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互助

　　劈劈啪啪……這是火焰舔舐木材時發出的爆響聲。

　　噗嚕嚕嚕……這是漸漸沸騰的水開始冒泡的聲音。

　　把只有用去殼後的穀物為材料所做成的乾糧放入水中一段時間煮滾煮爛後，原本乾硬難咬的乾糧化做軟糊的粥狀，散發出天然的穀物香氣。

　　再把肉放下去，蒸騰的水蒸氣繚繞在空氣中，肉香跟著那味道散發出來，清淡的穀物香氣更襯托出了濃郁的肉味。

　　給自己裝了一碗肉粥，嚐了一口，試試看味道會不會太鹹之後，法依雅滿意的看著自己今天的成果，不禁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不習慣身體而把鍋子打翻或者弄得滿身都是。

　　那麼該是把人叫進來的時候了。

「菈伊絲～開飯囉～」法依雅這麼大聲的對洞口外喊著。

「呦！」

　　法依雅使用了食物誘惑，效果非常卓越。

　　因為自己身上現在的味道不太好聞而待在洞穴外的拉伊司，用著意外的速度迅速的一秒從洞穴外跑進來在法依雅身旁的位置做定，滿臉期待。

　　然後在接過裝滿粥的碗後，連氣也不吹一口的把嘴湊到碗邊喝了下去。

　　看著迅速消滅掉那碗粥後又把碗遞來的拉伊司，法依雅愣了下，不禁再一次的好奇他難道不會怕燙嗎？

　　趕緊又馬上裝了一碗給他，正當法依雅要開始享用今天的午餐時，又一個空碗被遞了過來。

「……」

　　整個午餐時間的前半段，就這樣持續剛拿起碗就得馬上放下來再裝一碗給拉伊司的循環中，如此重覆了幾次，大概就在鍋子裡的東西剩下一半左右時，法依雅終於有點受不了的請拉伊司自己裝了。

　　但是當法依雅想要裝第二碗時，看著已經所剩無幾的鍋子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以後千萬不要讓拉伊司碰湯勺。

「你還真是會吃呢。」把剩下的東西弄一弄再裝了一碗，法依雅看著旁邊已經在休息的拉伊司無奈的說。

「是嗎？」顯然拉伊司並不這麼認為，他還有些意猶未盡。

「總之等等來幫我洗碗吧，用這個有點不太方便……」看著自己現在的翼爪，法依雅只能夠苦笑，雖然煮飯沒問題，但洗碗可就不能當一回事了。

「還有身體也該順便洗一洗了，身上也都還是血呢。」

「嗯嗯。」拉伊司點頭答應。

　　於是兩個人馬上就拿著鍋碗和換洗衣物走向洞穴附近的水池，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裡將會成為她們在這幾天內最重要的地方，還沒適應身體之前就貿然前進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有點意外的，拉伊司洗起碗來的動作還挺俐落的，法依雅之前一直以為她之前應該是過著習慣被人照顧的生活，在稱讚的同時也不勉有些好奇。

　　詢問後得到的答案卻讓法依雅有點羨慕……因為拉伊司是這麼說的。

「我們家裡就我不會做飯啊，所以負責洗碗；平時的話都是爸爸負責煮飯，偶爾會換爺爺和奶奶一起，媽媽的話比較擅長做小點心。」

「每次有祭典時，我們家都會在前一天煮很多東西喔，爺爺會去打獵，帶很多魚和肉回來，奶奶則是會煮一鍋加了好多草的湯，整鍋都綠綠的可是很好喝；這種時候爸爸只要煮飯就好了，媽媽則是會和阿姨們一起做很多甜甜又軟軟的！」

　　一面這麼說著，拉伊司的臉上也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也許只是因為有很多東西可以吃而開心，但法依雅看見的卻是一個叫做「家」的東西。

　　已經沒有、失去的東西。

「那在來就是洗澡了呢……」沒注意到從法依雅臉上短暫閃過的陰霾，拉伊司把洗乾淨的鍋碗放到旁邊後，一面這麼說著，把身上的風衣脫了下來，然後開始把衣服的扣子一個一個的解開。

「你不覺得先把衣服洗一洗比較好嗎？」法依雅正試著把身上的醫師袍脫下來，只是她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頗麻煩的小問題。

　　她好奇菈伊絲是如何穿脫這種袖口與雙翼相比不算寬大的衣物已經很久了，但一直都沒有去詢問，直到現在幾次嘗試未果，不得以之下只得請當事人過來幫忙了；法依雅頭一次覺得醫師袍這種東西還真難穿。

　　總之最後還是脫下來了，現在兩個人都光著身子，只不過彼此看見的都是自己本來的身體，所以也沒什麼好害羞的，甚至還會覺得有些奇怪，反而是開始清洗現在的身體時兩人都不禁有點臉紅羞澀。

