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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乱志】加肉全本(字数多,网速慢者慎入!) - 2,6

[db:作者] 2025-07-02 12:04 5hhhhh 2230 ℃

  风慎终勘破疼痛,使欲火重燃,不料会阴处又有一股剧痛更甚于前。正呻吟承受,却发觉此痛非彼痛,竟可逾疼痛逾坚硬,亦使得克里斯蒂娜那张檀口变得越发小起来。虽是如此,但每硬上一分,疼痛便也随着加重一分,直搅的风慎汗落如雨。

  克里斯蒂娜也未曾料到如此,只觉得口中巨龙怒张乱搅,些许微涩汁液自龙口处溢出,让人意乱神迷,遂不自禁地将双腿间那手的动作也加快了些。不一刻便股臀酥软、全身酸麻、立不住脚步。伸手环住风慎的腰腹,将自身重量皆挂于其上,双腿夹紧,水漾身泄。

  此时二人身体重量尽皆坠在屋梁之上,幸得梁柱年代未久,虽是间或咯吱作响,却仍可支撑。风慎听闻,也顾不得脸上眼睑正在承受滴水,忙咿唔做声,摇首示意。克里斯蒂娜面羞气喘,娇躯起伏,乍睁眼瞥见风慎面色恐惧,先是微愠,继后促狭,飞身跃起,头下脚上,环臂分腿,整个人挂在风慎身上。绳索受力,带着二人摇晃不止;屋梁不堪,声响愈发密集。

  风慎恐惧,哭丧着一张脸再不敢挣扎半分。可眼前白里透红一张俏脸、鼻尖若有若无淡淡馨香、身前玲珑妖娆滚烫胴体、前胸滑滑腻腻两团软肉,诱的本就坚挺的物事更加刚硬。

  克里斯蒂娜适才见风慎惧而起谑心,却忘记自己此时腿软筋酥。跳跃之际,险些栽倒。此刻将风慎抱住,也是暗暗惊怕,芳心忙乱。因两腿大开,紧紧缠住风慎臀股,此刻泥泞蓬门完全暴露。风慎那刚硬恰在此时挺起,颤动不止,一点点一下下打在蓬门蜜豆之上。克里斯蒂娜虽是自己以手抚弄泄了一回,但终究内中空虚,未得快意。此时被这昂藏叩打,心中只是想要,也忘了该与不该。闭目切齿,臂腿用力,哧溜一下将那探门之杵纳入户中。

  可怜风慎吃这一遭鞭笞针刺,直到此刻方始得偿所望。只是屋梁之声实在闻之惶恐,自身又是手难缚鸡、倒吊在堂,心内着实紧张,全无适才报仇念想。下身刚硬上所裹,又是窄狭滑烫,方始一动,便有喷薄欲出之意。虽强自苦忍,但进出凡十四数,便一发不可收拾,阳精汩汩、奔流而出。

  克里斯蒂娜自方腊去后,独身久旷,在先得月及西奔这一路上不知听了巧云与恩客、与折翎多少窗根。心痒难耐下虽难耐漫漫长夜而频频自渎,却从未与男子交欢,以致性情都有些乖张。今日机缘巧合、被风慎引诱,终把持不住,谁知却是如此结果。不由得将往日积攒的怨气邪火尽数赋予利齿,对着风慎肩膀狠狠咬将下去。

  风慎正舒爽失神间,忽觉剧痛自肩颈袭来,直至面目扭曲、颊肩俱麻仍不少退。与适才金针所刺小痛相较,实乃天壤之别,只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两行清泪沿旧痕流淌,入地无声。

  克里斯蒂娜口中已然腥咸,心中愤愤犹自不减。翻身下地,俯下身躯,左右开弓将一十四个耳光狠狠印在风慎颊上。又起身将两枚金针收回,跌坐在地上自己衣物之中,亦是流下泪来。

