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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玄瞳(新)】(第一章 圣出东方),2

[db:作者] 2025-07-05 19:11 5hhhhh 9990 ℃

  她变形的小腿无法在这泥泞的雨地里疾行,她只能绝望地蹒跚、蹒跚,寻找着那个无数次扔下她在那绝望小屋里的我,寻找着那个无数次背对着她不肯回头的我。她凄厉地喊着:「官儿、官儿……」喊着那个无论她如何哀求都不肯应她的人的名字。

  最终她昏厥在了雨中,被人发现带回了小屋,人们发现她的右手一直死死攥着什么东西,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掰开,却发现是只石簪。

  等到她醒来时,眼前出现的不是那个答应她一定会回来的官儿,而是一脸阴沉,手握着那只她视若生命的石簪的丈夫。

  父亲一直逼问着她这石簪的来历,那个女人多么傻啊!她一直没有告诉父亲那个人是谁。无论父亲怎么抽打她,折磨她,她都不曾开口。

  父亲说:「那个女人当时是在求死。」

  是的,那个傻女人以为她的重华不会再回来了,她也知道即使他的重华回来,自己也只是那条不能回头之路上的负担。她想到了死,她想最后求自己的重华一次:「要了我。」但是那个人只是转身离去,没有回头,即便她做了一个女人能做到的最卑贱的事情。

  所以她死了,当我赶回小屋的时候。

  经常跋涉野地让我的身子精瘦,目光有神,比如隔着那层层雨帘,我看见了那个女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的身上再没有了那诅咒了他一生的恶毒批命,也不会泛起那引人沉沦的媚意,可这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神怜世人的奇迹,而是因为……她死了。

  她的眼睛仍然睁着,仍然在守望着那个答应过她的人回来了没有;她干涸的嘴唇微张,或许在她生命最后时刻仍在无声地用唇语喊着那人的名字;她的手边有一片用血画下的繁复纹路,这是我教她的,从那神明诅咒了世人万年的批命里简化而来的图案,她给它们取了一个名字——「文字」。

  雨如粟,神鬼哭。

  这是神的语言第一次由一个凡人留在了这个世界上,这也是只有我们俩才能通晓的暗号:

  「不许疯,不能死。」

  母亲死后,父亲很快续进门了一个已育有一子的女人。她第一次见到我,就恶毒地折辱了我的母亲。

  我呆滞地抬起头,那个女人和这片土地上其他的人一样:黑瘦,干枯,眼睛里燃着无处发泄的悲怒。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有感到愤怒,即便方才她还侮辱了我最爱的人,但我并不恨她。我恨不起来,恨不起杖杀了母亲的父亲,恨不起这片苦难土地上的麻木人们,从前我一直恨我自己,尤其是在我的绝情终于害死了母亲之后,我一度悔恨得快要发狂,可现在我真的恨不起来。

  「从今往后,这便是你的母亲,你需奉养她。」

  我恍若未闻,父亲冷哼一声,用犁杖打上了我的膝盖,听到我我扑通跪地,又紧闭房门,关我在门外思过。

  姚墟又开始下雨了,和那天的雨好像。

  雨中,我终于见到了重明,那只高洁如凤的神鸟,这万般苦厄的源头。它高飞在层云之间,时隐时现;这片苦地如此污浊,它不屑一顾。

  我渐渐明白,原来我的恨意并不是消失了,它们只是都凝实在了一个地方——那里,在那云颠,那颗无论风雨怎样浇淋都如斯耀眼的金点。

  我望着天空,和这片土地上无数望着天空的人们不同,他们是在欢呼祈祷,我则是在诅咒。

  我恨那重明,我恨烛龙。我要这世上再无神明,世人皆可自食其力,永世传承!我要这命数之说烟消云散,人皆可自书己命,不承前世因果!我还要推行文字,开启民智,让凡人亦可坚守本心,区分善恶!

