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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章二十四

[db:作者] 2025-07-06 16:19 5hhhhh 6450 ℃

《初》

【章二十四】

这座宫殿不小,此刻却有种可怕的逼仄感。

沈夜的话音冷冷地传来,“你可知错?”

初七低着头,刘海扫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回话的声音不大,却非常坦然而且坚定。

“属下想要保护主人。”

下一秒,膝盖上猛地传来剧痛,初七整个人无法反抗地向下一沉,差一点连跪姿都难以维持,空气刹那间被赋予了实质,雷霆万钧般的重量砸在身上,完全压得他动弹不得。沈夜的怒气在这一刻全然释放,暴涨的灵力如同倾泻而下的洪水,烛台、桌案、座椅,一切没有固定住的东西都开始颤动,发出可怕的声响。

他被彻底地压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摁住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巨大的威压将身体牢牢钉死在地板上。这一刻初七才真正明白,沈夜——这个身负神血的男人拥有的是怎样无法匹敌的力量,他真正动怒时的气势,是如何让人从灵魂深处升起畏惧。

膝盖已经把下方的那一块石板磕出了细小的裂痕,可是沈夜的灵力还在增强,初七几乎能听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尖锐的痛楚让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齿。

沈夜一字一句地发问,

“说,本座对傀儡的要求是什么。”

初七努力地想要发声,可来自沈夜的力量太过恐怖,他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出一个句子。喉间渐渐漫出血腥的味道,初七花费了难以想象的力量才艰难地说出回答,

“绝不欺骗,绝不背叛。主人所命,令行禁止。”

——这是他刚刚醒来时,沈夜对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他在七杀祭司那座空旷寒冷的宫殿里亲口复述,深刻得如同被镌刻在灵魂上一般。

“看来你的脑子还在。”沈夜冷冷地出口嘲讽,“那么你告诉本座,本座的命令是什么?”

“…………”

“呵,本座的傀儡出息了,这是打算再次抗命?”沈夜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初七的面前。

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重的灵压带来了更加难以承受的重量,膝盖下的石板不堪重负地蔓延出更多裂纹。初七并非不能忍受这种疼痛,可是他知道再沉默下去,只会进一步激怒沈夜。

他垂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

“……即刻追击,格杀勿论。”

可怕的沉默再次充斥了整座宫殿。

沈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而初七无法抬头,只能看到沈夜停留在他面前的双足,和衣摆边缘华丽繁复的花纹。

那些金色的暗纹被绣在纯黑的法袍上,有蜿蜒的血迹染在其中,干涸后凝结成了一块块肮脏污秽的痕迹。一条条被弄脏了的金线在烛火下闪动着冷硬的光,在视野里一跳一跳的,无情地刺伤着他的眼睛。

初七知道自己错了,他没有得到沈夜的允许便擅自出手,又对主人的命令产生犹豫,没有立刻执行,险些丢失任务目标;可是初七也觉得自己没有错,他只想保护沈夜,在他眼见沈夜受伤之后,他怎么还能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他怎么能容许沈夜独自应对危险,而自己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可是刺在身上的目光是何其冰寒,不容反抗地将他内心那点微薄的不甘全数作了尘土。

他的膝盖很疼,可是这痛楚与心脏上传来的感受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多久,沈夜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初七,你以为你是什么?”

初七抿紧了唇,默不作声。他不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有答案,他有很多很多的答案,可是这其中的每一个,都不会是沈夜此刻想要的。

沈夜也不打算听他的回答。这满身的污血,背上散发着阴冷寒气的伤口,正在侵蚀每一根神经的疼痛,终于明明白白地让他看清,一直以来自己的贪恋与放纵,究竟已经造成了怎样无可挽回的后果。

有些事已经错得太离谱,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所有的办法把他们拉回正轨。

“你是本座亲手调教出的,一柄利剑。”

满室的寂静中,只有冰冷的声音在一字一字地落下,无情地割裂着已经脆弱不堪的空气。

“你是一个傀儡,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做一把趁手的武器,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事。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多余,你连想都不该想。”

初七跪在地上,随着每一个字从沈夜的唇上跳出,那些柔软的、温暖的、转瞬即逝的东西,都在慢慢地离开他们。

“一柄剑,需要感情么?一个傀儡,该有思想么?”

