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荊棘之冠

2348年

少年的故事不是這樣就結束了。

在鴻門宴結束一年之後因為原王族長時間積壓怒氣，有幾個人趁任務期間至羅瑟提帝國尋求以科技解除或暫時壓制古代種所訂立之絕對服從契約。

最後成功了一半。沒有自爆，但原王族眾在下手之前就被另一條隱藏契約『不可傷害指定保護對象與施術者』拘束無法下手。

受到該一事件的波及，原王族暗衛遭到肅清，參與者全部被迫自爆，非參與者也保留第二契約撤籍流放。少年因為長時間外出沒有參與其中，他是在任務完成之後忽然被通知不能回國，然後左上臂的暗紋消失。

再一次體會到孑然一身。

他痛恨這個王，現在卻連恨的力氣也喪失。

交出了武器與制服後只換回一套普通的衣物及少許的錢。與前同事分開後，他先是秘密聯絡以前的槍術老師，小心地搭上地鐵前往妹妹所在的中立國家，最後在邊境下車與老師會面。

「被驅逐出境？」

「是的。」少年先是接過老師給的旅館鑰匙準備上樓洗漱，本來想著老師會說，但最後還是自己先問了，「梅莉亞呢？」

「目前被我安頓在第一區個人別館自學，不過在這之前才剛從聖城克萊沙的教會學校畢業。」

「是嗎？」少年聞言頓了頓，轉過身向著老師行了個大禮，「謝謝您，阿奇波爾多老師。」

後來他和老師談了後續出路，他想要給妹妹一個安穩的環境而且條件不能太差，且對於自己的出身背景能做什麼很迷惘。

同時，他沒想停過想滅了布塞里西亞王國的念頭。

於是老師告訴少年可以去當聯邦軍人，並以老師個人的名義將少年安插在首都中。最後還告訴他關於Chivalry在聯邦接管之後的情況。

「以你的能力在經過幾場戰役後，拿到皇后位階並不難，難在你的願望即是只有一條路可走，也就是成為國王。

　另外這對你來說不算壞消息。事實上，就我拿到的情報來說，你的暗衛兄弟們在離開國境前就被殺了，你能避過眼線活下來本來就是奇蹟。這樣可以完美隱藏你過往的身分，且在成為國王前也不會暴露你是原生種，大幅降低你的挑戰難度。」

少年聞言沉默半响，隨後瘋狂大笑，但眼裡僅有熾烈的怒火。

「啊啊，果然是大哥。」

之後轉為青年的少年在多場戰役中平步青雲成為年輕將軍，且不負期望的成為了國王，在他摘下前任白棋之王首級的瞬間，他仍沒有動用他做為原生種的能力，重武器的使用技巧也是成為軍人之後學到的。

同年與次年與下的願望卻與復仇無關，分別是「重新修訂各區醫療限制與稅收相關法規」與「各區安全區與非限制區分界」。或許聽起來匪夷所思，但主要目的皆是為了保障妹妹的生活安穩。前者改善中央區與各區及各國之貧富差距過大問題，間接減少治安危象；後者目的更明顯，將某些區塊設為玩家禁止攻擊區域，可以防止妹妹所在的別館及一般居民不受該殺戮遊戲干擾。

大部分的人都說他瘋了，直到他蟬聯到第三年，許下了他這一生中最為不理智的殘暴願望。

那才是他的目的。

同時也顯示了他對自身能力的絕對自信。

♤

2355年 秋

戴上面具搭上聯盟官方派來的高級禮車後，反覆摩搓從公文函掉出的邀請卡片，布列依斯的眉頭難得加深。畢竟要拿到『傳說之歌姬』的邀請函以外界評價來說難度奇高，讓人厭煩的是其中的含意。

事實上並不是太難取得。

只要對管理人送上最甜美的『食物』，他們就會向歌姬諫言，讓『聽眾』名單增加誰，諸如此類，歌姬就會依自己的心情在預留的空位上添上誰的名字。

預約制，其結果就是他手上的卡片，好像還散著末世歌姬獨有的淡淡酒香。

遽聞歌姬擁有控制世界的歌聲，曾經在上個世紀末出現在歷史的舞台上，又轉而沉下檯面。至於原因不外乎是這種力量被稱為蠱惑人心的魔術，歌姬被稱為聲之黑魔術師，聲音會侵蝕聽眾的理智，宛如催眠，甚至還會成癮。

不過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政治下的犧牲者，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擁有這樣力量的既得利益者最後的下場都不怎麼好。

就一般分析而言，歌姬屬特殊能力者。而僅有少數棋師知道作為古代種的歌姬是黑王的棋子之一。所以就上述總總統論，歌姬又有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外號──「悲劇的製造機」。

那些侵蝕理智的誘惑雖說是歌姬拿手的花樣，但就上次的酒宴中布列依斯似乎看不出任何影響的將聯邦中反殺戮遊戲的副代表。

誰會弄這種東西給自己，包含其目的已不用想。

「少將，請進。」

意識之外的下車走至別墅的門前，一直到侍者的招呼他並帶他入席才回神。

「……好的。」

對於這樣的稱呼不管過了幾年還是不會習慣。

這建在Chivalry競技場體中、與拍賣場同側的國家歌劇廳，因為與競技場、集市街的入口相反，加上會員制問題，基本上人煙罕至。

布列依斯優雅的走入主廳之後，替他呈上酒水的侍者在銀盤與高腳杯間夾了一封僅折了兩折的信函。他接過，閱讀，然後不快感上升。

【工作內容藏在第三首歌的第二段裏面，期限是一個月。

　──雖然我覺得你三天之內就可以完成。】

布列依斯朝著右側私人看台區的人看過去，而那人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視線，抬了手算是招呼他上來。