  这条路千难万难,可我绝不回头。

  某,姚重华,立此绝誓,前世万世不忘。

  骤雨渐息,重明已逝;我从泥污中起身,就像一个淋满仇恨的恶毒幽魂。

  我复仇的渺茫希望就是「行善养德,赢来贤名」,等待唐尧的召见。但对于已经习惯了被命运捉弄的我来说,这希望已是难得,我于是开始了漫长的表演,幸运的是,表演对于我来说已是驾轻就熟。

  表演实则是一种容易让人迷失的危险行径,无论你做一件事是否是出于本心,这些事的后果都会反作用于你。比如当我与人为善,慢慢走近身边这些悲苦的人们,看着刻写在他们身体上的残酷批命,我总忍不住本能地亲近他们,也渐渐开始反思:众生皆苦,之前的我是否太过狭隘、太过自怜自艾了?

  于是最初的表演渐渐变成了习惯,这习惯又终于成为了我的符号,有时甚至连我自己都会恍惚间觉得,自己那颗充斥着仇恨的灵魂是否已被悲悯软化……不,不会的!这悲悯软化不了我!我悲悯的是世人,仇恨的依然是那天上重明,这悲悯只会是我的动力,我要复仇,我要把世人经受的苦痛十倍奉还给那无仁神明!

  讽刺的是,这段连我都已然相信了的表演,居然被一个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看穿了。

  「孽畜,你究竟要做什么?!你能骗得了别人,可你终究骗不了我,我知道,我就知道,留你只会给姚墟引来天罚!天罚啊……」

  是的,那个人就是我「眼盲心盲」的父亲,他看不到世人所见,也辨不清世人所信,却在冥冥之中看穿了我的本心。

  一个骄阳似火的午日,那时的我已经成为了姚墟的首领,正带领着族人修复沿河的堤坝。正午的日头太过毒辣,族人们都跳进了河水中冲凉,两人高的河堤上仅剩我一人——这般自虐般的苦行已为我带来了许多名声。

  父亲便是在那时来的,手中举着淋满兽油的火把,口中疯也似地喊着「天罚……天罚」,接着便将火把扔在了坝根上——早已被骄阳炙烤枯萎的芦草一点就着,整段河堤燃成了一片火场。

  纳凉的人们纷纷看向了这里,眼神里满是错愕、惊慌,甚至有一种很微妙的情绪——那情绪只有在圣人驾临时才会在他们眼中出现。也许我站在这这片绝地里的样子让他们产生了些许联想。

  我跪在河堤上,平静地对父亲说:「父亲要孩儿死,孩儿便去死,但请神明为我证明清白。」

  说完,我从河堤上跳了下来,火焰瞬间吞没了我,但是还想继续看我笑话、不舍让我这般轻易死去的命运让我最终滚进了水里。

  我在心中苦涩地自嘲着,周围的人们却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神迹啊!

  哇啦,浴火不死的圣人啊!」

  我姓姚,名重华,家在东夷放逐之地——姚墟。

  这片土地曾经出现过一个繁荣的王国,名为「虞」,那里曾经出过一位圣人,自称「舜」。这是姚墟的罪民口口相传下来的,也是那个曾经那个繁荣王国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痕迹。

  人们开始喊我「虞舜」,尽管我的血脉并不出自这里,可是我还是默认了下来——这些绝望的人们需要人来承载这希望的名字,而我也正需要这样一个伟大的称呼。

  就这样,我成为了姚墟的圣人——「虞舜」。

  而当中原上国的首领唐尧宣布自己年事已高,想找人来继承王业的时候,四岳的人们喊出了那个曾经的圣人之名——「虞舜」。

  一切是如此的自然,自然地让我怀疑那天雨中的相遇是否真实发生过。

  我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来到了唐国,这里的繁华让我对那位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老者更加敬仰,可他的住处却是在那繁华王都的一处平凡巷弄里。

  那天我孤身去拜见这位让我尊敬的老人,却在巷口听到了琴声。那琴声时而幽沉,让我心思澄净;时而邃密,引我深思不已;时而浑浊,好似在对那不仁命运低喝;又转而淡却,满是对世人悲苦的怜悯。

