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還在面面相覷的眾人，快步來到大殿之前。與斷裂木塊一起灑落一地的黑色羽毛，以及那件早上由自己親手打理，現在已經凌亂不堪的和服，讓我不由得心頭一緊。

顧不得他人的目光，我抬腳踹開被撞壞木門的殘餘部分，衝進一片狼藉的大殿里。

「我沒事……」急促的喘氣聲中，已經用力支撐身體坐起的少女用翼爪抵住我的胸口，止住我俯身下去抱起她的動作「小汐……小汐那邊……」

「可是你……」

「這裡就交給我，你快去！」淺羽一把揪住我的衣領，金色的雙眸投來不容質疑的目光。

面對這樣的眼神我也無法再猶豫什麼，強行從人群中撞開一條道路，快步奔向神社內院。

————————————————

赤香在眼前倒下的那一瞬間，汐玖琉發現自己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身體向下沉去。

溫熱的池水淹沒她想要發出聲音的雙唇，淹沒她想要呼吸的鼻翼，淹沒她還反射着試圖掙扎向她爬來的赤香身影的雙眼，繼而淹沒了睫毛，淹沒了額頭，淹沒了頭頂。

一縷一縷的水藍色秀髮，飄蕩着鬆散開來，如水藻一般，在水流中划出優美的曲線。

聽不到，什麼都聽不到，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汐玖琉只覺得世界越來越安靜。挪不動手，叫不出聲，原本那一絲絲地掙扎，在她明白已是徒勞之時也被漸漸地丟棄了。

明明只是及腰深的浴池，卻彷彿永遠沉不到底。明明指尖離水面只有不到半尺的距離，卻如同天邊的雲彩般難以觸及。

嘩啦……

視野即將被黑幕覆蓋的前一刻，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撞破了水幕，來到自己身旁。汐玖琉只覺得一個身體緊靠着自己，一隻臂膀鎖住了她的腰。

「小汐！快醒醒！」

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男人呼喚自己的聲音。是父親嗎？聽起來不像。

到底是誰呢……算了，遲些再想吧。

汐玖琉現在只想沉沉睡去。

但似乎總是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搖晃自己的肩膀。

胸前一下又一下的重壓令她煩躁不已，然而煩躁的根源並不是重壓造成的虛無縹緲的疼痛，而是她似乎忘記了什麼……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噗通……

響徹腦海的心跳聲盪開了眼前的黑幕，留下一副難以看得真切的，一閃而逝的圖像。

噗通……噗通……噗通……

一幅又一幅的畫面伴隨着越發急促的聲音，如同跑馬燈般飛快的閃爍、交替、變換。

不知過了多久，胸口處的鼓動才終於停止了，一股溫熱的氣息沿着唇齒之間的縫隙流入體內。熟悉的感覺里夾帶着急迫的思緒，與少女煩躁的心境糾纏在一起，將她眼前飛速變動的景象定格在高空的雲海之上。

