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逛完街，就一起到定好的餐厅共进晚餐。

他们坐在窗边一处僻静的角落。大厅里球形吊灯投下来的光线透过椭圆形的芭蕉树叶落在酒杯里。

另一侧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环形水池的波纹在对面墙壁上浮动的光影。

利威尔先生端起酒杯坐到艾伦身旁。替他带上戒指。

“只有钻石配得上你。”

他们碰了杯。亲吻了对方。有说有笑。

他的先生看上去非常快活，脸上的表情借着屋内的灯光和玻璃上的反光显得很丰富。

艾伦是他的快乐，可以让他从不吝惜自己的笑容。

他脱掉烟灰色的外套，口中含着威士忌吻他。小家伙一会儿就醉了，脸上泛着微醺的红光。

他甚至垂下头送给对方一个深吻。

那足够将他全身弄软直接放倒在长沙发里。

“今晚跟我回家。”他将他捞起来，在他耳边用气声说。

艾伦用带了戒指的那只手摸他的脸，他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

——没人来打扰他们。就连上菜的侍者都似乎没注意过这个方向。

“你害怕吗？”转开门的一刻他这样问他。

艾伦一边摇头一边冲他笑，甚至主动迎上来投怀送抱。

“洗澡么？”他一边和他接吻一边问他。

他看上去压不住了，直接把对方推进床里“先来一发。”

原本他看上去这么急切，可以对什么都不管不顾。

只因为艾伦随后问了句：自己是否可以搬进来住。

他脸色一变，钻进他衣服的手随后就停了。一口一个坚决不行。

他强硬的态度刺伤了艾伦的自尊心。

他缩到墙角上，刻意拉开与先生之间的距离。

“我问你，别人会怎么想？”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讲。他的心像被人拧了一把，一抽一抽地疼。

“你会不要我？”

“我可不想因此毁了你的名誉。”

他把他压在墙上，拽掉他的衣服，把它反卷在手腕上。

“听着，你必须在乎。如果有一天你为了这段感情遍体鳞伤，我们就真的不会有结局。”

他合上他那双含满热泪的眼睛，替他擦去掉下来的泪水，试图和对方讲道理。

“狼狈可比失去更难受。我不希望你在未来被这样的感情淹没。”

“你不能毫无顾忌的处理任何事。一旦如此就离失败不远了。”

他咬着他的手，试图想象他也和自己一样承受着这种爱到尽头的孤独感。

他低伏在他的身上，抓着他的腰亲吻他“我们可没有那么绝望。”

无论他在做什么，离他遥远还是在他近旁，他都守着他。

艾伦靠坐在墙上，被顶到失了声。

“您还真是……”

“毫不……”

“……温柔”

也许他当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对同居不再抱有任何期望。可当初狠狠拒绝并惩罚了他的人，三年后竟然主动邀请他。

他不明白是因为那变得更深的爱使他更加难以忍受距离的痛苦。

还是观念上的转变使他放弃苦心经营的一切，可以毫不在意流言。

还是即将异国的恋情使他的心怀有恐慌和畏惧——

他竟然能以一个极低的姿态漏出那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其实事情也没有预想的那么坏。

恐怕也是由于大三下学期大家都忙着出国，实习和考研，纷纷搬到校外。

又或者是那个寸草不生的新校区，使得同学们充满对甲醛，外来农民工，以及生活设施不齐全的惶恐。

他们同居的那一年，那么多像美梦一样的故事。甜蜜的爱情与难以逃避的心酸共同蚀刻在回忆里。

他通过他唤醒了身体，触发了欲念的爆发，也导致了情感的超越，变成了全面成熟，真正的大人。

性是纯粹的，他拥有无间的亲密，和彻底的坦诚。

它可以让人完全不必在乎自己，只需要全身心的感受对方。

当和最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它是玫瑰。

它和爱血肉相连。你不能单独分开它们。除非你本身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那就等同于对自己的身体以及情感的双重背叛。

只有对性报以尊重，才谈得上好好去爱一个人。

他也曾委婉的表达过自己可以被标记的心愿。

“这次不能由着你，你得相信我。”

“标记是一种承诺，而我们可以换一种承诺。”

他指指手上的戒指，“结婚的时候我会给你买新的。”

他也曾问过韩吉，什么是爱情。

自从禾木一行后，艾伦和韩吉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他喜欢韩吉。并不仅仅是她对利威尔先生的了解。

她热心，好相处。有她的地方就有笑声。

“你知道有语言不通的人结成夫妻。他们之间可并不一定没有爱情。”

艾伦皱皱眉“对不起。”

“Umm……如果你一定要掰开——我想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亲密感。”

“就好像当初遇见他那时的你。”

那爱情的到底基础是什么？

直觉？

不需要了解，不需要相与，不需要同苦或者共甘，又似乎需要这一切。

直到步入婚姻的那一刻他才给出答案。

六年来，他们的爱情不仅没增而且也没减。

你无法单纯地说习惯填补了激情。也不能说爱情完全被亲情代替。

那一定不仅仅是因为时间，又同时是因为身体。

他已变成了一座内心的堡垒。一动则伤筋动骨。

有没有婚姻根本没什么区别。

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地想结婚了。

如果那时那个人没有爱过自己，他会不会用自己的一生去怀念他。

每当念起这个名字，都会在口中汇成一句叹息。

“也就是说有完全意义上的精神恋爱？”

“别那么天真，生活又不是小说。”韩吉瞅着他手上的戒指。

“如果有什么可以肯定的话，我想，——不论维系什么样的感情，两人之间都需要保持相对的公平。友谊或者爱情都是如此。”

艾伦觉得他们之间不是公平的，至少现在还不是。

小说相关章节：《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