  风慎久历欢场,知女子心事犹如海底一针,非男子可猜度。面前胡女喜怒无常,武功高强,乃是雌阎罗一般的人物,遂忍痛紧闭双目装死。屋内一时静谧非常,针落可闻。

  克里斯蒂娜身为波斯明教特使,平日里虽为中土教宗连金盟蜀、做出好大一番事业,但私房之中,毕竟仍是一花信年华的女子。此时伪装尽去、赤裸委顿,坐在那处一时思念方腊,一时觉命数悲苦,一时怒骂折翎,一时腹诽巧云,一时暗恨自行不端,一时只欲杀风慎泄愤。半晌,终是滤去杂思,还复清明,做回自己为父为家、无可选择的明教使命。起身将衣裳一件件穿回,亦把厚重面具甲壳一点点戴好。

  风慎耳听悉悉索索之声,却不敢睁眼去看,只做昏死状。未几,觉手脚一松、腹部一痛,整个人便横拍在床前地上。正犹豫该否睁眼时,耳听克里斯蒂娜冷冷说道:「莫装死,小心我一刀结果了你!」

  风慎再无犹疑,一骨碌起身,就那么光着身子站定,规规矩矩,毕恭毕敬。待克里斯蒂娜手指地上衣物,方施了一礼,快手快脚穿戴整齐。此时方感觉脸面肿胀,每一震晃皆似骨肉分离,疼痛不已。

  克里斯蒂娜见他穿戴已毕,便沉着脸挥手让他离开。谁知风慎站立不动,踟蹰试探道:「适……才……我与娜娜姑娘所议……所议之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克里斯蒂娜不想他依然有胆惦着此事,略带愕然随口应道:「若我应允此议,你待怎样?」

  风慎暗暗吁口气,正色道:「此处若真是邓艾昔年入蜀之路,那么自后山绝壁以绳坠下,必可直通蜀中。还请娜娜姑娘遣人助我自此处出砦,待我寻得张枢密,便请他遣军来援。姑娘在此处,仍依旧法,使王砦主于折翎及金人处左右敷衍,等宋军来战……」

  克里斯蒂娜听得心烦,加诸适才心绪尚未平复,不等风慎话毕,截断冷哼道:「你这狗贼,如此说来就是你自己先行逃离,弃此地于不顾?先生背主之心,又添弃义之举,实在该死!」话音落,脚尖一挑,桌旁一椅飞出,直奔风慎而去。

  风慎被飞椅砸个正着,踉跄倒地,不敢再发一言,只是揉身呼痛兼以眼偷瞥,心中暗思道:「今日在议事厅只听了些算不得秘闻的秘闻,便险些被折翎、安鸿取了性命。这砦子诡异非常,若再不逃走,恐夜长梦多。费尽心力思得这胡女许是此砦主人,却不想是个疯的。如今白白受了这一番苦楚,真是无妄之灾!」

  风慎只将这一番念头翻来覆去在脑海里转,面上做出酸涩痛苦,却不敢妄动一丝一毫。一旁的克里斯蒂娜怒气稍止,意欲放风慎出砦祸害宋廷,免得在身边使自家看着羞恼,无奈身边乏人可用,只得寻个由头先骗他出去,慢慢再想法子。于是眼珠一转。喝道:「若不是看你所言尚有几分道理,此时便应将你毙于此处,免我眼中麻烦。如今你且应承我一个条件,我便送你下山去搬救兵。」

  风慎本以为此事无望,只求今日能全身而退,便是大幸。谁料听克里斯蒂娜言语,却似犹有转寰,大喜问道:「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但我能做,也便应了!」

  克里斯蒂娜微哂道:「那此事便说定了!我最喜将男人剥光吊打,而后行房。我看你相貌不差、又兼皮细肉滑,除那话太速外,其余尚得我心。你且如今日般陪我三次,填三十词牌艳词叙此间事,我即遣人送你下山便是!」

  风慎闻言,心中暗叫声苦,抖唇嗫喏却不能成语。克里斯蒂娜见他满脸苦涩,思及适才如何对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风慎见克里斯蒂娜绽出笑颜,心中稍定,陪笑欲言,却不料她面色一冷,清咤道:「滚!若觉得能承受了,便自己再摸过来!」

  风慎尴尬,复转怏怏,丧眉垂眼,小意离去。出得门来,方才发觉适才穿衣慌乱,七扭八歪,不甚齐整。遂行几步后站定,一面整衣一面腹诽,将克里斯蒂娜直骂了个狗血喷头。待衣已整肃,气已微除,便一步三摇行去,一派潇洒自若之态。

