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东夷确实是个好地方，从陵馗阁出来后我们小队在东夷各处玩了几天，简直嗨到差点忘记我们本来的任务，这一晚猫眼不懂去哪里弄到了一箱酒，说是要犒劳我们，那一瞬间队员们都跟得到了至宝一般欢呼起来，毕竟我们在基地里凡会影响人的东西都不能沾，比如能麻醉人神经的酒，这回猫眼算有点良心，让我们开了次荤，我们所有人都大口喝起酒来。

除了无琊。

我把一个酒瓶子递给他，他淡淡扫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心奇：“难道你碰不得酒？一杯倒？”

他又摇了摇头，说：“以前，因为酒，留下了遗憾。”

“这样……”我收回手，然后又凑到他脸边，“那就一口吧，难得大家伙都这么高兴，算是给大家伙一个面子呗。”

他平静地看着我，正当我以为他又要摇头的时候，他竟然伸手接过了酒瓶，然后把头一仰。

“既然要喝，就要一饮而尽才算男人！”猫眼拿着酒瓶走了过来，挑衅一般地看着动作停下的无琊，坏笑道，“如何？这一瓶，看看谁喝得比较快？”

“喂南夜，你丫别在这瞎掺和！有种你跟我比啊，我可不怕你！”我锤了猫眼一拳，却见他朝着我笑得更欢了，满眼都是狡黠的笑意：“怎么？你自己带回来的野猫自己心疼了？”

“我日，你能不能别总是扭曲别人的意思？想打架？”我刚准备捞起衣袖，一只手阻止了我。

无琊的神情淡淡的：“好，但若我赢，你不得再管我之事。”

我惊讶地看着无琊，我靠，真的假的？

猫眼笑意盈盈：“成，但如果是我赢了，以后你所有行动都要服从我。”

无琊缓缓点了点头。

一旁的队员们都等着看好戏呢，这时有人发了话：“好嘞，预备——开始！”

话音刚落，猫眼和无琊同时扬起下巴，喉结因为吞咽酒水而滚动起来，两人几乎不分上下。

队员们已经在呐喊着“南夜加油”“队长加油”之类的了，我怎么说也得帮无琊一把，因为无琊跟在我身边受到的束缚太多了，至少得先让他甩开猫眼的处处为难，虽然我觉得很对不起猫眼就是了。

我看着无琊，用只有我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无琊，赢过他。”

他似乎浑身一颤，而后就在下一秒，他将空的酒瓶摔在了地上，他胜过了猫眼。

猫眼有些不愉快地看看他又看看我，最终释然地笑道：“好吧，堂堂大丈夫愿赌服输，我以后不会再管你的事，不过……我希望在关键时刻你能配合队里的工作，看在子修的面子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应了声好。

“走走走，我们继续喝酒去，让这两个人自己花前月下！”用脚趾头都知道猫眼在嘲讽我，我瞪了他一眼，听着其他人的笑骂声，难得没有爆粗。

正想转头，一个重量突然重重地压上了我的左半边身子，我停了动作：“……无琊？”

他动了动，声音很轻，轻得我几乎听不到他语句的颤音：“抱歉……凰麟……”

我皱起眉头，凰麟？那是谁？他以前认识的人吗？

然而他很快就没了声音，我只听见了均匀的鼻息。

还不承认自己酒量差，就他这烂酒量，靠酒就能打败他了，啧啧，想这家伙风光了这么久，最后居然因为一瓶酒被干掉了，我的心情莫名愉快了一点，这至少说明了他还算是个普通人。

他靠着我睡得特安稳，于是我也把身体的重量稍稍压上他一点，感觉酒气有些涌上来了，我眨了眨眼，然后合了起来。

这一觉我睡得特别的甜，在梦里我想起了很多很多快乐的事情，那些不好的回忆，一丁点都没有出现过，我不禁笑了起来，却突然感觉脸上挨了一个拳头，顿时让我的梦境碎得彻底。

“丫的，谁不知好歹打扰老子好梦……”我刚不爽地嘟哝了一句，马上背后又挨了狠狠一巴掌，猫眼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唐子修！你他娘的再睡我就把你喂胡犰！”

