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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章七

[db:作者] 2025-07-06 19:19 5hhhhh 2040 ℃

《夜》

【章七】

天快亮的时候,沈夜醒了。

雪光已经驱散了寝殿中的黑暗,有细小的尘埃翻涌在清冷的光线中。脑子里还有些昏沉,沈夜的视线盯在穹顶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不再模糊,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他看到了初七的脸,就在他枕边很近的地方。

初七是刚刚才睡着的,黎明的时候模模糊糊地跌进了睡梦之中。沈夜的呼吸是最让他感到安心的存在,放松下来之后,他看着沈夜的睡颜,不知不觉地,就随着一起闭上了眼睛,不再紧绷的意识也慢慢地淡去了。

沈夜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初七,根根分明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在眼下扫出一层淡淡的灰色。

这个清晨安静极了,连窗外雪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昨天夜里他精神不济,没说几句就又睡了,好像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能好好看看初七。

与月前相比,瘦了一些,连下巴的弧度都显出几分憔悴。初七的表情总是木讷而刻板,哪怕在睡梦中也紧紧地抿着嘴角,好像有着许多心事一般。

沈夜伸出手,在快要碰到初七嘴角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他想了想,指尖在空气里慢慢地移动,悬在离初七一点点的地方隔空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字。

那个他曾经写在砖地上,在那行已经散去的金色小字下面的回答。

初七毫无所觉,沈夜收回手,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他一个人在心里偷着乐了一会,又有些走神。

可能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沈夜垂下眼睛,目光落在枕上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发丝,那些黑色的线条凌乱松散地纠缠在一起,仿佛只要轻轻碰一碰,便会散开。

沈夜看了许久,才低低地喊了一声。

“初七。”

本就睡得很浅的初七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刚从睡眠中脱离的视线还有些不清,初七与沈夜对视了几秒,又看了一眼床边的刻漏,不由皱眉,“抱歉,属下懈怠。”

……怎么竟睡着了。

初七一手按住沈夜的被子,起身下床。

沈夜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初七的表情一向控制得很好,可现在脱下面具,没了遮蔽,自己又能从那双烟晶色的眼睛里发现一些情绪的蛛丝马迹了。他乐见于此,并不打算揭破,便没有说话,看着初七披上外衣,又去取自己的衣服。

卯时一刻,寝殿里仍然安静。

最近几个月,因为朝会取消,他已经许久不曾这么早起了。其实这个时间,本是百年里他最为习惯的晨起时刻。隐约有些属于过去的熟稔错觉浮上心头,然而长久纠缠着他的倦意却并未一同出现,沈夜倚靠在床头,有些出神。

其实也没有刻意去想什么。沈夜收回思绪,活动了一下睡得有些酸麻的手臂,又笑了笑。

无事一身轻,说的大约就是现在了。

沈夜的精神好了一些,但灵力紊乱的身体仍然虚弱,初七便让他靠在床上更衣。华丽繁复的祭司法袍在初七的手中行云流水地一层层穿起,这服侍的任务他已经有数十年没做了,却仍然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绳结锁扣的位置,每一条饰带蔽膝的弧度。

沈夜安静地看着他,顺从地配合着初七的一举一动,衣服穿好之后初七又拿来银梳,开始为他梳发。

时光仿佛与遥远的岁月重叠,他并不出言,目光平静无波,而初七的动作小心细致,一缕一缕地打理着那些又长又卷的头发。

手中的银梳式样简单,又是用了多年的物件,连梳背上雕琢的刻纹都已有些模糊。

之前在广州时,乐无异一行人多番耽搁,常流连于贩售各色物件的小铺,初七隐匿身形追踪在后,虽不满于他们浪费时间,却无可奈何,跟随之际百无聊赖,也略看了几眼。

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大多是初七从未见过的,然而各色缤纷,最后唯一给他留下了印象的,只有一把玉梳。那梳子的样式与手中这把颇为相似,却因材质之故,不似银梳一般冷硬,在阳光下有种温润的暖意。

那时他想,一定很适合那个人。

可他从未想过将那把玉梳带回来。或许是因为不能留下形迹,或许是有命在身无暇他顾,也或者根本与那些原因无甚干系,只是觉得……多余,梳子多余,情绪多余,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皆是多余。

初七闭了闭眼,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指尖摸过手中一把乌黑柔软的发丝。

也说不上遗憾,只是突然感到庆幸。

幸好,错过的只是梳子。

把一切打理好之后,恰是往日沈夜出门的时刻。

“走吧,去寂静之间查看矩木。”

初七应了一声,扶着他从床上起来,想到沈夜此时的身体状况,停顿了片刻,又道,“主人不适。传送法术,请允许属下代劳。”

