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和好

“所以你就这么把人给关起来了？”

洞府之中两人相对而坐，一壶清茶一炉水沉，淡淡的一丝清冽甘甜的味道散在空气中。

老魔端着杯子又品了一口，不由得感慨程钧果然是把好东西都留在自己这头的。嗯，也不全对，这里好歹是赤练岛的洞府，也就是说这人把好东西都塞给张清麓了，偏偏人家还不觉得什么半点不领情。

啧啧啧，想到这里，他又想到自己被程钧扯过来的原因，开口问道：“你当真要我把他的法宝都重新祭炼一遍？”

“祭炼倒也未必，但是有些法宝确实需要重新回炉还有部分大概需要重开光，这事情除了你也没别人能做到了。”

程钧不轻不重的捧了他一句，果然就看到那老魔有些得意的飘飘然：“那是，你想要不损伤法宝根底的情况下把东西重新提升品级，这种事情莫说一般炼器的就算是同样入了天道的也未必做得到啊，更何况还要冷开光重开光的，当然也只有我了。”

“可不是么。”

程钧也不戳穿他，反正老魔只要能出力，说几句好听的又有何妨。只不过另一个活了几千年成了精的老家伙，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这个话题，于是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你既然这么担心干嘛不直接说清楚，手段这么暴力，也不怕把人直接吓跑了。”

程钧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这不是没跑么。”

“不是被你关起来了吗！”

想象那张小子也不是脾气特别好的，怎么落到程钧手里就随便被他挫圆捏方呢？连他这个魔头有时候看着都觉得可怜。

“蓬莱四周无禁，赤练岛上也没有封闭，你不也坐在这里么？哪里谈得上关起来？”

成了精的也抵不过程钧的脸皮厚度，老魔被他这么理所当然的瞎扯淡给惊了一下，差点把杯子都砸了过去，要不是考虑到那套茶具还是自己出了材料的宝贝，大概真的会砸到程钧头上去。

“没关起来？！”猫耳少年啪的一把把茶盏丢桌上，“之前那进出不能是什么情况？”

“你不也出去溜了一次才回来的？”程钧矢口否认，“哪里进出不能了？”

老魔觉得和这种没脸没皮的人真没什么道理好说的，改口道：“那现在呢？人还不是关着？”

这两人如今所在便是张清麓的洞府，而张清麓自己却不在这里，再老魔看来不就是关起来了？

“后面净室闭关呢。”

程钧回了他一个白眼。

“好端端的闭关什么？”老魔才不吃这一套，“他的法器都被你扒拉过来了，闭关个屁！”

程钧也不是第一次被老魔直接喷了，所以也见怪不怪，反倒是问他：“看不出来你对清麓很关心？”

老魔倒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很有点头痛：“你们两个每次闹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哪次不是我倒霉了？”

想想也是惨，别人在谈恋爱，自己居然要负责承担恋爱成本，还要做出气筒，自己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魔头，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可怜——谁让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程钧这种斤斤计较的家伙，还真不是什么肯吃亏的主。

听他这话说的，程钧也不反驳，只是淡淡笑了笑：“你忘了他道果不全乃是张七强行提升上去的？”

这事情虽说不公开但是几个帝君之间也不是瞎的，有经验的自然看得出几分端倪。老魔道：“你不是利用雷劫的时候让他天雷锻体来补足道果了吗？”

“道果哪里是天雷可以补足的？”程钧白了他一眼，“你除了研究骨头难道不研究一下合道之后的事情？好歹也是帝君了，不为日后考虑考虑？”

“别扯我头上来，我有我的打算。”老魔耳朵抖了抖，“说张清麓去。”

“天雷锻体是让他的道果凝实，不至于在雷劫之中被打碎陨落而已。”程钧也不与他扯皮，仔细解释起来，“当时利用了蓬莱结界，多少有些取巧的办法。虽说助他道果凝练，但毕竟道基比我们这些自己突破的帝君来说略浅了一些，如今是看不出什么后果，但若是要继续往上，那必须要把这隐患趁早给弥补了。”

“你已经有方向了？”

“嗯，有些想法。”

程钧点头。他都修到第二世了，手上的道藏也翻译的越发顺畅，自然是对自己未来的路有所筹划。

“所以你想连张小子的路都铺好？”老魔摇摇头，“他未必领情。”

程钧失笑：“他不会领情的，甚至还会拒绝。只不过我这里决定的事情，自然要做。”

“你就这么不想让他掺和到张七那里头去？”老魔问得意有所指。

这一次程钧沉默了片刻，才问道：“泊夜最后的结局你可看清楚了？”

老魔顿时一愣，片刻后才问道：“当真？”

程钧点头：“当真。”

泊夜当时被打败只剩下魂魄，众人当时都赶着去找陆老，自然有人注意也有人没注意，那泊夜的魂魄的结局。但程钧作为来复仇的人之一，肯定是看着的，他不出声，蓬莱的人都以为泊夜已经陨落，如今又说起来，老魔才知道当时自己确实没有看错。

“你居然没阻止他？”

“他和泊夜才是生死之仇，我又何必去参与？”程钧说的是实话，“但是，若是他和泊夜之间的事情最后要牵扯到清麓，那就由不得张七了。”

