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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1-5,2

[db:作者] 2025-07-06 16:20 5hhhhh 6230 ℃

*****

“你叫什么名字?”

“我要去五仙教,在林中迷了路,你知道怎么走吗?”

“我来自万花谷,距离这里有些远。那是个很美的地方。”

“这里的山歌……你能教我吗?”

“你和她一样啊,总是冰着脸。可你还小,总该多笑笑。”

……

眼前的人面容逐渐模糊淡去,妩苏从梦中苏醒过来。

他不知怎么梦起了过去的事。

大概刚才睡姿不对,他这时有些胸闷,伸手扯松了领口。

耳畔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风把雨水吹进来一些,凉凉的湿气扑进屋里。他想下床去将窗子合上,衣角却被压住了,这才迷糊地想起,林嫣躺在旁边。

妩苏的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人睡尚算舒适,两个人就有些拥挤了。开始林嫣总是紧紧缩在里面,脸都要贴在墙上了,睡觉也不怎么动。后来就往外挪了一些,现在偶尔也会靠着他睡。

窗扇并拢,细密的雨声仍然听得见。林嫣折叠整齐的万花袍服,端正地摆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前襟上似曾相识的银色花纹,将妩苏的思绪带回了梦中的时光。

滴答,滴答,滴答。

一颗冰冷的水珠落在脸上。妩苏从长久的昏迷中醒来是,就听见了这样的滴水声。还有更加多细密的声响,朦朦胧胧得很不真实,好像隔着遥远的距离。

他眼神空洞地呆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下雨了。脚步声传来,一个人蹲在了他的面前。

“你醒了?可有好些?”苗族的语言从那个汉人的口中说出,生涩僵硬得很。“你叫什么名字?”

失去了家园,跋涉在苍莽山林间的妩苏,不知何时昏倒了,然后大概是被这人所救。但他那时最最痛恨汉人,不知这男人为何出现在此,任他怎么问,也一直戒备地不肯开口。过了一天他感觉恢复了点力气,身体确如何也无法动弹,跟死僵了一样。

那人取了一些水,不算温柔地灌进妩苏嘴里,然后抱膝坐在了一旁。

“你这样不说话,我们大概都要困死在这山洞里了。”

“你带我离开这,或者去五毒,或者咱们一起饿死。”

“我点了你的穴,你动不了的。”

原来如此。妩苏心想,真是恶毒啊。

“这里往南,五仙教。我带你走。”

第四天的时候,妩苏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后来他们在快到五毒总坛的地方,被几个弟子发现了。那个万花递上一封信,就被带去见了曲云。妩苏则被收留在了教中。

万花之后时常会来,有时会待上一段日子。妩苏的汉话便是跟他学的。

妩苏知道他在这里有位心仪之人,是个年纪稍长些的美丽女子。但妩苏不知道她对他是否也同样有情。

然而几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着那个笑容温和的杏林弟子了。他想那人也许是心灰意冷,放弃了罢。

*****

“我的师父,性格很是孤僻,一人独居在这个地方。临终的时候叫我把他葬在这后面的竹林里。我想不能让他死后也这么孤零零的,就住了下来。”

妩苏拆解下身上配饰,摆在水边一块平滑的石头上。他边褪着衣物,边回答林嫣方才的问题。

巫蛊之术厉害非常,又很是阴毒,即使是五毒同门也对他怀着几分畏惧。他修习蛊术异常快,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驭用纯熟。他与人交往一向不甚热情,因此独居惯了也不觉得什么。

林嫣站在水边,手按在前襟上,样子有些无措。妩苏站在过膝的水里,上下赤裸,只有一块浅紫的单薄布料缠在腰上。银月清辉,为他披上透薄的羽织,衬得那瘦削身形更加清妍动人。他向更深处走了一些,回头对还在岸上迟疑的林嫣招了招手。

“这里的水不深也不冷,你不下来?”

