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困局

“臭小子，就凭你一个凝神期的修为，还想和我们硬拼？简直笑话。”

那被金光阵捆住的大汉也不急躁，虽然被偷袭了一招，但冷静下来拿眼一瞧，眼见那人类修士也顶多是凝神巅峰的修为，自家两兄弟却都是实打实的出窍期，这神君之间一个层次修为差距就是天地之别，哪里还会把对方放在心上。

“大哥小心些，这小子修为不高手段不少，三弟必然是吃了什么暗亏才落个性命不保。”

那海鳗被困在诛仙剑阵之内一时半刻出不来，虽然有心帮忙却也找不到破绽可以脱困，只能口头提醒着。

“二弟不用担心，这小子多半是事先埋伏下了陷阱，你我一时不查而已。”壮汉似乎胸有成竹，“不过小子我告诉你，修为的差距是这些雕虫小技不能弥补的。”

言罢，全身气势突然高涨，使得周围金光隐隐晃动，似乎有些压制不住。

张清麓一边调动积蓄法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眼前的金光阵，一边分出心神，注意着一旁诛仙剑阵的动静。

那两个妖修其实说的基本不差，他确实是事先算好了位置，故作不敌引他们入瓮。这些妖修乃是水中生物，终究困在地上要比落在海里跟他们作对来的有利，而这礁屿地形多变，正合适打伏击。只不过这章鱼妖王实力之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竟隐隐已经触摸到了出窍后期，眼前这金光阵居然一时不能奈他何。

困住章鱼妖王的金光阵本身用了符箓和阵盘，只要法力跟得上，多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而另一边拖住海鳗妖修的却是张清麓的本命剑阵，若不是张清麓心境修为高于法力，诛仙剑阵也确实有诛神灭仙之能，怕是这般一心二用分神掌控，困不了对方几时。

以一敌二本就不利，更何况对方的修为都高于自己，若是拖延必然会露出破绽，只能速战速决。张清麓迅速估判一下眼前的局面，至少先杀了一个才能有胜算。

那金光阵内混有坎离归元阵，对妖力和法力都有快速削夺得效果。而那金光本身脱胎于佛门金光舍利，对邪魔外道有极大的克制作用，对妖修而言也是颇为难缠之物。先前被张清麓混合了鲨鲸的妖气作引导，故而才能一举劈开那乌墨结界。而现在，在那章鱼妖得法力冲击之下，竟然隐隐有了溃散的迹象，显然已拖不得多久。

“小子受死！”

数个法术在章鱼妖身边化作色彩不同的法力灵光，倒是有几分白万象的万法书发动的样子。既然如此，张清麓心下有了计较。

长袖一甩，手中多出一把剑来。通体呈青如一泓碧水，剑气凌厉隐而不发，赫然是一把上好的法宝剑器。这剑原本是那老魔与剑老打赌所铸，此后便被程钧取了转给了他，原本打算用作诛仙剑阵几个阵眼主剑之一。

张清麓手中长剑扬起，剑光之上法力凝重，透出杀戮之气，竟有几分决绝之意。

“此剑也曾被我祭炼过，今天用来取了你们性命，也算了结一段因果。”

“大言不惭！”

金光阵被那章鱼妖各个法术同时冲击，已经压制不住对方高涨的法力气息，眼看着往张清麓方向倒袭而来。

“破万法！”

一剑破万法乃是剑修的根本。张清麓本非剑修，自然没有剑修那种人剑合一的境界。但他从诛仙剑阵中直接抽取阵力灌注于剑身，而那诛仙剑阵与他心神相连，又是一顶一的杀阵，加上手中乃是绝佳的法宝，一击之下丝毫不逊色于剑修。那章鱼妖王的法术被金光挡在正前，当头迎上这一剑，竟无一能敌，眼看着就要劈到那妖修身上，只听身后一阵风声紧凑，是那海鳗妖修趁着诛仙剑阵阵力被抽掉，硬拼着一身修为强压过张清麓，脱阵而出，从背后偷袭而来。

头也不回的释放出数道甲术，又甩出一沓符箓化作灵甲。明知道这些东西没什么作用，但能拖得一时便能多一份胜算。张清麓在赌，是自己先杀了那章鱼妖还是那海鳗先杀了自己。

“啊！”

