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vida

1

不知道是第幾次將肩上的小提琴放下，月森看著窗外。

已是秋天的季節，卻又令人感受不到秋天的氣息，就像日本的秋天一樣。

（一樣……唉……），月森搖了搖頭。

只要一想日本，月森就會想起那個自己絕對放不下心的女孩。

（不知道香穗子有沒有好好地練習……）重新將小提琴架回左肩，視線回到譜架上的樂譜時，卻又不小心撇見譜架後面、壓著其他琴譜的手機，盯著，失焦，（已經三天沒收到香穗子寄的郵件了……）發現自己又走神，用力的甩了甩頭，但依舊沒用。

月森記得，在上飛機的前一刻，日野拉住自己，在耳邊輕輕的說著「到維也納之後，要記得天天收郵件喔」。

所以，在短短的一個多月中，變成一個習慣。

然而，連續兩天沒有收到日野練習的曲子，讓月森從早上開始便焦躁不安。因為就連偷跑回日本的那幾天也有收到。

小提琴聲持續了幾分鐘之後又停了。

（不行……完全沒有辦法專心練習……）月森嘆了一口氣，（再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放下肩上的琴，轉向擺著琴箱的桌子。

安全扣扣上時發出小小的聲音，整理樂譜發出紙張細細的摩擦聲。

（說不定是這兩天課業忙不過來，但也不該荒廢小提琴的練習……）月森突然停止將樂譜收回隨身的背袋中，（練習的長短是其次，但每天一定都要——）手上的動作繼續，（不對，這一點香穗子絕對有做到。）

手拉著練習室的門把，月森的動作又止住。

（但是……這兩天沒有收到練習的曲子……！）月森晃了晃頭，想甩掉又開始在腦中重複的問題，（唉……別想了……）看著右手腕上的手錶，（下午三點半了……啊……）

月森突然想起，與日野失去連絡的同一天，收到一張邀請函。

『蓮，九月十四號那天，媽媽和爸爸沒有空到維也納，但有一場舞會推辭不掉，麻煩你代替我們參加，要記得去喔！還有，要記得帶上小提琴。』

夾在邀請函中紙條的內容，讓月森再一次的嘆氣，雙肩別於平常、往兩邊垮下，（為什麼要我去……還要帶上小提琴……）

◇◆◇

快速褪下衣物、換上禮服，月森看向衣櫃內的鏡子，整理皺摺、打著蝴蝶結。

拿起放在旁邊矮櫃上的一個藍色絨布小盒子，打開，月森溫柔的笑了，取出裡面的東西。

（還好有你送我的袖扣……）像是一掃連續幾日的煩躁，月森帶著些許的愉悅別上銀色的袖扣，（這樣在宴會無聊時，還能想著你……）鏡子中映著比剛剛取袖扣時更加溫柔的表情。

持續幾分鐘的凝視後，月森抬頭，表情瞬間恢復平常的樣子，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時間差不多了，該出門了。）

◇◆◇

門口的侍者看過邀請函，接過月森的琴箱，簡單說明會場的方向，並由另一名侍者領著月森進入會場。

侍者替月森拉開會場的門，「月森先生，裡面請。」

月森向敬禮的侍者點了點頭，走進會場。

月森簡單的看過一次先到場的其他賓客，（趁人還沒很多時，趕快打完招呼……）

月森招了招侍者，拿起一杯雞尾酒，往看起來像是這場舞會的主人走去。

2

在月森開口前，注意到月森的宴會主人搶先開了口，「你就是美沙的兒子吧！好久不見。」

「晚安，賽維斯先生。」

「我記得你叫做……嗯……蓮！對吧？上次見到你時，你好像才……八歲？」賽維斯在腰間比劃著高度。

月森微微點頭，「很抱歉家父家母這麼晚才告知無法參加宴會——」

「沒關係，這場宴會也安排的很臨時，美沙已經和我聯絡，會找代理人參加，」塞維斯打量月森，「都長這麼大了……」

賽維斯和月森寒暄幾句，「蓮，第一支舞要開始了，要不要邀你的女伴一起跳呢？」像是注意到什麼似的，賽維斯疑惑地看了看月森的左右，「你的女伴呢？」

月森有些窘迫的看著塞維斯，「抱歉……我知道這樣有失禮貌……」

原本還在仔細思考要如何向賽維斯解釋的月森，卻聽到賽維斯說，「怎麼？還沒到嗎？我記得美沙說你會帶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參加。」