林嫣踌躇着,慢吞吞解了外衫。他没有走的很离岸很远,就站在那人刚刚立着的地方。

妩苏将被水浸湿的长发松松绾了,返身游到林嫣身边。那人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洁白袍袖浮起铺展在水面,就像舒展的莲花一般。

他有时候看着林嫣,觉得就好像在看一幅画,又像在看一个谜。

他这次待得比以前都要久,好像很留恋的样子。林嫣什么也没有说,但妩苏感觉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回去万花?”

“我不回去。”林嫣摇摇头。“我要去一个地方,办一件事。师父说,我若是去了,就再也不必回万花谷。”

“哦……”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妩苏过了一会又说,“……那你可以,可以回来这里。我总是在的。”

说完他们都沉默下来,妩苏带着些期许的眼神瞅着林嫣。过了许久,那人轻轻开口:

“是啊……但我也许就,不再回来了。”

这里的落日云霞总是最好看的。林嫣曾经这么说。好像打翻的水墨,泼洒了整片天空,深深浅浅地铺陈开,尽头是最旖旎的紫。

今晚林嫣多做了两个菜,妩苏坐在桌前,突然想起以前一个人随便打发的日子。菜肴简单而可口,有人却吃得食不知味。

妩苏解开紫色的发带,随手掖到了枕下。林嫣倚着窗栏不知在想什么。烛火已经熄灭了,四下安静,今夜没有虫鸣蛙语。

林嫣以为妩苏已经睡了,回过头是却正碰上那人清明的眸。

一坐一立,相顾无语。好像很久前某一日的倒影。

林嫣缓缓低下了头,细密的羽睫投下两片浅薄的影子。有时对着妩苏的双眼,他就会像这样不自主低下头去。

叮铃,银饰相撞的音色在黑暗中响起,手臂被按住,唇上传来的温热让林嫣蓦然睁大了眼。

只是单纯地贴着而已。妩苏的气息拂在林嫣的鼻端,柔和中带着魅惑,震颤的睫毛叫人沉沦。

“我喜欢你,林嫣。不要走?”

离开林嫣的嘴唇,妩苏觉得自己的脸和手心都在发烫,心跳得飞快。他第一次用祈求的语气挽留一个人。

林嫣的脸上还凝固着惊讶的表情,从刚才就一直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好像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状况。听到这句话,他仿佛如梦初醒,眼睫微微翕动数下,终于开启的口中吐出残忍的话语:

“我对你,只是朋友之谊,并无其他。”

妩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他盯着林嫣的眼睛,想在那止水般的眼神中寻找出一丝破绽。

可是林嫣的眼里什么也没有。

他不爱他。

妩苏眼中的光芒渐渐冷下去,他的嘴角动了动,最终牵不起一个勉强的弧度。

“你知道吗?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永远留下来。”他放开纠缠林嫣的手,“留下你的人,或者留下你的命。”他闭上眼睛,语气飘忽,听不出是真是假。

“我知道,要一个人的命对你而言很容易,就像你曾经对你的仇人做过的那样。”

震惊地睁开双眼,妩苏不可置信地看着说出这话的人。

“我…去过你以前的寨子——我心里不安宁,只是想去拜祭一下……水潭边的草丛里,有散乱的骨骸。他们不是死于一般毒物的毒液,而是精心调和的深入骨髓的烈性毒药。”林嫣淡然地叙说着,手在袖中悄悄捏紧。“那个村子,也不是毁于瘟疫吧,是你,下的手。”

无人接话。冻结一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张结开来。

“你觉得我很残忍?”

“不,你没有错。”林嫣摇了摇头,“换作是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妩苏张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细滑的手指抚上他的胸口,冰凉得似乎可以结霜。

“只是,残缺的心,是无法放开去爱的。”

他突然紧紧地抱住眼前的人,力气大得好像那个文弱的林嫣只是一个温柔的错觉。他伏在妩苏耳边哑声说:

“妩苏,你还会做那些梦吗?”

