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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万里如彀(下部)◤营苟◢,18

[db:作者] 2025-07-09 10:17 5hhhhh 1350 ℃

◤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Ⅷ

  岳纪哲很生气。

  ——这个人,里外亲疏待得极分明,为什么会生气?

  虽说这对损友晾起彼此来,动辄十年数载,线上都不见面,且每每因缘际会,都疑似地下党接头,但既然载着几十年情分的小船风雨不动安如山,就证明庸医内心深处真把傲长空当了朋友。

  ……等等,朋友?就他?

  你仿佛在逗我。

  深深嫌弃着彼此的当事人一致认为,这说法恶心得不得了,跟什么臭名昭著的黑暗料理似的,让人闻之色变。

  抛开定义的分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岳纪哲和傲长空有的是交情,傲长空却明白,不存在什么爱屋及乌的人之常情。

  作为医生的岳纪哲一百多年来,吃在能源之城,喝在能源之城,浸渍在写作“壮怀激烈”读作“各怀鬼胎”中,依然固我,没患上一星半点悬壶济世的情怀。而作为岳纪哲本身的岳纪哲,那更是个大写的冷漠——绝非历尽沧桑红尘勘破后的淡泊,而是从未入世的疏远。

  这个大个子仿佛天生是个浪子,浮于表面的精明世故之下,其实怠惰懒散到了根子里,行事因此时常给人种不受原则——准确地说,通行原则——约束的感觉。他确实只依约定俗成的那套是非判断的框架,加上他懒,不能苟同的部分索性置之不理,既不同人去辩,由着你爱误会不误会,亦不热衷自我推销,理解不理解关他屁事。

  一切以独一无二的个体为核心,围绕着这个“我”的喜怒哀乐所做出的任何决定,连同做出决定和一力承担后果的勇气,都被他自己给予高度肯定和尊重。这么种混乱中立的立场实在太别致,傲长空莫名有种就算仗打到他们大力士一族门前,除非伤着人家自己人,否则他们肯定要一本正经地告诉你,“我屋里花还没浇,不约”的错觉。在自动忽略他这份宛如商歧冷再世的我行我素后,时任能源之城左军将军的傲长空高高架起地图炮:你族这种性格,我非常欣赏,不过这不影响我继续嫌弃你。

  所以对岳纪哲而言,诊治非亲非故的风万里应该只是例行公事,军法处经他手枉死廉贞的人那么多,要发善心早发了。退一万步讲,风万里的处境意外触到他的禁区,岳纪哲也绝不会为早日解脱风万里搭上自己那条命。他看待事物的方式真就和商歧冷近似,一切只有量化才方便精确计算,如果无法改变一个生命死于非命的结果,那么附加代价有悖最大程度止损的原则。

  很显然,傲长空不会让他有救走风万里的机会。

  更何况,为风万里,没必要。

  医生会是他,医生只能是他,早在岳纪哲得知天枢惊变,风万里再度身陷廉贞的第一时间,他就开始为出城做准备。傲长空确实不会因风万里的伤情迁怒于他,但是作为医生而不是法医的岳纪哲,无法尊重病人的意愿的事实,将不可避免地冲击他心目中,有关这个身份的准则。

  这一点,他和傲长空彼此心知肚明。

  所以……傲长空感到困惑:有充分心理准备的岳纪哲,为什么,会表现得那样震惊?

  他还问,你是禽兽吗?

  笑意从嘴角的弧度上撤退,一如阴影的前进,这样缓慢的启动里,灯光像是数千年前依赖活塞式热机供给动力的传送梯,抛下一片逆光的静寂,在蒸汽缭绕中隐隐作痛。

  那张飞扬跋扈的脸,此刻卧在阴影下,静得出奇。

  然后,傲长空对他轻声说,我是。

  

  星天罡告辞前,最后请求傲长空,务必善待风万里。

  为此,他道出即位典礼那天,未来得及被录入卷宗的供词。

  根本不是什么散心,傲长空此前一直想不明白,仅仅是散心,如何需要去到距离营地那么远的地方。

  ——我如果不是禽兽,怎么会……把他伤到那般麻痹大意,只身离营去找我和解。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的,他不可能谋算师父,别说撤兵,就是蓝魔蝎要求他和师父一命换一命,他还会眼都不眨地应下来。我就是知道,才栽赃给他最不能承受的罪名,想着这样,总可以逼他正面回应我真正的问题。

  「为什么,那么大的事,我却被你排除在外,甚至无权知晓实情,只允许全盘接受你的安排?」

  ——那么骄傲,那么矫健,那么光芒四射的你,就因为……这种理由,为我那可笑的自尊和固执,从此不复存在。

  我本来应该考虑到,蓝魔蝎诡计多端,战场更是危机四伏,却一气之下抽走了所有眼线。

  我明明已经被暗示,廉贞区暗桩遍布,吃人不吐骨头,还当众扬言与你不再相见。

  所以,为什么?

