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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第一部)(01-03卷全)(04卷1-10) - 6,1

[db:作者] 2025-07-08 15:58 5hhhhh 8660 ℃

              第七章梅亭夜话

  秦少游其实也早料到雨儿进房第一个动作,自觉地立稳身形,果然,雨儿蹦跳着一头冲进了他的怀中,小手拉着他的衣袖,整个人依偎进他的怀抱中,摇晃着娇躯,娇痴地道:「哥,今天你去哪里了,雨儿和兰姊姊下午回来时,听小丫鬟说你们的论剑会早结束了,可就是找不到你。还好后来雨儿和兰姊姊听纳兰叔叔说她侄女昨天晚上刚到金陵游玩,约我们一起去见她。哥,你不知道,纳兰姊姊好漂亮呢,所以雨儿一定要哥你去见见她,一起共享晚膳,顺便当是为纳兰姊姊接风洗尘。」

  秦少游怜爱地伸手轻轻搂着雨儿娇柔馨香的小身躯,闻言忍不住探手抚摩捏弄着怀里小佳人香滑细嫩、粉红娇艳的脸蛋,柔声问道:「那你兰姊姊现在还留在那位纳兰小姐那边么?雨儿白天和你兰姊姊玩得可开心?哥没能抽出时间陪雨儿,却没听到雨儿半声抱怨,雨儿真乖,哥却要羞愧无地了!」

  雨儿仰起俏脸,出神地凝望了秦少游半晌,忽然展颜一笑,丽若春花,娇艳不可方物,而后喃喃道:「哥,雨儿白天和兰姊姊一起好开心,晚上遇见另一位纳兰姊姊也好喜欢,可是此刻依偎在哥温暖的怀抱里更觉得幸福,之前和两位姊姊即使最开心的时刻,仍会不时地想起哥,如今听到哥在雨儿耳边柔声细语,雨儿才算真的快乐无忧,感觉幸福无比!」

  秦少游闻言愣了一愣,看着雨儿纯真无邪、信任依赖的容颜,想及之前自己的魂不守舍,心中更添几分愧疚,暗暗告诫自己,就当那是一场无痕的春梦,莫名的心动也就让它不了了之。眼前最重要的是倾全力来呵护怀中的雨儿以及已将终身托付于自己的铃兰,无比不让她们受一点委屈和伤害。下定决心的同时,心中不免微微黯然一下,所幸很快就被满腔的柔情所覆盖,在这一刻,他极想将此刻不在自己身边的铃兰和雨儿一同拥入怀中,执手到老,永不分离!

  两人温存片刻,秦少游醒起是该去接铃兰回来,顺便见见那位纳兰小姐,当即在雨儿耳旁打趣道:「雨儿似乎忘了自己的使命哦?再说,雨儿也该饿了,是到用晚膳的时间哩!」

  说话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虽然没淋到多少雨,却在不知觉间,隐隐沾染了山林中一些青苔和水珠,有了几道皱痕,平时也就罢了,此番要去见客,还是一位陌生的美丽女子,自然有所不便。于是转身轻轻将雨儿推入书桌旁的椅内,柔声笑道:「雨儿先在这等一会,哥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及至秦少游匆匆换好衣衫出来,意外地发现这回雨儿没有丝毫等得不耐烦的迹象,反而有些古怪地望着他,明亮的大眼睛隐隐有光芒闪动,秦少游不解地低头打量自己一番,依然是平素爱穿的一袭青衫,并无任何不妥,自然也不会比平常更帅几分,茫然地摇摇头,「女儿心、海底针」即使天真单纯的雨儿也不例外……正寻思间,却是雨儿等不及,直接拉着他的手出了书斋,径直赴晚宴去了。

  随着雨儿一路逶迤而行,由于这里是[ 兰陵学院「的后园内庭,秦少游平时的足迹并未涉及于此,今晚前来,倒发现确实是个好去处,一路繁花锦绣,香气四溢,而林间小路,曲径通幽,不片刻,眼前盈盈一座凉亭入目,旁边假山花园,别无杂物,赫然种的都是梅花,时值初春,梅花竞盛,开满园林,也有两叶的,也有单瓣的,也有绿萼,也有玉叠,或红、或白、或老、或嫩,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月色映照下,更别有一番清幽雅致!