温和淳朴的面孔,永不燃竭的火焰,凄怆的悲鸣,流血的土地……错杂的景象交替轮回,走马般闪过脑海。妩苏闭上眼睛,感觉心头隐隐的恨意如燃灼的业火,自水下不顾一切地上浮。那些他以为揭掉的过往,原来早已将他的灵魂紧紧缠缚。

“我恨……”

颤抖着开口,他全身战栗。侧颈上突然袭来钝痛,下一刻他就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似曾相识的麻痹感传来,只是这一次,他的意识迅速消沉下去。

林嫣抱住他软绵绵滑下去的身体,轻柔地放在床上。

“迫人留下的方法,我也是知道的。”

来不及投去一个愤恨的眼神,那晚残留在妩苏眼中最后的画面,是林嫣美好却绝情的脸。

三·〖我生白露前〗

今天药庐里来了两位客人,似乎是师父的旧识。他很高兴,还亲自沏了茶。嗯……

那个一身叮铃铃银饰的苗人,喝了一口差点把杯子扔出去。

“这是什么?糖水?”他皱着眉头的样子有点凶。倒是一旁深蓝衣装的男人面相温和许多,一直笑得很好看。

“柯凌还好吗?”师父笑着问那紫衣人。

“她跟着我自然是好的。”

他们口中的这人,据说曾也算是我半个师姐。

后面的说话没听着,师父叫我出去研药。弄到一半,曲沐喊我去吃饭。

今天的午饭是从“百川园”叫来的,满桌红彤彤的一片。平时清淡惯了,曲沐一勺豆腐吃下去,立马咳得惊天动地。我倒了一杯凉水,他全喝了才算消停。

那二人没有待得很久,过了申时就告辞离开。临走的时候,那个苗人将一把白玉笛子交给师父,说了句什么,摇了摇头。

我在院中收着晾好的药草,站得远也听不清楚。

原来师父会笛子的么,以前从没听他吹过,问曲沐也说不知道。然而那是支断笛,只有一半,想来是再也无法被吹奏了吧。

那天师父在门外站了许久。他看着天上的彩云,沉默无语。我做好饭来叫他的时候也还是那副姿势。

晚上躺在床上,我回想起来。我猜大概是久别重逢,他舍不得那两人,曲沐却凑过来说不是啊,他们每年都来的。

“大概是有什么牵挂的人事罢——许是了了什么心事也说不定。”曲沐钻进被窝的时候这样说。

牵挂的人吗?我在心里念着。我以后也会有这样的人么?

迷糊着快要睡着的时候,曲沐突然滚过来,卷走了我的被子。

有没有都好,反正不会是这个家伙。

想着是不是该一脚把人踹醒,我认命地拉过被子一角,最终也睡了过去。

==========

缠绵的梅雨下了好几日才停歇。初霁后氤氲的水雾浮动,湖光天色交映徘徊,如同揉进水中的墨。

烟山纨绮仙家枕,碧水琉璃妆镜台。*

只是,西湖的水色再美,也比不过你的眼波。

“你这样一直坐在窗口,不怕着凉啊。”明明自己就是个大夫。

锦衣的藏剑公子在一旁也看了他老半天,“虞姬”从左手换到右手,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这人从见面起就这么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叶霜是很高兴林嫣来找他的,他们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可那人进了山庄就将一个深紫色香袋递到他面前,叶霜本来想说怎么送这种东西给我啊,却被他下一句话噎了回去。

林嫣说若是有一天自己死了,要他把这个带去五毒交给一个人。

叶霜被他说蒙了,想到林嫣的身体忙问是不是情况很糟糕,怎么好端端说这种话。

“生死由命,谁能强求。只是我欠那人一句话,大概是无法亲口说出了。”

林嫣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温和而疏离。叶霜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朋友。

“这样真的好吗?我昨天回来还看见他在山庄外头徘徊呢。”他跟踪的技术也太差了,外表又那么显眼。“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不去见他呢?”

万花摇摇头:“近君情怯。何况……”他收回遥望远处的目光,忽地对着抱臂靠在墙边的藏剑莞尔一笑:“何况我偷拿了他一样东西,怎么好去让他知道。”

叶霜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略微沉吟道:“都说苗人专情又狠毒,他既出身五毒教,下蛊施毒自然不再话下。若他想要对你不利……”

“他不会。”

叶霜看着这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暗暗叹了口气。

这又是何必。

“世人皆惧断肠物,不知最毒在人心。全无恶念之人,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即使身边至亲至信,也会转脸变作无情人。就如我所学医术,救人杀人有时只在转念间。然而蛊、毒尚有解药,唯有人心无解。”

他说得轻描淡写,旁人听了却不由心寒。眼角瞥见叶霜一副西子捧心状,他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叶霜看了一愣:“唉,你早该笑一笑嘛。你从来了就没笑过——我是说真心的那种。”

是吗?林嫣不禁抚上自己嘴角。原来离开你,我连笑都没力气呢。

“说谁笑不由衷?”

