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顺从

不顾本能感觉到的危险，他命令自己停止挣扎。

他同样清楚的还有一件事，挣扎是没用、甚至不应该的。

这里的一切都在被机关实时监控，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止或者解救。也就是说，机关默认了出流的做法。

一直以来过着太像同伴的生活，他快忘记自己在这里是什么了。真相正如他们事先告诉过他的：“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为探求异形自然的行为模式，这不知底细的异种能对被献给它的人类为所欲为。它曾经问自己索要过精液，他以为某个事项要降临了，结果它只是把瓶子里的液体随意观察玩弄了一番。他当时就意识到，它还在它的幼年期。在成熟期到来、万亿年的本能指引它行动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指导它该怎么做。这种漫无目的的纯粹探索可能是玩耍这般可爱的行为，也可能是轻易取他性命的恶戏。

这次，它终于要更进一步了吗？

触手松开他的衣服。由于他在这里的身份所致，为他准备的服装不难脱下。

啊啊，果然是那个吗。

感觉到耳边的触感，他静默地向自己提问，难道它们的交媾有必要爬进配偶的耳朵吗。

“……？！”

那团东西直接探入了他的耳道。触手的尖端不断挤进他的耳内，湿黏的体液几乎要和内里的皮肤连成一团，异常的深度让他觉得要被捅到大脑。

它要做什么

内里被翻搅的感觉让他惊恐地张开嘴，但是，似乎正算好了那个时机，又一条触手刺进了他的喉咙。

“咕……！”

想吐，不窒息也会被呛死。那玩意毫无顾虑地持续深入，最接近的体验是以前做过的胃镜检查，但活生生的触手当然比医疗器械更糟。

出流在日向身上伸展平日安静蜷缩的肢体，像拥抱一样扣紧他。进犯的同时，其余的多条触手有力地支撑他的后背。日向这才发现，比起初日，它已经成长得如此庞大。

下身被玩弄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它一边把玩般地拿捏无法兴奋的部位，一边探入难以启齿的地方。难得它得了些正事的要领，日向有点遗憾自己难以配合。可比起阻断呼吸的呕吐感和耳内的厮磨，身后的异物感实在太不值一提了，所以等日向发觉时，那里已经被入侵到了危险的深度。喉咙与下身皆被插入，有种要被纵向贯通的感觉。

要是能痛就好了。明明正被处以磔刑，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的无知更让他觉得恐怖。

这个状态下，时间的流动都像浓稠的毒液一般。

不知被摸索了多久，出流退出了日向的身体，缠绕他的触手轻轻把他放下。

躺在自己涎液和泪水里，日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白斑在眼前翻倒蔓延。缺氧的虚幻感，夹杂劫后的初生安堵。

他意识到自己被做了恐怖的事，用这杀死一个人绝对轻而易举。但触手精妙的操作，加之不属于这个星球的分泌物的治疗效果，近乎暴力的勘测没让他流一滴血。

……它的温柔超出预期。

「你的身体 很有趣」

沾满各类液体的它敲打键盘，夸奖奄奄一息的青年。打湿的面庞闪烁地反射着屏幕的微光，节奏轻快的打击音在日向听来雀跃无比。啊，这贪玩调皮的造物。那实在是太过无暇的喜悦，日向微微抽动嘴角，设法对出流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

“何事让醉心于猎杀的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放心将猎物交给我？”

没有任何寒暄，研究者——松田夜助专注于面前的特质容器与其内部，狛枝的到来也没让他的眼睛抬起一下。

“哈哈哈，怎么会呢，对松田君我是放一百个心的。”

轻薄地笑着，狛枝毫不在意靠近了研究者。

“啊，在说正事之前顺便问下，隔壁的新人是谁？”

“日向创。km0101被批准的要求物品之一，一个人类的配偶。虽说那东西本身没有任何要求，我们还是忙活了一番寻找人选。被选上的就是他。”

