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题

——170.泳ぐ/游泳

[上天台 程张]

（2.5周目）

无极海上变幻莫测时而有之，但大多数时候，更常见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水面，泛着深浅不一的波涛，冰蓝的色调中带滚着层层白沫，推着浪头，一层层扑上来，又一圈圈退下去。

如此往复，而已。

张清麓站在船头甲板上极目远眺，更远处也不过是青黛的天色融再墨蓝的水色里头，恍惚间竟有种世界俱此，天下独小的莫名感怀。

他知道此乃自身心神动摇所致，却放任这等心绪在灵台之上浮躁翻滚，生生染出一片墨色，又被那紫府神识内剑光击破。

那剑光从紫府识海直下，一往无前，锐利无双，破开灵台黑烟之后，浮光掠影一般一闪而过，没入丹田之中，直指精丹。却见两者交错，剑光如雷电散开，裹着那精丹一阵波动，引着全身法力往上压去，又将那精丹压紧了一毫。待得雷光散去，丹田之中更添几分明亮，精丹上亦是光泽无限，金气隐蕴，竟是更上一层楼了。

这般精丹的雕琢之法，乍一看近乎于自残，但反过来想想，一则将心魔灭于绸缪，二则凝练精丹于无形。法子虽说凶险，但若是心性坚忍本心唯道，倒也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法子。

张清麓收了法决，让全身法力重新流淌于经络之中，感受着变化后的精丹的力量，嘴角隐约带着一抹笑，不多时却又淡了下去。

这法子，乃是程钧给他的。

当时给他内外劫分渡法决的时候，一同打入他识海的。

就好似，程钧当时就晓得他一定会结成精丹，也一定能运用这等法决来雕琢精丹一般——什么事情，程钧似乎都知道，包括自己喜欢他这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偏偏程钧比自己都明白。

张清麓手指无意识的拂过下唇，老龙头下原本已经平静下去的心情，却因为他不克制的一吻，又一次泛起波涛，放入眼前的海面一样，看似平静却永远有着海浪的踪迹。

程钧当时告白来得急，莫名间就亲了上来。以张清麓一贯的性子，莫说当时处于心神憔悴，既往世界观都要洗心革面重来一边的时候，就算是真的在冷静的前提下，都要好好思量一番此人的作为是否有诈。

不说别的，自己虽说一直对他很好，态度上也给他颇多尊重，但怎么也轮不到说让他能产生这等憧憬的旖旎念头。若是旁人，张清麓大约还能寻出些理由。或者说自己修为、手段、心性引人崇敬进而爱慕，倒也未尝不可；亦或者容貌、身份、地位令心有所图之人将其列为目标，倒也可能。

但程钧，似乎两者都不沾。

修为、心性、手段，以目前的状态来看，程钧远超自己；容貌、地位，也是现在的程钧比他更优。甚至于从天赋、前途来说，也是程钧更有发展力。因此，张清麓一时间竟无法明白他对自己所图为何？

若说全无所图，他是真的不敢相信。只是，寻不出来。

更难以置信的是自己竟接受了，全然地，毫无芥蒂地，完全信任地接受了。仿佛知道程钧说的都是实话，丝毫不起疑心，甚至于当时竟有些感动，仿佛精神上突然出现了可以被自己掌控的依仗，以至于渡劫之时连半点犹豫都无，顺利无比。

时隔许久，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当时的感觉依旧，乃至于如今都是这般想的。

这里头，除非自己是着了魔了，否则何来解释？

所以他一直在用程钧给的法子琢磨精丹，打磨灵台，心中欲念只需有一点苗头便打散了去，可就算如此，也未曾寻出异常来。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程钧的功法，但他本就出身高贵，上清宫中典藏之多他又不是没看过，哪里分辨不出来这功法的高低？程钧这些法决，不仅没问题，甚至于比寻常上清宫内的上等功法都来的精妙。

想不明白。

张清麓眼神并无焦点，随意落在海面之上，心中又将出海后的种种思量了一边，也是正常，唯有程钧对他的态度，那是真的亲昵，虽不过却也毫无忌惮和装腔。

“哗啦！”

正想着，突然背后一阵响动，随后便有人上船的声音。

张清麓一回头便看到一个湿淋淋黑乎乎的影子从海面下窜上来，带着一道雪白的水迹，落在甲板上。

“我还道是有人偷袭呢？”他摇摇头，故作慢条斯理的走过去，“原来是程兄好兴致。”

“清麓，”程钧不介意的笑了笑，他全身湿透，连道袍都有些损伤的样子，但脸色尚好，灵气和法力看起来也正常，对着张清麓笑道：“吓到了？”

“这船上有你的阵法和老魔前辈的法宝，”张清麓站上前一步，丢了个清净的法术过去，道：“哪里会有不长眼的用这种法子偷袭的。”

没可能被偷袭，自然也不会吓到他。

程钧知道他说的实话，身上也算干净了，摆摆手道：“借我个房间换一下衣服。”

“程兄随意。”

整个船队都是程钧的，哪里还需要“借”来着？

程钧这般说无非是给他面子。

“程兄哪里来的好兴致，还特意去游泳一番？”

张清麓好奇，隔着门问道。

“你道我有多少无聊，”程钧扯开门，站在里头带着笑看向张清麓，“老魔说水底下有个异常，让我去看看。我当时宝贝，谁知道是个海眼漩涡，差点掉进去出不来。”

“没事吧？”

程钧口气说笑，张清麓却感受到里头的凶险，追问了一句，不想换来程钧打探的眼神：“担心了？”

“自然是担心的，”张清麓明知却不答，“这么多人都指望着程兄带路呢，哪里能让你出了岔子。”

程钧闻言，好看的脸上凝固了一瞬，随后又化作淡笑道：“不妨事，总不会让你们跟错了，至少，我绝不会坑害了你。”

程钧这话里头有着异常的坚定，就算张清麓存有再多的疑问，都明白他这话说的是真情。

或许自己从未怀疑过程钧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他不明白，缘由何起？

程钧看着的，当真是自己，喜欢着的，当真是自己吗？

张清麓一时间又有些茫然，却不及问；又或者，只是不想问而已。

小说相关章节：365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