  行数十步,恰恰到了折翎巧云房前不远。风慎怕有人出屋,见到自己这满头灰土、一脸青肿,遂欲急行几步,绕将过去。可就在堪堪将过之时,只听嘶啦一声,那房子窗纸被一物洞穿,差之毫厘地在鬓角飞过,狠狠钉在了身后土墙之上。

                 第六章  斗室一隙尴尬主 城门三箭狼狈敌

     风慎本就在强作镇定,此时飞物掠过,险些被吓得跌跤。惶然回头去看,见土墙上一染血尖刀已直没至柄,那还顾得上步法仪容。只索以手捏颊,将险些出口的喊声掩住,如丧家之犬般狂奔而去。

  房中折翎高卧未醒,呼吸颇为平顺,鼻息之内夹杂着几声轻鼾,似是睡得正熟。俏婢晓月委顿在折翎床前,左手按着红肿右腕,一汪晶泪聚在眼眶内打转,似委屈又似疼痛。巧云立在床榻正对着的博古架旁,面色不愉,状似沉思。

  适才巧云自克里斯蒂娜处回转,进得房来便见折翎有一足伸在被外,本欲上前为其整理被角,谁知榻旁转出晓月,只是张臂阻挡,使巧云不得近前。巧云心下烦闷,又曾在谷中自克里斯蒂娜处听得晓月乃是明教暗中遣来的奸细,此时见晓月挡在自己与折翎当中,不由得怒绕心头。恐惊醒折翎,压低声音训斥几句,晓月竟全无了往日的温柔恭顺,只是把脚紧紧在床前钉住也似,寸步不肯相让。

  晓月在谷中得闻秘辛,自回房后心中一直忐忑难定,眼见英伟折翎熟睡安详之态,心念女主巧云活命厚待之恩,左右为难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扯成两半一般。待到巧云回房直奔折翎而去,以为谷中那一声」好!我去杀他!」是巧云真心实意,此刻便要动手。晓月将心一横,合身扑出拦在折巧二人之间,自己虽骇的牙关紧咬、双腿微颤,也不肯听巧云斥责、让出分毫。

  巧云见晓月情状,以为她受了克里斯蒂娜使命,若非杀折翎便再不让自己近其身,遂怒道:「既让我杀他,也总需我过去才行得!」言罢便打开晓月手臂往床前去。

  巧云这一打含忿带怒,用了几分功夫劲道。晓月吃了一拍,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跟着痛麻起来。耳听巧云之言,心中惊惧更甚,只恐她真伤了折翎,急用肩头往巧云身上一顶。巧云被顶了一个措不及防,向后倒退几步方始站定。

  巧云恼怒,嗔目欲斥却见晓月面色复杂,既是委屈又有踟蹰,心下不禁暗暗起疑。遂丢了气恼,再退后几步坐在桌前、自斟了杯茶,将适才自入谷至出克里斯蒂娜房这一段经过细细思量,黯然静默。晓月见巧云情状,以为自己伤了小姐心怀,遂不假思索噗通跪倒,亦是再不挪动。

  春风拂绿,新芽发生,阳暖透窗,燕儿欢鸣。屋外生机万象,屋内死寂无声。巧云安坐,又将当年收晓月及这些年的往事在脑中一一过了遍,继而自忖:「娜娜说晓月是明教中人,可风雪之夜、孤女将死是我亲历,明教真如此神通广大?竟可算得我何时出行、将走何处?此点断不可信!但若非如此,与廿三郎之药只晓月和我二人煎熬,她若不识药性、未报娜娜,娜娜又是从何而知?晓月面上悲苦分明,泪目而跪,定有隐情。她究竟因何拦我?不如我再试她一试!」