  远远望去,凉亭里、小桌旁依稀对坐着两位婷婷玉人,因角度关系,两人容颜隐藏在划香暗影内,看不真切。而凉亭迎面上方正挂着一副横匾,上书「梅亭」二个大字,用的是娟秀的瘦金体,观其笔力虽然灵动雅致,却少几分张扬刚劲,应该是出自女性手笔,亭外一片梅花萦绕,古秀曲折,令人描画不就;两侧各挂一幅梅花的单条卷轴,墨花飞舞,生气飘动,就着明亮的月色,由左而右,秦少游朗声吟道:左侧曰:吟成白雪心如素,曼到梅花香也清。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

  寒依疏影潇潇竹,春掩残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右侧曰:断魂只有月明知,无限春愁在一枝。

  不共人言惟独笑,忽疑君到正相思。

  花残别院烧灯夜,妆罢深宫览镜时。

  旧梦已随流水远,山窗聊复伴题诗。

  一时心中只觉诗中凝结一股哀伤之意,令人黯然叹息,也为诗人的伤心人另有怀抱扼腕。吟咏声中,雨儿拉着秦少游也已行近梅亭,意料中的,亭内所坐的两位佳人其中之一自然是铃兰,而另一位也就不言而明,应该就是雨儿赞不绝口的『纳兰姊姊』了。秦少游的目光自然是第一时间落到心爱的佳人雪铃兰身上,眼神与佳人同一时间迎面而来的视线相接,柔情无限,相视一笑。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位纳兰小姐的侧影,心中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一种异样不舍的情绪暗然滋生,不觉好生讶异,极欲知道这陌生的纳兰小姐到底有什么神奇魅力,居然犹未谋面已若旧时相识,令人怦然心动。未及转过头来,耳际已然传来一声低声明显半途压抑的惊呼,如此的清澈、如此的讶然、如此的——熟——悉——秦少游闻声心中轰然一震,缓缓转过身来,只感觉身躯好沉重,甚至隐隐有些颤抖,短暂的转身动作犹如经历千年万世的守侯般,心中的思潮起伏绵延,也宛如沧海桑田的更易。果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

  「是她?」

  「是她么?」

  「真的是她么?」

  「那片刻前还决定就此遗忘,从今不再想起的秋水伊人?」

  他呆呆地睁开俊目,一眨不眨的盯视着一个方向。浑然不觉此时的情景如此动作绝不合时宜。

  在星光月照下,眼前的女子依然是如云飞瀑的青丝,仅以一根晶莹的玉簪纶住,淡紫色罗衣长裙,上面点缀着点点洁白生动的梅花捆袖,身上还罩着一件乳黄短披肩,翠绿色绢素款款系住一缕纤腰,匀色长称,因此刻讶然惊起的关系,隐隐现出了了婷婷的身形,脸色已经恢复了悠闲写意、淡定从容的神情,自然不见先前的落寞哀伤,也没有了应有是惊讶异样,只是在秦少游热切探询的目光下,脸色隐隐有些羞红,眉梢眼角,还残留几分讶异,甚至一点点惊喜?

  她脸上最后一丝异样也迅速消逝无痕,也没有躲避秦少游的目光,款款行来、步履轻盈,有如来自最深幽星空降世下凡的凌波仙子,莲步姗姗地朝秦少游迎了过来,她随意垂落的几缕青丝、款款系住腰际的丝带衣袂,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轻舞飞扬,而她微微欠身向他行礼,幽香暗渡,整个梅亭仿似立即被一片馥郁的香洁之气笼罩包围。

  「多谢秦公子赏脸光临,容芷有礼了,没有及时相迎,还请恕接待不周之过。秦公子就请先落座吧!」

  秦少游闻言方自惊醒,虽然只是恍惚片刻,却深感汗颜,有些尴尬、有些歉疚的目光迅速扫过心爱的铃兰,仍是那般温柔的浅笑,不见丝毫异样,却奇异地令此时心乱如麻的他平静下来,长舒一口气,摇头洒然一笑,重恢复一贯的随性从容,潇洒回礼的同时,正要答话。却是一边拉着手的雨儿抢先娇笑道:「纳兰姊姊不必多礼哦,你是雨儿的姊姊,也就应该和铃兰姊姊一般称呼雨儿的哥啦!」

  秦少游闻言虽然有些忍俊不止,但他本来就是极其洒脱不羁之人,自然不太在意俗世礼教,立刻顺水推舟地仰声答道:「如此少游也就僭越,冒昧地直呼容芷了,容芷也请回座,以后称呼我少游即可!」