听到这句话，我一个激灵就睁了眼，发现猫眼怒气冲冲地站在我面前，拳头握得死紧，我连忙讨好地笑笑：“哈哈，队长是你啊……”

“什么‘是你啊’！你以为现在什么情况！归鹇一个人跑去潼壁了！”猫眼揪着我的衣领对我吼道，“虽然我昨晚输了以后不能再插手他的事，但是这是我们整个队的任务，他有没有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归鹇他娘的跑去潼壁了？这不是我们的第三个任务点吗？第一个还没攻下来咧我靠！”我的表情绝对比吃了狗屎还难看，“那我们还不快走！哎呀你别看我了大不了我明儿给你写份检讨，现在快点去找他！”

就这样，我们一路风风火火地去到了潼壁，潼壁其实说白了就是围成了一个圆形的墙，只不过这个墙垒得尤其的高，我有时也是想不明白，这古时候是凭借什么样的技术才能把这些大石块一层一层的叠上去，反正换成我我是不会。

我们的车绕了潼壁一大圈，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大块空缺，猫眼一开车门就跳下了车，我也跟着跳了下去，在空缺的那处散落着很多碎石，还隐隐看得见血迹，猫眼把石块随意地踢开，发现一滩血迹就在石块下，还没干。

我脸色估计难看到猫眼都被吓到，他推了推我，说：“这里说不定是守卫的血迹，那家伙那么厉害，哪至于到这地步？”

听了猫眼的话我也冷静了一点，关心则乱，我差点就着了这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的在乎无琊的生死，但就是下意识的着急，其实正如猫眼说的，无琊的身手对付一般的守卫绰绰有余。

我们小队依然分成两组，一组留守在潼壁外，一组进入潼壁。

猫眼作为队长走在最前面，我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观察着脚下，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南夜，我们脚下的血迹越来越多了……”我拍了拍猫眼背上的包，“我们现在是到了哪里？”

“……这里的地形，似乎跟白翁所给的地图对不上号。”猫眼默了默，看向我。

“我们不会被老头子坑了吧？”我看向猫眼，“或者是，这个潼壁内本就有什么猫腻？”

“谁知道呢，继续走吧。”猫眼收起了地图，带着我们继续往下走。

走至一半，我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连忙用力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然后用力甩了甩头，终于又缓了一些，然而当我睁开眼时，我周围的人却一个都不见了。

“猫眼？”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然后发现我确实跟他们走散了，日，我不过是眨了眨眼而已啊，腿速再快也不至于吧。

我默默拿出了枪，不管遇到什么直接当头一发，我现在可是顾不上了。

好巧不巧，我的联络器居然赶这关头失灵了，我靠，运气再衰也没成我这样的，现在只有求老天爷让我快点与大伙儿集合或遇见无琊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觉得眼前的建筑有点眼熟，仔细一看，这他娘的不是浔楼吗？我穿越回来了？

正困惑着，突然脖颈后一阵钝痛，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的时候，似乎是在一个洞穴里，不远处有一个人正点着一支蜡烛，闻声回头看了我一眼。

“……无琊？你果然一个人进来了……”我高兴地跳起来，因为嗓子太干而咳了几声，“咳咳……话说之前我们在潼壁外发现了血迹，你有没有……？”

“是守卫的。”他截下了我的话，然后把他的水壶递给了我，我接过水骨碌碌几大口，喉咙总算好了些，“你们怎么会来？”

我用衣服胡乱地擦了擦嘴：“还不是南夜一脚把我踢起来的……这毕竟是我们的第三任务点，通常我们的任务都要按顺序来，你这一下把南夜搞急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管。”

“抱歉，我有苦衷。”他淡淡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其他思绪，我抓住他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先跟我们解释？一定要一个人偷偷溜出来？”