虽然松田的态度一向恶劣，不过总能给出最简洁正确的答案。比起不留口实的委婉应承，此类爽快的回答总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接受暴言的洗礼。

“看起来我们对配偶的要求要比怪物们高不少。”

狛枝对那位志愿者的献身表现出赞许。不过，一想到他们服务的对象，他的眼神立即冰冷下来。毕竟，狛枝深信人类是优越而文明的，而它们只是些——

松田正观测的容器里，放置着已经丧失自由行动能力的异形。比起它之前肆意掠夺的嚣张，这个现状堪称凄惨，狛枝的目光仍不减一分的鄙夷仇视。

“人选是上面的决定。虽然麻烦得很，我也觉得送上他那样的人是最适宜的。光从我的角度而言，硬件当然要尽可能地标准化。”

“是吗。抱歉问了多余的问题，我也不想浪费松田君的宝贵时间，我来是有件事想拜托……”

“又是什么？”

松田是明知故问，他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正如他自己的说话风格一样，他同样喜欢开门见山的谈话对象。

狛枝露出一直插在口袋内的左手。那里只是被草草包扎，解开的纱布下，原本应是皮肤的场所已经完全不成形，焦黑的物质内可窥见森白的骨头。

“为了猎到这家伙，手几乎融化到枪杆上了啊。但是，那些家伙被火灼烧都不会立即死亡吧，真是厚实得叫人羡慕的糙皮。”

注视自己丑陋的残缺肢体，狛枝轻笑

“这家伙的一部分，能作为手移植给我吗？”

松田夜助嗤之以鼻，之后却少见地笑了出来。

“明明比谁都憎恶异形，你却是目前唯一一个自愿让我试行这项技术的人呢。”

“就像学者们一样啊，虽然你们不见得喜欢它们，但不可否认它们有着卓越的能力，并值得你们为之付出时间……在猎杀中，它们也非常好用。”

狛枝不改笑容，

“就算全身的器官都被替换成腐臭异形的组织，我也要一匹不剩地剿灭它们。”

-

狛枝凪斗翻弄着手中的的资料。

他不是个擅长闲话家常并时常掌握一堆用途微妙的信息的人，确切地说，他对其他人毫无兴趣，正如很少有人会了解他一样。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缺乏那种能力。只要用心，情报总能出现在各种地方。他身上或许还有着某种学者或研究员的特质，只要花费时间去寻找倾听，一片骨骼，一块石头都能向他展露被掩埋的故事。

狛枝如今抱有如此兴趣的对象正是松田夜助。

他对他充满信赖，与他共事时，这类感情又表现为一种诚惶诚恐的自豪。虽说这份钦佩有一半其实来源于狛枝不自知的傲慢，他对自己物色他人的能力极具自信。正因如此，他无法原谅有什么东西对他的认知产生损害。

特别是，由于“那种东西”的话，他尤其难以忍受。

动用了一些人际，他设法找到了被机关收纳之前松田夜助所在的工作地点，政府所属的某处脑神经科医院。虽然算得上高明的医者，正是由于这份夸耀，投送于他病人多被险恶的疑难杂症所困。

……换言之，并不能指望他们中有多数存活于世。

不过，通过当地的医疗互助会，狛枝凪斗总算是找到了一些有沟通能力的康复者。他如此费尽心机，只是为了写出一份松田夜助曾经的患者清单。

——如今的他手中掌握的东西。

“不管怎么看，真是惊人的重叠率啊。”

似乎那些非人的侵略者们也有各自的脾性。被收容在机关的km0101被认为是性情温和且可沟通的，而狛枝的猎物则是那些偏爱危险手段的家伙。就在最近，狛枝和执行者们终于捕获了影响最为恶劣的个体。不知为何，机关用一名少女的名字称呼它——江之岛盾子。其灵感据说似乎来自于某部作品中的恶人，而恶劣的性质也恰如其分。Km0101礼貌地表明自身的来意，而江之岛盾子则完全靠她的本能行事。她肆意地攻击人类，任何东西都能成为她的口粮，因此造成了连掩盖事件都变得困难的状况。