竹帘掀动,说话间,一身闪亮银甲的天策走至屋内。

“秦将军。”林嫣起身施礼。

“林大夫。许久不见,身子可好些?”秦岚对他拱一拱手,问道。

“无恙。有劳将军挂心。”

叶霜给秦岚倒了一杯热茶,靠在桌前:“你的公事办完了?”

天策点一点头,捞起藏剑腰间一块玉坠握在手中把玩。他对林嫣道:“那位薛大人——你曾经问过他的事——官途似乎顺畅得很,前不久刚升任了州刺史,这就要去洛阳走马上任了。”他顿了下,“事到如今,你还是要那么做吗?”

“你跟他到底有什么仇怨?他是官道上的人,应该不曾参与什么江湖纷争。莫不是…家仇宿怨?你若说出来,咱们也好帮忙。”叶霜皱着眉对林嫣说,握了握紧腰间“东吴”的剑柄,秦岚在傍边也附和地点点头。

林嫣的回答迅速而坚定:“这件事我只能一人去办。”

他看着面色担忧的两人,心中不是不感动。初出江湖的时候他们便结识了,叶霜更算是他出谷后第一个同门以外的朋友。可也正因为是挚友,林嫣不愿将他们卷入。

叶霜低下头。即使相识数载,也还是有不能共同分担的事情。林嫣就是这个样子,他很少说自己的事,什么都放在心里。他对谁都很好,却又从不给人看他的真心。

他还想说点什么,那人却已将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他想走近一步,胳膊被人扯了住。秦岚对他摇摇头,拉着人走出房去。

林嫣望着眼前空濛的景色,轻轻阖上眼。

他要去杀一个人,毒杀。他必须,亲手这样做。

然而现在他还无法动手。若要接近那人,他必须等待时机。

他知道成功的几率,也料定不能全身而退。

浅浅呼出一口气,他抚了抚手中紫色的发带。

况且,纵使不因为这样,我的身体早晚也要撑不住的。连自己何时会死也不知道,若偏要执着为伴,你便只能见我日渐憔悴枯槁。这样的我,怎么能够给你任何回应呢,就连待在你的身边……

即使我对你,早已是如此,倾心不已。

杏花落了的时候,林嫣告别了友人,动身去了洛阳。

他在城北偏僻一点的地方寻了一个住处。两进的院子,周围没有什么邻居。他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将庭院也打扫的很干净。

他会去很多地方,酒楼,医馆,钱庄,布料行——他甚至给自己做了两套精致的新衣裳,就好像准备一直待在这里一样。

但他最常去的是城中乐坊。搬进来的第一天,就是去琴行,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把古琴。此后晨昏朝夕,便会有悠长琴音回环绕梁,附近的居民都以为此处住的是位文雅的乐师。

书架上除了曲谱仍是摆放着许多医书,而那墨袍的医者却很少再去翻看了。

今日立夏,林嫣从乐坊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点心铺子。荷叶上托着雪白的米糕,晶莹可爱,被切成菱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他想起有个人很喜欢这种软糯细致的食物,但总是要放得凉了才去吃——他怕烫。林嫣笑他是猫舌头。

他没有告诉那人,比起清淡的口味,自己其实更喜欢他偶尔会做的酸汤和腊肉。

以后大概也吃不到了。

不禁苦笑了一下,林嫣摇摇头,走上前一步。

“店家,二两蒸米糕。”

“好嘞。”