  言毕,左手直接拉着雨儿的小手,右手作个请礼情的姿势,随着纳兰容芷含笑转身的背影洒然入座。

  小姐佳人们的酒席自然少见大鱼大肉,都是些精致的小菜、素食点心,酒也只是清香甘甜,淡而不醇,所幸此刻的秦少游恐怕也无心留意与此,心爱的佳人齐聚,甚至一见难忘的伊人也在旁相陪,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此时月色已上中天,分外皎洁明亮,而夜空繁星闪耀、璀璨生辉。亭外更是梅花怒放、芳香袭人。秦少游美酒佳人在旁、良辰美景在目,不禁心怀大放,意兴遐飞,自然是酒到杯空,虽然海量,但酒不醉人人自醉,时间一长,也油然生出三分醉意。纵目四顾间,看见对面的亭梁上垂落着一琉璃吊篮,上面还飘着一副白绢,字迹隐隐,墨汁未干,借着兴致,仔细读来:咏梅素姿雅秀夺春开,压倒群花独占魁。

  影入月中矜玉色,香浓雪里动诗才。

  淡笼烟水疑图画,点缀琼瑶胜剪裁。

  无限深情谁得解?相思不尽题相陪。

  读完心中对眼前的纳兰容芷为何如此伤情愈发好奇,极欲知悉个中究竟。也对她的才情容颜更加倾慕,同时自己也被勾起兴致,笑看着席中三位各具美丽特色的佳人,脱口道:「美景当前,忍看春光辜负?有酒无诗,岂不是一大憾事,少游不才,提议大家一起诗酒欢娱、梅亭夜话如何?」

  言毕,也不待在座三位佳人答话,长身而起,行至亭外,双手扶栏,借着几分淡淡的酒意,朗声吟道:少年游踏海临波乘风起,倚天邀月去。

  高歌曲罢,乱舞疏狂,狎兴且纵酒。

  闲庭信步神游时,何事堪烦忧?

  青春遥想,情思难禁,不作旧停留。

  声音清朗,情怀激烈,借着词中声调的平仄转折,吟来是抑扬顿挫,节奏变换间浑然天成,在夜空中飘扬激荡,久久不散。

  吟罢,也不看席中佳人们动容的神色,直接步下亭子的台阶,来到梅花绽放的园子里,深吸一口气,伸手折了三束梅花,回身笑道:「好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今晚少游占先献丑了,花赠佳人、兰袖添香,希望大家切莫推辞不就哩!」

  言语声中,已然回到亭内,抬手轻扬,将手中的梅花分别平稳地送到三位佳人作为席前,插落在她们各自早已停杯不饮的酒杯中。

  名花倾国,人比花娇。一时之间,花香融合着酒香、还有佳人肤发体香,清馨扑鼻,素色精神,引起人无限兴致,而亭亭立于酒杯中的梅花,更是清新夺目,甚至隐隐沾带着夜凉的凝露,晶莹欲滴。枝干舒展间,真不减玉树风前,何异瑶台月下!雪铃兰自然响应爱郎的召盼,何况她也是绝代才女,美景当前,油然也有了兴致,先朝爱郎嫣然一笑,才侧身对旁边的纳兰容芷莺声道:「纳兰姊姊是押轴之才,小妹早已领教了,就让铃兰先抛砖引玉,不妥之处还请姊姊和少游不吝指点一二……」

  雪铃兰并不脱口吟咏,来到一旁放置文房四宝的书架前,即于花下展开一幅花笺,挥笔成词,纳兰容芷一边接过花笺,同时曼声呤道:疏影柔枝新杏。垂杨柳依依,暗香掩映。

  斜阳向晚,莲池雨夜,暮色波光潋影。

  春风不尽馨香远,更添得、明月水清。

  想玉人、兰帐睡觉,懒被闲莺呼醒。

  犹记晓梦春深,前庭正飞鹊,喜传佳情。

  莫若秋雁,迟迟不归,落得相思满盈。

  遥寄一群鸿雁去,怎见得、雨骤风劲。

  凝眸处、掀起罗帏,又见霜冷翠屏。

  纳兰容芷吟完,耸然动容,衷心夸赞道:「先前少游的词,已让容芷拜服无地,只是男女有别,气韵各异,容芷道没有太多自惭不足,如今妹妹有此好句随后,则容芷怎敢献丑,还是藏拙了吧。」