“‘肆意’攻击，”

狛枝重复着某个单词，

“现在看来，这真的是随心所欲的袭击吗？”

狛枝不光参与狩猎。摆出愤怒，同情与亲近的面容，以帮助善后小组的作业为名，他设法列出了一份受害者名单。

那份名单的死者与松田夜助的病人重合率惊人地一致。

-

现在的日向已经相当习惯机关不自由的生活了。他不会再关心外界，怪事发生得太频繁，出流同类的异形被送来的频率越来越高，搬运尸体的推车时常咕隆咕隆经过；特殊的房间难以听见鸟鸣，取而代之的则是路过研究员不时的喃喃自语，就算去追究他也没有权限。专注于和出流的生活是他唯一被赋予的权利。

……即使是现在的他，在见到眼前的场景时，也要花费一点时间来接受。

“怎么了，创？”

“那个东西”不光变得表达通畅，现在，连语句的问号都有了。

首先，它拥有声带了。他想象过那个直呼其名的声音很多次，但从未接近现在的现实一丝一毫。

“这个拟态如何？身体使用了那次勘测后得到的模型，衣物是据我了解最能适宜各种场合的款式……”

它……应该说是他寻求着意见。

“我……能成为这星球的住民了吗？”

“为什么是我的样子？”

日向撑住自己的额头问。

看惯的爬行触手不知所踪，取代而之迎接他的是外貌与他如出一辙的青年，唯一能将他和失踪的生物联系起来的就是长得过分、好似有生命般飘动的头发了。

避开那张脸投来的纯粹的视线，日向叹了口气。

无机物，动物，到异形，肉块，触手，再诡谲再无法理解的事物他都能接受，唯独他自己……

“我的蓝本只有你。”

“提出要求的话，我想他们会给你其他参考。”

“你就在我的面前，而我能对你做任何事——有什么大费周章的必要吗？”

“……”

“而且，”

抓住日向的沉默，神座出流说，

“我很中意你的外表。而且，这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是……‘兄弟’，同族，同辈，出自同一家庭的……”

“够了，够了，我明白了。”

打断了出流取自字典的叙述，对前句赞赏之词（算是吧），日向皱起眉。他表情复杂地抬起头，对方也以毫不躲闪的率直视线回视。最终，日向只能确定，出流还没学会开玩笑。

好吧，他松弛肩膀，对自己又一次叹息，在他一直以来的位置上坐下。出流观察着他的行为，也模仿他的样子移动活动关节。和往常一样，他们坐在一起。

不同的是，日向感到手被碰触。体温，柔软，干燥的皮肤，一切都非常陌生。

“你在干什么？”

“……”

出流没有作声。他经常不回答，日向也没所谓，他做什么都可以，他只是一问，让自己不至于连与现实都失去联系。

“牵手是这样的感觉吗。”

“……什么啊。”

“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希望怎样呢。”

“像你给我看的文学作品里，相爱的人一样。”

“哈啊，好像是有那回事……”

“相爱，牵手，更多肢体接触，结为夫妇……像你们一样的话，就能生育后代了吧？”

果然是为了这个。

先不论他的理解，不管变成什么模样，它依旧是那个动机单纯的无辜怪物。一成不变的目标让日向松了口气。

不论目的如何，入乡随俗不失为可喜的决定，但是性别搞错了啊。不过日向也没将无谓的纠正说出口，反倒让他陷入了沉默。

他想要学习人类的生存方式。而自己又是为什么在这里的呢？日向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放弃了和女性组成家庭的可能，放弃了常人的幸福，却也因此来到这里并遇见出流。

……以放弃为人为契机和出流结缘的他，真的能教导它想要的知识吗。

在他因为这些思考绷紧拳头、被出流发现异常之前，对方轻轻松开了他。

“嗯？怎么了？外面怎么了吗？”