  巧云这一番思想足足花去顿饭功夫。主意既定,遂双目凝聚、飞身出掌、直扑折翎。晓月大惊,以为巧云定计,欲对折翎痛下杀手,忙站起以己身挡在折翎榻前。

  晓月本就不识武功法诀,又加谷中巧云所使身法曼妙绮丽,直以为自家小姐只是善舞而攻。此刻直撄其锋,但觉劲风扑面、肤痛欲裂,方知小姐亦是武道中人。虽是甘愿舍身,心内却也慌乱异常,遂收回张开双臂蜷在胸前,侧头紧闭了双目待死。谁料收臂后忽觉左胸有硬物一咯,电光火石间记起袖中藏了白小六所遗尖刀,也忘了眼前心中这许多,只将尖刀摸出在面前空中胡乱比划。

  巧云一掌推出,见晓月只是将身子挡在折翎前面便再无动作,心内欣喜,转而略有微酸。所喜者,晓月对自己仍如旧时般忠心不二,应非明教所遣之人;所酸者,晓月随侍已久,却从未如现下般将对折翎心意大白于自己眼前。心神略分,暗叹口气,便想散了势子、将事情前因后果好生盘问清楚。不想尚未及收招,晓月便摸出把尖刀乱划。幸得晓月体弱,挥刀亦无章法,才不至伤及自体。巧云认准刀路,一下擒住晓月手腕,刚欲出言喝问,眼光一转瞥见刀如牛耳、虎血犹存。禁不住一颗心突突急跳,脑海里全是白小六坠崖的情形,浑忘了安睡的折翎。又惊又怕的娇咤一声;手指使力,捏的晓月骨裂筋开、再握不住尖刀;紧接着侧飞一脚,将正在跌落的尖刀破窗纸踢出屋外。

  见勾起魂思的尖刀飞去无踪,巧云心下略略定了些个,放开晓月手腕颤声道:「你当时就在谷中!你果然是娜娜所遣明教暗桩!你将这刀拾回来吓我,还是你……你得了娜娜之命,准备杀我……不,是杀廿三郎么?」

  巧云问罢,忽地省起折翎就躺在一旁,如此吵闹,怎会不醒?急转头去看,却见折翎依旧沉睡,心切情急,怒喝出声:「你这贱婢,对廿三郎做了什么?」

  晓月听巧云问自己话中大有冤屈,急欲分辨,但抬手对巧云只比了一个手势便觉腕子钻心般疼痛。抬眼见巧云已扣住折翎脉门,拦阻已是不及,再看巧云眼中尽是关切,方才醒悟过来吵闹中折翎未醒、大有不妥,遂也担着颗心静静立在下首。

  巧云探折翎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体内的药草分量比起平日来重了许多,以至他昏沉不醒。思来想去,只有晓月能做此事,又记起克里斯蒂娜之言及方才晓月手中的虎血尖刀,遂运力足尖、一点晓月膝盖窝,沉声恨恨道:「你这贱婢做的好事!」

  晓月精神全在折翎身上,只觉得自己双腿一麻,站立不住,委顿在地。耳听巧云再次喝问,心中委屈倒比腕痛更甚,眼眶中晶莹流转,只是看着巧云摇头。

  巧云抬手欲打,看见晓月清秀模样,这几年中那些殷勤小意、惟命是从一时间都涌上心头。放手转念,省起晓月手中尖刀说明她定是身在谷中,那药草调制需时,即便她偷偷学到方法,却也分身乏术,不可能趁自己在谷中时再喂折翎服药。这事中大有蹊跷,说不定另有他人所为。思虑中向外走了几步,又想及晓月受明教之命已久,说不得早就做了准备,只待今日所用。左思这般,右想如此,终究难得要领。

  巧云不动,晓月亦不敢动。一站一坐,自正午直至红日偏西。晓月双腿麻木渐解,挪身改坐为跪。巧云见她手腕青肿,低眉顺目,更觉可怜。正欲伸手扶她起来,将心中疑窦好生问个确实之时,闻听门外有人扬声请报。

  「将军,郝挚请见。」

  巧云起身启户,见郝挚抱拳站在门外,遂微笑言道:「廿三郎伤势不稳,服了药尚在沉睡。事可急么?若是不急,可否待他醒转,由我转告?」

  郝挚抱拳不动,垂首为礼道:「云夫人,安公子和魏庆在砦外不远发现敌踪,皆是孟……皆是宋人。杀了四个,捉了个活的。言说金狗欲穿此砦行路入蜀,大队已过白龙江。安公子命我来请将军和王砦主至砦墙处,商议审问。」

