看著自己左手上的戒指。突然,日野笑了,鬆開牽在一起的手。

「怎麼了?」月森不明白的問。

「因為,有點算是臨時起意,所以,不像蓮有準備戒指⋯⋯」日野拉起月森的左手,含著無名指。

「香、香穗子?!」月森驚慌的看著日野,「嗚!」

日野鬆口,滿意的看著月森無名指上的齒痕,「這個,可以暫時取代嗎?」

月森紅著臉,低頭靠上日野的額頭,「我能夠說不行嗎?」

「當然不行!」

◇◆◇

「他們把學校當成什麼地方了⋯⋯」

冬海看著天羽突然紅著臉放下相機,「怎、怎麼了嗎?」

「沒⋯⋯」

「菜美學姊?」

天羽拉起冬海的手,「香穗子他們大概還要再一下子吧,等下再傳訊息跟他們說我們要再哪邊聚餐。」

「嗯⋯⋯」冬海不是很理解的跟著天羽離開。

——————————

註釋1:從金2的推斷,創校紀念日的日期大概是10/28(反正一定是十月底),為了搭這系列的日期,只能掰大家齊聚一堂回學校討論⋯⋯本想寫文化祭,沒想到一看時間是十一月,打亂我整個計畫(哭)。

註釋2:柊館,星奏高中部的特別教室樓(家政教室、視聽教室等,還有教職員辦公室、校長室)。

註釋3:上網查一些日本人妻的產檢經驗,日本的產科醫生,沒有特別詢問似乎不會告知性別。

註釋4:超音波(Ultrasound)檢查,最常應在臨床的是B-Mode,掃完結果所印出的影像是黑白的,一般都是用熱感應方式印出(起碼我學的時候、用過的機型都是這樣)。那種可以看小朋友長得像(都)不(一)像(樣)爸媽的彩色的超音波,是3D超音波影像套色⋯⋯真正彩色超音波是另一種,主要看血流用的。

註釋5:測量胚胎大小是推斷受精卵著床週數的數據之一。

註釋6:流產只要陰道不再流血,就是告一段落。非人為、藥物的流產,一星期的充分休息就很夠了(當然還是因人而異)。

註釋7:懷孕初期的確容易因強力撞擊就流產,但是出車禍、摔樓梯沒事照樣把生下孩子的也是大有人在(雖然這類多數是發生意外後才發原來現那時候已經懷孕)啦⋯⋯

註釋8:出自金2f月森的特典「幸せのかた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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