「母親？！」

月森皺眉。

（雖然沒有攜伴真的很失禮，但母親怎麼完全沒有跟我提起……而且，我的女伴，除了香穗子……）

「抱歉，打擾了。」一個侍者走近月森和賽維斯的身邊。

「什麼事？」

「門口有一位小姐沒有邀請函，但說是月森先生的女伴。」

（我的女伴？！）

與月森驚訝的表情不同，塞維斯一臉高興的對月森說，「剛提到，人就來了。」

「是、是啊……」月森盡量壓下驚訝的語氣。

（誰？……母親幫找的女伴……）

賽維斯轉向侍者，「趕快請小姐進來吧。」

「是。」

「還好你的女伴到了。」

「咦？」還在思考自己的女伴到底是誰的月森，不明白的看著賽維斯。

三三拍子的音樂結束，舞會中喧嘩聲漸漸響起。

「現在第二支也結束了。」賽維斯笑著說。

「……是？」

「應該會有很多小姐主動來邀你跳舞吧？」賽維斯無奈的看著月森，「畢竟你現在『沒有』舞伴啊……」

（唔……）

「女性的邀舞可是不能拒絕的。」賽維斯拍了拍月森的肩膀，「總之，你的女伴來了，」微舉起酒杯，塞維斯敬月森，「祝你今晚的舞會玩的愉快！」

「……謝謝……」月森機械地回敬賽維斯。

看著賽維斯離開，月森一個人走往陽台，低頭看著交腳杯中淡金色的液體。

（雖然感謝母親替我找了一個女伴……可是我……）

高腳杯與大理石製的欄杆接觸發出清脆的聲音。

（舞會還要多久才結束呢？）月森抬頭，看著夜空，（雖然躲著母親邀請的女伴很失禮……）月森低頭看著袖口，藉著月光，閃著淡淡光，（這兩天你到底去哪裡了，香穗子……）

◇◆◇

舞會的一角，穿著粉藍色禮服的紅髮女孩。

「在舞會上不跳舞很可惜的喔！」賽維斯突然出聲，向四處張望的女孩邀舞，「我有這個榮幸與你共舞嗎？」

「咦！」女孩似乎被突如其來的邀舞嚇到，「呃……」看著眼前不認識的男士，又看著那懸在半空中的手，女孩為難地搖搖頭，「抱歉……我在找我的同伴。」

賽維斯搖頭笑了笑，「沒關係。是走散了嗎？」

「不……」女孩略小聲的說，「是我遲到了……」

「喔……（遲到？）」賽維斯看著女孩的臉孔，「小姐，你是誰的女伴？」

女孩猶豫著要不要說。

「我是這場舞會的主辦人，」賽維斯微笑著對女孩說，「說不定我能快速的幫你找到你的同伴。」

◇◆◇

月森將小提琴收回琴箱。

（已經照賽維斯先生的希望演奏兩首曲子，等下去找母親邀的女伴，向她說聲對不起，就先回家吧。）

月森將琴箱交給侍者，「麻煩你了。」

侍者接過，敬禮，離開充當準備室的小房間。

月森搜著隱形口袋中的手機，（不知道香穗子剛剛有沒有……）

叩叩！！

月森停止手中的動作，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難不成，真的跟賽維斯先生說的一樣……）

「請進。」

門小心翼翼的被打開，開門的人像是小孩子一樣，躲在門的後面，探頭。

「咦？」月森看到從門後微露的頭髮。

頭髮的主人，慢慢的從門後露出了臉，一眼看到月森後，便高興的推開門，「蓮！！」

「香、香穗子？！」月森看著一身粉藍色的日野跑向自己。

3

日野抓著禮服的裙襬，準備跑向月森，「蓮！」

月森看著從門接近自己的日野，「你怎麼會在維也納？！」

月森驚訝但聲音卻夾著一點點的怒氣，日野高興的小臉馬上鼓了起來，原本小跑步的動作也在離月森幾步的距離停下，「……看到我你不高興？」

「不……」月森快步走近日野，「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月森接近，日野後退了一小步。接近、後退。