  秦少游却是双眼生辉,满目柔情地望着这完全属于自己的心爱佳人,心中无比满足幸福,在此一刻,他才真正抛开了先前的疑虑,担心自己见异思迁的想法纯属庸人自扰而已,虽然他对眼前的纳兰容芷动心,却对自己心爱的两位佳人爱并没有丝毫减少,而是犹如呼吸般自然,潜藏于心底,平常反而感觉不到了。

  且不说秦少游此时的胡思乱想,雪铃兰闻听纳兰容芷此言,不禁浅笑道:「姊姊谬赞了,铃兰何比姊姊之万一,此刻大家兴致正浓,更值芳辰对景,知己谈心,姊姊切不可谦让推脱了!」

  自从秦少游吟词起,就一直在旁未发言的雨儿忽然插话道:「两位姊姊说的是,纳兰姊姊你先请,今晚雨儿也有一首词要读拿给大家看哦。」

  秦少游本来已经有些开始奇怪雨儿许久没有发言,担心是否冷落了这可爱的小精灵,此刻方才放下心来,目注雨儿道:「雨儿也会填词么?哥怎不记得乖雨儿读完过一首完整的唐诗宋词?」

  说话时心中暗自诧异,雨儿虽然聪慧,可似乎极其不喜欢读书,以自己这些日子对她的了解,这丫头见唐诗宋词就只能拿来当柴火取暖,或者折成纸扇引风乘凉,何时变了性子,这样的转变虽然是件好事,但隐隐总觉得有些怪异呢?

  摇摇头,先不理这些,只是以鼓励微带催促的目光望着对面的纳兰容芷,含笑不语。纳兰容芷见此情形,也无法再谦让,略显无奈地扫视席上诸人一眼,似乎在秦少游眼前多停留了片刻,方才叹道:「拙咏欠工,还求和韵。妹妹当知暗香疏影可为一体,妹妹咏了后半阕,此番容芷就补充其前半阕,比不上妹妹的清雅柔美,还请妹妹见谅呢。」

  说完取下一副纸笔,随即吟成一首,和着雪铃兰的词韵,题于锦笺上云:暗香月映山林,想旧日见时,黄花堆积。

  伊人偎依,恋恋红尘含笑倚。

  如今桥头怅望,远不见、秋雁低回。

  更堪怜,霜风渐紧,寒雨人独立。

  停伫,夜入寂。迷往来踪迹,渺无声息。

  穷竭梦里,犹记当时风花起。

  便是繁华凋零,褪不尽、残香未洗。

  永别离,长相忆,魂梦难弃。

  秦少游首先惊叹道:「容芷的词句,清幽淡雅、意韵悠长,然语调悲伧,奈何如此沧桑?」

  雪铃兰看了,也赞道:「词意古雅、风桑毕现,感人肺腑之处,非铃兰可及!姊姊的和韵确实高妙。铃兰拜服!只是如少游所言,语调过分忧伤了些……」

  纳兰容芷对二人有询问意味的赞赏但笑不答,伸手掠过垂落额前的秀发,盈盈侧身,向着一旁的雨儿说道:「雨儿不是说也有一首词要给我们看么?现在姊姊已经献丑过了,雨儿还不快些将自己的大作拿出来让我们一饱眼福?」

  雨儿嘻嘻一笑,眼睛望着秦少游,神色略有古怪地说道:「雨儿是说有一收词给大家看,可没说是雨儿自己写的哦。雨儿生平最怕掉书袋,可偏偏最喜欢的哥和姊姊们都喜欢这可恨的东西,雨儿烦恼死了……」

  说话时,可爱的俏脸已皱成一团,手上却不怠慢,翻手从衣袖里抖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折,展开递与铃兰、容芷二女。同时口中却吟咏出声:一剪梅闲坐书斋秉夜烛。

  窗外寒梧,树上栖乌,春风不尽夜雨忽。

  风正呜呜,雨正漉漉。

  隐见娇颜掩画圃。

  罗扇微拂,兰袖轻舒,春心难惹玉人出。

  醉了仙姑,醒了凡夫。

  秦少游本来见雨儿古怪的笑容已经心有所疑,见那纸折更隐隐有些熟悉,此刻听雨儿咏来,哪有不明白之理,这令他又气又爱的小精灵念的赫然正是他之前写的,当时藏之匆忙,不意被雨儿发现,并且在此时此刻抖了出来,秦少游顿时有种作贼被人当场抓获的感觉,虽然自己的心事未必有人了解,可他怎么忽然觉得二女的眼光几乎同时落到他身上,那眼中的神情却是颇堪玩味……