延伸至天際的茂密松林，在雲海的縫隙中透出斑駁翠綠。遙遠的地平線處，巨大的夕陽正緩緩下沉。輕輕捏着自己下巴的寬實手掌，令她的心臟如此時此刻般急速跳動。

閉上眼睛決定接受對方情意的那一刻，少女終於想起那不斷呼喚自己的聲音是誰了。

第二十五章

「……咳咳……」令人懸着的心臟落地的咳嗽聲中，汐玖琉的雙眼漸漸睜開了縫隙。渙散的紫色瞳孔聚攏收縮，最終定焦在我的臉上。

「醒了？」我試着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淡一點。

「嗯……」汐玖琉下意識的摸了摸嘴唇，注意到我仍在看着她後，迅速的將手收回被子里，別開了視線。

「赤香姐呢？」

「她沒事。」我挪開身子，讓她能看見躺在房間另一頭的赤香「只是睡著了。」

汐玖琉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先一頭倒在枕頭上，再一次的陷入沉眠。

「別偷看了，進來吧。」替汐玖琉將被子拉到脖子上蓋好，我頭也不回地對門外的身影喊道。

「真浪費感情，虧奴家還特地給你們製造這麼個獨處環境。」淺羽卡啦一聲拉開紙門，繞過睡得不省人事的赤香，坐到我身旁「這麼好的機會你倒是趁火打劫一下呀。」

「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

「那趁虛而入？趁人之危？趁機搏亂？」

「行了。」我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講正事。」

「好吧好吧。」淺羽畢竟不是不知輕重的女孩，見我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她知趣的將表情扯回正經的神色。

「外面那些人奴家讓他們到大門外面等着了，不過奴家也告訴那個領頭的暫時別離開這座山的範圍。現在這個情況，神社周圍的龍威勉強還能壓制一下那些饑渴的傢伙，出去了天知道他們有多少人還能回到城裡。」

「雖然不會死就是。」淺羽停頓一會，補充了那麼一句。

「他們怎麼樣都隨意了。」我擺擺手「又是那棵樹和地脈出問題了？」

「對。」

「那兩位神明大人不是幫忙修復了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地靈木倒下的時候你在那兒也感受到了吧，那四散在空氣中的濃郁魔力。」

「嗯，所以呢？」

「所以？」淺羽戳了戳我的胸口「動動腦子呀，散出去多少自然就要收回去多少。所以只能由你我、小汐和赤香，還有這塊土地上的所有妖怪這些能凝聚魔力的個體來遭殃了。」

「她們兩個的魔力存量自上次以來就一直沒能恢復，來這麼一下當然受不了。」

聽着淺羽的話語，我也漸漸整理出自己的思路，整個事件的脈絡在我的腦海里慢慢變得愈發清晰：「也就是說，就算小汐當時沒有身處現場，就算她能靠自己的力量修復地靈木，她也躲不過這一波……」

「真是……何等的處心積慮。」

窗外劃破天際的巨大閃電照亮淺羽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震耳欲聾的雷聲隨即充斥了整個房間。

「嘎——嘎——」

凄厲的鳥叫聲打斷了我們的交談。一隻體型碩大的烏鴉撲棱着翅膀衝進窗口，以一種近乎連摔帶滾的姿態撲到淺羽面前。沒等自己停穩，刺耳的叫聲就再次充斥我的耳膜。

「小黑怎麼了，這麼急是誰的信？」

「沒有信……它想讓奴家和它一起去看些什麼。」淺羽眉頭輕蹙，抬手在牆上甩下一道圓形法陣，一黑一藍兩隻烏鴉相繼鑽出窗外，拍動着翅膀消失在視野邊緣。

透過烏鴉的銳目，法陣的光幕里浮現出環繞神社的大片樹林。畫面緊跟着大烏鴉掠過樹梢，樹榦的尖端不斷地飛速接近，隨即被遠遠地甩到身後。

兩隻大鳥一前一後的掠過密林間隙上空。在隱隱的雷聲與零星雨點的襯托下，一隻規模不下數百人的部隊正在直達神社正門的石板路上疾步前行，輕甲足輕與少量騎兵的層層環衛中，一頂描畫著櫻合園家家徽的轎子宣告了這支軍隊的從屬。

忽然一直在前面平穩飛行的小黑猛地將頭轉向斜上方，隨即它雙翼一攏，橫着滾出了原本的飛行路線。下一個瞬間，幾道凜冽寒光便在由遠及近的嘯叫聲中划過它之前本應所在的位置。

淺羽操控的靈體烏鴉匆匆拍打翅膀穩住身形，由於雨幕漸密，花了好一陣功夫才看見來襲的是一隻通體蒼白的猛禽。盤旋一圈找准了目標的小黑不由分說便上去與之扭打在一塊。

小黑的體型在烏鴉里已屬大得離譜，而對方雖然只有它的一半大小，速度與力量卻完全不遜半分，似乎還強出不少。經過連串激烈的嘴啄、爪抓、翼擊等攻勢後，大烏鴉終究不敵白羽猛禽，只得帶着滿身傷痕遁入林中以求自保。

