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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B再録】聚合物,4

[db:作者] 2025-07-06 16:17 5hhhhh 9650 ℃

11

有一件事卷岛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问出口。

四年间不断被自己想起,刻意忘记,自欺欺人地装不在意,又不胜其扰。

到现在为止,仍是个谜。

其实这次回来百分之八十是因为冲动。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普通到自己已经忘了那是星期几。

大约是春天。

卷岛经过一家水果店,花店,面包店。转了弯,约莫三十米之后是一个街心公园。那里面有座雕塑,还有喷水池。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去附近地铁站的必经之路,离他住的地方步行大约十五分钟。

不算太长,也可以选择坐两站巴士到达。

每天和不同的人擦肩而过——这在哪个国家,任何一个城市都是一样的。

那一天卷岛记得自己似乎是要去市内图书馆。

伦敦的三月似乎比千叶要冷一些。这座城市有很多草地,湖也不少,春天来的时候各种花朵竞相开放,让视野中的颜色越发鲜艳了起来。忘记戴围巾的卷岛,夹着两本书穿越公园的时候,见到了一对老年夫妇。

他们牵着手,站在大片的水仙花前。

黄水仙。

十指相扣。

这场景十分平凡,简单又和谐。

然而本人却像是被触动了心弦,站在他们身后足足半分钟,无法挪开视线。

他想起多年前,那时常常和东堂一起骑车。

东堂是个不可思议的人,认真到单纯,单纯到幼稚,幼稚到执着。

熟悉了以后便了解到更多——在对方厚颜无耻的自恋之下,温柔、小心的一面。

他真的很小心。

说出去也许有人会表示不信,但那是确实是事实。

不接电话的话就会不知疲倦地打十几个过来,直到打通为止。

会因自己在比赛中爆胎而生闷气,沉默得比雨水更令人心烦。

得知他要来英国的时候,又冷静到让人讨厌。

实在是很难应付。

“那你……这次是为了什么事回来的?”参观完了对外的茶馆店面之后,卷岛跟着回到了主人的卧室。东堂泡的茶很好喝,比起英国的红茶更为清香,微甘。他说这话的时候盘着腿坐在自己对面,一只手支着脑袋,带点慵懒。

那年他们在树下休息,自行车停在一边,聊着属于高中生的话题。

后来东堂睡着了。

卷岛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没有回答。

接着过了很久——当然也可能没那么久。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仿佛着了魔一般,自己那天差点就亲了东堂。

不记得是怎样弯腰低下头的。慢慢靠近,逐渐缩短脸部的距离,夹角四十五度,十五度,十厘米,五厘米。

甚至连鼻尖都已经蹭到了。

然后起风了。

对方的刘海动了起来,脸颊被自己的发梢碰到。

风贴着草地刮过。

卷岛裕介——退缩了。

犹豫了。

最终没能亲下去。

一切都中止在那阵风里。

和春天一道呼啸而过。

“回来看你。”卷岛回答得简洁明了,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而对面的人突然睁大了眼睛。

房间里安静得仿佛连心跳声都能被捕捉到。

那天东堂所躺的地方,周围有不少牵牛花。

粉色的,白色的。

还有嫩黄的。

他想,自己那时候应该是喜欢着,喜欢着东堂的。

现在应该也是。

“对了,你现在……有在和人谈恋爱吗?”

箱根的雪,特别迷人。

12

这些年卷岛结识了不少新朋友。不管对象是在英国的日本人或是外籍友人,事实上他一直是个值得深交的类型。

别的不提,去国外念书的留学生通常都会在某项技能上有加成,那就是耐得住寂寞。

这是一桩无可避免的事。

其实习惯了以后也就纳入了日常,对本人来说这种转变拥有足够的时间过渡,适应了以后是十分自然的。然而对于一个多年不见的,曾经的……挚友来说,那份安静会令人感到不安。

叙旧的气氛还是很不错的。

茶馆里的人不多,因为有店员今天请假,东堂便亲自招待进来的客人。他告诉卷岛,来这里的大多是观光游客和一些固定的闲人,一边说着便把头发扎了起来。

箱根算是个慢节奏的城市,比千叶慢,当然比伦敦也慢。

东堂的语速依然很快,比高中时慢,仍旧比卷岛快,提了好几遍今天要暂停营业,都被拒绝了。对方坐在角落里,喝着老板泡的茶,和曾是友人的自己聊着天。

这样的气氛令人有一点怀念。

从天南扯到地北,再从彼此这几年的经历问到此趟回来的目的。

卷岛说,我刚才不就告诉你了吗,回来看你啊。

东堂笑,让人分辨不出几分真情几分不信,转着手中的茶碗说你该不会是以前就有什么订婚对象,现在回来结婚吧。

对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竟是没有回答。东堂亮晶晶的眼睛难以察觉地闪了一下,笑得更张扬。

“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

然而再看卷岛,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看着外面,听到自己的话才悠悠地把脑袋转回来,问了一句完全没有关系的:“这附近有没有便利店?”