膝盖上的疼痛愈发鲜明,地面上细小的碎石扎进了皮肤,初七想他的骨头大概也已经碎了,也早就这样一块一块地扎进了血肉,把那里搅得一片模糊。

身体里的蛊虫开始骚动不安,初七知道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傀儡受伤以后,蛊虫会侵蚀神经,分泌出麻痹感知的药物,尽可能地屏蔽宿主身体的痛感,以此遏制伤痛对行动的妨碍。

可是为什么,始终都没有蛊虫去麻痹胸口那个痛得快要裂开的地方呢。因为那里不会跳,因为那里永远沉默,所以哪怕是蛊虫都斩钉截铁地认为那里不会有感觉。即便已经痛的快要无法呼吸,也没有哪一条蛊虫想到要去那里分泌一些药物,做出一些努力,哪怕仅仅只是让它不要疼得那么厉害。

他大概不需要思考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了。

连自己身体里的东西,都已经否定了它。

那个无情的声音还在继续——

“方才,你令本座极其失望。如果那个人逃脱,矩木枝一事走漏,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是否知道?”沈夜冷笑,“呵,保护。就因为这可笑的两个字,全城都会爆发动乱,本座几十年的筹谋,多少人无法数清的牺牲,就要一朝付诸流水!”

沈夜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压下喉间那些激烈的情绪,“这样的代价,你承担不起,本座也承担不起。”

他静了片刻,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在初七的发顶。

“多年以前,在你什么都还不会的时候,本座就告诉过你,本座不需要保护。别说是像今日这般受伤,哪天本座要为流月城死,也绝不容许你来插手。”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一件事,可以对烈山部的迁移大计造成阻碍。”

“哪怕只是可能,都不被允许。”

灵力的压制在慢慢地散去,可是初七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沈夜的话每一句落在他的耳边,他便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开始悄然藏匿。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哪怕他只是一个傀儡,连一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他也本能地想要保护自己。

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在感受痛苦这件事上,他也许比任何一个活人都更有体会。他珍而重之的感情,视若瑰宝的感受,沈夜不需要,不仅仅是不需要,甚至视作负担阻碍。

可是那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又都是那么正确,那么无可辩驳。

今天的事,是他犯下大错;差一点毁坏至关重要的大计,是他罪无可恕。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的感情,因为他喜欢一个人,因为他想要保护一个人。

这些想法是多余的,是没有用的,甚至是有害的。

可悲的是他竟然真的无法反驳。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绝望。

初七神色木然地开口,“属下……知错。”

这一刻他终于像一个真正的傀儡一样,把所有的情绪都尽数收好藏匿。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沈夜拒绝他、否定他的理由,真正都是什么;也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沈夜第一次的拒绝,是多么的仁慈。沈夜从来不需要逃避,不需要迂回委婉地劝说,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轻而易举地毁去一切。

可是沈夜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做。

是自己明白得太晚,是自己太过贪心,最终让一切走向无可挽回。

而这种被他错失的温柔,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沈夜沉默了一会。

“起来吧。”

初七执行着这个指令,可是被灵力压制了太久,膝盖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他用手在地上撑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

沈夜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伸手相帮,也没有出言训斥。

初七跪在寒气四溢的地上,目光死死地盯着沈夜垂在身侧的左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染着血污却愈发被衬得白皙如玉,金色的指环上刻着华丽繁复的花纹,闪烁着冷硬的光。初七闭了闭眼,手撑在冰凉的地上,咬着牙用力地站起来,钻心的疼在膝盖上剧烈爆发。

沈夜看着他,直到初七踉踉跄跄地站好,才又开口说话,是一样简短的两个字。

“过来。”

初七迈动那两条已经完全麻木僵硬的腿,站到沈夜的面前,距离不过半尺。

……太近了。

这样近的距离,仿佛都能感觉到沈夜的呼吸,那些折磨人的温度又开始蛊惑着他,温暖的回忆交织着残酷的现实在脑海里奔腾,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

他看着沈夜抬起左手,看着那只手背的上方那一小块的空气开始扭曲,一柄小巧锋利的匕首缓慢从中浮现,散发出熟悉的金色光芒。

沈夜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它,初七几乎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他蠕动着嘴唇,低低地吐出一个字——

“不……”

匕首的尖端已经没进了沈夜的手背,暗红色的鲜血欢快地涌了出来,猩红刺目的颜色落在玉色的肌肤上,然后蜿蜒地四处爬行,滴答,滴答,一滴滴溅上地上的那块石板,在裂纹上开出一朵朵妖异绝望的血花。