白羽猛禽亦不乘勝追擊，只消一個翻身俯衝，法陣的光幕里便沒了畫面。

「竟然能傷到奴家的魂鴉……那隻白鳥定有古怪。」淺羽撤消法陣，面無表情的說道：「看這陣勢，他們總不會是來參拜的吧。」

「那老混蛋……還真是下了血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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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敢！？」

聽完我對嵐漪城城主——櫻合園黑督在前些日子對汐玖琉提出親事未果的簡要講述，淺羽臉上雖然還保持着沉着，那深深沒入茶几表面的銳利翼爪卻已無聲地表達出少女此刻的心境。

「地脈受損必定也是出自他們的手筆了。」

「先前你說人類不會知道地脈的事情，我下意識的就沒再往這個方向想，沒想到現在就主動找上門來了呢。」我微微眯起眼睛道「破壞地脈是為了製造混亂的天相，以便有借口強行帶走小汐吧。」

「還能削弱咱們的力量。」天狗少女按着桌子站起身，發出不屑的輕笑：「不自量力的東西，奴家一個人就能收拾他們……」

淺羽的話音忽然停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我身後紙門的方向。順着她的目光，是赤香披垂着櫻色長發，倚靠着門框的側影。似乎尚未從魔力匱乏中緩解過來的她垂着乏力的肩膀，那虛弱的姿態讓人只想將她擁入懷裡好生憐愛。

「赤香，你怎麼起來了……」我剛開口，赤香就離開了靠着的門框，搖搖晃晃地想回到自己的房間，我趕緊打住話頭兩步衝到她面前，扶住她的身體。

少女的額頭輕輕靠着我的胸膛，非常急促的小口小口喘着氣。我下意識的抱緊她的肩膀，語氣里也不由得帶上了些許責備：「太亂來了，你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這裡……是箐翌大人的神社……是小汐的神社……是我的神社……」赤香抓住我衣服的手掌漸漸收緊，竭力平復自己的呼吸。「我絕不會……讓那些傢伙踏足一步！」

沒等我再說什麼，傳送法陣的光芒就遮蔽了我的視野。懷中只剩下空氣，耳畔里只餘下「對不起」的尾音。

我匆匆抄起鬼徹，剛想邁步奔向自己房間，卻被淺羽從後面扯住了衣服。

「站住，你想上哪去？」

「還能去哪，怎能讓赤香她一個人去保護神社。」

「一個人？你將奴家置於何處？」鴉天狗繞到我身前，徹底擋住我的去路。「你明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嗎。」

「還有什麼事能比保護神社更重要？」

「聽好了！」淺羽揪住衣領，一把將我的視線拉到和她齊平的高度「龍可是一種天地靈氣凝成的靈獸，和普通的妖怪不同，她們對地脈和天相變動要敏感得多，所以才能與之同調並加以掌控。同樣的，她們對魔力的需求自然也比一般妖怪來得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那個……等回來後也可以……」我偏過臉，錯開淺羽的目光。

見我仍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天狗少女輕嘆一聲，臉色軟了下來。揪着我衣領的力度逐漸鬆開，轉而將我握着長刀的右手攬入自己胸前。

「赤香她也是深愛着小汐的，」淺羽輕柔地一根一根掰開我握着刀鞘的手指，緩聲道：「難道你想看到她因為沒能保護好小汐而哀傷的面孔嗎？」

「不……」

「這不就行了？雖然奴家眼下的實力不比平時，保護好自己和那條小蛇還是綽綽有餘的。」黑髮的少女臉上泛起一抹溫柔的笑容，將鬼徹掛到自己背上後，抬起翼爪合上我的雙眼。下一刻，柔軟的雙唇便輕輕落在了我的嘴角。