  终于,我听到了一声铮越的高音,那声音就好似是我内心的无穷恨意!可琴声却忽然在这里停了,原来那是琴弦崩断的声音。

  唐尧推开屋门,手扶瑶琴,目光里藏着惊喜:「小友,老头子的琴弦断了,是因为你听懂了我的琴意么?」

  我恭敬地一揖:「小子似懂非懂,只觉得真意便在眼前了,可琴声却在那里断了。」

  唐尧哈哈大笑:「好油滑的后生,我信你是我的知音,快进来坐吧。」

  这便是世人眼中我与尧帝的第一次相见,我被人间的神子引为知己,大谈起了山河地理,五洲风物,乡土人情。可是我越听越发惶恐,因为他好像真的不记得曾在姚墟的雨中见过我,却总是说出一些似乎另有所指的话语。

  我偷偷运起金纹,看向他的命言,却发现那里紫金交错,汇作了一团我不认得的文字。

  我不敢多问,也许,这一次只是我来找他,而雨中他承诺会来找我的那天还远远没有到。

  但至少,在那条千难万难的路上,我又走进了一大步。

  「麻衣是爹爹打小就让我们穿的,他说葛布制作不易,若是我们穿了便会天下效仿,引来豪奢之风。」

  「嗯嗯,母后说了,天下的大英雄都是穿麻衣的,想要赢来大英雄的青睐就要……唔唔,大姊你捂我嘴干嘛?」

  这是我在唐国度过的第一个春天,妇人们织造了一冬的漂亮衣裳摆满了集市,我却见到了两个穿着麻衣的小姑娘。

  她们长得颇像,大姊应是二八年华,眉目很风情,让我忍不住想到了母亲;

  小妹却很英气,总爱站在姊姊的身前。她们身上的麻衣很旧了,在这繁华无比的王城里十分惹眼,却从来没有人敢拿衣装与她们玩笑,因为她们是尧帝最疼爱的女儿,这座王城里的最美丽的双姝——娥皇、女英。

  虽然尧帝让我去治理过几处附近贫瘠的村落,可我还是很难在这繁荣如梦的唐国里找到旧日影子。于是在那个春天,在那个挂满细葛料子的市集中闪现的麻衣倩影让我失神了很久。

  「大姊,那边有个浪荡子一直在盯着我们看!看我去教训她!」

  一直等到女英卷起袖管,风风火火地向我冲来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在这个守着古礼的王城实在是失礼至极。

  「姑娘,误会……小子是看到两位身上穿的麻衣,不禁想到了故乡,一下子乡情难当,故而失态……还望姑娘谅解……」

  我辛苦躲闪着女英的如风粉拳,可这妮子平日里无人敢与她试招,一下子来了玩性,硬是不肯停手。

  「小英,快回来!看这公子的样貌的确是外乡来的,他的话也不似作伪,莫再胡闹了!」

  「大姊,你别听这浪荡子瞎说,你没见他刚才看你的样子,实在是……实在是,我都臊得说不出口!」

  是的,我看到娥皇的第一眼真的差点把她当做了母亲:眉间的乌痣、略带迷离的杏目,还有那旧的发白的麻布衣裳……母亲年轻的时候,应当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与女英的打斗终于引来了集市里人们的注意:「帝女大人,这位可是东方的圣君「虞舜」,绝不是什么坏人啊!」

  这边的女英也渐感体力不支,便借阶而下,恶声道:「姑且信你一回,如若再犯,本小姐定抠出你那对讨厌的眼睛。」

  「小妹生性鲁莽,冲撞公子了。」

  远处的娥皇款款向我走来,做了一揖,又细致地为小妹掸去身上的灰尘,女英却凑到大姊耳边说了什么,只是音量之大,恐怕过路之人都听见了:「姊姊,刚才光顾着打那恶徒了,我现在觉着下身有些凉,是不是裤子那里……」

  四周路人虽然佯装未闻,脚下却三步并作两步,将这是非之地的中央留给了我。看着两个未经世事的女孩面色飞红的站在路中不敢动弹,我只好艰难地开口:「刚才小子多有冒犯,心中惭愧。只是我们姚墟穷困,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风物,只有几件小地方做的麻衣,小子想赠与二位,略表歉意。」

  那边一位商妇立刻会意地小跑着,将一套在这如流细葛间毫不起眼的麻衣捧来。女英连忙穿上,娥皇也感激朝我微笑。

  穿好了裤子的女英终于不再对我怒目而视,心中却仍怨气难消:「城里人送东西从来不送麻衣,都嫌寒酸哩。」

  「要表心意,自然要送对方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葛布虽好,可在我们姚墟,大家还是喜欢荆麻的结实。」

