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subsequent i

在基地裡下層的寢室，伊8還窩在自己的書堆中。翻起書頁的唰唰聲，被兩種不同節奏的腳步聲蓋過。

當腳步聲傳進伊8耳裡，她反而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連頭也沒抬起，最多就是在嘴裡小聲的數到。

「zuerst…zweite…」

寢室的拉門被一手拉開，三馬尾的潛水艦探出頭來，確認起寢室內的情形。

「苦瓜跟168她們還沒回來啊？」19的問題沒設定對象，她牽著maruyu往房裡走，進來房間的兩人身上有股雨水特有的酸澀氣味。伊8對這氣味特別敏感，還本能上的排斥它。

「出去。」伊8對著書本，以強硬的口氣要阻止19跟maruyu往寢室深處前進。即使她的視線還停留在書頁上，但她的船體內有著時時刻刻都處於開啟狀態的感應器，這會讓她的感官變得格外靈敏，因此伊8更清楚自己絕不能讓全身濕透的兩人靠近書堆。

19在的位置雖然看不到書堆後面的伊8，但一聽見那兩個不親切的字眼，她馬上了解伊8的意思，總之要她們快點離開房間、別待在這就對了。但maruyu一副再打算往前進的模樣，19趕緊從後頭拉住她。

「maruyu過來吧！準備跟一九一起去洗澎澎囉。」maruyu還沒把那像小學生書包的背包脫下，雨水讓她的背包與身體緊黏在一起。她們並非冒雨跑回基地，但逛街逛到一半淋到的及時雨早已起了如膠水般的作用。

「等等啊…我的背包還沒拿下來…」maruyu喊到，他努力想把背包從自己身上弄下來，但徒勞無功，在旁的19倒是想到一個好方法。

19直接用手把掛在maruyu雙肩的背帶解開，當背包咻的一聲滑落到地上，maruyu隨即被19帶到門外，並稍微為自己使用的方式辯解。

「用這方法是不得已的呢，一九沒在說謊喔！我們快點走吧！」

「小八她現在…是在生氣嗎？」在走廊上，maruyu問起。他回想剛剛從寢室離開的過程，那簡直與逃難沒兩樣。

「生氣？沒有啦，她只是很討厭有人沒把身體弄乾，濕答答的走進房間裡。maruyu你也看到了嘛…在小八的周圍都是書本，要是碰到水那可就糟糕了呢。」19說到這裡時，想了幾秒後，補充了一段她看過的事。

「不過啊…下水的時候，一九有看過小八帶了幾本書進到水裡，那畫面很不可思議呦。」

「把書帶到水裡…這麼做沒問題嗎？」maruyu問了一般人都會有的疑問，他很難想像把紙做的書本帶下水是什麼情景。她們爬上一段樓梯，繼續往走廊深處走，maruyu並沒察覺自己被19帶往到別層去。

「嘛…有沒有問題，大概只有小八她自己才知道吧？耶？我們不知不覺就走到了…」19沒給肯定的答案，但她停住自己的腳步，兩人望著巨大的門板，推開它彷彿要不少力氣。

「歡迎來到基地裡最大的…第一大澡堂！光是門就比我們那層的還大喔，你看！」19推了門板進去，那輕鬆的程度顛覆了maruyu的厚重印象。

「我知道這裡，前幾天逛基地的時候有經過…啊…」maruyu自言自語起來，他看著大澡堂的入口。每個樓層都有個澡堂，但就這層的特別大，他記得這大澡堂平常是用來給空母或戰艦使用的。

maruyu來到海軍算有段時間了，但仍有兩個不太熟悉的習慣：第一個是『入渠』，指的是船艦進澡堂洗澡，恢復體力的過程，maruyu倒是不曉得這詞與過去用以表示船隻進港是相同的詞彙。第二個在整個基地裡，所有的澡堂都是不分男女的，這跟洗手間一樣。