徐步走在街上,林嫣解开系住荷叶包的细绳。他拿起一块米糕,还未放到唇边,喉间涌上的一股腥甜让他指尖一抖。

他猛地咳了两下,殷红的液体从按住嘴巴的手指间蜿蜒流下,滴在怀中洁白的糕点上,分外刺目。

伴随胸口骤然收紧的剧痛,黑暗迅速遮蔽了视野,他不受控制地软到在地。

“啊,这人怎么了?”“他吐血了!”“快送去医馆!”……

街上行人纷纷停下,七手八脚地正要将他抬起时,一个人影迅速穿过人群,落在他的身旁。

人们还没来得及惊讶他悄无声息的身手,来人已经无言地抱起晕厥的林嫣,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妩苏将人轻轻放到床上,这里是林嫣的家。他摸上那人腕间脉搏,微弱的跳动几乎就要感觉不到。

这个人,曾故意喝下奇苦的浓茶,只为看他笑一笑。

可他就快要死了。

这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一个续命的方法,只要他肯将身上的同命蛊换给他。只是同命蛊的蛊虫平时一直沉睡,唯有在新月之夜才会醒来。这月的朔日刚过,他没有时间等下次。

还要怎样才行……还要怎样……他焦急地思虑着,拳头紧握,嶙峋的指节泛白。

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红得滴血。

好像是那个…媾…媾合的时候也可以。

他看了眼床上静静躺着的人,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他的手握了又松。

也许还有别的方法,但他现在想不到了。

或许还有一点私心作祟。

将门关好,他抬手放下床幔。淡薄的天光渐悄褪尽,只有厚重的云朵徘徊不去。今夜大概不会有月光。

妩苏解着自己的衣服,身上的苗银叮叮咚咚,扰得他心中烦乱。他从没觉得自己的衣服这么麻烦,最后胡乱扯了扔在床下。

林嫣的衣服层层叠叠的,一件件剥开,就好像逐渐打开一个秘密。碰到腰封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那根精致的绸带,终于还是滑落在了榻上。

褪去衣物的林嫣,原来比他想得消瘦许多。他的身材原是与自己差不多一般,颀长优美,如今却有些形销骨立了。身上的皮肤和脸上的一样苍白,那是久病之人才有的颜色。

妩苏的手指在身下瘦削的躯体上轻轻游走,微凉的触感让他难受。他渐渐用了力气,企图点燃一丝温热。

贴上那两片淡色唇瓣的时候,妩苏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他感觉热了起来。

分开修长的双腿,他将自己嵌进去。脸上热得不行,下身更烫。胸口传来一丝微妙的悸动,那是蛊虫正在苏醒的标志。

妩苏将手指探进那个地方的时候,自己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柔软的感觉,滚烫紧窄。那并不是应该承受接下来的事情的地方,却在他的挑逗下渐渐软化。妩苏耳边都是自己急速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他闭上眼睛,用手来回套弄几下,只想象着接下来的动作,那里就更加硬起几分。

仔细感受着蛊虫的动静,他缓缓沉下腰,将自己埋进那个融化了似的地方。他压抑地沉吟,克制住身体的冲动,伸手握住那人也逐渐挺立的下身。

俯身轻啄林嫣眉骨与嘴角,妩苏用额角在那柔韧颈间来回轻蹭,嘴唇轻轻擦过苍白而细腻的肌肤。他不敢在这人身上留下痕迹,如果那样,他就会知道了。

最激动的时候,他强行停了下来。银饰尖端在左胸划开一道细小伤口,他将钻出体外的蛊虫种在了林嫣胸口同样的位置上。

发烫的掌心熨帖在心口,那里薄薄的跳动逐渐有力了起来。妩苏握住林嫣膝弯,将他的双腿推到更开,完成最后的冲刺。他的睫毛剧烈颤动,沉溺的眼神,始终凝注在身下那张渐染潮红的脸上,留下眷恋的痕迹。

*******

妩苏后来回想起那个时候,有点为自己心酸。

肯定是舒服的。但他其实也不清楚。那时他满脑子都是林嫣的安危,生怕任何差池。全程太过认真控制蛊虫,搞得浑身紧绷,小心翼翼得要死。做这事又很耗心力,等到感觉身下虚弱的躯体重新温热起来,他才疲累地睡去。