沈夜点了点头。

初七得到首肯,开始默念咒诀,在脚下法阵显现时,沈夜走近半步,自然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瞬移之术所谓瞬,不过眨眼时间,到达寂静之间之后,沈夜便松开了他,未有耽搁地开始了今天的日常巡查。

初七站在原地,神色木讷,不知道是不是压抑了太久,如今他的情绪起伏实在有些迟钝。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上面还有一些残留的温度,已经被放开好一会了,却好像现在才能迟迟地觉出几分微末的喜悦。

初七暗自摇了摇头,跟过去同沈夜一起开始观察矩木。

他知道沈夜的体力只是恢复了少许,但也心知矩木在沈夜眼中最为重要,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劝说上,倒不如帮着一起做这件事,今天才刚是灵力回流后的第二天,神力反噬还将持续几日,快些完成,也好尽早让他回去休息。

自发现矩木新叶也同样会从枝头凋落的那一日起,沈夜的巡查变得细致了许多,一则每天要收集当日凋落的新生枝叶,记录数量和健康状况,二则也要观察神血,间或用灵力探测一下是否出现异常。

和往日一样,沈夜准备放出灵力,咒诀已念了一半,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初七,忽然心念一动。他停下来,示意初七走近,“本座教你灵力探测之法。”

想到沈夜精神仍是不好,此事若能由自己代劳,初七十分乐意,却不想沈夜又补充了一句,“要记清楚。万一本座以后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无人看护矩木。”

初七嘴唇略动了动,然而踌躇片刻,到底还是把情绪压了下去。他没有接话,沉默地按照沈夜的指示,将灵力切入神血的外围。

汹涌霸道的神力顷刻之间侵入了灵脉,沈夜在一旁指导着初七如何运息,避开神力的直接攻击,但无论如何,疼痛无法避免。与神血的接触持续了一段时间,毕竟是首次尝试,纵然有沈夜传授经验,初七的气息也难免开始起伏,沈夜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还可以么?记住大致的情形便好。”

初七点点头,撤回了自己的灵力。

这种疼痛并不陌生,较之当年那次已经轻了许多,然而……此前数日,沈夜仍在支撑伏羲结界,承受灵力抽取的同时,还坚持每日进行这样的探查,负担可想而知。自己虽然就在他的身边,却不能出现,不能帮忙,不能替他承受哪怕一丝一毫。

初七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对此,他心疼有之,愧疚有之,但并无半分后悔。至少因为当时的忍耐,沈夜如今再不必一个人背负这些责任,自己所期待、所盼望的保护,终于可以成为现实。

沈夜没有注意到初七复杂的情绪变化,结束对神血的检查后,他又继续搜寻凋落在地的新鲜树叶,这几日观察下来,矩木凋敝的速度没有大的变化,稍后应该可以推算一下按照这个速度矩木能支撑的年限。

二十年……沈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虽然没有全然的把握,但相差应该不会很远。

这一圈走完,沈夜看了看日头还早,也不着急回去,反正需要他操心的仅剩矩木一件事,干脆在这儿多留一会,再多思量一番。

在沈夜坐下之前,初七眼明手快地又扫开了两片落叶,看着沈夜把今天收集的新落叶在面前一张一张地铺开。

“近来矩木每日会掉四到五片还没有枯萎迹象的新鲜树叶。”

初七倒是没想到沈夜会对他说这个,不过也没有出言打断,耐心地在一旁听着。

沈夜细细地分析了面前这几片矩木新叶的颜色,又加上四周新增的枯萎叶片的数量,合在一起算了好一会儿,嘴里也没闲着,把算法和数字都给初七说了一遍。初七自然十分乐意听他说话,这一个多月来,他都没听过沈夜说几句完整的话,然而乐意之余,却又有些隐隐的不舒服。就像之前的探测神血之法一样,他不介意为沈夜分担,甚至求之不得,只是这种“以防不测”的前提,着实令他介怀。

说着说着,沈夜忽然一顿,短暂的安静后,又解释了一句,“这些事你多少知道一些,万一有异常出现,也算未雨绸缪。”

初七一早就知道沈夜的用意,如今突然多余重复,倒让他愣了神。

然而也只是一瞬,初七很快便顺着沈夜的话接了过去,“那么叶片凋落,是否与季节有关?等过了这个冬天,情况会不会改善一些?”

这回……竟是他误解了。

沈夜忽然对他说这么多,并不完全是因为想要有备无患。孤独的痕迹无法看见,甚至连承受的人都未曾意识到,却是确实存在。

季节这个思路,沈夜倒也考虑过,既然初七提问,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想法,开始回答。初七仔细听完,然后不动声色地顺着沈夜的话继续提出新的问题,引得他又多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只是讲话也很消耗体力,没多久沈夜又开始倦怠起来。

初七扶住了沈夜有些摇晃的身体,按照此前的习惯,沈夜接下来还要去生灭厅看书,只是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初七实在没办法允许自己由着他胡来。

在沈夜开口之前,初七握住了他因神力反噬而一直滚烫的掌心,“反噬还很严重,今日可否请主人先回去休息?”