原因一定是海軍的船艦…全部都是女生啊…所以才不需要做區別。maruyu他做了如此猜測，因此他都特別挑午後，選擇沒什麼人會去用澡堂的時間，獨自一人偷偷到澡堂洗澡。

每層都有的小澡堂還能夠偷偷摸摸的溜進去，但眼前這間大澡堂maruyu能否像平常一樣，maruyu沒有把握，況且裡面還有個19。

大澡堂跟其他層的澡堂有著最大的不同，在於它有一般澡堂所沒有的大浴場。不想讓自己性別穿幫的maruyu，打定了只使用淋浴間的主意。

「我們可以…進去嗎？」maruyu在推門外問話，獨自一人站在門外的他，沒發覺自己用了『我們』，相當畏懼著門內的世界。

「當然可以囉，這澡堂雖然比較大，但也跟我們那層的一樣，只要是船艦就可以使用，maruyu你也是船艦嘛，不必去擔心這種事情啦。」嗶…嗶…門內傳來數次連續的電子音，19正操作著一台放在牆邊的巨大機器。

那台機器彷彿是個被硬裝上煙囪的直立衣櫃，頂部的煙囪其實是巨大的輸送管，管子穿過了澡堂的天花板，與位於基地某處的洗衣場相連在一起。

在機器上下則都有個橫向的開口，只要在這台機器的面板輸入自己船艦的型號，下方的開口就會滑出裝有船艦服裝的盆子，放在盆子裡全是洗好的衣物。

至於穿過的髒衣服，只要放進盆子，從上面的開口送入，就會被送往洗衣場。在每一層的澡堂入口，都有放置一台同樣功能的機器。

maruyu吞了口水，用能壓過機器按鍵音的音量，把自己正在擔心的事告訴19。

「但是…我…我是男生啊！」

「男生…嗎？嗯？讓一九來猜猜看…maruyu在害怕跟女生一起洗澡，我猜對了嗎？一九才想到說，這幾天都是maruyu你一個人自己去洗澡呢。」19抱著盆子，用臀部頂開門板，留了個縫隙讓自己看向外頭，人卻還站在門框的範圍裡，她看著外頭的maruyu，向他眨了眨眼。

maruyu不發一語，默默的點頭。門內的19則是面帶微笑，有點勉強的騰出一隻手，把maruyu拉進了澡堂。

「別那麼害怕嘛…無論如何啊，一九一定在maruyu身邊！快點進來吧！」

「這個…跟19沒有關係…沒有關係啊…」maruyu的呢喃沒給19聽見，進到澡堂後19鬆手，maruyu一溜煙的躲到淋浴間裡。

淋浴間是以好幾片約兩公尺高的隔板隔起，以平行的方式排列出好幾個隔間。但讓maruyu不解的是，用來當做門的隔板卻是出乎意料的小，只能剛好把maruyu身體的部份遮住，而且隔板的最高處僅到maruyu的肩膀，隔板下緣也只擋到他的膝蓋。

這對於高一點的船艦來說，稱不上有半點遮掩的效果。

沒打算讓路過的人察覺自己的真實身分，maruyu淋浴時總是往隔間最裡頭靠，讓自己面對牆壁，背對著門板。

「呼…好險這裡跟平常一樣，也是一人一間…」洗好了就快點出去吧…maruyu心想，他跟19使用不同的淋浴間，慶幸的是19沒做出踰矩的行為，反倒是讓他鬆了口氣。

maruyu的泳裝沒有全部脫下，他習慣把泳裝脫到肚臍以上，讓泳裝包裹住小腹以下的所有部分，包括兩腿間的凸起。

只有在上半身都洗乾淨之後，maruyu才會徹底的脫下泳裝，現在還不是時候。

maruyu一手將水龍頭的出水量轉到底，固定在牆壁的連蓬頭瞬間灌下大量的水。

被水包覆全身的感覺…有一點點的…想逃…maruyu想像自己在水裡的模樣，有股無法抹除的抗拒感。

「maruyu，你有要用肥皂嗎？」

「嗚…嗯…19？」聲音…是19嗎？肥皂？啊…連續的水聲蓋過一部分，但maruyu隱約聽見打岔進來的聲音提到了肥皂兩個字，這時他猛然想起自己忘了拿肥皂跟其他的盥洗用具。