  就算你如今怕我,怕得浑身发抖,风万里,为什么你仍然……不肯恨我?

  “……”

  兀自神游天外的傲长空瞧得岳纪哲怒火中烧,庸医十指一齐插进头发,乱梳一气,好像眼前的一团乱麻移植到了自己头顶似的。他狠狠跺脚,甩着两袖清风推开傲长空,探进那张大得令人发指的床去给风万里做初步检查。

  “喂,他这个状态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用的什么药……诶我说,房间里不缺你一个摆设,想当甩手掌柜给我上外边儿浪去,别跟我眼前碍事。”

  本来高烧就够风万里喝一壶,加之心如死灰,只把自己整个交给岳纪哲折腾,自然不比上次配合得主动。自暴自弃的态度惹得岳纪哲窝足了火,于是在风万里床边现场变脸,前一秒柔声缓语,对患者如春天般的温暖,转过身抬腿就是一脚,差点没把家属踹个狗吃屎:“傲大城主,我问你话呢,他这几天用过什么药?劳烦您挪下窝儿去拿过来我看看,还有,他除了发烧,有没有别的症……”

 

  他揭开绒被,顿时脸色大变。

  一小块血肉模糊的伤口彻底取代了风万里左侧腰部、接近盆骨边缘那枚奴印,创面极不规整,绝非任何已知的锐器可以造成,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那个罪魁祸首的牙印,在肩膀、胸膛、腰腹和大腿内侧均有零星分布,不少出血结痂,却没有反复咬合的迹象,完全可以想象当时这一口口咬下来,使的是多么无情的力道。

  根本不是情到浓时的调剂,而是恨之入骨的蓄意报复。

  “他……他这里,”岳纪哲背对着傲长空,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像双手那般抖得剧烈,“那块软组织呢?”

  身侧,被他魁梧健硕的身体暂时庇护的风万里微微一颤,默然垂下手,轻轻合起双眼。

  因为就在此刻,他和岳纪哲共同听到,傲长空对那块失踪皮肉下落的交待。

  “你说那个吗。”

  

  傲长空恍然,随即望向风万里,表情似在回味:“看着挺碍眼,结果味道……呵呵,居然还不错。”

  傲长空这次探视,短暂得出人意料。

  城主府和中央悬浮梯出口间的“方舟”广场上,以升任将军的前副官相星渊为首,奉命等候在此的左军嫡系们远远望见他自辕门后行来,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

  就在刚刚,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还犯着嘀咕,机战王在上,保佑自家任性妄为的主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千万不要再整风万里上回入狱前那出,冷不丁地玩个人间蒸发。没想到傲长空非但没有失踪,还主动离开城主府,这爱岗敬业的程度,简直高到要人热泪盈眶,于是,还没等傲长空靠近,这帮因他那颇值得称道的牢靠喜形于色的将士们,纷纷嚷开了。

  “将军。”

  “将军!”

  

  “将军您……您就出来啦?”

  在场将士谁不是鞍前马后,跟随傲长空出生入死多年,再加他那么个不拘小节的个性,没理由不打成一片。对于他们而言,傲长空入主天枢无疑是众望所归,而正如这份共同的理想经历过太久的铺垫一样,完全改口仍然需要时间。

  熟悉的呼唤簇拥着傲长空,仿佛燃烧过往所余的灰烬上升起的数缕凉烟。一会儿地底,一会儿天上的落差中特有的那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使他感到某种真切的冷。

  他下意识伸出手,摸索本该搭在肩后的披风,却在肘部找到了它。

  微妙的错位加剧了遍体生寒的感觉,冷源自内部,那火焰般光辉灿烂的自信横遭暴雨后的骨骸。傲长空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七嘴八舌的部下,谁能想到他们此刻绽放的欢欣鼓舞,其实嫁接在名为“失望”的砧木上?他们越是畏惧他的胡作非为,越是忙不迭地拥抱它,拥抱这份廉价的惊喜,乐此不疲,就像那个黑色笑话:一个从来吊车尾的笨学生,有天终于是倒数第二了,全家上下停下手头的事情,都去忙着开心,仿佛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