“不……”初七像是失控了一般重复着这个音节,沈夜松开手,那把匕首便那样安静地插在原处,他神色平静地看着初七,仿佛根本感受不到血肉被割裂的疼痛。

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看着,不着急,不催促,只是这样定定地看着初七。

你知道的。

你知道要怎么做。

初七无助地,哀求地看着沈夜,他不能这么做,他不可以这么做。

他不再迷恋温度,不再迷恋情感,那些属于活人的东西他发誓不会再去奢望了,他会做一把沈夜想要的刀,不会再犹豫不会再自作主张,无论沈夜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他只想保留最后一点点属于初七的私念,让他和冰冷沉默的机器死物还能有最后一丝差别,他只想要这么一点属于他自己的念头——保护沈夜,不要伤害沈夜。

沈夜,求你了,别对我这么残忍。

大量的失血让沈夜的脸色变得苍白,可是他的表情还是这样淡漠,冷得好像一座雪山。他还在等,仿佛只要初七不动手,他就会一直这样等下去,哪怕失去所有的血液也在所不惜。

时间还在流逝,脚边的血开始汇聚,粘稠的血液散发出浓郁的腥味,初七缓缓地把头抬起来看向沈夜的眼睛——

那里是空的,是冷的。沈夜的心,也是这样的吧。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碎了,那些残渣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锋利的棱角扎在每一条可以感受痛苦的神经上。初七很痛,很痛很痛,他总以为自己已经体验过痛的极致,但事实并非如此,他总还可以更疼,只要他还有不想放弃的东西。

初七的手是颤抖的,他哆哆嗦嗦地握住那把匕首,另一只手握上了沈夜的手腕,那一点微弱的温度,几乎将他整个人熨烤熔化。

初七闭上眼睛,用力地插了下去。

血肉被贯穿的声音像刀锋一样绞碎了他的心脏,随后一切都变得飘忽渺茫起来,沈夜的手好像在他的手中抽动了一下,又好像没有,所有的感知都开始变得迟钝而遥远,他睁开眼睛看着沈夜,目光空茫。

真好,心像是被杀死了一样,再也不会有那么多奇怪的反应。

“很好。”沈夜淡淡地说,“令行禁止,不要再让本座说第二遍。”

他的指尖涌起金色的灵力,刹那之间,匕首、伤口、血迹,一切都消失了,沈夜的声音还是这样波澜无惊,“不过是个幻术而已。本座还有事,你先下去吧。”

幻术……

身体不自觉地想要长舒一口气,可是初七克制住了这种冲动,把一切硬生生地压回胸腔,不敢泄露出一分一毫。膝盖上的痛楚也开始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他安静地转过身,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迈着机械的步子,一步一步离开那座宫殿,一步一步离沈夜越来越远。

杀人的时候,自己没有沾到血,现在却觉得身上充满了难以忍受的血腥味。外面阴云密布,空气是令人窒息的闷热,初七一个人沉默地走在阴影里。

他麻木地回到寝殿,伸手想要推开那扇大门的时候,却怔住了。

袖口上,一滩尚未完全凝固的褐色液体攀附着柔软的布料,形成了一个讽刺的印记,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天真。

那里……有血。

初七走后,沈夜用灵力拂灭了宫殿里的灯盏,黑暗彻底吞没了他。

幻术撤去,被贯穿的手掌上伤口外翻,血液还在一股一股不停地流出来。一个浅绿色的法阵开始安静地转动,伤口一点一点愈合起来,最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狭长伤痕,狠狠地劈过左手掌心。

沈夜坐在地上,铺开的衣摆上都染着血,浓郁的腥气弥漫在宫殿里。

流月城夏季的夜晚很闷,不知道要积压多久才会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大雨又往往会带来很多麻烦,平民那边……

他认真地想着这些事,手背上忽然有一滴灼热的液体溅在了上面。

平民那边……暴雨会……

暴雨会……会……

念头一次又一次被打断,他倔强地一次又一次重新去想。他要想这些事,因为如果他不想,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在死去。

他不能出错,不能放松,不能行差踏错不能掉以轻心不能疏忽大意。

他不能,去为别的事伤心。

可是手背上那滴液体传来的感觉是这样灼热滚烫,它慢慢地滑过手背,滴入地板,最后失去所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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