閉緊雙眼的maruyu，憑著對於物品位置的記憶，maruyu摸到了控制水量的水龍頭，關上了它。水聲停下時，他發現自己不只忘了肥皂，還忘了把防水用的護目鏡一起帶來澡堂。

「你也太著急了，連盆子都忘記了拿呢，衣服跟毛巾，還有肥皂什麼的，全都在裡面囉！」19把臉盆從門板上方遞過去，maruyu畏縮的舉起手，接過臉盆後，馬上縮到角落去。

「謝謝…」maruyu對著牆壁說，他有不好的預感，好像19等等會做出很可怕的事。

「maruyu還需要一九幫忙嗎？不用客氣喔。」19用手臂撐著自己的身體，她趴在門板上。身高不算矮的她，巧妙的讓門板上緣的邊界檔在她的胸前，豐腴的柔肉還被擠了點上來。

見到19裸露的雙肩，任誰都輕易推得一個簡單的結論，現在的19一絲不掛。

「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19她打算要…做什麼？maruyu婉拒了19，他猜不到19的目的，就在19把身子前傾，伸長脖子往裡頭探時，maruyu則躲的更裡面了。

「一九想知道，為什麼maruyu…不把泳裝脫掉呢？這樣會洗不乾淨吧？」19提問，這不該是個困難的問題。

「等…等我洗完胸口這裡…我…我就會把它脫下來了。」但maruyu支支吾吾的回答，他放下盆子的動作就如同他出口的話，充滿了停頓。門板外的19給了他十足的壓力，但他又不敢直接要求19離開。

在maruyu陷入兩難時，19卻偷笑了起來。

「等洗完嗎？哼哼…其實是不想被人看到跟我們不一樣的身體吧？看你的反應，一九猜對囉？」

被19說中了，感覺好丟臉…maruyu沒勇氣回頭望，內心滿是羞恥感。門板外的19繼續往下說，甚至還稱讚起maruyu來。

「maruyu你學會了稍微隱藏自己，算有進步呢！一九想啊…不然這樣好了！」19踮起腳，手越過低矮的門板，彎下腰，摸到了扣住門板的卡榫，接著輕輕一撥。

咔！要瓦解兩人之間的阻礙，要有身高優勢的19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

「謝謝稱讚…但是…19你要進來？」maruyu沒空去管19的稱讚了，從卡榫撥開的那刻開始，原先maruyu以為19不會做出奇怪行為的想法是徹底的粉碎了，闖進來的19只不過是更加印證了單純的想像有多麼不牢靠。

進來隔間的19，理直氣壯的說起她的理由，正當的讓人難以反駁。

「沒錯！就讓一九來幫你擋在這，maruyu就不用怕被人給看見身體囉。」19是對著門板，她與面向牆壁的maruyu背對背。

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太奇怪了…maruyu回頭往19瞄了一眼，紫藍色且具有透明感的長髮下，是隱藏不住的傲人身材。

「快點脫吧，一九不會偷看啦。」19這話彷彿是在呼應maruyu的行為，maruyu急忙把視線收回來。

19做的每一件事…好像不管怎麼想都不太對，但理由又…不是不能理解…maruyu無法對19所作所為做出自己能接受的解釋。

19全裸的軀體，深深的印在maruyu的腦海。

「我可以…轉過來嗎？」maruyu問，如果不轉過身來，連蓬頭的水很難沖到前面的身體。

「沒問題喔…maruyu你放心吧，一九是不會轉頭的。」

還是脫掉泳裝吧…maruyu盯著19的背部，沒有必要繼續穿著泳裝了。但maruyu下半身直挺的凸起讓這過程變得不太順利。從19進來的那刻起，男性特有的本能反應便悄悄的啟動了。

「嗚…」maruyu硬是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讓泳裝脫離他的身體，他拿起肥皂，再度旋開水龍頭，小心注意自己的動作不要太大，避免把水潑到19。