他顿了顿，拨开了我的手：“我不能说。”

“算了，再追问下去你也不会告诉我答案，我不问了……”我放弃似的摆摆手，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以后，你会全部知道。”接着就没再说话。

我看着他转过身去，突然着了魔一般抬手搭在了他的肩，他回头与我对视，眼里没有任何的疑惑。

我咽了下口水：“你……到底是谁？”

他愣了愣，问道：“你希望我是谁？”

这下换成我懵逼了，但我仍然努力平静地回答他：“我希望你是能永远站在我这边的人。”

无琊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好。”

谈话再次结束。

我跟着他走在幽暗的地道中，他走在前面，开了口：“潼壁内本身就是一个法阵，地形会随着阵型的变化而变化，白翁给的地图只是它最原始的排布。”

“那为什么我会跟他们走散？也跟这玩意儿有关？”我心里的困惑一股脑儿冒了出来，“现在也不知南夜在哪儿……”

他顿了片刻，以一种微妙的神情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所站之处是阵法的‘八方线’。”

“成，反正就是我运气差又踩错了地方……不过这回幸亏有你，虽然那一下让我脖子现在还疼……”我摸了摸后颈，龇牙咧嘴地说道。

“不是我……”无琊停了脚步，在烛光的映照下，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打了你的，不是我……”

我看着他，表情同样难看。

就在这时，我们前方突然传来了人的声音，语言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

“闭上眼睛，然后躺下，别说话。”

我迅速倒在了地上关上眼睛，听到有人靠近了，但是没有鞋子敲在地面的声音，反倒是铃铛的脆响尤为明显。

那些人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我听到无琊也用那样的语言与他们对话，我把左眼睁了一条缝，只看见无琊的一对皮靴挡在我眼前，与他对话的人赤裸着双脚，脚腕处挂着铃铛。

他们对话了一会儿，那些人就离开了，无琊推了我一下，我立马又听话地爬了起来。

他把一把短刀交到了我手里，灰蓝色的眼睛沉淀了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他沉声道：“走出洞口，西北大概一千五百米与南夜会合，你只有七分钟的时间，七分钟后，阵型会再次变化。”

我握住短刀：“你呢？”

“我还没有解决自身的事，你告诉南夜，晚上赶到陵馗阁，有白翁真正想要的东西。”他看着我，眉头竟柔和成好看的角度，“如果路上遇到其他人，拿出这把刀，他们会自动为你开道，你要快。”说着就把我推了出去。

我踉跄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解决完以后，你还会回去的对吧？”

黑暗中，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嗯。”

我没有再多想，打开手电筒，撒开步子就跑了出去。

猫眼一行人见到我的时候差点把我当妖怪的看待，猫眼更是一个枪子儿擦着我的头发给飞了过去，被我问候了家里十八代祖宗后才确定我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唐子修，因为除了我没人敢这么跟他打招呼。

我跟他们简单说了下无琊的话以及阵型变化后出去潼壁的路线，猫眼狐疑地打量了我半天，发现了我腿上绑着的短刀，竟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他居然会给你这东西……那我就信一次他，我们走。”

我们又一路风风火火地来到了陵馗阁，陵馗阁的家伙之前就被我们收拾了个干净，所以我们如入无人之境，走到最中心，猫眼突然眯了眼笑了笑：“有了这玩意儿，白翁的那只胡犰我就私藏了。”

“什么东西？”我探个头往他手里的盒子看了看。

晶蓝的颜色，那檀木盒中的珠子散发出耀目的光，在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龙蜃。

猫眼心满意足地关上了盒子：“算归鹇那小子有点良心，白翁想必这回会给我们多一点福利了。”