两声哀号同时响起。青色的剑在落到章鱼妖身上，瞬间化作无数剑光，以极快的速度飞旋，将眼前的壮汉绞为齑粉。

而另一声却非张清麓发出。

他收住攻势，转过身来，神色平静的看向身后少年，一身道袍无风自动，手中拿捏得正是那海鳗的妖丹。

瞥了一眼那落在地上的尸体，胸口洞开，显然是被直接击破紫府，挖出妖丹，身死道消了。

那少年见他转过身来，收起手中妖丹，神色淡然地抬起头来，微微笑着说道：“张兄一贯可好？”

“有劳程兄挂念，尚好。”

场面话说完，两人竟相对无言，一时间气氛凝结，呆立在当场。

张清麓自嘲的在心底笑笑，居然被他追了上来，也不知程钧要作何打算。只是方才一战，他强行抽调诛仙剑阵之力灌注在一击之上，毁了青玉剑，自己也多少有了些损伤，由不得这般陪着对方傻站着。

眼见程钧没有动静，张清麓略一拱手，转身便要走。

“张兄何往？”

程钧身形一闪便拦在张清麓面前。他其实到得不晚，张清麓打开隐匿法阵引那妖修前来之时，他也隐藏在一旁。见张清麓一早设下陷阱显然成竹在胸，便不打算出手相助。虽说两个出窍期妖修多少有些棘手，但是既然张清麓打算正面迎击，自是有了决断，自己也懒得替他操心。没想到他居然是存了以自身为饵，用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甚至还折损了诛仙剑阵的阵眼之剑，心中那无名之火便按耐不住。没来得及多想，自己已出手将那偷袭的妖修诛杀，甚至粉碎神魂夺取妖丹，显然是将那一腔怒火迁怒于其。

只不过没想到，张清麓居然打算一声不吭当着他面就走，这令程钧简直有些想要骂人。

张清麓不动声色略退了半步，才抬头看他，神色间似乎看不出任何波动，停了片刻，才问道：“程掌门可还有事？”

程钧又何尝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原本稍有发泄的怒火又一股气的窜上，但又惦记着多少是自己这边有些理亏，想说又觉得面子上下不来，那口气就有些故作闲暇攀谈的意味：“多日不见，张兄竟没有话可与我相谈吗？”

本以为张清麓听了这话多少会有些反应，哪怕是直接扯破面子指责自己长久欺瞒，程钧都有话能回他。以程钧对张清麓的了解来看，只要对方还愿意说话，多大的事情都能有周旋的余地。

“程掌门好闲情好手段，在下无暇消受，告辞。”

张清麓方才一战消耗已多，加之之前元神损伤虽已修复但未曾好好凝练，方才借用那炼化妖丹积蓄的元气，强行调用法力，身上已经有了些隐患，正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入定调息，既不想和程钧站在这里闲扯，也懒得再和他清算那过去的种种。

桥归桥，路归路，对现在的张清麓来说，一走了之是最清静的。

“你！”

程钧被他搅了个措手不及，身形却反射性的架起遁光，再次拦在张清麓面前，将人一把拽住。

张清麓想要甩开他，却不防被程钧反手扣住尺关。

“你身上有损伤。”程钧眉头皱了起来，方才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挽回，却没留意到张清麓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消耗过了。

“小事而已，不劳程兄费心。若是程兄还惦记着以往交情，还请放手，莫要逼得我出手。”

饶是张清麓气度好，也受不了一再被程钧拦下。他一人敌对三个出窍期的妖修，虽说有些运气在里头，但也是相当辉煌的战果。而现在被程钧这个实打实的出窍神君一再以修为差距拦截下来，多少心里有些不快，脸色便难看起来。

“你道元神损伤是这么好解决的？！你是不打算要这身修为了？”

难得软声相劝，对方完全不领情，这让程钧的口气也强硬了起来。想到之前自己冷眼旁观，由得张清麓与两个出窍神君对敌，他也有些懊恼。神君之间层级差距本就沟堑，就算是自己，对上神游期的也要用上种种手段，尚且能保个全身而退，何况张清麓一个凝神修为要对付两个出窍。听那两个妖修言语之间，显然张清麓之前还杀了一个修为差不多的妖修，方才那场争斗竟是背水一战的准备，自己却还觉得不用为他担心。不提自己算计张清麓的过往，光是这些年他在蓬莱内种种操劳，也是自己这边欠了他的人情。若是早些出手，岂会弄得这般难堪。

程钧心底里各种情绪参杂，手上倒没停下。左手一翻，掌心阵法闪动，礁屿之上已不见两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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