　　法依雅低頭看著自己現在的身體，一時不知該從何下手。

「你還不洗嗎？我已經洗好囉。」旁邊傳來水聲，不久後她便聽見拉伊司這麼說。

　　你也未免洗太快？難道說洗碗有天分洗澡也會跟著變快嗎？一面為自己的愚蠢想法感到可笑，法依雅看向拉伊司——

「我說這樣你不會覺得身上有點濕濕黏黏的嗎？」看著似乎只是下去泡個水就上來而已的拉伊司，法依雅不知該做何感想。

「咦？」看了看自己，拉伊司還搞不懂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人類的身體不是那樣洗的，我來吧。」嘆了口氣，法依雅涉水走回岸邊，拿起隨著換洗衣物一起帶來的布巾，再回到拉伊司身邊替他擦去身上的血污、塵土與汗水，接著把髒布放入水中洗淨，好用來擦拭下一個地方。

「老實說我不懂你們到底是怎麼洗的，這麼多羽毛……」一面幫忙拉伊司清洗自己的身體，法依雅也不忘了順便告訴對方她的困擾。

「所以，等一下要麻煩你囉。」

「那當然，其實也沒有很難洗啦。」

　　確實就像他說的一樣，沒有很難，聽起來甚至簡單過頭了，就只是把翅膀浸入水中抖動，讓水能夠充分的浸濕羽毛並帶走灰塵與髒汙，接著用力抖動將雙翼羽毛上的水珠給甩開，洗好了。

　　只是法依雅做起來卻只覺得困難，畢竟在還沒交換身體前，她只是個沒有翅膀的人類，對於交換身體後突然多出來的這個部位她還不知道該怎麼控制。

　　笨拙的張開翅膀試著幾次，在旁邊看著的拉伊司才終於勉強點點頭，但顯然還是有些不太滿意，雖然現在並不是她在用，但怎麼說那也是她的身體，拉伊司實在無法允許法依雅沒有好好的進行清潔。

　　之所以會勉強點頭，也是因為他想到剛才走回來時，法依雅在路上沒走幾步路就差點摔倒一次的畫面，交換身體後還沒有辦法很好的控制身體的感覺他能夠體會。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他可就一點也不打算讓步了，羽毛可以說是對哈比族而言最重要的東西，在梳洗完身體後好好保養羽毛更是每天的例行工作，因此在看見法依雅並沒有打算替羽毛上油整理的時候，拉伊司不免稍稍皺了皺眉頭。

　　只是突然要她一個從沒有羽毛可以整裡的人去整理羽毛也未免太過為難人了吧。

「那你自己來吧，畢竟我不知道你平時都是怎麼整裡的。」在聽見拉伊司提出這個要求後，法依雅這麼回應，想了想又補上了一句。

「順便教我該怎麼做吧，總不能每次需要時就得麻煩你幫忙吧。」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換回來，老是麻煩拉伊司不是辦法的。

「好啊，難得這種有機會怎麼能放過！」

「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看著興奮的有點不太對勁的拉伊司，法依雅不禁懷疑他該不會除了好學心之外，還有個滾燙的教學心在？

「啊啦～有嗎？」

　　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拉伊司慢慢的靠過來。

「首先呢，就是從這邊沾點油脂，然後把它塗在羽毛上就好。」拉伊司這麼說著，然後伸手朝法依雅身後摸了摸，出現在他指頭上的東西法依雅有些好奇的聞了聞；很熟悉，是那種帶有催情香氣的油脂，分泌的位置就在尾羽的下方。

「要塗的時候呢，只要抹過去就好了，像這樣子快速的抹過去。」拉伊司說著示範了一次。

「再來就是用爪子把亂掉的羽毛撥回去就好了。」這是最後一個步驟，聽起來簡單，但身上這麼多羽毛，對於動作還不熟練的法依雅而言整理起來還是要花上一段時間的。

「這樣嗎？」法依雅乖乖的模仿著拉伊司整理時的動作。

「不對，要這樣。」拉伊司搖搖頭，抓起她的翅膀又弄了一次。

「這麼做？」

　　一次、兩次、三次……學的法依雅很有耐心，但教的拉伊司卻變的有點不耐煩。

「不對不對，姐姐笨手笨腳的……」雖然一次比一次好，但做出來的卻仍遠遠不符拉伊司的標準，最後他很乾脆直接貼過去好好幫法依雅整理整裡了。

「這是你的身體喔。」被他叫姐姐的法依雅一臉古怪的表情，也就這樣任由翅膀被拉伊司抓著整理。

「啊，不小心習慣了呢。」

「說起來，你很常幫別人整理嗎？看你的動作似乎挺熟練的。」

「唔嗯，幾年前在跟媽媽學的時候，還有妹妹太小不會整理的時候都做過很多次喔。」

「要是不好好整裡可是會被笑的呢。」

　　這聽起來就好像衣服有沒有穿整齊一樣呢。拉伊司說的內容讓法依雅覺得那就好像人類對儀容的看法，不穿的整齊點總會讓人覺得奇怪。

「頭上的羽毛也是嗎？」法依雅突然好奇這如果對應到人類社會中，又等於什麼呢？

「頭上？小時候還沒長出來啊，那時候耳旁只會有短短的兩團絨毛，等長大後頭上的才會長出來，不過那時候也已經會自己整理了。」

　　簡單說就是第二性徵？但法依雅對這種族的生理問題暫時沒有興趣，因此也就只是聽聽而已，並沒有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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