發現不能縮短兩人間一步的距離，月森停下，「這幾天都沒有收到你的郵件，很擔心……所以……」

「哼，」日野轉頭，「反正我來維也納看你只是順便……」雙頰更顯鼓脹。

「順便……」月森小小聲的重複。

日野用餘光看著月森，見月森有些失落的低頭，咬了咬難得上了唇彩的嘴唇，「不、不行嗎？」

（還以為……）

月森微微垮下肩膀，聲音平平的問，「……你來維也納的正事是？」

「當然是參加舞……！」日野打住，「參觀學校！」說完，抿著嘴唇。

沒有辦法不注意到日野改口的話，月森失笑，放鬆地吐了一口氣，舒展結在一起的雙眉，「晚上穿著禮服參觀？」

日野低頭看著身上的禮服，「不、不行嗎？！」

「但這裡不是學校。」

日野抬頭瞪著月森，「總之，我……！」原本還想說的一些彆扭謊話，全都消失在微張的嘴中。

月森溫柔的微笑清楚映在日野的眼裡。

（難道……蓮平常都是這樣看我的？）日野雙手貼上自己的臉頰，滾燙，（不會吧……）反射性的閉上眼睛，（難怪在學校我會被瞪……）

「香穗子。」月森輕柔喚著日野。

（嗚……）日野把手換到耳朵的位置摀住，（怎麼連聲音都這麼……）

走近日野，月森握住日野細腕，輕輕拉開，「香穗子……」

日野的臉整個紅透了。

「香穗子。」月森再一次喚著。

「不要再……」日野害羞的低頭，「我聽到了啦……」

「但你沒有看著我。」

「一進門就……」日野現在只差沒推開月森跑走而已。

「我想看香穗子現在的臉。」

「跟、跟你上次看的差……差不多啊……」日野細聲的說，「又沒有經過多久……」

「二十二天了。」月森精確地講出時間，「而且收不到信的這兩天，讓我覺得像是過了兩個月一樣。」

「蓮……」日野不可置信的看著月森，「你是不是有喝酒……」

「為什麼這麼說？」

「你今天好奇怪……」

「哪裡奇怪？」

日野抬頭，正經的說，「全部。」

「我沒有喝醉，」看著日野的臉，月森輕笑著將頭靠在日野的額上，「不過……的確我今天跟平常不大一樣……」

沒來由的擔心，然後現在又看見了你。今天的心情簡直就像在搭我不喜歡的雲霄飛車一樣。

「蓮？」日野看著與自己幾乎沒距離的英俊臉龐，「……你不生氣了？」

月森睜開眼，狐疑地看著日野，「生氣？為什麼要生氣？」

「不，沒什麼。」看著月森回復到平常的樣子，日野一改剛剛不知所措的樣子，換上俏皮的笑容，「蓮……我們去參加舞會好不好？」

「咦？」月森瞪大眼睛看著日野。

「我還沒吃晚餐，」日野的小手握著月森的左手，「而且我都來這裡了……」

月森皺著眉，「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參加……」

「蓮……」日野金色雙瞳水汪汪的看著月森。

月森嚥了嚥口水。

「蓮～～」日野不死心的又叫了一次。

月森第一次知道，零公分的距離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也是自己最沒有意志力的距離。