「現在，能幫小汐的只有你了。」

第二十六章

翻滾着沉重雷聲的雲層下，天色陰暗如同夜晚。懸掛在鳥居下方的燈籠在狂風中劇烈搖擺，昏黃的火光在雨幕中忽明忽滅，似乎在透出紙殼的那個剎那就被黑暗吞噬殆盡，唯有當遠方閃電在雲間流竄而過的瞬間，才在石板鋪設的階梯上投下一道被拉長的陰影。

長長影子的盡頭，一抹紅白身影雙手持刀穩穩佇立，任憑狂風驟雨不能撼動其分毫。早已失去吸水能力的長袖衣料下方，雨水順着緊握着刀柄的手掌，沿着平直的樺木刀鞘流淌，最終在刀鞘末端匯成一道涓涓細流直落地面。

濕透的巫女裝緊貼着肌膚，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只是現在無論是身形的主人，還是她所面對的對象，都無暇顧及這一點。

透過被雨水徹底淋濕的劉海，赤香冷眼俯視着前方百步開外，擺出防禦陣勢的嵐漪城軍隊。

直通神社正門的石板路自半山腰起便成了拾級而上的條石台階，到了鳥居下方，已整整高出地面兩米有餘。拜這點所賜，少女眼前的隊伍不得不排成僅寬七人的隊列。

木質方盾在隊列前方緊密拼合，與從缺口中伸出、被雨滴濯洗得錚亮的長槍槍尖一起，構成一道遍布鋼鐵荊棘的矮牆。

「這是何苦呢，伽羅小姐。」兵械碰撞聲中，橫斷台階的方盾陣列左右分開，讓出一道空隙。櫻合園黑督輕扶斗笠，自人群中策馬緩步而出。「你覺得憑你現在這個樣子，如何阻擋得了在下？不如就此讓開，待在下將汐小姐接回城裡好好招待，以後咱們還能做個親家。」

「痴心妄想！」赤香舉刀遙指對方，大聲喝斥道：「你為了自己私慾，不惜為害方圓百里數以萬計的生靈，居然還有臉提起龍神大人的名諱。」

「荒唐，爾等不過一些被男人睡了之後就對之言聽計從的異族妖女，會一些障眼術法就膽敢以神明自居。」抬手擋住要上前護住自己的衛兵，沒有那股令人透不過氣的無形壓力籠罩下來，櫻合園黑督更為確信此刻眼前的白蛇巫女只不過是外強中乾而已。「而今天相異常，季節顛倒。莫不是爾等妖魔恣意妄為、觸怒上天，才禍及我等的嗎！？」

「你竟敢……你竟敢如此顛倒是非……」盛怒之下，赤香連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完了。遙指對方面門的長刀刀鞘也因越發收緊的握力兀自顫抖。

櫻合園黑督繼續不以為然地淺淺笑笑，豎起一根食指，在少女的面前搖了搖：「祖上昏庸，竟將爾等養患至今。若不是看在與那條藍毛小蛇交合便能長生不老的份上，我早已將爾等盡數剷除…」

「閉嘴！！」

唐刀出鞘。櫻合園黑督只覺得雨幕里寒光一閃，一道切碎了沿途雨滴，夾帶着尖嘯風聲的真空斬就已瞬間掩殺而至。

「喝！」未等他有所反應，一直在旁嚴陣以待的數名持盾士兵大喝一聲迅速合攏缺口，先一步擋在了他的身前。

巨響中無形的劍刃撞上木盾激起大片水霧，然而除了四散飛濺的碎木與半寸深的凹痕外，就只是令持盾之人後退了幾步而已。

飛散的劍氣穿過方盾與人群的空隙，在櫻合園黑督的坐騎脖子上劃開一道血痕，受驚的馬匹一陣嘶鳴，揚起前蹄險些將背上之人抖落馬下。

這樣的結果讓赤香的心不免有些一沉，被對方輕薄的話語激起殺心的她使出了八成力道，若是往時這一擊毋說木盾，就是持盾那數人外加躲在後面兩步之遙的櫻合園黑督，也難免落得個連人帶馬身首異處的下場。