維持這個情況…快點結束吧…即使maruyu在內心祈求，但結果終究是事與願違。

沖沒幾分鐘，19忽然後退一步，撞到了maruyu。

「啊啊！肥皂…」在maruyu手裡的肥皂從掌心滑走，掉到地上。

「讓一九來幫你撿吧！」19一說完，她以半蹲的方式彎下了腰。不知為何，19刻意維持著彎腰的姿勢。

在這狹小的空間，19意外的大動作，恰使maruyu的男性器，不偏不倚的頂在19翹起的臀部、直直的卡在兩團柔肉之間的小溝。

警覺到這情形的maruyu、隨即退開，整個人緊貼著牆壁，結束了一瞬間的肢體接觸。

「maruyu的…感覺起來好硬…是不是很辛苦呢。」19彎著腰幫maruyu撿起肥皂，但卻壓低說話的音量，彷彿不想讓maruyu聽見。

19的那裡…被我看到了…如果插進去的話…一條肉色的縫隙就在眼前，只要maruyu稍稍把腰往前挺，自己的一部分就能進入19的體內。

在胡亂的思緒一併竄到maruyu的腦裡時，19起了身。

「肥皂給你，一九沒想到自己會跟maruyu站那麼近…一九是不小心的，真對不起呢。」19把肥皂捧在手裡，maruyu則快速的把它拿回來。

「沒關係…」我也不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傷害其他是女生的船艦。maruyu算是忍下來了，從弄掉肥皂到拿回它，這一連串的過程十分短暫，但maruyu總感覺過了好久。

直到maruyu洗完自己的身體，關上了水龍頭後，19脫口說出一句話。

「接下來，我們到浴場繼續吧。」

「繼續？浴場不是…沒有受傷的船艦，不可以使用…規章上是這樣寫的不是嗎？」

「欸？對耶…一九都忘了規章有寫，浴場只能給中破以上的船艦這規定，一九差點忘了。」19的口氣像是在裝傻，不過maruyu倒沒聽出來。

所以是要…繼續什麼？maruyu聽不懂19那句話裡的『繼續』所代表的意思，但他能肯定絕對不會是繼續洗澡這件事，因為maruyu早把身體洗好了。

5.2 subsequent ii

沒有去澡堂，依舊留在寢室裡看書的伊8，在maruyu跟19走了沒多久後，聽見了腳步聲。

「dritte…vierte。全員，返航。」伊8再次數起腳步聲，快的在前、慢的在後，有兩個節奏相近的腳步聲在靠近，週期差距不到兩秒。

不用花心思多想，便能知道是哪兩個人在靠近房間。伊8蓋起書本，把手裡的這一本擺回書堆，再從別堆的最上頭取下一本，重複相同的行為。

「我們回來啦！」168站在門口大喊，魄力雖大卻難以引起伊8的注意，伊8不想浪費力氣抬頭，早就知道的事根本沒必要確認。

58與168進到房間裡，最先發現到的物品是紅色小巧的方形背包，那是maruyu的所有物。它掉在房間的正中央，因淋過雨的關係，整個背包都是濕的，但用來把背包固定在雙肩的帶子被不自然的解開，裝在裡面的糖果散落在背包附近。

「maruyu的包包裡…滿滿的都是糖果滴說。」在58的話還沒說完，168從地上撿起了一袋糖果。

「喂喂…連玉米棒都碎掉了，這一整袋到底是誰裝的啊？」168撿的那袋大多是高級巧克力，但在這些巧克力裡，有個幾根被弄碎的玉米棒混在裡頭，168除了不能理解玉米棒混入其中的理由外，也為那幾根玉米棒感到可憐。