            ※※※※※※※※※※

              第八章名花有主

  秦少游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还感觉昏眩晕乱,一副宿醉初醒的模样。

  老半天才睁开眼睛,晃了晃头,枕侧忽然坠落一块湿巾,勉力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再看看身侧,心爱的铃兰和雨儿却不见踪影,从窗外隐隐透入的光线来看,此刻天色早已大亮,二女昨夜应该是另宿别处了。

  此时方才想起自己昨晚见雨儿拿出自己写的《一剪梅》当场展示宣读,因「作贼心虚」总觉得纳兰容芷和铃兰两位绝代才女看他的眼光有些古怪,令他有一种被看穿的尴尬,所以到后来只顾得埋头饮酒,恨不得立刻醉倒了事。果然天遂人愿,本来酒性极淡的那些美酒突然发挥神奇效力,当真令他醉个人事不知。

  闭目良久,暗运功力循环一个周天,方才算将自己体内残余的酒力驱除,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自从下山来还是首次尝到酒醉的滋味,而且居然还是醉倒在这样清淡的美酒前,看来酒量大小与否,心情最重要。一心求醉,任你千杯海量,也是片刻即倒。换言之,用之于武学,若非可以求胜,又何来独孤求败?再喻之于生命,虽然表面看来极其脆弱,但除非你无心求存,否则生命的力量岂是等闲可比,体内深处的潜能更蕴涵无穷造化神奇。

  歇息片刻,终还是耐不住想念起不在身旁的两位佳人,想想她们应该还是住在隔壁的铃兰房间里,不知道当时她们是怎样将烂醉如泥的自己弄回来的,还为自己洗脸脱衣,敷巾盖被的,肯定折腾了大半夜。还有那位纳兰小姐,自己酒醉后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做出什么唐突无礼的举动吧?

  暂时抛开这令人心烦意乱的心事,甩甩头,揭开被子,穿衣起床,脚一落地,仍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宿醉的威力还真够惊人的,真想继续躺回床上梦周公去,可这点诱惑自然比不上想念佳人们的渴盼,没有任何犹豫地,秦少游推门行出房间,直奔佳人香闺而去。

  来到闺阁门前,为了不惊扰心爱的佳人休息或者另有居心,秦少游并未尝试敲门,直接就想推门而入,在他微微用力之下,门应手而——不——开——这回佳人多长个心眼,房门反锁上了插销,令「宵小」无奈止步!

  天不从人愿。秦少游无奈苦笑一下,心想老天你也太不懂得明察秋毫了吧?

  有心偷香窃玉你不拦,单纯安慰探询的心意去饿吃个闭门羹,莫非天意促成我与铃兰的好姻缘?门前徘徊半晌的秦少游只能无奈自我解嘲地苦笑一下,时间虽然已经快到正午,可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无,只有隐隐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显然里面的人沉睡正酣,真的不忍心惊扰佳人的好梦,她们昨晚为了照顾自己,肯定熬了大半夜没有休息,可就是这样,才要看过佳人们才能安心,如此颓然无功而返,着实是心有不甘啊!

  踌躇良久,又度到对门雨儿的房间,不意外地发现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半个人影,床上的被褥也折叠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显然雨儿昨晚是和铃兰一起睡的,无奈徘徊回来,扬起手来还是不忍惊扰佳人,只好怅然转身,抬首间,却发现此时天色已经到了正午时分,阳光明媚,暖洋洋地照射在他身上,连一向早起的雨儿也犹在梦中,可见昨夜给自己折腾到很晚,想必困乏得厉害。

  正无所适从间,昨晚所见的俏丽小丫鬟翠儿匆匆走来,险些一头冲入他怀里,秦少游连忙伸手扶住她,柔声笑道:「翠儿有什么急事呢,这样匆忙?」

  翠儿因为走的太急,没怎么留意前面的状况,抬眼看见一脸笑意的秦少游,惊魂初定地喘了口气,羞涩地挣脱秦少游的搀扶,埋头低声道:「东方表少爷有请柬,要——要——请秦公子过府一聚,顺便到那里用午膳,翠儿怕时间已到正午,秦公子先用了,因此赶得急了,险些冲撞公子,翠儿失礼了,秦公子莫怪!」