  说到」皆是宋人」四字时,郝挚语气忽滞、眉头收紧。巧云闻言,心中一颤,身子微微晃了几晃,抓着门框强做平静道:「你先去吧。我这便喊醒廿三郎,告知他过去。」

  郝挚顿首应诺,转身行了几步又转回抱拳问道:「云夫人,可见了小六么?」

  巧云本就心神不定,再一听郝挚问起白小六,心中愧疚更甚,欲语却难,只缓缓摇了摇头。郝挚挠头道:「这贼小子!前阵子一直在我耳边絮叨,说见夫人惧寒,要为夫人做虎皮披肩、虎皮坐垫。如今得了将军的虎皮,却又不知去哪里顽耍。夫人若是见了,烦请告知他今晚给陆兄弟的接风宴怕是办不成了,让他到砦墙处寻我等吧!」言罢,一双眼在巧云身上打量了一番,又往屋内瞥了一瞥,这才欲言又止地行礼告辞。

  巧云见他情状,知他所想,一时心间也是凄然。闭了房门,在腰垂香囊中取出一小包药粉,使指甲挑出些许弹在桌上杯中,又取些水冲了,拿了杯在手中发愣。转过念来又想适才欲除去克女之思只是泄愤,却难解自己愁局。眼神越过地上跪的晓月,心中暗暗思量:「家门教养,明教逼迫,折郎麾下与我门中人多有杀伤,可叫我如何是好?长姊英武,心中常怀复国;小妹怀韬,在左使身边受教。二者择一,定可成就孟门大事。我一以色娱人之姬,不如退去。这世间真心待我者,唯廿三郎一人。我请他践前诺、同我避世而居,他定会应允。到时我与他同心相印,再无半点欺瞒,岂不胜却如今千倍万倍么!」端杯往床榻处走了几步,猛地省起折翎待箭营兄弟至厚,白小六又是丧命在自己眼前,心头又忐忑起来。再转念思及郝挚回报阴平道外大战的情势及命丧安鸿剑下的四师公,眼窝一酸,眼前便朦胧起来。想想两边死伤或可相抵,心中稍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巧云端杯至床前,将折翎缓缓扶起喂水。适才巧云放药粉时一直背对床榻,尚跪在地上的晓月未曾看见,故此也不拦阻。抬眼望巧云面上愁云惨淡,眼中雾气氤氲,想关心却又不敢。只好怯生生的将眼紧紧盯着巧云每一个动作,一来怕漏掉巧云使唤,二来也怕巧云暴起伤害折翎、自己救护不及。

  未几,折翎鼻中嗯了一声,缓缓张开双眼。感觉到脑后枕的温香软玉,微微一笑执起正为自己抚胸口那一只柔荑,尚未动问便已见到跪在床前、面带泪痕的晓月,讶道:「晓月怎么跪在地上?」

  巧云扶着折翎坐直,强装清淡道:「方才你睡下不久,我便也伏在床边睡着。这丫头偷偷溜出去顽皮,不知怎地摔了手臂。我恨她不小心,所以让她跪着。」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适才郝挚来报,魏庆在砦外有所发现,请你去砦墙处商议,王砦主和二叔都在那处等你,我这才把你唤醒。我为你整理衣衫,先顾着正事要紧。」

  折翎闻言,抖抖头颈振作精神,起身宠溺的拍了拍晓月的额顶道:「正该如此。晓月年纪尚幼,莫太严苛了。魏庆所报,定是金人远拦踪迹,且取我弓箭来。」

  巧云应诺,往墙角取了折翎的大弓。晓月忙从地上跃起,随着巧云曳出两个箭筒。大弓一角,布满拖痕;箭筒中装满箭支,尾端刻划着宛若流云般的曲折线条,却俱是无翎。

  折翎持弓背箭、整束欲行,巧云在身后道:「廿三郎,你身子尚未大好,能不动弓时就不动了吧!」

  折翎停步颔首道:「云儿放心,我心中自有分数。」继而又沉沉叹了口气:「这几日睡起,只觉得耳目不明、精神不畅。这伤莫名其妙,也不知何时方能痊愈?」一边说话一边出得门去。