接著168再撿了腳邊的另一袋，這袋比剛才那袋還重，相當有份量。

「還有另外這一袋…竟然全是糖球，有人想練牙齒就早說嘛，實在太誇張了。」168用刻意挖苦別人的語氣，當著58的面倒出一顆糖球，放入嘴裡咬了起來。

168如此直接的舉動倒是讓58感到困惑，被丟在地上的不是168的背包，裡面的糖果更不是168的東西。

「168，沒有問過他們…直接拿糖果來吃，這樣子…可以嗎？」58不清楚自己話裡的『他們』究竟是指誰，總之是168以外的人的代稱。

咔茲咔茲咬著糖球的168，把咬成碎塊的糖球吞下後，回應了58。她還順便把抓著糖果袋的手往58的方向伸，對著58說。

「啊？不會怎麼樣啦苦瓜，這一看就知道是19買的啊，只是全塞在那個陸軍船的背包裡。每次19不都也有分給大家吃嗎？看這包包丟在這，他們人一定早就回來了。不過，苦瓜你真的不要吃嗎？」

「苦瓜就…不用了滴說，但是…為什麼背包的帶子，會全部都被解開呢？」58拒絕了168的好意，她蹲在背包旁，把背帶小心的扣了回去。她沒有能力去推理，究竟在這個背包掉落到地面以前，歷經過什麼樣的事。

「那不重要啦！對了！我記得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沒錯…」自言自語起一兩句話的168，用兩步併作一步的方式，跳到月曆前。沒人記得把這月曆掛到牆上的人是誰，但它掛的位置距離伊8的書堆相當近。沒察覺自己踏入警戒範圍的168，倒是不斷往書堆靠過去，隨時有撞上書堆的可能。

「出去。」伊8從書堆裡對168發起警告，但聲音實在太小、起不了作用。

「前天、昨天、今天…對！有畫上標記的是今天！苦瓜！你知道吧？今天的晚餐…」168數著月曆的格子，接著興奮的跳起來。大動作的她，手臂不小心揮到了書堆，幾本書被168掃了下來。

書堆雖沒因此倒塌，但這徹底踩到伊8的底限了。

「今天、晚餐…怎麼了嗎？」58好奇的問，她往168那邊看去，但最先抓緊她的注意力的不是動作誇張的168，而是一隻從書堆裡舉起的手臂。

伊8罕見的高舉手臂，手裡緊抓著一本尺寸不大的口袋書。

「晚餐是美味的咖哩啊！今天是咖哩之日啊！哇啊啊！」168才喊完，一股具有強大知識力量的物理衝擊，筆直的往168的後腦杓快速襲去，這一擊使168不由得叫出聲來。

有本口袋書被伊8擲往168，成功打中了目標。

「喂！小八你怎麼隨便拿書丟人啊！」憑那本書丟來的方向，168斷定是伊8動的手。伊8也沒想否認的意思，畢竟不會有其他船艦會想的到拿書丟人的點子。

「想要靠近，請弄乾身體。」伊8用冷淡的語氣提醒，示出自己最大的善意。

168嘟起了嘴，她懶得與伊8爭辯下去，尤其是跟書本有關的話題，反正全身濕的人不要待在房間裡就對了。她綁好裝著糖果的袋子，將袋子放回背包旁。

在168往房門走去時，58也跟了上去。

「剛剛168被小八的魚雷打中滴說…」在往澡堂的路上，58忽然說起這麼一句話。

「什麼？我被魚雷打中？哪裡？我人還活的好好的啊。」168把手抱在頭後面，摸著剛剛被書本砸到的地方。

「苦瓜的意思…是小八丟的那本書，書本的名字是torpedo…是魚雷的德文滴說。小八有的書，有一些是她的裝備。」

「原來是魚雷的德文啊…我沒仔細去看啦，而且我又看不懂德文…要說好險嗎？幸好小八她不是丟了個跟磚頭一樣大的書過來，呼…她丟的動那種書嗎？應該搬不動吧？我還挺好奇的咧。」168做起擦額頭的動作，即使她的額頭並沒有汗滴。