“……有。出门之后沿着右手边走五分钟就有一家。”东堂先是愣了愣,不过还是对答如流。

“你要不要吃冰淇淋?”

“哈?”

“干嘛。”

“现在可是冬天啊小卷?!而且……就算你要溜,这借口也太烂了吧。”东堂的表情一开始是惊讶,然后头稍稍地低了下去。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

根本不懂掩藏。

“你到底吃不吃?”卷岛没有理会他,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手边拿过外套和围巾,打算出去的样子。

“吃。”真到了这时候东堂倒也干脆,回答得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那我去去就回。”

卷岛把围巾挂在脖子里,转眼便出了茶馆。

“东堂他人呢?”

回来的时候,卷岛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店员用手指指后方,“到里面去了。”

“知道了,谢谢。”卷岛点点头,感觉很久没有用过这种日式的打招呼方式了——彬彬有礼,无比客气,然后径直朝连通的走廊走去。

先在东堂的卧室门口张望了下,发现看起来没人后卷岛迈出一步又收回来,转身拐进对方安排给他的客房。果然背对着自己,站了一个在木头架子前努力腾着空间的男青年。

“没人看店不要紧吗?”倾斜了身体靠在门框上,卷岛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一盒冰淇淋,迷你杯,香草味。

“诶——你怎么回来了?”东堂回过头,脸上的表情竟是十分意外。

卷岛觉得自己有时候甚至痛恨对方这一点。

真的是,不会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

先前的低落、见到他回来的转惊为喜、那之后的忐忑与疑惑……

东堂这个人太好懂,好懂到不能懂。

从袋子里摸出一盒哈根达斯向前抛了过去,对方轻巧地接住,草莓味。

“不是说了去买冰淇淋嘛。”舀了一勺含在嘴里,淡甜的奶油味化开,冰凉细腻,像雪。

刚才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发现雪又停了。

这场雪似是有些顽皮,从昨晚开始就泼泼洒洒,下一会歇一会,自由散漫,任意妄为。

也不知道像谁的性格更多一点。

总是不经意。

13

“那……我们去哪里玩?”

当卷岛第三遍用认真的口气告诉东堂,自己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想回来看看,并没有和家里人说的时候,对方抿了半天嘴唇才吐出一句“好冰”,把勺子咬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

卷岛回答说随意,哪里都行。两年多没回来,最想念的其实是日本的美食。

东堂马上换了一副语气指了指自己,“你要不要尝尝本大厨的手艺,保证你吃了再也不想走!”

于是对方捂着嘴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然后,他们来了东京。

大城市不适合一个人,因为会显得特别孤单,又渺小。

却最能满足交友以及恋爱的需要。

只不过,他们还不是情侣。

是否想过要成为情侣,这不能说。

吃着和式下午茶点的时候,东堂忍住心中第一百次提问,没有再重复关于卷岛回国的疑惑。

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即使是这样和他面对面坐着——其实昨天就是这样,在自己店里聊天的时候,因为太过自然了,无论是哪一方,仿佛彼此之间从未有过分离,话题一个接着一个。明明说的都是对方所不知道的事情,各自的人生,错开的过去,却像是在聊着前天的晚饭一样朗朗上口,泰然自若。

于是反而不敢追问。

不敢证明那显而易见的猜想,即便是让自己做梦都会笑的理由,东堂仍是不敢确认。

这将会牵扯出很多很多的问题。

多到令人无法招架。

前晚睡觉的时候他们互道了晚安然后就进入了不同的房间。东堂站在自己卧室的中央,面朝着卷岛所在房间的那堵墙,迟迟不知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东京有什么?