「拿下她！死活不限！」當著眾多屬下的面吃了一記下馬威的櫻合園黑督再也顧不得面子，一邊嘶吼着命令，一邊快步退入人群之中。

恢復整齊的木盾方陣一步一頓地緩慢逼近。喚起背上魔手的嘗試只換來一陣虛脫與刺痛，站在懸掛着「滄鱗」兩字牌匾的巨大鳥居下，赤香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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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香也是深愛着小汐的……」

站在汐玖琉的房間門前，腦海里無來由的冒出這麼一句。猶在耳旁迴響的話語不受控制地帶出了記憶深處更多的景象，互相品嘗着彼此的唇舌，嬌喘中擁摟在一起的軀體，胡亂糾纏得難解難分的粗長蛇軀……

我搖搖頭定了定神，用力拉開紙門。房間內除了原有的物品與兩床凌亂的被鋪，再無其他身影。

「小汐？」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她總不會像另外兩個那樣跑到正門去了吧。

「我在這裡。」浴室的方向，傳來少女的回應。

剛把她從那撈出來，怎麼又回去了……我立刻向那邊快步走去。

蒸騰霧氣中，汐玖琉舒展雙手仰躺在水面上，薄薄的睡衣緊貼着她略有浮凸的嬌軀，與頭髮一起在她的身旁隨波起伏。長蛇般的龍尾沉在水下，隱隱在乳白色的池水裡透出幾抹淡藍。

「好些了？」我站在池邊問。

「還行吧。」少女閉着眼睛輕聲回應「地脈形成的溫泉能讓我稍微舒服點。」

正當我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汐玖琉忽然睜開眼睛，直視着我的目光說：「你進我的房間都不敲門了呢。」

「啊……這個……」突如其來的搶白令那些在門口搜刮腦汁東拼西湊出來說辭頓時無從說起，繼續留在原地還是退出房間也讓我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

只不過汐玖琉似乎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輕擺龍尾撥動池水，少女游到池子的一角坐了下來。

「你要是也覺得不舒服的話，就下來坐坐吧。」

「嗯……」面對這樣的邀請自然沒有回絕的道理，瞥一眼她身上濕透的睡衣，我也脫到只剩內衣的程度，坐到與她隔着池子面對面的水中。

「吶，我啊，果然就像你說的那樣……是個靠不住的神明呢……」汐玖琉低下頭摟着自己的肩膀，將表情隱沒在劉海與水霧裡，低聲說道「差點淹死在浴室里的龍什麼的，聽着就很可笑吧……」

「那就不要當吧，反正那也只是人類強加與你的頭銜而已。」

「真要那樣就好了」霧氣中傳來汐玖琉自嘲的輕笑聲「這片土地上的植物和動物，那麼多掙扎在生死線上的生命，它們的渴求與念想從來沒有這麼清晰過。而我……卻無能為力。」

「小汐。」我開口止住少女自怨自艾的話語「過來。」

「唉？」

「來，讓我抱抱你。」

汐玖琉抬起頭愣了愣神，腰身稍稍直起，如玉的手指勾在睡衣前襟之上不住的來回彎曲着，卻並沒有行動。

審視了她的舉動和神情後，我認定這只是少女的羞澀而已。水聲響動，猶豫了一陣，她還是擺動尾巴，游到我的身前。伸手攬過腰肢，我一個摟抱就把半推半就的少女擁入懷中。入手之初，只感到她的身體一僵，但也並沒有抵抗，只是任由我輕輕地將她的臉頰埋入肩窩。

隔着濕透的纖薄睡衣，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涼意，泡在熱水裡尚且如此，可見她的身體狀況已經惡劣到了何等境地。