我还是搞不懂猫眼的话，但我也懒得想，反正不是我的，我再关心也不关我屁事。

“归鹇什么时候会回来？”收起盒子，猫眼看向我，我摆了摆手：“我跟你一样。”言下之意就是，我也管不着那位大爷的私事，反正他总会回来，我倒是不担心。

猫眼这回捡了宝，不仅轻轻松松拿出了老头子真正想要的东西，自己还顺势扣留了胡犰，倒是没有继续追问无琊之事。

后来我们直接去了第二个任务点，我们小队合作取了些证，接着就赶往了潼壁。

“上回归鹇有没有告诉你每个阵型和地形的应对方法？”猫眼站在高高的弧形石墙外，这时转了问了我一句。

我看向他，然后耸了耸肩：“并没有。”

潼壁内的阵型变化与应对方法只有无琊懂得，就连猫眼进去都得变成路痴，老头子这奸商就给了我们一张地图，却不告诉我们这阵型有六十四种变化，要不是无琊擅自离队给我们打了头阵，而我又误打误撞撞见了他，不然我们一群人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早就出事了。

“归鹇那天交给我这把短刀，说这把刀亮出来，这里的人会为我们开道。”我把短刀拿出来，“我们只能胡走乱撞了。”

“他还在里边？”猫眼狐疑地看着我手中的刀，过了一会儿又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对，他说事情处理完了会回来。”我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是随意地应了他一句，“大不了我们在里面会合。”

就这样，我们再次从那个缺口处进入了潼壁，一路上猫眼都还嘲讽我那天恰好站在八方线上的事，说我这条命回回都是无琊捡回来的，我用鼻子哼了一声，不理他，瞎说什么大实话。

潼壁内相当于一个完全封闭的城池，也算是东夷境内一处比较玄乎的地方，被东夷人传得神乎其神，说这里面是神住的地方，凡人来了触犯了神意都没有好下场。

听完猫眼的讲述，我努努嘴不置可否，嗬，照这么说来，无琊不就是众神之神咯？别说他本人，光是他那东西一亮出来就没人敢拦我。

不过无琊很明显没有告诉我另一件事，这把短刀可以让有些人主动开道，却不能让所有人都这样。

这不，现在我们小队正在被这里的守卫追杀，那些守卫们拿着长矛，看样子是要把我们戳成烤串。

“唐子修！你不是说你那把刀可以让人为你让道吗！”猫眼一条大长腿跑得飞快，边跑边扭头冲着我怒喊，“怎么现在我们狼狈成这样！”

“靠！他也没跟我说这把刀对守卫没用啊！”

“他进入潼壁的时候就跟守卫干了一架，要是这把刀有用不早把他当神一样的抬进去了！闪开！”

“哎哟我艹！南夜你他娘的瞄准点！老子不想在这里被你打死！”那子弹堪堪擦过我侧脸，我气急地冲猫眼喊道，然后对着身后仅有三米的守卫抬手就是一枪，“卧槽！”

猫眼也被逼急了，对着我们身后就是几枪：“我的手法不比你差，再啰嗦我就往你身上招呼！”

“甩掉他们再说！”现在我可没心思再跟猫眼斗嘴了，不然一个不注意喉咙都会被戳穿。

仓皇逃亡间，猫眼突然对我喊道：“唐子修，把你的短刀扔过去！”

“扔过去捡不回来了咋办？这样的刀我也赔不起他！”我气急败坏地往后又是一枪。

“你丫的少啰嗦了，那把刀会自己回来的！”说完，猫眼居然急急往后退了一步，抽出我腿上的短刀就向守卫扔去，我一声怒骂还没出口，就见那短刀居然化成了一道蓝光，直直插入了其中一个守卫的胸口，然后一股强大的气流顿时向四周扩散，我们只是踉跄了几步，那些守卫们却都已经没了气。

“我靠那小子把龙蜃给了我！？”我惊讶地看着那道蓝光飞回我身边又化成了一把短刀，一时间觉得又气又怒，这龙蜃给了我，他拿什么防身？

猫眼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个屁！我他娘的只知道这是一把短刀！”我这时气不打一处来，看着短刀也只能牙痒痒，无琊那疯子真是不要命习惯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随随便便地给我，耍帅也不是这么个方法！