◇◆◇

日野拿著餐盤，不是很高興的吃著盤中的食物，看著與自己有段距離的一群人，而那群人的中央，是名為月森蓮的人。

（什麼嘛……好心的幫我夾完東西之後，就把我丟在這裡，還說不要離開，當我是小孩子會走失是不是？）日野憤憤地又咬了一口食物。

「看來……我準備的食物似乎不和你的胃口？」

日野抬頭，看著走近的賽維斯，「賽維斯先生？！」慌張的將嘴中的食物吞下，「很好吃！」

賽維斯微皺著眉，「但是小姐的表情……」

「不是因為食物的問題！」日野有些激動的說。

「那是什麼原因呢？」賽維斯一副困擾的問。

日野的視線飄回剛剛「觀察」好一陣子的那一群人身上。

「喔……」塞維斯一副了解的點頭說，「因為他們搶走你的男朋友？」

日野摀著嘴，「咳咳！」

「抱歉……你沒事吧？」賽維斯伸手要為日野拍背，卻被人擋下了。

「香穗子，沒事吧？」月森一手扶著日野，一手輕拍著日野的背。

「……蓮？……咳！」

「要不要些水？」賽維斯問日野。

日野困難地點了點頭。

侍者很快將水送了過來，賽維斯好心遞給日野，但卻是月森接過。

「水。」月森將水杯靠上日野的嘴。

「嗯……」日野蹙著眉，小手覆上拿著水杯的大手，喝了幾口水，「……謝謝。」

「沒事吧？」月森低頭關切著。

略微泛紅的小臉搖了搖，「嗯，我沒事……」

一說完，日野突然發現，似乎很多視線集中在自己和月森身上。疑惑地抬頭看了月森，又低頭看了自己－－幾乎是被月森抱在懷裡，還緊緊握住月森的手。

害羞的，日野快速放開手，對月森說，「蓮……可以……放、放開我了嗎？」

被日野這麼一提醒，原本沒什麼反應的月森，兩個耳朵紅的連頭髮都藏不住，「嗯……」

站在一旁的賽維斯，輕輕地笑，走向原本與月森談話那群客人，用音量不大卻清楚的聲音和刻意用著德文說，「看來月森先生似乎沒空跟我們聊天了。」

「呵呵……是啊。」

「還想說怎麼不見月森先生帶女伴跟我們聊天，原來是把她藏起來了。」

「沒辦法，這麼可愛，怕被我們這群叔叔吃了。」

「哈哈……」

「？」「！」

聽不懂的日野拽著月森的袖子，「他們在說些什麼？」

「……沒、沒什麼……」月森的臉色變得有點糟。

4

音樂、喧嘩聲，交錯的出現。

日野十指相扣、手臂打直，壓著略膨的裙襬。

月森略低著頭、抿著唇，雙手環在胸前，背倚著欄杆。

（就算不想跳舞……也不用在這裡吹風啊……）日野在心中抱怨著，（早知道不應該就讓蓮拉著走到這裡……）

月森和日野兩人在離熱絡的會場約三、四步距離的陽台上。

（不過蓮似乎真的很不喜歡這類活動……）看著擱在欄杆上的餐盤跟水杯，日野的臉頰又發熱，（還是那些叔叔和蓮說了什麼？）日野瞄了月森一眼，（蓮心情似乎很糟……）

一對男女隨著音樂翩翩滑過日野和月森的面前。

日野的目光隨著男女移到舞池，「這是華爾滋吧……」

「不，是快三步。」月森突然出聲糾正。

日野看了一眼月森，（還以為蓮在發呆……），但視線很快地又回到舞池中，「但是看起來跟跟華爾滋很像呢……」

「嗯，」月森的視線也隨著日野移動，「華爾滋原本就是從快三步衍伸而來的。快三步的曲風偏向華麗明快，舞步是兩小節為一組，動作比華爾茲少而簡單……」原本還想繼續說明的月森，不滿的皺眉，「……在笑什麼？」