  言罢,略带惶恐地欠身行礼,语调焦急戚惶,状似不安。

  秦少游连忙扶起,柔声道:「哪里,翠儿急着为少游送来请柬,应该是少游要感谢你才是,又怎能责怪?」

  伸手接过翠儿俯首递来的红色请柬,轻笑着拍拍翠儿有些抖颤的香肩,忍不住柔声安慰道:「翠儿不必惊慌,少游可不是凶神恶煞,不会对翠儿怎样的,你先忙去吧,我立刻到东方世家赴会!」

  望着翠儿娇小的背影小消失在园林小路,秦少游不禁摇头苦笑,心想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人见人怕,宿醉醒来,在洗漱之时也顺便揽镜照了一下,没什么异样啊?艾,不去想它了,反正两位心爱的佳人如今都在梦中,自己闲来无事,倒确实应该去东方世家一趟,看看一直没有动向的金陵四公子近来都在弄些什么?而且,抛开敌友的立场,从内心而言,秦少游还是极其欣赏东方长风这个人的,观其风华气度,确实引人好感、令人心折,不愧是金陵四公子之首!

  秦少游来到东方世家时,发现东方长风早已恭候于门外,数日不见,东方长风依然风采如昔,一袭雪衣,素净儒雅,衣白不沾尘,整个人都充满一股文弱雅致的秀气,秦少游心中暗赞一声,纵以他的自负,也觉得自己在风采气度上逊色几分,眼前的东方长风若是生为女儿身,绝对是令世间男子神魂颠倒的绝色佳人!

  东方长风仍是一如往昔的热情,见到秦少游的身影,立刻迎上前去,双目豪不掩饰地流露异彩,口中请笑道:「数日不见,少游风采更盛,实在可喜可贺!」

  说话间,伸手作个礼让的姿势,拉着秦少游的手臂并肩迈步进入府内。

  东方长风引着秦少游来到一处雅厅,却并非前趟与金陵四公子聚会之所,而且意料中的其余三公子也是一个不见踪影。秦少游原本以为其余三公子虽然没有在门外迎接,但必然也早已聚集东方世家,一起谋划着将来金陵形式才对,如今看来,却只是个私人聚会,只有他和东方长风二人而已。莫非东方长风仍有意劝他加盟东方世家,想想也不太可能,自己入住[  兰陵学院「 已成定局,东方长风一代人杰,当不会做此无谓之事!难道真是如他所言,纯为叙旧?

  带着疑虑,两人分宾主在早已备好酒菜的桌席上落坐,这个雅厅不算宽敞,应该是家常聚会所用,厅堂外侧摆弄着书架乐器什么的,各种生活情趣所需一应俱全。也从而可以看出东方长风是个极懂得生活情趣的风流雅士,世家弟子,确实有其独特华贵的一面。

  东方长风端起面前酒杯,依旧用他那清雅平和的嗓音笑道:「少游,尽此一杯,你我无论是否有缘结为同盟战友,但道不同也可以是知音,今日我们把臂言欢、对酒吟风,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说完,他仰首一干而尽。

  东方长风放下酒杯,伸手用面前的金汤匙盛起一匙蟹粉鱼翅,向着对坐的秦少游递了过去,不容拒绝地放到寝少游席位前的盘碟里,热情笑道:「少游肯如约前来,长风心甚感激,只是准备得匆忙,怕是要怠慢贵客了!」

  秦少游连忙放下刚饮尽的酒杯,笑着回应道:「东方兄太客气哩,少游一届江湖落拓青衫,蒙长风公子如此错爱,已经不胜荣幸之至。至于应约前来,也只是到处打秋风而已,倒真得多谢东方兄的盛情款待才是!」

  对于东方长风的盛情,却之不恭,只得含笑接过金汤匙,坦然把一匙蟹粉鱼翅放进嘴里,嚼了两口,不禁赞叹道:「好!真是美味可口,这蟹粉鱼翅比起杭州西湖楼外楼来,更加胜上一筹,难怪古人说:腰缠十万贯,骑马下扬州,光尝上一口蟹粉鱼翅,便觉人生不是虚度了!」