對於伊8有沒有力氣抱起精裝書，168保留懷疑的態度。但一想到伊8周遭大多是厚到不行的精裝書時，168只覺得那彷彿是生活在滿坑滿谷的凶器裡。

「要苦瓜來猜東西，有點困難呢…但小八她要是認真起來，想要對168丟真正的魚雷，應該也沒問題滴說…」58講這話也不是毫無根據，她看過伊8從書本裡發射魚雷。

在58的記憶裡，手掌大的紙本書被伊8帶進了水中，並且成功射出魚雷，擊中敵人，爆發。這一連串，是好幾個不太合理畫面的組合。

伊8使用的艤裝全都有相對應的書本，她可以透過書本招喚出任何她想要的物品，只要存在於書本裡，那就沒有不可能。

「要是我被丟了真的魚雷，那我一定得入渠了…不過這麼一來，我也能正大光明的使用浴場了耶，倒也不錯啊。」

「168，話不可以這樣講滴說…」她們兩人大概沒察覺，入渠這一詞在船艦上有各種意義。

在距離58與168沒幾步的前方，有個人主動向她們打了聲招呼。

「哈囉！換你們兩個要去洗澡啦？剛才外頭的雨很大吧？有被淋到嗎？」打招呼的是19，有對小小的手臂繞住19的腰，maruyu正躲在她的後頭。

「嗯…可是在我跟168回來的時候，已經沒下雨了…」答話的是58，站在旁邊的168，把手插在胸前，半句話也沒講，裝做沒看見19。

19見狀後，決定反其道而行。她先撥開maruyu的手，maruyu被19的動作稍微嚇到，但沒人察覺到縮起身子的他。

「今天可是咖哩之日呢，168你一定非常期待吧？一九有猜錯嗎？」接著19跳到168面前，以提醒的口吻對168說。

「對啦！19妳猜對了啦，能吃咖哩還真令人期待啊！」168沒好氣的回話，19的提醒總能與挑釁劃上等號，不好聽的話與加上惹人厭的招牌笑臉，只讓168感到更加惱火。

「那我們晚點見囉，一九也迫不及待的想快點吃咖哩呢。」19對兩人道別，當19跟maruyu兩人逐漸遠離她們，58偷偷地問起168，但有一小段的話被留在了喉嚨，沒有說完。

「maruyu看起來…好像怪怪的？他躲在19後面的樣子…苦瓜在想，maruyu會不會跟19…」

「啊啊！苦瓜你別再說了！陸軍的船，他想跟19怎麼樣…那都不關我們的事啊！」168講起氣話，但168自己的立場，以及對maruyu的態度全包含在那句話裡。六個月後，陸軍的船就會滾出這裡，168是如此認知。

結束對話後，兩人來到澡堂的大門，從擺在入口的大機器裡，取下裝有換洗衣物的臉盆後，她們各自挑選了一間淋浴間，但只隔了一塊比她們高的隔板。

168把自己的手機一起帶進淋浴間，這台手機罕見的經過防水加工，在充滿水的環境也能正常使用。能下水的船艦與手機一樣都是機器，倒是因為手機，讓168知道機器也曾有一段怕水的歷史。

她解開自己的馬尾，把緞帶連同水手服跟泳裝，一起被扔進角落的盆子裡。唯獨螢幕亮著光的手機還掛在脖子上，躺在平坦的胸前，沒被168取下。

『連結。』168在心中默念，沒機會成為聲音的詞語，成為了電子訊號。雖然表現於外在的動作是扭開水龍頭，但168成把她腦裡的一部分思緒，與稍嫌過時的手機連接在一起。

將思緒與手機連接，由自己的思緒支配手機，這是168某天無意發現的，在雙手不方便的時候，這個功能幫了個大忙。

一旦把思緒與手機連接上，即使不用手直接操作手機，也可以啟動手機裡所有的應用程式，甚至可以提取手機裡的資料。

168知道，手機對船艦而言，是非常落後的存在，以麥克風與喇叭進行未加密的通訊、以極低的解析度進行影像記錄，這幾項功能的品質都遠低於船艦身上原有的設備，船艦來做絕對能做的比手機更好。