  「哼,幸亏你送的是麻衣,要是葛布,本小姐还不收呢!」

  「哦?刚才就觉得二位气宇不凡,身上却穿着我们粗人的衣服,心中迷惑,敢请姑娘为我释疑。」

  我那时已猜出了她们的身份,人情练达如我自然投其所好,大赞了尧帝圣德,家风如此,方可持国。只是那女英越说越没遮拦,最后更是高喊了一句:「母后说了,谁要是穿了葛衣,一准找不到好夫婿!」然后如风遁去,留下我与娥皇在这浓丽如画的春市上。

  娥皇娇怯地低着头,亦是美不胜收。

  那日我与二女在集市上的偶遇一直被人们拿来调笑。

  「虞舜大人啊,我比您小了半轮,可现在孩子都能帮我割猪草啦!您即使忙于公事,也千万别误了私事啊!」

  「姚贤弟,那对姊妹您到底喜欢哪位?尧帝欠我许由一诺,若是咱来帮您说和,必定马到成功!」

  ……

  「主公,这次您避不过啦,女英大人来找您啦!」

  抬起头,门外一个娇俏身影正不耐地打量着我,可看到她是一个人来的,我心中竟泛起了一丝失落。

  「喂,你看到本小姐来了怎么一脸嫌弃的样子啊!那我可就走啦!」

  「帝女大人驾临,臣惶恐,只是近日黄河水患不断,臣心神不属……」

  「别转文啦!你现在怎么变得跟这王都里的人一样缩卵兮兮?你们东夷人不该是很能打的么?本小姐今日来就是把上次集市上的帐算清楚!」

  我大感头痛,本想推脱,一对粉拳却已直扑面门,万般无奈,只好再次辛苦闪躲起来。

  未过多久,小姑娘便汗透衣衫,气喘吁吁:「没劲没劲!你……总在逃跑,怎么也不还手?」

  「大人拳法如神,臣招架起来已是勉强,哪有余力还手?」

  「哼,算你嘴甜,不过,你要是不躲了,让我打上一拳,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大姊的哦。」

  一晃神,两只粉拳已狠狠砸在我的鼻梁上,酸疼难忍,却听到一声得意的娇喝:「不错不错,是个好沙包。呐,沙包,你给我听好了,今晚亥时,大姊会在幽篁巷口等你。你要是敢逾时,本小姐定不饶你!」

  幽篁巷因为唐尧常在这里操琴长啸而得名,巷口有一丛水竹,她就站在竹枝前,月光将那件麻衣染做鹅黄。

  「小妹回来后跟我说,君在春市上见到我时就像入了魔怔,故而娥皇想问…

  …」

  娥皇说道到这儿便羞红了香腮,我一时有些痴了,不禁想起了在故乡的水边,我也曾这样看过一个人。

  「因为您长得实在像臣下的一位故人……」

  「那人叫什么?与我长得真的很像么?」

  「为尊者讳,她与您的名字重了一字,而且如今已不在了。说是像,其实也是臣失言了,事情已过去太久,臣哪还能再记起她的模样?……」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母亲的容貌?!可是此刻娥皇的身形样貌、衣装打扮,还有那不尽娇怯、欲语还休的样子,总让我莫名的心慌起来。似乎命运终于发下仁慈,为我送来了一个礼物,可距离它越近,我那颗本已坚定如铁的心却越是胆怯:害怕最终原来是场梦幻,害怕这又是一个残忍玩笑。

  「都是我唐突了,勾起舜君的往事……其实,说来就怕舜君笑话,近年里母后为我安排了许多亲事,可我总难看上那些男子,也不是娥皇眼高于顶……只是,只是……娥皇总觉得自个必须要等着一个什么人,总觉得……舜君,你觉得娥皇荒谬么……」

  她热切地向我望来,眼神是那么的熟悉,她曾经想要一声应允,那个人却一直未能给她,于是,这眼神就一直望着、等着……多年过去,我再次被这眼神凝望,好久都未哭过的我竟然一时不能自控,哽咽道:「好……官儿答应……」