指尖梳過少女的及肩短髮，我低下頭，吻上那隻不斷在眼前晃動的犄角。

「你……」汐玖琉忽然按住我的肩膀支起身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吧……」

「我知道的，我知道。」手指順着髮絲向下，撫過少女的臉龐。比頭顱更高貴的存在，託付性命的象徵，倘若被玷污就只有以血方能洗凈，這就是龍的犄角。

「所以，你的答覆呢？」

微微眯起的紫色雙眸里逐漸泛起漣漪，顫動的嘴角抿出一抹華美的笑容，下一刻，只屬於少女的柔軟便印上了我的雙唇。

我的舌頭立刻滑進了溫熱的口腔，捲住她的俏舌攪拌吮吸，然後細細掃過她嘴裏的每一個角落，將湧出的香津盡數吸凈。

「嗯……」汐玖琉輕吟一聲，閉上紫眸，順着自己的本能感受對方的激情，俏舌迎合著我的舌頭纏綿纏繞。涎液止不住的溢出，沿着她的嘴角蜿蜒下一道銀絲。

畢竟不是未經人事的懵懂少女，在我將她的睡衣沿着肩膀剝下的同時，汐玖琉也將自己的尾巴探進了我的內衣與身體之間。

兩件濕透的衣物雙雙被甩至一旁，再一次的裸程相對，雙手抱胸的嬌羞姿態宛如初見。只是這一次她的眼神里不再有戒備與敵意，只餘下無盡的柔情蜜意。

攬過腰肢欺身向前，拿開她的小手，按住一邊嬌翹乳丘，讓那嬌小可人卻又彈力十足的細滑凝脂在掌中恣意變形。嘴上自然也不會閑着，徑直咬住了另一顆殷紅櫻桃。

「呀……」汐玖琉輕叫一聲，下意識後退的身子卻被將自己與我纏繞起來的尾巴擋住。

「嗯？弄疼你了？」我趕緊鬆開牙齒，手上的力度亦放輕幾分。

「沒……沒有……」少女摟住我的肩膀，緊貼過來不讓我看見她的表情「只是……好燙……」

「哪裡燙？」

「明知故問！」

充血膨脹的慾望之塔被壓在我和她的小腹中間，正是它的熱量不斷灼燒着汐玖琉的理智。我則變本加厲的在欺凌少女椒乳的同時挺動腰部，讓這根熾熱鐵棒往複摩擦她的恥丘。

「嗯……嗯~」小貓哀啼般的細微嬌喘回蕩在耳畔，異於溫泉水的粘稠感覺沿着肉棒在兩人的縫隙中擴散。

在少女的顫抖中將手指伸進粘稠的根源確認一次後，我扶正她的身體，將青筋暴漲的兇器在黏滑的穴口輕蹭幾下，一舉挺進她身體深處。

汐玖琉本來微閉的雙眼猛然睜大，小嘴不斷的張合著，她想喊，卻只能從喉嚨中發出短促的「啊啊」聲。緊窄的小穴幾乎被撐開到極限，雖然沒有失去處女時那種撕裂般的痛楚，比當時要強出數倍的飽脹感，讓她覺得自己幾乎被整個貫穿。

「竟然……竟然這麼大……」汐玖琉的眼角噙着淚珠，難以置信的低頭看向自己小腹上隆起的小鼓包。

「放鬆點，小汐，放鬆~你夾得我太緊了。」極度的緊緻讓我不敢馬上開始抽送，生怕弄疼懷中的可人兒。只是一邊輕撫少女的脊背，一邊用龜頭頂住子宮口，輕輕的研磨，等她適應自己的體積。

在語言與動作的撫慰下，緊套着肉棒的膣穴與纏繞着我們軀體的龍尾逐漸從緊繃變得柔軟。

我握着少女的纖腰，將堅硬粗長的兇器緩緩抽離她身體，酥酥麻麻的快感讓汐玖琉不住地溢出斷斷續續的嬌吟。沒等嬌嫩的膣穴從飽脹感中緩解下來，急不可耐的龜頭就再度長驅直入，重重的頂在子宮口上。越來越多的愛液被往複抽送的陽具帶出，化為點點熱流消散在水中。