會讓168想留著手機的理由，全是因為它可以用來儲存少量的資料。當有事情不想將它記在自己的腦裡，手機便成為168唯一的選擇。

在蓮蓬頭灑出水的那刻，168閉起雙眼，這違反潛水艦對水毫不畏懼的本能。

閉上眼不是漆黑一片，168看見好幾行閃爍的綠色文字，浮在黑色的背景上，代表著檔案名稱。

儲存於手機裡的檔案全是以文字來命名，不經過整合以及有效率的封裝、串流，一個個單獨儲存於記憶體中，利用文字命名可說是相當老式的檔案儲存方法，在船艦的身上早已被淘汰，但168卻一點也不討厭這方式。

「用這個儲存方法，找起來還蠻方便的…」168喃喃念起，在好幾排的檔案名稱中，有一部分的檔案全是以i-58做為開頭，它們被歸類在聲音檔案。

『i-58_048.wav，播放。』168的視線停在其中一個檔案名稱，以自身的思緒對手機下令，播放它。

『168…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做下去了…』傳進168耳裡的說話聲，是個斷斷續續、帶有些微雜訊，還經過了一定程度的變質，不太真實的聲音。

那是58在過去某個時刻，從嘴裡說出的話語，它被168用這台錄音品質極為有限的手機，悄悄錄了下來。

168只錄下58的聲音，把自己說話的部份排除的一乾二淨。

「但是…」168以沒人能聽見的氣音，回應錄音裡的58，操作手機的思緒沒因此停下，她直接停止還在播放的錄音，視線重新在檔名間搜索起別的檔案。

『i-58_057.wav，播放。』中斷、尋找檔案、播放，168沒發覺自己不斷的再重複相同的動作。

『我們…到此為止了。』168沒有一次把錄音聽完，每次都是錄音裡的58尚未說完一整段，就立刻被168給中斷，然後下一段錄音則馬上被播放。

「只能…到這裡了嗎？」然後168總在每段的錄音的中間，若有似無的與錄音裡的58對話。

『i-58_061.wav，播放。』

『我…很高興…』

「我也是…」

『i-58_077.wav，播放。』不知不覺間，168放起的錄音，是不久前才錄下來的內容。

『喜歡上一個人，會做的愛情表現，應該要是…』

「不是那樣的…」

『i-58_078.wav，播放。』錄下58說過的話，還有這些錄音的存在，58全不知情，瞞著58所做的事，168壓根不想讓58知道，就算是知道一點也不行，絕對不行。

『苦瓜的…沒有很大…』

「沒關係啦…」

『i-58_079.wav，播放。』擁有這些錄音，百分之百是罪惡感的來源，但168知道自己很需要這些，尤其是58表達了自己的心意後。

168迫切的想擁有與58有關的一切，來替代自己對於58、那份自私的情感。

『謝謝你…168…對不起，苦瓜擅自這麼做了…』

「真的要說謝謝的…是我…嗚…」

168做起在58講起那一段話時，在她的身上所做的調戲，以食指插入自己的私處。這段錄音沒被168中斷，168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聽完它。

『168…」

在隔壁間的58，輕聲喊起168的名字，但在168聽見的當下，她分辨不了這聲呼喊是來自於錄音，還是58在隔板後叫她。

兩個不同時間的現實，無預警的混淆在一起。

『斷開。』168張開眼睛，停止與手機的連結後，她確定自己聽見了58從隔壁傳來的聲音。

「168…在嗎？」

即使淋浴間不是百分之百的密閉空間，但只要用稍微大一點的音量說話，很容易會產生細微的回音。58是靠著隔板，以很小的音量說起話，這樣能避免回音，也可以只讓168聽見。

「我在喔，怎麼了嗎？」168停下蓮蓬頭的水，她回答58。剛聽完錄音後與58對話，有股強烈的虛幻感。

「苦瓜在想，下午的事…在海邊滴說…知道嗎？」

「下午的事？海邊？啊…我好像知道…苦瓜你指的是什麼…」168重複一遍58說的話後，推測起58的意思，且隨即得到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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