  风万里也好,部下也罢,他们毫无道理地对他感到失望,仅仅因为他是城主,这个身份就是那沓收藏在家人案头的成绩单。每个人都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公共便池冲不出水这种事都该他这个城主负起责任。

  如果他的形象固定地像这样有通天的本事,倒可以勉为其难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可问题来了,他们一方面认定他理当做好,另一方面,又对他一定会搞砸深信不疑。

  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

  经不起推敲的那个试探,也是轻而易举地,就叫他那个聪慧过人的师哥信以为真。说到风万里——对,问题的关键是风万里,而不是城主的身份——包括风万里自己都以为,他这位师哥对傲长空而言多么重要,傲长空哪怕扬言,因为风万里的事他怒不可遏,执意要全城的马桶都冲不了水,臭气熏天,都会有人哭着跪求他回头是岸。

  荒诞得可怕的结论在傲长空心上种下一根刺,他从它生长的剧痛里隐约感到某种危机,就目前而言不过是痛。权力这块凸透镜无限放大他的付出,但只有傲长空自己深知,他从前没为风万里做到什么很可观的程度,以后,也一样不会。

  ——因为不能,所以不愿。

  而因为不愿,他所受的煎熬纯然是咎由自取。

  失之毫厘,尚谬之千里,迄今为止的每一次有所保留,终于,成为了无法挣脱的陷阱。

  “城主。”

  傲长空被这个不合群的称谓牵回神来,相星渊置身左军干部们之间,双眼似一口沉静的古井,只有他没为傲长空的提前现身感到意外,仿佛早就料到傲长空今晚不会在天枢陪护。

  和右军副官星天罡,货真价实地是个副官,负责上峰命令的具体执行及随机应变不同,相星渊通常被视为保险丝,以免那位指战风格天马行空的统帅忘乎所以。这种固有印象缺乏根据,却流传甚广,在没有深入了解过左军的人心目中,傲长空和相星渊的相处充斥着分歧、争执和彼此妥协,每个决策都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

  傲长空对这种空降的受虐狂设定表示不明觉厉。

  城主家的副官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把两人眼神交锋算上,吵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如傲长空和岳纪哲撕皮扯淡的多。傲长空做的是个典型的挂名主帅,一到大型战事挑灯夜战熬得肝都没了的是相星渊,他在沙盘前插旗划路的时候,左军吉祥物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鼾声如雷。

  云太息生前默认且倾向于肯定这对搭档的相处模式。傲长空拥有打破战事僵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喜爱冲锋陷阵胜过坐镇指挥,左军作为独立作战单位,外有风万里进行策应,内有相星渊主导实现他的奇袭,减少他不必要的顾虑,未尝不是件好事。何况对于将来有机会执掌能源之城的继承人,学会知人善用亦是必要的修行,傲长空把相星渊用得很好,那么更需要积极看待,而不是横加干涉。

  相星渊只明确向傲长空提出过两次异议。

  第一次,能源城外,反对傲长空下檄文,讨伐右军;第二次,天枢议事厅,紧随星天罡,对他私自羁押风万里的决定保留意见。

  “调查有什么新进展,”那种波澜不惊的态度下,是无需赘述的默契,傲长空点一点头,脚步未停,同相星渊擦肩而过,“说来听听。”

  他径直穿越这一小股心腹精锐,在暮色掩映下大步迈向中央悬浮梯。相星渊转身紧随其后,在悬浮梯门口点出三人来,寥寥交待了几句。那三人郑重其事地行过军礼,就此止步,目送悬浮梯在面前关闭,再不停留,赶往城主府。

  相星渊临时建起的这组人马办事牢靠,口风甚紧,其中两人负责警戒,以应对需要动武的突发情况,另一人是医务兵出身,对傲长空忠心耿耿,由他代岳纪哲跑腿,取些需要的药物和器材。傲长空背对悬浮梯的大门,没有特别留意相星渊的安排,只负手望着漆黑隧道里橘黄色的光点,相星渊进门后,也不说什么要他宽心的话,言简意赅地将新的线索重点说明。