出流站了起来，走向门口。房间的自动门感应到活物拉开门扉，走廊里的景象出现在他的面前。苍白的灯光与洁净制式的建筑风格，千篇一律，那不是值得一看的东西。

在这样的风景中，某个青年走过了廊下。

他的速度很快，看起来有些沉重的风衣的下摆被气流掀起。即使如此，身为狩猎者常年经验堆积下形成的本能让他远远就察觉到了异样生物的气息。青年对房间里的存在斜睨一眼，而出流的视觉也毫无偏差地捕捉到了这幕。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交流，青年保持着原有的步伐快速离开了。

“……没什么。”

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出流摇摇头，手动关上了门。

-

“你最近来的频率是不是太高，放假了？上次给你的东西用哪了，难道你向我讨来那只手是用来节省买烧烤竹签的钱？”

松田夜助的招呼一如既往。来访者——狛枝凪斗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对这招呼也报以微笑。

看来有麻烦事，松田夜助叹了口气，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怎么了？”

“有些事情想问。”

狛枝没有打招呼的心情，

“松田君以前的病人，都怎么样了？”

“不知道。患者和医生何必有除了疾病以外的更多交集。”

“真遗憾，住家附近的主妇们我还是能应对自如的喔，我觉得自己不是个这么糟糕的谈话对象吧。”

狛枝耸耸肩。他没想和对方玩猜猜看游戏，所以他立刻公布了答案。

“他们中的一些死了。”

“医术不精真抱歉。”

“生命如电又如露，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吐露出看似理解的话语，狛枝却以追究的视线瞪大了眼睛，灰色的瞳孔在白炽灯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辉:“不过，死去的那些全是‘这家伙’的受害人。”

狛枝凪斗摆了摆自己的那只藏在厚重手套后的手。

“松田君，我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藏匿的无言的指摘，松田夜助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他只是轻呼了一口气，听上去有些像是笑声。

“这种程度的事，你以为机关不知道吗？”

“所以，是机关授意？……还是说、”

“江之岛盾子。”

“诶？”

“这个名字是我先使用的。”

突然地说出那个名字，松田迎上狛枝阴冷下来的视线，不以为意地侃侃而谈。

“我先找到了她……不，该说，是她找到了我？了解她的情况后，我决定帮助她。”

她。

突然变换的称呼方式狛枝让皱眉。

“帮助？”

“Km0101不也要一样的东西？使命之前是生命。我用方便的食物供给她，就是那些病人们。因为，如你所想，他们死去也并不奇怪；即使被怀疑，我也能开具证明，使他们的证词失去可信度。”

似乎自己也感到很不可思议，松田发出又一声轻笑。

“说实话， 机关找到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的行为会受到惩罚呢。于是我放走了她，决定自己承受这责任。但是没有，机关不仅招纳了我，还对我杀人的事情一字不提。”

“不过，之后出了问题……我也早该知道的。没想到失去我提供的食物来源，那家伙居然这么乱来。”

这时他的笑这有点像数落自家的女友，并对即使如此也不离不弃的自己报以嘲弄。

“多亏您及时制止了，我们的猎人阁下。”

“我想听听你的动机。”

没有理会松田，狛枝以抽去一切情感的客观语气问道。

“她……他们是惊人的存在。你看，我自诩为学者，学者会错过知识吗？她是黑山羊莎布尼古拉斯千千万万的子民，自我们无法企及的地方而来，让你怀疑从出生开始至今为止的一切。这是……代价，对……我不光是医生，更是研究者。我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感觉，我也为死者感到抱歉。但即使如此，那都是必要的代价——憎恨它们、也借助它们力量的你一定理解吧？——而我认为，能和那样的神秘接触，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研究者冷色的眼睛涌上一股狛枝极为熟悉的狂热。

“狛枝凪斗，我要感谢你再次让我们相遇。在这个更适合我和她的地方，让我继续能这样接触她。”