  东方长风轻松写意地举箸挟起一块鸡肉,向着秦少游轻笑,介绍道:「少游,这是扬州的特色菜沁月鸡,可是扬州最有名的望月楼的招牌菜,也是那里的掌勺师傅亲自烧出来,且尝尝味道如何?」

  秦少游此时也不再暗自揣测东方长风为何单独请自己前来赴宴的用意,美食佳肴当前,只需放怀品尝畅饮,反正东方长风葫芦里卖什么药,片刻自当知晓,用不着多伤脑筋。

  酒过三巡,东方长风朗声长笑,起身缓步离桌,来到小厅外侧一旁的乐器架前,方才转身向秦少游道:「美酒佳肴,不可无歌舞。今日请少游前来,一是未多日不见,大家共聚叙叙旧情;二则为了向少游介绍一位绝色佳人,少游是长风的良师益友,她却是长风的红颜知己,此番小聚。足慰我东方长风生平,望少游切莫推却才好!」

  举起手中竹笛,扬声接着道:「少游文武皆宜、才华盖世,更兼精通乐理,操琴抚笙、引笛弄萧,无一不精。今日你我就合奏一曲,当为即将出场的佳人清歌伴乐,你要选用什么乐器?」

  此等情形,自然不容秦少游再作推辞,耸肩苦笑道:「东方兄此等盛情,实令少游受宠若惊呢?却之不恭,少游遵命献丑即是,与笛相配,笙、箫皆宜,嗯——还是吹笙吧!只是你们二人情投意合,正是花前月下相约同游之时,如今有我这不相干人在场,怕是要唐突佳人,连月老红娘也得责怪少游无端风起,吹皱一池春水呢。」

  东方长风饶有兴趣地看了秦少游一眼,好气又好笑地责怪道:「想不到少游也会开愚兄的玩笑?虽然是长风的红颜知己,但长风并不想自私地将其藏之深院闺阁,因其才华气质,更应把这份绝对的完美展现于知己良朋共赏,放不至于辜负了上天钟爱、造化神奇。少游或许会以为长风自夸,但若能见之一眼,当知长风所言非虚呢。」

  说话间,也不过一会光景,屏风里传出调丝笙竹之声,接着乐声大作,东方长风以笛就唇,开始吹奏,笛音清越激昂,高低转折、浑然天成,显示出吹奏着有着不俗的造诣,而秦少游也捧着竹笙长身立起,附和着笛声吹奏起来。乐声两个转折之后,一队彩衣舞女翩翩入厅,手持羽扇开始跳起舞来,而屏风之后也响起幽美的歌声,正是秦少游最为激赏的唐代绝世诗仙李白所作的《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花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识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歌声曲折回荡,虽已停止,却是余音袅袅,几有绕梁三日之气,让人回味无穷,遐思不已。歌声一停,舞者亦停,乐声又转了个折,舞者才依序退去。

  东方长风放下手中竹笛,坐了下来,道:「昔人说,丝不如竹,竹下如柔,诚不我欺也,诗仙这诗词之美,固不待言,单此曲调,已经与平常所闻不同,长风尚是首次听闻,世面未尝得见,应该是她自己所谱了,更加清新淡雅,意味悠长,而歌声婉转绵延如空山灵雨……正是尘世梦寐以求的声音……解识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秦少游虽然如东方长风一般为这美绝人寰的歌声所动,但更令他动容的却是这屏风后传来的歌声,好生熟悉!这清澈亮丽的嗓音、宛转低回的情怀、如遗世而独立的佳人,涉水凌波、洁不沾尘……

  此刻两人虽然心中各有所思,情怀各异,但都油然而生出一种强烈地渴盼,好想一睹屏风后佳人隐藏的容颜,到底是怎样地天生丽质,可以有这样的歌、谱这样的曲、蕴涵这样的情怀?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当佳人终于款款而出,凝眸浅笑时,在场两人心中几乎同时冒出两句早已熟悉的诗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映入眼帘的女子斜倚着一袭浅紫色罗衣,衬得肌肤赛雪,秀靥略施淡妆,一头流云飞瀑般的青丝仅以一根紫色丝带系住,随意垂落披散在状若刀削的香肩上,容颜似玉如花,清灵秀雅,且气质高华,神情娇柔令人见之如沐春风,对比方才歌声里流露的落寞哀伤,眼神中依稀还有融入当时情境的感动,分外幽美动人!她一出屏风,莲步姗姗,如风中摇曳的娇柳翠荷,却立刻让在场的两人都看呆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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