沈夜的思绪有些不集中了,看着初七好半天没回答他。

从前,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教导不善的缘故,他的傀儡总是很有自己的主意与想法,每每总有发号施令的坏习惯。然而疏离的那些年,初七的表现总是冷漠而刻板,他们始终保持着对彼此的距离,不说多余之话,不做多余之事是他们唯一的相处之道。

方才那一句看似平常的话,对他而言却已是久违的陌生。

沈夜微微摇头笑了笑,手上慢慢回握过去。

“嗯,回去吧。”

接下来两天,沈夜在寂静之间巡视完矩木后,都直接回了寝殿。一则精力确实不济,神力反噬带来的疼痛让他根本做不了什么;二则……每天看到初七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夜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终究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早点恢复才是当下要务。

不过也多亏了这两日的休息,沈夜恢复得很快。神力反噬已经渐渐消退,一直高热的身体也回复了正常的体温。睡了这么些天,好像把他多年的疲惫都补回来了似的,沈夜的精神好了许多,连那些常年积聚在他眉眼间的倦乏感都淡去了不少。

在第三天巡视完矩木之后,沈夜直接往生灭厅去了,而初七看了看沈夜还算不错的脸色,也快步跟在身后。

沈夜从上次中断的地方取了新的札记回到座位上,然而翻了没几页就感觉有些反常,而且反常的源头就在自己身旁。

初七端端正正地坐着,沈夜看书,他看沈夜。

沈夜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办公,虽然知道初七就在附近,但从感知上是一丝一毫都无法觉察的,如今他不再隐藏气息,大大方方地坐在自己旁边,倒是不自在了。

沈夜放下了竹简,“你也找些事做?”

初七有些疑惑,但还是颔首道,“是,主人。”

影卫职责,唯一正事就是护卫主人,他也向来认真专注,不知沈夜为何会觉得他在无所事事。

或许方式有些不对。

初七起身,思忖片刻后,快步走到了沈夜身后,站定下来便是目光凝起,身形一肃。

“……”

沈夜无可奈何地回头,这种警戒的气场,可让人比刚才还不自在。他看了看站姿笔直的初七,干脆指向稍远处的书架,给初七分派任务,“你去那边查阅一下吧,看看有没有关于矩木的记载,这么多的书本座一个人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

“是,主人。”

待身上的视线移开,被注视到现在的人才总算能够集中精神,低下头专心阅读手上的札记。

沈夜的指令,初七向来执行得一丝不苟,他先把面前的整排书架扫视了一遍,打算大略有个整体把握,巡梭至角落时,却忽然冷不丁地扫到了一个小柜子,敏锐的目光一下子捕捉到了柜子边缘的记号。

那是——七杀大人的记号。

七杀祭司的记载,也许会有所发现?

只是……为何要放置在这个偏僻的角落,还特别为之上锁……

他原是应当立刻禀告沈夜,然而指尖鬼使神差地划过,思绪回笼之时,柜子上的铜锁已经应声落入了掌心。初七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拉开柜子,快速扫过两排码的整整齐齐的手札,目光一顿。

他回头看了看沈夜,后者心无旁骛地专注于翻看记载,并没有注意自己。初七定了定神,直接跳过了标着“矩木”的那一本,将标着“沈夜”的簿册藏到了袖子里。

背对沈夜,初七的嘴角难得显出了一丝隐约的笑意,虽然很想立刻就看,不过他还没有胆大到敢在沈夜眼皮子底下干这么危险的事。收敛心绪,初七回到了“矩木”上,一脸严肃地把它抽了出来。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悄然流走,沈夜看书专心致志,间或还会将有用的信息摘录出来,而另一边的初七虽然也查阅得十分认真,却总要在翻页的间隙偷偷抬起眼帘瞧一眼沈夜,才能安心地继续。

生灭厅里很安静,沙沙的翻书声是这个上午唯一的点缀。

直到午后,初七合上了自己面前的书册,走到沈夜旁边,手盖在他正打算翻动的书页上,低声道,“已经看这么久了,请主人休息一下。”

沈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看了许久,他揉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点点头。

放下书册,一时无事,倦意就泛了上来,沈夜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初七看看陈设稀少的生灭厅,除了眼前的一张桌子,便只剩下几个薄薄的坐垫,便扶着沈夜枕在了自己的腿上,示意他好好睡一会。

“过半个时辰叫醒本座。”沈夜还惦记着看到一半的资料,便叮嘱了一句,看着初七点头答应才闭上眼睛。

他枕着初七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初七看着沈夜发出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了嘴角。

静静注视了一会之后,脸上的笑意忽然加深,初七动作小心地摸向自己的袖口,心想,机会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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