  折翎转出中坪,恰好撞见急急火火往砦墙去的王砦主,遂行在一处。不多时上了砦墙,只见一人臂上系着两截黛色丝绦,满口鲜血躺在正中,已是死了。安鸿魏庆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另一侧有砦丁十数,明刀亮剑、怒目横眉对着安魏二人。箭营未伤诸人俱在睥睨处向外持弓戒备,陆大安与晏虎各持刀剑在安魏身边守护,只不见郝挚和白小六踪影。

  不明所以的折翎尚未言语,王砦主已抢前几步呵斥砦丁散开。砦丁让开条通路,望向王砦主的眼中,怒愧参半。安魏陆晏四人见折翎来到,皆抱拳行礼,剑拔弩张之氛,略略缓解。

  安鸿向折翎行礼后,穿过众人来到折翎身边,近耳悄声道:「魏庆在砦门见几人面孔陌生,欲上前查问时,两人已慌慌张张退去。守门砦丁故意阻了魏庆些许,两人便没了踪影。我来时,魏庆正在砦外搜索痕迹。我与他循迹到了十余里外,竟然见了一座金狗营盘。粗数帐幕,人数当是近千。我二人见追踪的行迹未绝,又恐打草惊蛇,故悄悄退去。不多时,又见了一座小营,内中俱是宋人,不似军旅。金营外不曾见明桩暗哨,宋营外却是不少。我二人杀了四个,捉了一个活口回砦。却不料砦中人见了此人,便围拢上来鼓噪。箭营兄弟赶到,我教郝挚去寻你,墙外却又来了金狗。箭营兄弟一阵箭射下去,捉回来这人竟趁机冲破穴道咬了舌头自尽。古怪!古怪的紧!」

  折翎面色一凝,刚要说话,却听得耳边弓弦吱呀,令人牙酸,继而砦墙外便传来几声惨呼。折翎手扶睥睨向外瞭望,只见砦外河边、斜坡之上伏着几具金人尸首。另有两个状似首领的金人在不远处人手各持一木盾,一边将射到身前的箭支挡开,一边缓缓退远。

  转眼间,砦墙上众箭手又是一轮箭雨洒出,两名金人首领手中的木盾上亦多扎了些箭支,人身却是无恙。折翎见状,张长弓搭无翎箭直指其一。墙上众人一眨眼前方见折翎张弓,眼未全睁便听得一声撕裂长空的尖啸,张开眼即见折翎箭指的那名金人首领连盾带人被钉在地上,口中鲜血汩汩,双脚犹在蹬动。

  本在对着墙上咬舌人发愣的王砦主被折翎这一箭引了目光,反应极快的高声喝了个彩。彩声未落,砦丁们的惊叹之声便轰然传来。

  折翎面沉心静,不理砦墙上惊呼慨叹,探手背后再取一箭,如电放出。砦墙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折翎发箭,墙垛上插着的本是迎风飘荡的旗子也无精打采的垂头,一切仿似都已凝滞,只余折翎手中无翎箭支破开一切,呼啸而去。

  对面那名剩余的金人首领貌似已被同伴的殒命方式吓呆,头压的极低,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电光火石之间,无翎箭已到了近前。砦墙上众人见此情景,震天一声彩喝出口来。这边彩声方起,那边箭已触盾。可这张盾牌并未如上一人手中盾般被利箭穿透,而是以箭触点为中心,飞速向四边龟裂开去,霎时间碎裂,化为小木块飞散四方。盾后人前响起一清亮金铁交鸣,声若龙吟,余音久久。

  这一切发生太速,砦墙上大多人只见盾碎、闻金鸣而不知其余。只寥寥几人看清箭碎木盾之后,金人挥手中剑将去势已衰的无翎箭劈开原向,身子微摆,将夺命一箭险到毫厘的避了开去。

  折翎微怔,继而眼睛一亮,轻笑道:「有趣!不想在这山野之处竟能遇到如此高手!不过可惜,恐不是我无翎对手。晏虎,白翎!」

  一旁的晏虎未看清原委,听自家将军语方知无翎箭竟是无功。暗自咋舌间飞速将身后白翎箭抽了一支双手递上。折翎反手接箭,尚未入手,身侧两道身影已自砦墙上飞掠而下,直奔那强横金人。折翎虎目一扫,认出是安鸿魏庆,遂接过白翎箭虚扣在弓弦之上,留而不发。