现在倒想不起当时的感觉了。

他懊悔地去揪自己的头发,早知道挺顺利的就该多……

打住自己越跑越远的想法,妩苏按捺住心头的悸动。他对自己笑一笑,总归林嫣没事就好。

也许今生就这一次了,虽然他也不会记得。

不记得也好,有我知道就够了。

我是为了什么拥抱你。

*******

林嫣醒来的时候,天边正泛起第一道微弱的金光。他的衣物整齐地穿在身上,就像从未被褪去过。

他缓慢地坐起身,手掌摩挲着身下温热的被褥,那里只有自己的体温残留。

怎么会不记得呢,虽然只有浅淡地印象。属于那人独特的香气还在空气中萦绕,他所思慕的身影却难以追寻了。

群峦抱翠的敬亭山中,曾有一座避世的山庄。

山庄的主人好茶,又爱亲手烹制,因此厅堂中时常弥漫着淡雅的茶叶清香。山庄里的人不多,出入都很低调,只偶尔有访客为这里带来一丝山外气息。庭院内的花草繁盛,四季交替地绽放,更有门前木樨,常开不败。

那里是林嫣的家。

曾经。

记忆里,他房间的屋檐下,总摆着一盆碎叶冬青。六月绽放的白色花朵,温润清淡。那是他表字的由来。

山庄为数不多的访客中,有一人每年秋后都会来。他是个习武之人,后来做了官,据说早年曾得庄主夫妇相救,自此结为挚友。

林嫣的父亲虽是望门之后,却一生醉心炼毒。他曾将自己所制数十种奇毒,撰入书中。

那些毒药之中,有些彼此之间相互克制,一同服用便能强身健体,甚至可以消除一些疾病。

此事不知为何被外人知晓。江湖上更有传言如若运用得当,可将内功提升数重,因此曾有许多人上门求取。

林父心知此中利害,自然不肯外借,却也始终不忍毁去。时日久了,便再没什么人来。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檐上的冰凌从早挂到晚,庄门外的积雪总不见消。除夕夜,天冷得连星子的光芒都冻结了一般的黯淡。

桌上的佳肴已经凉透,本该热闹的夜晚,山庄内却一片死寂。有人在水里掺了毒,这里已经没有活口。

一个黑影走入书房,典籍书稿中上下翻寻。终于一暗格之中寻到那曾让人趋之若鹜的毒经,却发现已被烧毁大半,无从翻阅了。

后夜,火光大盛,冰冷的颜色融化了四周的白雪,却又在次日清晨纷降的雪花中渐渐喑哑。

此后,这里再没有飘着茶香的山庄,唯有自灰烬中生长的春草,年年茂盛。

林嫣本该死在那个夜里,在他七岁的时候。是他唯一的表姐楚寒带他逃了出来。

那女孩是他姨母的遗孤,自小与他们住在一起。那日她因病昏睡至夜里,不曾饮水。从内堂走出来时,火舌已经卷上了门板。她拖着尚有一丝气息的林嫣,离开了逐渐崩塌的宅院。

之后辗转入了万花谷。那时林嫣已经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中毒后他昏迷了数日,高烧不退,醒来时已将自己的身世过往统统忘了。他连楚寒也不认得,只当是位对自己很好的师姐。

“这样也好,若他记得,便会如我一般被仇恨所苦。何况他的身体……人生苦短,不如忘却。”

林嫣很久后才想起来他无意中听到的这句楚寒与师父说的话——那时她已离世很久了,而他已经忆起所有。

“你若要复仇,便去。但那以后,就不再是我的徒弟,亦不必再回万花谷。”

只是师父故作无情的话语也未能将他挽留,长叩之后仍是毅然离去。自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他就已经下定决心。

**********

林嫣坐在桌前,手中瓷杯里盛放的液体无香,那是水。

自从离开苗疆,他已不再饮茶了。习惯了那或苦极或甘极的滋味,再极品的茗茶,也只能淡如清水。

他素净的手边放着一个细白的小瓶。他有许多这样的瓷瓶,但只有这一个,里面装的不是药。

林嫣早慧,识字很快,过目不忘,小时候曾偷偷看过那本毒典。他不明白为何父亲如此珍惜它,于是翻看了许多页,将那上面的名目一一浏览。配方成分都是些没听过的虫兽植物,他很快就觉得无趣。