  「啊?舜君你说什么?你也觉得娥皇好荒谬么……」

  我努力控制住情绪,慌张解释道:「不不……云娥,这一点也不荒谬……」

  「云娥?你怎知我小名的?」

  我急促的呼吸着,心仿佛快要跳出胸膛,强忍住这难言的惊喜与无状的惶恐,艰难的说道:「云娥,兴许是前世的约定吧,有的魂魄就算经过冥河也未必能洗去前世记忆,我就曾见过生而知之之人……」

  「恩,娥皇也是这么觉得。也许是前世真的爱上了一个人,爱得太用力了,便很难再爱上别人。即使这辈子见不到他,认不出他了,在这世上成了路人,也不愿有一天他终于来找我时,我……诶,云娥不愿想了,只觉得一想心便疼得厉害……」

  云娥,我的心只会比你更疼啊,可你是真的么?真的是被我辜负了无数次的那人么?

  「云娥……那便不去想了,不过你今年多大了,生辰又是什么时候?」

  娥皇紧蹙的绣眉一挑,似是有些羞恼,可那薄嗔转瞬逝去,眼中只流转着不尽的羞意——我这才想起,在唐国,问过了女孩家的生辰必是要迎娶对方的。

  「啊,帝女大人请恕罪,臣下失言了……但,但……敢问您还记得那个人的相貌么?」

  娥皇噗嗤一笑:「重华哥哥真是……诶呀,方才还道不去说那人了,现在偏又追问起来,真是羞死人了……云娥其实也想不起来那人的样貌,但,但……」

  她沉默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的话语却轻不可闻:「但……那日和重华哥哥在春市见到,便觉得……好似在前世见过……」

  我如遭电亟,记忆中那永难忘记的面庞渐渐和眼前的鹅黄衫儿重合,让我情难自控地想去触摸:「云娥,你是真的吗?你……」

  娥皇没有躲闪,任我粗糙的掌纹婆娑在她稚儿般娇嫩的面庞上,眼中缓缓落下泪来,滴在我的手上、心里,烙下焦痕:「重华哥哥,我是真的……可你又是真的么?……我怕……云娥好怕……有时云娥梦中见到了那人,心中欢喜,可那梦却总是个噩梦,醒来了心便痛得快要碎了……可云娥……还是忍不住想回到梦里……」

  我颤抖着拿出了那只从不离身的石簪,光阴将它打磨的光洁如玉,在月下泛起黯哑却掩不住的微光:「云娥,你……你还记得这块石头么?」

  她拼命点着头,泪滴不尽,再说不出一个字——原来悲到尽头便做无声,欢喜到了尽头也是寂寥。我将娥皇紧紧抱在怀里,原先我只到她肩头,现在她就在我的肩头:「这是真的……」

  云娥啊,这是真的啊!命运它千万般捉弄过你我,可今日它终于大发慈悲了!

  原来,我还能见到你……原来,你还能记得我……那千万道彻骨的伤痕,就在这一刻的拥抱里弥合;天地啊,我感谢你能把云娥还给我……感谢你……

  月满如盘,竹影如漆,写下了好大一对圆满,我们在拥抱许久之后分开,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眶金纹一闪——云娥的身体上清洁如洗,那恶毒的诅咒居然不见了!不见了?!

  这是神迹么?那天上的重明终于开眼了么?它把云娥的判命给洗去了!!巨大的喜悦让我快要发疯:重明啊,我感激你,即使你降与了我万世的诅咒,可只要你别把云娥从我身边带走,我便会把这诅咒甘之如饴。你把云娥留在我身边一天,我便供奉你一世!

  狂喜让我神思混乱,那郁结在心口的无限仇恨此刻居然淡不可见,甚至变成感激。但我不及去厌恶自己的反复与软弱,只是一遍遍喊着眼前人的名字:「云娥,云娥,快把你的生辰告诉我……」

  她面如桃花,羞怯却又坚定地说:「妾生于唐尧九十八年惊蛰、午时、三刻。

  那天爹爹不在唐国,归来时却满身雨水。他说:惊蛰有紫气生于东方,二十年内东夷必出圣君,你与紫气生于同日同时,来日必有因果。便取名我为娥皇,意为东皇之娇娥……舜君,娥皇等这一天,足有一十六年。」