使用取得的知识救济人类，派遣精英部队祛除怪兽的机关，居然容忍着这样的行为。

眼前的松田夜助让狛枝不由得想起了到这里来一路上看见的“某个东西”，闪现的思考让他不禁涌上了一股剧烈的恶心。

的确如松田所说，从另外一种角度想，他们的到来的确让狛枝怀疑起了自己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

“好了，我的一切都已向你全盘托出。”

松田夜助摊开手，微微转过座椅，又回到了刚开始那样放松且无礼的坐姿。

“你决定怎么做呢。我们锲而不舍的调查员，守卫人类的英雄？”

“啊哈哈，感谢你抽出时间和我交流，松田君。”

虽是感谢之词，传达到对方耳中的时候，狛枝已经失去了再多看医师一眼的兴趣，只留给对方他的背影，调转方向离开了房间。

……虽然某些东西有所颠覆，狛枝凪斗能做的事情，狛枝凪斗要做的事情，都向来只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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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不太自在地四下张望。他只在第一天来过这里，机关领导者的办公室。墙壁冰冷层叠，不动声色地吸收进所有声音。

此时，有一个和自己相似却有绝对不属于他的声音正与领导者进行着交涉。

“你说什么？”

为确认自己听到的话语准确无误，雾切仁又一次询问道。

“我想离开这里生活。”

神座出流肯定。

“太神奇了，短短几个月，你不光掌握了和人类沟通的方法，还将自身的结构与人类的进行整合取得拟态……高效，快速，这种学习方法和伊斯之伟大种族又有所不同，你到底是……嗯，现在，你又提出了‘想更为接近人类’的想法……”

”我想离开这里生活。“

为打断雾切仁学者风情的念叨，神座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主张。

”普通的人类……包括之前的创，都不如我们现在一般生活不是吗？况且，这里也从未发生过新生命的诞生，我认为这里对我的目的来说是不适宜的。至少，我也想要一个模拟的人类社会环境。”

听闻神座的补充说明，谁知道那一刻雾切的脑中闪过了什么呢，他的笑意加深，努力平复的颤抖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

“说不定，你能……”

“没问题。”终于，他爽快地回答道。“身份户籍就交给我们处理。日向君，如何？借此，你又能回到日常的生活当中了。”

“真的，没关系吗……”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用担心，即使你们不在机关内，我们也会密切监视。”

“嗯，这我知道……”

日向创说的并不是这个。

他没有显露出任何愉快，也没有任何负面的感情，只是将视线固定在漆黑的桌角。那个疑问针对自己，没有向雾切仁解释的必要。

“日常的生活”，事到如今，自己还回得去吗。

“你能回家，还能去上学——啊，这个是必须去，神座君提出的文书里也说想体验一番。”

雾切没有对他的反应置评，继续他们的话题，

“我记得，你的个人资料显示，在来机关之前，日向君在准备A中的入学考试？”

“啊？啊……是的。”

被突然提起已经作废的人生规划，日向表现出了微微的诧异。

“哈哈，很憧憬那所学校啊，连给km0101的名字都和它有关。”

日向的些许慌乱让雾切觉得有趣，他示意他不必紧张，

“各种方面来说，你都已经不可能再回原来的学校了吧？既然同样要另寻场所，实现我们协助者的一个愿望也未尝不可。”

“……”

日向依旧保持沉默。

真的可以吗，对放弃者如此宽容。自己明明是带着可能会以难以想象的方式死亡的觉悟来到这里，事实上，也的确发生了一些那种情况。如今，甚至能被赋予了新的家人，新的人际关系……

他从来没敢想过。就算潜藏的实质依旧异常，现在，他的任务无疑是“要带人度过一段‘短暂却全新的人生’”，这对他这个逃避者来说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些？

“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神座对雾切于自己意见的处理非常满意，不过，日向的反应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从来让他好奇。

“你怎么了？”

“不，没事。”

日向摇摇头，正视一切变化的源流。

别自作多情了，日向告诉自己，这不是为你准备的，接受它。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面前模仿人类的异形。为了他被交予的任务，他已经决定接受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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