「前幾天你怎麼會想到許那種逼我退位的願望呢？」

指的是一周前自由競技結束後，布列依斯許下的、作為白棋之王的第四個願望『修正遊戲法規』。

主體並沒有太大變動，但是對同時擁有三個高位身分的貝林達來說，該一條文即是在針對他。遊戲細則中曾為保護如貝林達同時擁有聯邦主席、Chivalry大會方最高管理者及黑棋之王這類人作條件式免戰。修正後表面上為防止萬一讓聯邦失去主席或要員，明訂了該類人不得成為棋子，也就是直接性喪失成為國王的可能性。

這件事讓貝林達哭笑不得。

『三擇一，明明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同時擁有三個身分這件事。你想要我退位給你就直說，不必這麼拐彎抹角，反正大概也沒幾個人贏的了你。』

『主席閣下，您誤會了。』

興許是貝林達本身不太看重黑棋之王這個位子，他甚至連願望都沒許就讓大會方撤銷他的位子並取出他身上的晶片，甚至自行辭掉大會方最高管理者該一位置。目前仍具有影響力，但實質上並不會造成直接性干預。

這讓布列依斯對大會方的影響力直接上升，在大會方選出另一個最高管理員並在延長的自由競技中選拔出另一個黑棋之王之前，布列依斯作為白棋之王擁有最高管理員的代理權利。

『別忘了，我仍是你的直屬上司。』

被招呼上來就被問了一個尷尬的問題，而他似乎也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花心思，將杯中殘餘的調酒飲畢，這才正眼看向出聲的人。

「我倒是想問閣下您怎麼會想到讓您手下的歌姬傳達任務內容。」

貝林達輕笑一聲，看了他一眼即將注意力轉回即將開幕的台上。

「這次是想試試看二重唱你扛不扛的住，扛的住就恭喜你又多了一些時間可以陪你的家人。」

特意在家人這兩個字加重了語氣，天曉得他暗示的是什麼。如此令人無語的玩笑，布列依斯也只是淡然接受。他將注意力轉放到舞台上，過了10分31秒之後，他看了貝林達與台下的成癮聽眾一眼，然後離場。

──Crackdown Area 6（鎮壓聯邦第六區）

「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貝林達單手持著高腳杯向他的方向比出敬酒的動作。

「若不是希望我與他們同歸於盡的話。」

布列依斯的步伐頓了一下，沒有回頭。說完後即離開。

「怎麼會，你可是聯邦最完美的鎮壓兵器，就這麼死掉我會很苦惱的。」

一如聯邦政府的期望與貝林達的預想，布列依斯帶上兩枚棋子與自己的師團即在三天鎮壓有組織暴動情況的第六區，順便在第六天返中央行政區前找到主謀上交。

這次他卻沒有去找梅莉亞，他讓洛萍捎口信告知自己平安過去就自己回居處。

「可是主人，明明自從古魯瓦爾多來了之後您的精神狀態比以往面對、帶領我們的時候穩定，為什卻遲遲不願意將那句話告訴他？」

賽倫司作為布列依斯第一顆棋子，儘管喪失了最殘酷的記憶但客觀的來說，作為一個人，他還是可以觀察到布列依斯的改變。

「他不會接受的。」布列依斯說。後面的話入座飛行艇時才繼續接著，「同時也不是不愛，只是現實太殘酷，所以請別告訴他我愛他。」

♤

布列依斯開始對這個表裡不一的社會型態感到疲憊，然後忽然想起他自己曾經對梅莉亞說過的，想要奪回並重建家園的宣言。可笑的是那個明明是被自己的仇恨毀滅的東西，儘管本來就不太抱有情感，但他明白古魯瓦爾多最終還是必須回到那裏。

他打開房門，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床才走到書桌邊拿出紙筆，在上頭輕輕地寫下預想中的下個願望──如果自己足夠幸運能像以往一樣度過今年。

　因為你，我不願再是曾經的行屍走肉。

很多事情不會只有第一次。如同他可以輕易奪走他人生命、快速搗毀某個國家，反覆施加的暗示終究攔不住一個人的疑問與好奇心。

作為相似背景出身的人，布列依斯早已料想到古魯瓦爾多會反覆發現他的身分，然後在震驚與矛盾中自殺。如同今天，同樣的書房，這次布列依斯甚至一個關鍵字也沒說就被猜出真實身分，古魯瓦爾多再度將劍抵著自己的心口，卻要刺入之時被他徒手攔下。

「你是不是又要消去我的記憶。」

但這次他並沒有如同以往冷然地看著這一切，在確切地擁有「願望」之後。

「如果可以。但這次不會。」

「你以前被你封印的那些記憶呢？為了將Chivalry主要規則刻進我們的體內，你佈了什麼恐怖的局不願讓我們想起？」

布列依斯的手滲出了血，彷彿毫無痛感甚至技巧性的抓的死緊，古魯瓦爾多驚慌的想收回都做不到。

「我不會幫你們取回那段記憶的。」

布列依斯看著他，就像是多年前他靜靜目送他離去的身影一樣，「除此之外任何條件只要我做的到，你就許願，就像我每一年許願一樣。」

　並讓我想起胸口裏鼓噪的理由。

「但有件事我非做不可。」

「什麼？」

興許是被布列依斯今天的反常給嚇到，古魯瓦爾多還沒消化布列依斯剛才說的話以及隱含的訊息，腦袋資訊遠比他拼湊記憶斷片時來的混亂。

「就以此做為代價吧，事成之後你必需殺了我，或者讓我自殺。」

　請允許我從與你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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