事隔经年,他的记忆已成片段。尚未残损的数十章节中,他只记得一篇。成分,用量,渐渐重现脑海。

他将的模糊的记忆重新淬炼,制得毒中之毒。

『丹朱』。

便是那毒的名字。

四·〖茶烟看几度〗

上、泊舟

那日他与师兄对弈,半壁江山都被人家占了去,他也不急。

闻见对方衣袍上淡淡的梅花香气,他心中了然。谷中并无梅树,他这身冷香从哪里来的可想而知。

脑海中自然浮现出柳问别那张寒俊的脸。冷面冷颜的疯道长,当年可是掀起了偌大的风波,只一句“我忘了”,险些又搅起另一场血雨腥澜。

跟眼前这位怪脾气的师兄倒是般配。

他于是笑问,那人有什么好?

沈书颜放下最后一枚棋子,没抬眼,指了指棋盘边紫砂杯中的水。

他那时不懂,只当是对方懒得理会的敷衍之为。

——恐怕也不是有什么好吧。

并不是没有其他归处,只是除了那个人的身边,停在哪里都好像是在漂泊。

心安何处?

唯君侧。

他到很久之后,才明白。

=================

入夜,筵席散去,人声渐悄。薛铸自外院进得堂内。

剪烛的身影在帷帘后隐约婉绰。她背对着房门,忙碌着手边的活计。案几上一盏香茗已经备好。

柏子仁茶,加了龙须与菖蒲,入口回甘,怡心安神。茶,果然还是这丫头泡得最好。

薛铸对那婢女摆了摆手。

“我乏了,你退下罢。”

直到茶水饮尽,那女子仍旧迟迟未走。她沉默地立在帘子后,半边脸庞被一盆剑兰遮挡住。

男人惊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额上青色的血管凸现,如被扼紧了咽喉一般,太阳穴几乎暴胀得疼痛。手指绞紧心口衣物,他的声音战抖枯涩:

“……你…你不是剪烛,你是谁?!”

今夜里云影低霭,月光似有若无。庭院中的草木葱茏,争先恐后地在廊上投下浓郁地影子。

有人在花间徘徊,被经过的管家叫了住。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过的脸上覆着面纱,修长的身姿袅娜,穿戴的银饰繁多。她的双足裸着,臂上环着银钏。

瞧此人身上装束,非是中原打扮。他以为是哪个番邦伶人走错了地方,迷路在这里。

“这位女公子,你是哪个乐班的?”

似是听到一声轻哂,转眼就没了伊人踪影。管家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看错。

背后的揭不开的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手,正悄悄伸向他的脖颈。

林嫣扯下披在身上的翠纱罩衣,玉琢般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

“十三年前,寂茗山庄,元月初一。”

撑在几案上的薛铸充血的眼睁得目眦尽裂,见鬼一样瞪着对面的人。

“那日亦是我母亲的生辰,你本是来贺寿的……”他忆起那日,神色似是怅惘。“父亲那时已经对你有所顾忌,却未料想你竟会那般狠绝。”

他取下束发的银篦掷在地上。

“今日,就来偿还你的罪过罢。”

*******

今天是薛家的大日子,刺史大人的父亲生辰。虽吩咐了一切从简,可前来祝寿的队伍还是从东巷排到了西街。达官贵人的车马多得没处停,流水般的贺礼送进朱漆大门,管家也照单全收。

外头请的舞乐戏班有好几个,一早就来到,忙碌着晚宴时的曲目编排。

林嫣着了一件广袖锦袍,作为琴师亦在列。府内的搜查严密,他将毒药藏在笔杆之中,掩人耳目。

曲终人散,他偷偷潜入内院,换了衣服,在茶水里下了毒。

接下来,便是等。

他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

地上的人已经断气,手下压着摔碎的瓷杯。他濒死前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来、人——”声音像是扯裂的布,倒下去的时候带翻了桌子,打落了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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