  母亲死后的第一十六年,我在唐国的王城见到了她的来世。命运终于降下慈悲,不单洗去了那画在她身体上的诅咒,还给了一个她高贵无比的身份:圣君唐尧的女儿,东皇虞舜的娇娥——娥皇。

  迎娶娥皇那天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喜庆的木棉花从幽篁巷口一直开到了东城,那里有唐尧赐给我们的新房,那座房子是全城的匠人花了整整三个月造好的,站在楼顶可以看见幽篁巷口的那丛水竹。

  檀木的花轿终于从竹枝旁动身,夹道欢迎的人们不断向轿顶扔去木棉,累了足有两尺,这幸福的重量直压得那几位轿夫直不起腰来。

  看到花轿即将驶入东城,我连忙从楼上飞也似地跑了下来,数百名与我一同从姚墟迁居至此的族人们同声唱起了招魂:

  「魂兮归来,天地苍黄;钟山有龙,司管晨光;

  重明经天,万里云莽;通判天地,勘破虚狂;

  德被我山,护我儿郎;魂兮魂兮,护我儿郎……」

  这首歌本就承载我与母亲当年的约定,只是因为词带重明,所以我再未唱过,今日重明将母亲的命言洗去,又将她如此隆重的送到了我的眼前。此时此刻,如何能不唱这首歌?

  东夷人浑厚的歌声与中原特有的喜乐渐渐融合在了一块,却丝毫不难听。那落满木棉的花轿也终于停在了我的面前。可是花轿里的新娘却有两名。

  是的,唐尧指婚给我的不仅有娥皇,还有女英。我询问尧帝为何要这样做,他却是一脸无奈:「幼女打小便好强,什么事都不愿输给自己的姊姊,她听说虞舜是这世上除了自家爹爹外最大的英雄,便哭闹着要一道嫁过来……我熬不住,只好答应下来。女英今后就交到小友你的手中了,你可莫要薄待了她啊……」

  王城里几位多子多福的老媪上前把轿帘卷开,牵出了我魂牵梦绕的那人儿,虽然女英总爱站在她的身前,可这一次,那蒙着盖头走在前面的只能是她了。我的目光穿过那厚厚的盖头仿佛已看到了那双等待了太久的灼热眼神,这一次,官儿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那一天,从来自律的我喝醉了,几名族人喂我喝了好几碗醒酒的汤剂,才将我留在了新房的庭院中,烛影重重,我看到内院里居然有两间厢房亮着,以为是酒劲未醒,忙又发狠摇了摇头,再抬起头,燃着红烛的房间仍是两间。

  糟糕,忘了女英也嫁过来了!可这四下无人,我如何知道娥皇是在哪个房里呢?

  左尊右卑,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左边的那个厢房,却看到坐在床沿的女英正满脸期待地向我望来。可就像娥皇曾对我说的,爱一个人太用力了,便没法再爱上别人。自打那次集市上的偶遇起,我的眼中就只有娥皇,她身边那个刁蛮女孩,我从来只当她是个孩子。可如今她却成为了我的妻子,还拾掇尽了往日里的气焰,努力摆出女倌们教下的姿势,安静地端坐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张床上。

  她的丈夫出现了,那个世人口中除了自家爹爹以外最大的英雄。他今晚第一个推开的居然是自己房门?!她的心中小鹿乱跳,只觉得今生无论再得着什么都不会比今日更高兴了!可正当她无比期待地向着自己的丈夫望去,那人却径直醉倒在了门前……

  熏天的酒气充斥口鼻,女英紧皱起好看的眉毛费力地把丈夫拖上了床帏;强忍住羞意一件件将自己丈夫沾满尘土与酒污的衣服褪去。她回忆着女倌的话,吹熄了红烛,把自己拖得只剩单衣……可就在这时,他的丈夫居然,他居然……一翻身,趴在了床沿,从此鼾声如雷。

  她羞恼不过,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捶打,自己的丈夫却越睡越香。自己半光不光的样子是这般可笑!她想哭,却又怕被那边的大姊笑话,没了方寸的她终于狠下心,用力摇起床板,嘴里……嘴里模仿着,发出一阵阵稚嫩的娇吟……这荒谬的行径让她感到屈辱难当,可那个男人只是睡在那里,任由她的泪水在娇吟声里流干……