猫眼一脸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既然现在在你手上你就好好用吧，不要辜负了你家小野猫的一番好意……”

我瞪了他一眼：“每回你都不呛我不爽快是不？”

“是，嘲讽你是我的乐趣。”猫眼摊开了手，“谁让你经常问候我祖宗十八辈子呢，此一报还一报。”

“日。”我应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

休息了一阵，猫眼对我们所有人说道：“这阵型半小时变一次，我们现在应该是站在原始阵型最东边的古窑，反正现在干站着也没用，不如进去看看。”我们纷纷点了头表示同意。

这窑子里还挺凉，我一进去就打了几个喷嚏，被猫眼吐槽说要招来鬼神就不好了，我朝他啐了一口。

我把龙蜃握在手里，只觉得整个胸腔堵得要命，一想到说不定无琊那混蛋的命就握在我手上了，我就不由得懊恼起来。

说起来这个窑子倒像是个藏宝的，我们进去没多久就看见了两旁搭起的木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罐，看起来年份都很久了，颇有些风土气息。

“啧啧，这里边会不会腌了些咸菜之类的？或者酿个酒？”我好奇地咂咂嘴，一个一个往罐子上探头看，猫眼没好气地给了我一巴掌：“我决定把你大卸八块放在罐子里，五十年后再来接你。”

这笑话有够寒，我撇嘴，乖乖闭了口。

我们一路向里走，终于走到了头，来到了一个圆形的台子上，一路走来周围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越来越矮越来越小，这个时候队里有人说了话：“队长，你不觉得这些罐子似乎越来越小了吗？”

“那有什么奇怪的……”猫眼淡淡回了一句，然后他的脸色突然开始发青。

“我靠，你咋个回事！”这回换我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我连忙拍了拍他的脸，过了一会儿被他狠狠地打开，他黑着张脸，像是愤怒到了极点一般露出笑容：“娘的，这些罐子哪里是腌榨菜的？它是用来装死人的！”

就在猫眼话音刚落的那瞬间，我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强烈的震动起来，随即就看见有裂缝浮现出来。

“快点跑出这个台子！快！”猫眼当机立断迈开腿跑了出去，还顺势推了我一把，其他人接到命令也纷纷跑了起来。

没想到这台子突然就裂成了两半，接着用来筑这圆台的石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快速度往下掉去，有些队员跑得不够快挂在了碎石边，我和猫眼赶紧冲过去救，然后就在我和他的脚前边不到五公分的地方，石块和那个队员一起掉了下去。

就在这时，所有震动都停止了。

所有逃过了一劫的人都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看，猫眼更是彻底青了脸，一双眼直直地盯着那个已经毁掉的圆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们这回的小队总共十二个人，除去无琊，我，猫眼，现在还有六个人，另外三个人想都不用想，除了死没有别的可能了。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猫眼，猫眼已经暂时冷静了下来，确认了真的没事后他开始靠近坍塌之处的边缘，我们都跟了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把我们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这圆台底下根本就是个熔炉！滚烫的熔浆在几十米以下的地方沸腾着，我们单是站在边上都觉得浑身如同被火烧，那火光刺得人心凉。

“我们赶快出去，我怕再停留整个窑子都会坍塌，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古窑居然跟那藏火的山脉连成一气，目的就是为了把人活活烧死。”猫眼冷静地下了指令，边走边说道，“那个台子应该是祭祀台和处刑台，听说以前每年都会有一天把要处死的人全都赶到那台上，然后把台子毁掉，让被处刑人掉进熔浆里，然后之后又把台子重新修好……”

“我们还真他娘的走运，偏偏赶上今天来这里！”我骂了一声，“这个古窑说不定本来就是一个天然坟场！”