东京什么都没有。

英国有大本钟,有不定时开启的塔桥,有伦敦眼。

日本有富士山。

有东堂。

他睡下去的时候心跳很快。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以为自己今晚要久违地失眠,谁知后来竟轻易地就睡着了。

一开始他努力分辨着四周的动静,只要是从隔壁房间发出来的就会特别在意,忍不住去想那些声音的来源和起因——说白了,就是想要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睡了没有……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在失眠。

于是这么想着想着,东堂尽八就在偶尔呼啸的北风中睡了过去,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站在电视塔的瞭望台上看东京夜景,确实是很迷人。然而比起天空树,两人都觉得东京塔要更美一点。

像是会燃烧。

看着底下的星辰倒影——今天是工作日,加上已经接近参观结束时间,平台上的游客稀稀落落,几个外国人,几个外地人。

东堂转头去看卷岛,张了张嘴刚打算说什么,身边的人不知是望着玻璃外的风景,还是在看玻璃上映出的人影,毫无预兆地淡淡说了句,“所以之前问你的还没回答我呢,你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东堂想起来,是自己先问的对方,有没有找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

卷岛摸了摸鼻子说,那种不合适。

“那你喜欢哪种?”

“平凡……普通一点的。”

“平凡?”

“嗯。”

“怎么才算平凡啊?大街上的女生都可以叫平凡啊,难不成在你看来都是一样的?”

“唔……差不多吧……”

然后东堂嘻嘻哈哈地把关于自己有没有恋爱对象的问题蒙混了过去。

与其说他想撒谎,倒不如说想要看对方的不同反应——以此得知一些他在意的,想要知道的……一直想弄清楚的。

对方的话是这么说的。

想你了,所以回来看看。

然后真的就连人带行李都留在了箱根,在自己的提议下住进了他家。

这是暗示吗?

怎么看都不像。

在他们不算太浅的交情里,东堂对卷岛的理解,有一点可以概括为“宁做不说”。

这实在教人无法定义,究竟是坦率还是不坦率。

好还是不好。

“我正在等着我的命中注定呢。”

“什么?”

“天将降大任于斯……在那之前我都得保持单身。你也知道追求我的人可……”

“哦。”

“……啊啊啊。”

“干嘛?”

“让我把话说完啊!”

“太啰嗦了,东堂。”

“小卷!!!”

球已经发过来了。

没有拒绝的理由。

又怎么可能拒绝。

惟有接下。

14

卷岛裕介没想过要告诉别人,自己曾不止一次地在伦敦街头想起东堂。

这件事持续了四年。

对他来说,喜欢是一件简单的事,简单到只有想念。

而至于为什么会喜欢东堂——这的确是个问题。理由可以有很多,但最后都会通往同一个结论,所以保留下来的,便是自始至终的喜欢。

或许可以将其归于青春。

这也没错,那时他们都很年轻。

现在也仍然年轻。只是非常偶尔地,会有大家终将变老的意识——当然这只是个模糊的概念,通常都是在自己看到或是想到什么的时候,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每年的圣诞,卷岛都有寄明信片回国。

皇家邮政虽然有越来越惨淡的趋势,不过还是值得信赖。

收到之后东堂一定会打电话给他,越洋电话。

不知是海底光缆的信号失真,还是事实如此,总之对方在电话里的声音都特别温柔,像是沾了蜜一样,就要顺着电波流过来。

自行车的事情,两人一直会聊。

但也就仅限于自行车而已。

说新款车型,说零件改装,说齿轮保养,很少有人提比赛。无论是东堂在职业队的时候,还是退赛之后,相关内容的谈话多半是“骑了”或者“去哪骑了”,顶多说一下沿途的风景和感想,再无更多。

这是一种默契,使彼此免于伤感的心照不宣——毕竟,他们的一切都是从自行车开始。如果没有自行车,他们或许就不会认识;如果没有比赛,他们就不会——

多看对方一眼。

新年的时候,东堂在箱根的神社前许了个愿。

希望自己和家里人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然后在两下击掌之前,又匆匆忙忙地补了一个愿望。

希望某个在海外的友人也万事如意。此时刚好头顶的铜铃被风吹响,清脆叮咚,古朴安详。

东堂很少再说自己想他。

原本,这种男生间的肉麻情话是很稀松平常的。“如果我是女人将来就要嫁给小卷”这样的也不是没有说过。

胡闹是一回事,动真格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高中的时候并没有少开玩笑,周围的人也常常人来疯地说你们俩简直跟谈恋爱似的,要不索性在一起吧。

还是说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自己那时忙着否认接着和说出这话的人扭作一团。现在想来竟是忘了去看卷岛的表情。

即使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

后来,真的是过了很久——对东堂来说已经久到没法后悔,直到卷岛去了英国,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只是执着于和对方比赛。