老魔这才点头：“难怪你死活都不让人回去，这倒是有些不确定因素了。”说罢这一茬，他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清麓如今的道果有太多混杂的成分，以至于他的本命剑阵反倒发挥不出诛仙剑阵真正的实力。”程钧从怀里摸出一个阵盘递给老魔：“上古诛仙剑阵，原本是诛仙、绝仙、戮仙、陷仙四剑勾住四门四阵，配合阵图阵枢，联合发动之下变幻诡异，毁天灭地，乃是第一杀阵。”

老魔顺手接过，果然是诛仙剑阵的阵盘，顺手颠了颠，感慨道：“你还真是把人家家底都抽空了，本命剑阵的阵盘都拿出来了，难怪他走不了。”

程钧与他双修，在张清麓的许可下自然是可以控制诛仙剑阵的阵盘的。此刻听老魔说他，也不接话，自顾自说下去：“清麓如今的诛仙剑阵，阵盘过于复杂，又为了克制剑阵杀戮之气的反噬，被张七融入了之一，同时因为张九当时的研究，变得过于复杂而缺乏灵动。这些都是他剑阵里的问题，若是不能修正，本命剑阵就无法随着修为上升而提升境界，时日久了，自然连修为都要克制了。”

老魔虽说精于炼器，但法宝器物之上都需要篆刻阵法符箓来增加威力或者掩盖法力，自然对此也有所涉猎，听程钧这么说便也明白过来：“他的阵盘阵枢乃是无相剑，当时花了那么多好东西下去，自然是足够用了，四门阵法的阵眼之剑都是你给他觅来的，想来当时也为此有了准备，那么现在的意思，是要我将阵盘重新锻炼？”

“没错，对比阵眼和阵枢用的剑器，这个阵盘过于脆弱也过于芜杂了。这方面你是大家，想来是没问题的。”

“没问题你个头！”老魔这次半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横了他一眼才说道：“让我去凝练别人的本命剑阵的阵盘，亏你想的出来！”

程钧笑笑：“敢不敢？”

“敢！”老魔跳了起来：“哪有老子我不敢的？！”

作为炼器天道的人而言，如今有个帝君的本命阵盘落在手上供他凝练，哪有把这种好事推出去的？若是成功了，他自己都有极大的好处。若是失败了……

老魔背后一凉：“你不怕我失败了？”

“败了我就扒了你一身猫皮。”

“滚！”

就知道这小子没什么良心，老魔手一伸：“拿来！”

就看到程钧又从袖笼里掏出一张淡黄色的图纸，递了过去：“小心些，就这一张。”

“你要是有两张，我马上去打劫你的金鳌岛。”

要凝练阵盘自然要有完美的阵图，程钧自己是阵法天道，又陪着张清麓推敲这诛仙剑阵百余年，加上道藏在手，要推一个完美的阵图来，自然不在话下。难得，大概是那些材料，又不知道亏空了整个蓬莱多少库存。

“你有没有想过，等他补全了道基，甚至更进一步之后，你未必能控制的住他。”

诛仙剑阵这种天地第一杀阵在手，加上张清麓的反应和算计以及对程钧的了解，程钧到时候未必能留得住人。这点，老魔不信他没考虑过。

“嗯……”说道这个问题，程钧面上划过一丝微妙的表情，老魔还当他尴尬，就听他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就知道了。”

知道个头啊！这种时候卖什么关子？

他还想说什么，就看程钧双眼微微一凝，也明白过来，转头果然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洞府另一头的暗室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也不吃惊，姿态闲适的一拱手道：“见过前辈。”

“稳定了？”

程钧也不与他客套，直接上前将人扯了过来，扣着他的脉门细细查探。张清麓微微皱了皱眉倒不曾说什么，老魔却有些受不了：“你这习惯居然没被揍死也是难得。”

程钧查探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一样，便放开手，对着老魔一个白眼：“旁人我又懒得理。”

老魔摇头，直接问张清麓：“你这阵盘脱体，当真不要紧？”

张清麓恭敬道：“有劳前辈出手相助，小子这里不妨事，程钧已经助我布下剑阵，只动用主剑阵眼的话，倒也不成问题。”

老魔点点头：“嗯，化繁为简确实是一个颇有难度的事情，你能做出这个决定确实不容易。”

张清麓只是笑笑，他这个决定确实不容易，却不容他不接受。程钧给他铺了路，虽说让他觉得不快，却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现阶段退一步，总比未来破釜沉舟争取那突破境界时候的一线生机来的稳妥。

所以，虽说生气，但他还是最后答应了程钧留在蓬莱。这里头，除了那近乎完美的修补之法，大概更多的是出于对程钧莫名的信任。

只是，这两人好不容易解决了的矛盾，如今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好了好了，你们解决你们的去，我先去闭关了。”老魔把那阵盘往斗篷下一塞，习惯性把兜帽拉过脑门，补充道：“可别让你爹把整个蓬莱给拆了啊。”

张清麓回了他一个笑容，却带着几分尴尬，正要说话，却听程钧道：“你别出去，我去就可以了。”

张清麓摇头：“若是见不到我，爹爹当真会拆了这里的。”

虽说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久，不过自家爹爹的脾气，张清麓还是清楚的，这点，程钧也明白，只好同意：“也罢，一起去吧，若是再不走，沧浪岛只怕要保不住了。”

两人身形一晃，已经出了洞府，老魔也不耽搁，片刻后，这赤练岛的洞府之内，倒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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