  在我倒下装睡的时候,心中其实已然后悔了,而后女英在摇着床板、声声娇吟时,我真的想就此真的睡去,不愿去面对身后那双英气的眼睛。

  可当女英终于精疲力尽、昏昏睡去的时候,我还是拾掇走了衣物,摸进了娥皇的房里——红烛虽已燃尽,可她的眼睛却亮的动人。我想要解释几句,她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妹已睡了吧?咱们安静些,别吵着她。」

  将卺瓢中的酒汁饮尽,我慢慢向她摸去,只觉得全身都是思念催发出的热劲。

  「夫君,我……娥皇不知怎么做……」

  我热切如火的眼神让她心慌,身体却已自然地开始动情,单衣倏忽间滑到了床底,美玉为材的身子已在我面前。我动情地抚摸上去,此刻每一寸触碰都像是冬夜里的火星,点在两捆冬日的干柴上,发出噼里噼里的声响。娥皇闭住眼,任这火焰将自己烧干,唇已抵在了我的口边。

  上一次吻她的时候,感觉是那么绝望,可这一次,再没有了禁忌、罪恶,她不再是那个被绑在屋里的可怜妇人,而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舌勇敢地先探了进来,如一朵娇羞的水莲,如一盏剔透的琉璃,就像怕伤着她似得,我的舌小心地回应了过去,将这水莲轻嗅,将这琉璃守护。

  「用力些……嗯……」

  娥皇趁换气时小声索求着,我终于不再拘束,变成了一座东夷总是遒劲裸露的山川,将她压在了床上。我们的唇严丝合缝,我们的舌如藤树交缠,我们的身子在这激烈的吻里越发贴近,那柔软的身子让我感觉就像在玉脂汇成的湖海中浮游,我忍不住去采摘湖心两点芙蓉玉痕,揉稔、挤按、掐弄,那两块芙蓉玉石如此娇嫩动人,而我的双手又仿佛是天生为了停泊它们的存在。

  娥皇敏感地娇呼进了我的嘴里,一声比一声粗陈,我们终于分开有些发麻的嘴唇,她咬住了我的耳垂:「要了我吧……」她的舌尖在我的耳垂上轻轻一划,就像点亮夜空的燧石光华,指引着我那早已硬的发疼的兄弟来到桃花洞府,轻轻叩门。

  娥皇的身子敏感,下体早已是泥泞不堪,那幽府之门甚至径自开始外翻,我兄弟的一颗大头便轻易钻了进去。

  「啊……」她忍不住的尖叫,却怕吵到隔壁的小妹,便一口咬在我的肩头,这甜蜜的疼痛如此铭心,我的兄弟每探进一些,这甜蜜便清晰一分,渐渐感到了一层淡淡的阻隔,我看向娥皇,她汇聚天下之水的眼睛正不移地看着我:「进来,要了娥皇!别,怜惜……娥皇想要把今日记上好几辈子……」

  我将娥皇娇柔的身子抱上那块特意铺在床帏的白布上,前后轻轻抽插了几下,那儿便又水流汩汩,我也再不犹豫,一没而入,一直冲打宫口才停住。那一刻,我与娥皇终于近的不能再进,时间仿佛回到那个水边月夜,我们的骨血相容、无分彼此,两个孤苦人儿终于在世上找到了另一半合二为一,从此再也不用被相思苦熬。

  「唔……啊!」长久的闷呼响起在我的肩头,娥皇松开口,唇上带着血痕:「娥儿终于是舜君的了,这一刻,我要……啊,真美啊……」

  下身缓缓耸动着,我舔去了她嘴唇的殷红,彼此热切的吐息拍击在了对方的脸上:「云娥,你下面好浅啊……」

  「恩……叫,叫我大名吧,不是娥皇浅,只是夫君太大了……」

  我的抽动越发放肆起来,娥皇也慢慢在让人眩晕的快美中本能地学会了迎合:「夫君,啊,舒服起来了……」

  「嘶……方才你做了什么?一下子那里紧了一下……」

  「妾不知道……啊呀,是这样么?」娥皇环住双腿夹住了我,小腹紧崩着,想要找回方才的感觉:「夫君,这样会好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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