  “继续查,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傲长空微微仰脸,暗金色眸中冷光闪烁:“给我揪住它。”

  基本完成诊断和初步治疗,用些静心宁神的药让风万里安稳睡下后,岳纪哲又因为城主府门禁的缘故,无所事事地坐了床头柜许久,重新呼吸到方舟广场的空气,已是第二天凌晨。

  城主府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第二军区亟待处理的事务一办妥,傲长空就连夜冒雨赶回天枢,不过只在城内辗转,竟有种旅途劳顿的狼狈。中央悬浮梯出口到城主府这不足八百米的距离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没张开战斗能量场隔绝风雨的他浑身湿透,惹得相星渊亲点的那组人马一阵手忙脚乱,天枢固定的守卫无法擅离职守,可目睹此景,私下也是阵戚戚。

  傲长空斥退所有上来试图表达关切的部下,勒令他们滚回去休息。

  天枢是如此空虚,没有骑楼,而那个注定会撑着把伞,打雨幕里来到他身边,送他回家的人,还在风雨深处的某个房间里沉睡不醒。

  岳纪哲是天枢设置在他和风万里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庸医默不作声立在门前,一眼就瞟见傲长空淋湿成红褐色的军装,以及他身后那行稀薄的水渍。能源之城的城主隔了滴着水的额发,和那双被浇筑在玻璃中一般的眼对视片刻,提起只滴水未沾的点心盒,搁在双手握得咯咯作响的庸医胸膛上。

  “您好像没搞清楚状况,城主。”

  ——这算什么,报酬,还是讨好?

  岳纪哲一把拨开那盒碍事的点心,劈手揪住损友的衣领,铁塔般的身影覆盖上来,拳头在光线幽暗的走廊里大幅度起落,砸在脆弱的鼻梁上,立时见血。傲长空被岳纪哲推搡着放倒,肩膀首先着陆,发出沉闷的响声,制住他要害的手臂横向折叠,岳纪哲整个人几乎趴在傲长空身上,将他压死在地面,彻底断绝他闪避的可能。又是两拳,夹着风左右开弓,揍得傲长空口角开裂,男人才甩开他皱巴巴的衣襟,结束了这场突然发难。

  “会被你糟践自己要挟,而原谅你的人,如果有,绝不会是我。”

  “呵——哈哈,那句话……咳咳,啧——怎么说的来着?”

  傲长空唆一口满是腥甜的唾液吐出,掰回被冲击得偏向一侧的脸,侧身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手背手心各抹得把鼻血,丝丝凉意仍在他痛到微微变形的脸爬行,见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住,傲长空索性漠然置之,只喘着粗气望进岳纪哲眼底,忽然咧开渗血的嘴角,笑得挑衅:“‘医者仁心’,果然如此……可你不该打我的脸。”

  好个老小子!傲长空连连倒抽冷气,不满呈几何倍数增长:仗着自己是医生,尽捡些疼得钻心的地方下手。他确实获准在城内任何机构中使用投影而不受限制,可投影设备本身有时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自行解除,即便不考虑到这点,突然间说话带呲音,舌头也不大灵光,这么明显的受伤迹象,他该怎么对部下瞒。

  “别会错意,城主,我岳纪哲,不过是见到那种欠揍的混蛋在跟前,从来管不住这手而已,和我是不是医生无关。”

  ——不过是,要出那口见不得朋友这么糟蹋自己的恶气。

  岳纪哲并不想被风万里误会是替他打抱不平,正因为如此,这顿拳脚才欠了整晚,没有当着风万里的面动手。至于哪儿该打,哪儿不该打,更不由傲长空说了算,打脸的消气效果,还真没地方比得上。

  “不该?哦,我记得,”他复述傲长空用来捉弄风万里的说法,“‘以下犯上可是大不敬之罪’,该怎么处置我,城主可以慢慢考虑,想好再去告诉我,我随时恭候。”

  傲长空会不会追究,能不能袒护他这个打得堂堂城主大人破相的异族,那是傲长空自己的事,要岳纪哲为这份快意埋单,天经地义得很。

  “现在,我困得眼皮打架,麻烦城主给我安排间客房,床必须够大,够软,再把我的背包找回来给我。”庸医凶神恶煞道:“看什么看,没听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接触过风万里这件事,不出明天,你城内那些牛鬼蛇神全该知道了,你要敢打发我哪儿来的回哪去,傲大城主,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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