「啊……啊……嗯……慢點……不行了，嗚……你太凶了。」隨着越來越快的抽送，少女圓潤飽滿的小屁股也被一下又一下的頂出水面，乳白色的溫泉水一次次沿着被頂起的臀峰淌入臀溝，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越發急促的喘息吹得我的肩窩陣陣發癢。摟住我肩膀的雙臂就這麼在不斷累積的快感中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度。

高潮來得是那麼快速而猛烈，幾息之下，汐玖琉就被下體的突刺推到了情慾的懸崖邊緣。

現在並不是能細細品嘗懷中少女身體的時候，感受着膣腔和龍軀再度在痙攣中逐漸收緊，我也遵從着慾望和快感的指引，猛力挺動十數次後，用力按壓着汐玖琉的豐臀與後頸，龜頭擠開花心，在少女高潮的歡叫中，將小小的子宮灌滿生命的精華。

第二十七章

從急促轉為柔和的喘息聲隨着水霧蒸騰飄散，汐玖琉慵懶的趴在我的胸口，享受着高潮後的溫存。安靜的浴室里只有她用尾巴尖不時撥動水面的聲響。

「你在害怕。」少女的指尖緩緩地滑過胸肌輪廓，留下一道酥麻。

「有嗎？」輕輕撓着她後腰上肌膚與龍軀的交界線，我輕聲反問道「有你在這裡，我有什麼可怕的？」

「你害怕我只是因為一時的虛弱才委身與你。」

後腰處的指尖忽然停住了動作，讓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怎麼不說話了。」依偎在我懷中汐玖琉支起身子，將額頭抵上我的眉心「我說對了吧？」

抬起視線回望她的雙眼，只能看見一雙反射着彼此瞳孔形成的無底深洞。

「太短了……」我微微偏頭，錯開她清澈的眼神「我們相識的時間……」

「對我來說，足夠了~」絲般細語和着溫熱鼻息吹拂在臉上，如同少女此刻的表情般溫潤而柔和「沒有哪個傻瓜會像你一樣就算自己自身難保，也要大喊『先救她』了。」

「你那時不是……」

「醒着的喲~」纖長的手指將我落在眼前的長髮撥到耳後，一撮一撮的細細搓揉着「雖然動不了，但那個時候我還是能聽見的。」

「先救她~」汐玖琉學着我的語調，輕笑中又重複了一次。

「換作赤香她也會這樣的。」

「但那天在那裡的是你，不是嗎？」花瓣般的雙唇在我嘴上輕輕一點，少女戳了戳我的胸口道：「我啊，只要這裡有我的位置就行了，哪怕跟赤香姐和淺羽姐一起。」

「你都知道了啊……」聽得她這麼說，我就知道沒有隱瞞的餘地了。

汐玖琉不以為然的笑笑：「那天去地靈木的路上你們兩個卿卿我我的，我覺得只要不是瞎的都可以看得出來吧。」

本來自以為是隨意的動作，被汐玖琉當面指出後竟有種讓人臉頰發燙的露骨意味……

「而且你身上淺羽姐那種刻意壓制的細微味道，就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真的想清楚了？」

「為什麼這麼多問題？」汐玖琉用手指按住我的嘴唇，歪着頭柔聲反問道「為什麼要在女孩子明確表示自己不討厭和她人共享之後，還傻乎乎的來問她的想法？」

「小汐……」深情地喚出少女的名字，她乖乖地閉上了雙眼，送上小嘴接受我的深吻。

「至少現在……唔嗯……我只屬於你……而你……也只屬於我……」

嘩啦嘩啦的水聲中，汐玖琉浸沒在水下的長長龍軀一圈又一圈地將我和她的身體纏在一起。尾巴尖靈活的鑽進我的雙腿之間，輕柔的摩挲着春囊與會陰。

「嗯~」股間的絲絲酥麻讓我不由得身體一緊。感受到身下戀人的反應，少女一邊用小腹柔滑的肚皮輕蹭我的腹肌，一邊驅使自己的龍尾尖端從根部盤繞而上，密實地裹住了整根肉棒。