「蓮不喜歡跳舞，」日野忍著笑意，「卻很清楚跳舞的知識，」看向舞池，「是因為經常參加這樣的場合嗎？」

「……不是，而且……」月森低頭、很小聲地說著，「並不討厭……」

音樂再度響起，拍子明顯較上一首曲子舒緩。

「嗯？」日野回頭，「蓮，你剛剛說什麼？」

「不，沒什麼……」月森的臉偏向一邊。

「……說起來……」日野轉向舞池，往前走了一兩步，有些懷念的說著，「是蓮教我怎麼跳舞呢……」

「！」月森的兩頰浮上可疑的紅暈，「那、稱不上教……只是盡我所能，給你一些意見……而且……」月森有些結巴，「帶舞、原本、本就是男生的……」

「呵呵……」

日野酒紅色的頭髮往頸子兩邊滑落，微凸的脊椎骨，說明了微低著頭的動作。

月森瞇著眼，看著背對自己的日野，「香穗子？」

「我們也去跳舞，好不好？」日野突然說。

「咦？！」

日野轉身，「一首就好。」

月森為難地看著日野，「我……」

「……還是蓮並不想和我跳舞？」日野用很普通的音調說著。

月森不是很明白地皺眉，「你怎麼會這麼想……」

月森望著那雙映著自己的眼睛，透明、沒有其他的情緒。

「對我來說，跳舞，就是等於那一天的回憶。」

日野拉著月森的手，閉著眼隨著音樂往左一步、收回右腳，墊腳、滑步……

「！」日野張開了眼。

「我也是……」月森的大手覆上日野的腰，「後面是欄杆……」順勢，將日野攬近自己，隨著音樂，領著日野。

日野看著月森，思考了一下，「那……我們到……」

未等日野把話說完，月森倔強的說，「不要。」

日野疑惑的抬頭，「為什麼？」

「不想和你以外的人跳舞……」月森放開覆在日野腰上的手。

「咦？」

「而且……」月森臉上的紅暈，並沒有因為光線不足，而消失在日野的視線中。

「但……只是到……」日野不死心的說。

「我不要！」月森對大聲說話的自己感到有些驚訝，捂著嘴，把臉扭向一旁。

「蓮？」日野不大懂月森的反應，「為什麼……只是到舞池中跳舞啊？」

「你今天很……」月森刻意的壓低聲音，「很……很……」

「很？」

「很、很……」

月森如唱片跳針一樣，不斷的重複，日野不解地看著。

月森像是放棄說話一樣，抿著唇，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日野的身上。

「很漂亮，但……」與俐落的拉攏披在日野身上外套的動作相比，月森仍斷斷續續的說著話，「所以，不想……」

會場傳來賽維斯的聲音，『各位先生、女士，現在是舞會中的最後一首曲子，請與您今天的舞伴……』

日野有些驚訝、也有些好笑地偏著頭，看著身上的外套，「那……穿上外套，就行了？」

月森不懂日野的意思，卻還是點頭。

日野的臉上浮上惡作劇的表情，拉起月森的手，走向舞池。

「香穗子？！」月森驚訝地看著日野，「你要做什麼？」

「你沒聽到現在是最後一支舞了？」

「那又如何？」月森無法理解的看著日野。

日野把月森的右手放上自己的腰，右手拉起月森的手，「下一次，」日野直直看向月森，「我們一起跳舞……不，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

月森睜大眼。

月森與日野四周的賓客，都隨著音樂慢慢的搖擺。

月森看著雙眼濕潤的日野，右手從日野的腰際貼上原本應該是裸露、現在卻是自己熟悉的布料，「我不知道……」左手抬高，腳步往右邊移動，「我沒有想過。」

日野蹙著眉，張口想說點什麼。

「先別說話……」月森突然貼近日野。

日野咬著下嘴唇。

「別這樣，」月森低著頭看著泛白的嘴唇，「真的……忍不住的話……」月森近乎與日野貼在一起的距離，「我可以……」

日野抬頭，「不是這個意思！要是影響你的留學生活……」

月森輕輕的笑著，「你早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香穗子……」更貼近，「而且……」

（忍不住的人是我……）

「而且？」

「不，沒什麼……」月森鬆開左手，與右手圈著日野，額靠著日野，「抱歉，讓你不安了……」

日野搖搖頭，「不……」

以相互靠著的額頭為中心，月森和日野，慢慢迴旋。

在兩人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音樂緩緩地演奏著，賓客悄聲的離開會場。

「你打算讓他們一直跳下去？」賓客Ａ問。

「嘛……」賽維斯笑著看著舞池中央，「讓我們今天忘記要開舞的主賓再跳一下吧！」

「也是……」賓客Ｂ接著說，「畢竟是美沙的兒子跟重要的未來媳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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