说得夸张一点,没有他,就连美丽的山都会失色。

开始的半年,还没意识到这就是喜欢。

结果他们得益于视频通信,那甚至比电话还要方便,又能见到人的脸,仿佛对方从未离开。

只是惯常地聊着,笑着,挥霍着。

然后距离的病毒终于渗透完各个角落,开始将彼此之间看不见的通道从内部瓦解,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搭不起鹊桥。

思念排山倒海而来,越是记不得联系,越是在突然想起的时候辗转难眠。

莫名其妙地就被各种回忆淹没了。

箱根有雾,怀疑是从伦敦飘来。

弥漫不散。

参观时间即将结束的广播响起来的时候,电视塔平台上已寥寥几人,并且都在朝外走去。于是他们也准备离开,东堂边走边道,“呐,小卷——”

“如果现在我说,突然很想亲你,你会怎么回答?”

卷岛停下脚步,转身去看提问的人。

东堂待在原地不动,扬着脸,等着自己的答案。

四周的白炽灯光,意外刺眼。

15

卷岛想了想,一时语塞,不知应该如何作答。而余光却是瞟到朝这边走来的工作人员,于是略带生硬地说了句,去外面讲吧,接着拽过东堂的手臂就往出口走。

心脏砰砰直跳。

脑子里闪过的竟都是些他自以为忘了的、从没想起过的事情。

哪一年的冬天——明明也就只有那一年,正月里被邀请去了东堂家的旅馆泡温泉。下午的时候,他们坐在暖桌边上,东堂把橘子拿在手里,揉了一会再剥开,连着底下薄薄一层皮推到卷岛面前,笑盈盈地。

“啊我可以自己……好吧。”

于是对方又从果盘里挑了第二只出来,从左手换到右手。卷岛将橘瓤分成四份,接着拿起一块:“张嘴。”

把手伸到东堂的面前,等他做出回应。

“啊————呜。”

果断地一口叼下。

夜幕已在东京垂帘,冬天的风是真的冷。

刚才在电梯前的时候,卷岛把手松开了,然后摁亮向下的指示键。之后两人纷纷将视线错开,生怕再对上一眼——就要怀孕了似的。

途径咖啡店,东堂点了拿铁,卷岛则买了香草拿铁。一人一杯,罩了个瓦楞纸套,外带。

香气从各种缝隙或者纤维向外弥漫,顺着指尖飘。

和某个人的香水味交错起来,一阵浓,一阵淡。

左转的话是通往地铁站的路,右转大约二十米以外能看见一条相对窄的路,穿过去也是地铁口,比大路要近。

这附近有一家卖水晶的店,卷岛以前来过一次。

他跨大一步,向右转。

东堂跟进一步,并排。

有一瞬间,卷岛觉得自己能把黑夜切开。

用脚步。

用心情。

而并非在梦中。

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卷,生日快乐——”当时东堂什么预兆都没有就亲了上来。男生的体温很高,所以嘴唇也很热,突如其来地就贴在了自己脸上,那个触感实在是无法形容的不可思议。

然而连本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似乎谁都没有把这件事单独拿出来看,放在心上。而那次生日因为加入了东堂,玩得出奇地疯狂,以至于现在什么细节都想不起来。

“我说你啊……”终于四下无人的时候,卷岛的声音显得特别清亮。他呼着白气,围巾有些松了,几搓长发从里面跑了出来。

东堂停下来。这才发现,他的脸竟是红的。

卷岛想起对方高中时候的样子。

讨到自己电话的时候,脸红了。

第一次单独出来见面的时候,脸红了。

哪怕只是小小的祝贺。

感谢。

送他生日礼物。

都能让他露出害羞的表情,小孩中的小孩,喜怒哀乐全往脸上贴。这是好事,同时也令人苦恼。

不知要如何回应,或是生怕自己反应太过于平淡,盛不满对方递来的容器。

卷岛拢了拢头发,吻在东堂的头顶。

他想起自己刚去英国的那阵子,有一次吃完橘子喝牛奶,结果拉了半天的肚子。

告诉东堂之后,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一个从日本发来的包裹。

有茶,有茶点。

卷岛说,英国可是下午茶的发源地。

对方毫不在意,煞有其事地说自己寄来的叫日本味道。

的确,东堂煎的茶就很好喝。

绿茶。

是他会偶尔想起的味道。

所以这一次,卷岛裕介以着时速八百公里,向面前的人靠近。

心跳超过了八十。

被他亲了的人,叫东堂尽八。

是他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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