“对，所以我们要快。”猫眼接口道。

我们一路狂奔，终于看见了入口的灯光，然而当我们出去的时候，十几柄长矛纷纷架到了我们每个人的脖子上，周围还有大概二十几个人手持长矛对着我们。

“拿出龙蜃！”猫眼突然对我喊道，然后一脚把周围的两三个守卫给扫倒了。

我闻言立马掏出了那把短刀，对着前面的守卫就是一刀，然后，被几柄长矛给拦了下来。

“靠啊这玩意儿现在不管用！”我大叫一声，正想拿出枪，一只微凉的手阻止了我。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我呆呆地看着那只手拿走我手上的短刀，就在那一瞬间，龙蜃突然变成了一道蓝光，那人把蓝色的光芒往脚下狠狠一插，一股强大的气流顿时把威胁我们的守卫全都打了出去。

“靠近点，阵型准备变了。”

话音刚落，我们所有人立马挨近了来，一阵头晕目眩，我们一群人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猫眼看着及时出现的无琊，表情竟然异常的冷：“你一直都在？”

无琊淡淡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猫眼表情一变，走上前去一把提起无琊的领子，其他人都纷纷呆住了，包括我。

“你知道古窑的真正用途，但直到我们的兄弟掉进熔岩里也不阻止，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让我们欠你人情吗？”猫眼双眼微红，“我可以不管你，但是我必须对队里每一个人的命负责！作为一个队员你没有资格袖手旁观！”

“我有资格。”

无琊淡淡推开了猫眼的手，语气淡漠得容不下一丝感情。

这下猫眼也彻底愣了。

“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你们能够触碰的。”无琊收起龙蜃，对猫眼的话根本不为所动，“‘他们’还在这里一天，你们就一天不能进入潼壁。”

我为无琊对人命的冷漠感到讶异，然而还没等我开口，猫眼已经怒得笑了起来：“好，好，如果你觉得待在我们身边只是一种束缚，不如尽早离开，省得我们相看两厌。”

“……”无琊面无表情，没有回答任何的话。

后来在无琊的指引下我们走出了潼壁，一路上猫眼都没有给无琊好脸色看，而无琊一脸淡然毫不当回事，我夹在中间简直左右两难，再加上因为一下子死了三个弟兄，整个小队都沉默得紧，压抑到家。

晚上我们一行人找了个住店，我跟无琊仍然是同一间房，洗过澡后，我边擦着头发边从浴室里走出来，无琊坐在自己的床上整理他少得可怜的行李，我顿了顿，坐到了他对面。

“无琊……”我看着他，他低着头整理东西，没有看我，“你先停下来，看着我。”

他终于停了动作，抬眼看向我，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陌生。

“你一直都懂得我们的行踪是吗？”我苦笑了一声，问道。

岂料他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摇了摇头：“不，我感觉到龙蜃的气息才赶过去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但你不跟猫眼解释。”

“他不会信。”无琊回答以后，又转头整理起自己的装备。

“那你……对同为队友的人的命真的这么不看重吗？”我咽了下唾沫，终于问了出来。

他的动作一僵，而后他那独有的低沉声音响了起来：“对。”

我突然感觉我真是太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了，或者说，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吧。

“如果是这样，那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我挑了挑眉毛，觉得有点失望，但还是笑了起来，“我也不过是这个冒险队里的一员，真值得你救吗？无琊。”

他眼底闪过一丝好像是苦痛的东西，我只当那是我看错，接着问了他下一个问题：“龙蜃应该是你唯一的武器了吧？”

他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要给我？”

“……”他把目光游移了一会儿，淡淡开了口，“因为你比我弱，更需要它。”

我靠！这家伙到现在还是这么瞧不起我！之前那些沉闷压抑的气氛全破坏了，我气得咬了牙，只想握紧拳头直接揍翻他丫的。

“你不能死。”

突然，他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听起来那么的低沉，充满磁性。

“我不会让你死。”

我逃避似的转过身翻上了床，背对着他说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过了好久好久，我听见背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混着他低沉的声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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