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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踏入水潭里，也不至深不见底，刚才山路上一阵运动，又跑又喊，还不到出一身汗的地步，也热起来了。水下没被晒到变温，能屏住很长一段时间的呼吸，全身都浸到凉爽起来。]

“如果我的手好了，可能要回去。”

时隔那么长的日子，石垣总算想起来似的，提起这个问题，说话间很是严肃，好像真的是需要摆上台面，和御堂筋共同商议解决的事情。

石垣要永远留下，要永远离开，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已知道对方的真实职业，不如艺者的身份，说走就可以走。

“虽然现在大概离完全康复还早着……”

这不是能够缓和气氛的话题，他恐怕御堂筋也未到能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的程度，略显尴尬地挠了挠额头。毕竟从他认真的告白后过了将近一周，御堂筋还是不愿开口说话呢。

“很快要到夏天了。”

今天御堂筋坐在窗户边弹琴，石垣挨着他坐，手指勾起垂到肩膀的发梢，将侧颈露出来。

“你将头发留那么长，不怕热吗？”

如果把头发剪短，等天彻底热起来就需要戴着那头厚重，更热的假发了。

御堂筋侧过脸，瞥了石垣一眼。

石垣食指勾一勾，发丝在指节上绕了两圈，被扯得变直。

他另一只手撑地面，中指抵上平铺在地上的衣摆，这些轻微的动作，都是随便一动就能摆脱的。御堂筋没有转动脖子或是向后挪身体，连眼睛也未闭起。

他知道桃花已经开满了街道，连石垣身上都沾染了那股花香，是清新空气中的杂质，甜腻的味道在接近的时候更加放大，传递到嘴里，连带着炽热温度和湿濡气息，交缠中口腔都充斥满香蜜味道。浅尝辄止不够，御堂筋忍不住又将脖子弯下来一段。

石垣扬起些嘴角，吐息从缝隙当中漏出一丝，几毫米直径的风从御堂筋脸颊下侧划过，吹起贴着鬓角的侧发。在再次服帖回来之前，有一只手掌遮住了颧骨，大拇指沿着凸起前后轻抚着，像花瓣落到脸上，蹭得发痒，也被染上颜色。

他半眯着眼睛，狭长起来的眼角比平时更加尖锐一些，眼珠转动到侧边，石垣的拇指在能够聚焦的范围以外，看起来模糊一团。

于是干脆闭上了双目，那轻抚的触觉则变得愈敏锐。

花瓣蹭着皮肤，是让胸口都似乎轻轻颤抖起来的，一阵阵心跳，即使在飘走后仍然残留着些许。

御堂筋自己用手指蹭蹭颧骨，隔着皮肤揉到硬的骨头，自己摸自己，力道和位置都提前知晓，也都由自身掌控，没任何异样的感觉。

自从上次他说了一大通不明就里的话，总是时不时做如此越界的行为。

说是说越界，但身为侍者地位的自己，对方要做哪怕更过分的事情，其实都是正常的。只因为是石垣，觉得他这种行为就是自说自话极了。

并非建立在客从之道，而是以普通双方的关系前提下进行交往，恐怕也是石垣所想表达的涵义。那么这种情况下，石垣所做的事情确实有些僭越了，但对此没有表示厌恶，或者反对的御堂筋，或许也超越了他所认为的两人之间的界线。

无论是以职业身份的角度认为石垣所作所为到了恶心的程度，或是按普通人的身份接受了石垣所作所为的自己，哪一边都沾了份，又十分暧昧地没有占全位置。

至于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我想做好万全的打算，如果要长驻此地，那个租用的小屋恐怕不适宜。”

石垣又如往常一般呆到了晚上，御堂筋又忍不住思考这家伙是不是日常空虚得很，都没什么事做，不过仔细想想，他确实是无事可做，就算是画画，都擅自把画具搬到这边来。

他也不让自己看他画的什么，明明画的是自己吧，偏要画完了才肯显露。

嘴上这么说，大概还是白纸一张吧。

“其实我在来时就看过了，这里有座步行就能到的矮山，道路也不算曲折，附近有栋刚巧闲置的院子，就是日子久了需要修葺，估计等夏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真正的夏天还未来临，夜晚的空气还带着丝寒意，他们坐在窗边，还有阵阵风夹着花瓣，似乎要吹进来。

当然，不过是远远飘散着，实际是进不了房间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也来吧！”

石垣这是在明知故问吧，他这样的身份不可能去，完成任务后恢复杀手的样貌，更不可能去。御堂筋这样想，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又充满了期待。

是在演戏吗。

窗户外是夜色，这样的小镇空气好，似乎月色也更加明亮一些。

月亮发出淡黄的光，是过去御堂筋和一群人住在一块，彼此都不交流，晚上睡不着只能看窗户，头顶离得远的那个黄色圆形，总是注视着它睡着，好像那道黄色的光，都成了生命中唯一陪伴的色彩。

“恶心。不要。”

而桃花是粉色的，石垣穿着蓝色的和装。

都不是黄色的。

御堂筋斜瞥过去，明明是拒绝的话，石垣眼里那抹期待，或是别的说不上的闪亮亮的光，并没有消逝，反而似乎更耀眼了。

他有时候不能明白石垣究竟在想什么，哪怕他把所有意图都表达得明确，还是难以理解。更遑论他平时说的话，做的事。

就好像突然之间，会做越界的事，说根本不可能成真的梦。

然后下一秒，又跳到让人不懂的话题。

石垣跟着御堂筋之前的目光，看向窗外，冷冽的风吹到脸上，不知是不是太冷了才会闻不到花香，又或者因为味道原本就淡，离远了则更加不清晰。

“等天再热起来，桃花就该谢了。”

“谢就让它谢去。”

反正又不是黄色的，御堂筋心想。

这样的对话其实没有多少深意，只是石垣看着御堂筋，他还穿着那件初遇时的暗樱纹紫色和装，夜深了，便看不清外形，唯有月光下泛出斑点轮廓，好像一场永不凋落的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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