收緊蠕動的節奏毫無章法，腰身的扭擺也略顯生澀。縱然如此，與被光滑鱗片摩擦截然不同的快感從四面八方襲來，使得被纏繞其中的垂頭小鳥迅速膨脹成一根粗長的兇器。

覆蓋整條龍尾的細軟絨毛攪拌着溫熱的溫泉水，令我的慾望之塔不住地在汐玖琉的尾巴中跳動，而她卻在我瀕臨爆發的當口，忽然鬆開了纏繞。

「嗯哼~」我從閉目享受中睜開眼「怎麼停下來了？」

「你還沒餵飽我呢，可不能浪費了。」汐玖琉妖媚地舔了舔嘴唇，用尾巴尖扶正漲大的慾望之塔。她就這麼直視着我的雙眼，扶着我的肩膀，一點一點地將翹在水面上的屁股向下壓去，恥丘與腹鱗之間的饑渴小嘴一口就將遙遙上指的暗紅龜頭整個吞沒。

待到翹臀完全沒入水下，我的塔頂也在少女的輕吟中將她的小腹頂出一個小鼓包。

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我扶着汐玖琉的腰肢，收緊臀部就要開始抽送，卻被她開口制止了：「嗯~慢點~先別動……我喜歡這種被你佔據身體的感覺……」

「如你所願~」我輕笑一聲，聽話的放鬆身體，轉而進攻懷中美人胸前那體積不大，卻勝在彈性極佳的嬌小雙乳。

兩顆殷紅水嫩的櫻桃兒被我交替按進小丘般的「底座」里，令汐玖琉的小嘴不住的漏出一聲聲嬌喘。由於身體不由自主的扭動，充實着小穴的肉棒時不時摩擦到敏感的子宮口，絲絲快感伴隨着愛液從膣壁里滲出，旋即被擠出體外，化入水中。

最終少女還是耐不住乳尖與下體的麻癢，開始由慢到快的抬落屁股，主動吞吐起那根侵入體內的兇器來。

「哦~小汐……你這樣子真棒~」

我的十根手指都沒入了汐玖琉軟滑的臀肉，隨着她屁股的起伏，用力的向兩邊拉開又聚攏。少女濕熱柔軟又有彈性的體腔拚命蠕動着，想要將侵入的硬物留在身體里，但卻敵不過對方強有力的抽插，一次又一次敗下陣來。

被磨得得越來越麻，收縮越來越短促的膣穴終於在痙攣中迎來了高潮，她扶着我肩膀的雙臂向下一落，將我的頭部擁入其中。

眼看汐玖琉就要在抽動中叫喊出聲，卻被我先一步用擁抱和深吻封住了小嘴。

少女頓時緊縮起身體，發出幾聲窒息般的嗚咽，被悶回去的浪叫彷彿化作一股無形的力量，進一步加劇了蜜穴的收攏。

我也不做忍耐，藉著這緊緻舒爽的一夾，肉棒再度前突，頂進微張的子宮口，再次將精液噴洒在子宮內壁。

撐滿下體的巨物，灌入體內的熱流，阻斷呼吸的熱吻，這同時發生的一切霎時間衝散了汐玖琉淹沒在高潮里的意識，令她的腦海只剩下一片空白。用力睜開又緩緩閉合的雙眼眼角，懸掛了許久的晶瑩淚珠終於止不住的滾落下來。

少女高潮的泣顏在燭火的映襯下是如此惹人憐愛，我抖落纏繞身上的龍軀，翻身將她壓到身下，一邊給予安撫的輕吻，又一次開始下身的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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