  魏庆深知折翎羽箭之威,适才见那金人首领竟以真气灌注木盾挡箭,又飞速抽剑打掉折翎箭只,知其武功高强,恐其全身而退、翌日为宋人之害。而安鸿却是心切折翎伤势未愈,恐他伤上加伤。二人虽目的迥异,却心意相通般同时提气轻身,跃下砦墙,意图将老者杀死。砦墙高厚,又兼墙前颇陡,似此一跃而下,非轻功了得之人不能安然。折翎见安鸿流星般飞下并不以为意,转见魏庆身法奇诡、只落后安鸿一息,却不由暗暗称奇。

  安鸿在空中毫不停留,借着前冲之力使了招追风赶月,一剑刺出。魏庆却是先求落地,紧接着一个地滚,在袖中取出一对细铁锥,灵蛇出洞般直逼金人首领脚踝。那金人不慌不忙,将身子一缩,一柄剑由右到左画了个半圆,将安鸿在头顶上让过,把上下两路的攻击收在剑势里,再好整以暇的还刺了魏庆一剑,然后才向侧方一跃,捏了个旋风格提剑以待。

  安鸿落地,定睛看那金人首领。见其竟是个瘦削精干、须发皆白的宋人老者。想起适才他那一剑深得青城守无致虚的精妙,遂开口问道:「前辈深得青城功法之妙,定是青城前辈高人。敢问前辈名号为何?家师曾携我师妹上青城山问道,与前辈或许有旧。」

  老者听罢,剑势不散,只冷冷道:「小子恁多废话!上来送死便是!」

  安鸿闻言失笑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言罢,望了望一旁的魏庆,见他虽紧盯老者,却是双手下垂、没有出手之势。遂说了个请字,剑递身前。老者也不多说,欺身而上。

  二人所战之处,尚在砦前湿滑陡坡上。偏偏这二人在这普通人连站立都难的所在,将手中一口剑使得轻灵飘逸,出尘若仙。老者所用每招每势,都是剑宗大派的精妙招式,时而华山、时而无量,直教人眼花缭乱。安鸿所使,却俱为最粗浅的入门剑招。但这剑招在安鸿手中,便如同凭空生出千百种变化,自不可能处别出机杼,隐隐克制老者手下精妙。你来我往凡二十余合,老者渐渐失了先手,虽是招式不乱,但守势已是渐多。

  砦墙上折翎依旧持弓不动,看似专注观战,却是暗自调息,运转真气自查肺脉,平复适才因那两箭而上涌的烦躁。王砦主站在折翎身侧,一张笑面上挂着难能得见的凝重。其余人众只远远看见一团光影乱舞,全都瞪大着双眼等待着胜负分出的一刻。

  战团附近的魏庆冷眼冷面的看着二人交手,整个人就如同木桩一般丝毫不动。战团中安鸿渐渐势强,趁着老者后退的时机突出一招仙人指路,老者略有不防,身子向右趔了少许。就在此时,魏庆如一只觊觎猎物已久的豹子般暴起,手中铁锥直击老者面门。老者怒喝一声,借着趔趄的势子往右便倒,险险避过魏庆的突然一击。魏庆手腕一转,手中双锥刺中了老者头上戴的金人狐尾帽顶,并挑散了老者头上发髻,整个人急掠而过。

  老者在地上翻滚起身,满身泥污,狼狈的向后退了几步怒道:「贼子!竟敢突施暗算!今日我必取你狗命!」

  安鸿回腕收剑,看着魏庆蹙眉不语,心头亦是不耻。魏庆垂首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就似适才突施一击非自己所为一般。老者貂帽落下后,砦墙上砦丁响起一片惊呼,王砦主在折翎身侧搓手咋舌道:「以多欺少,这个……这个好似不合规矩……」

  折翎探伤无碍,收气沉声道:「武林人士切磋,自该单打独斗。但这老贼甘为金狗之奴,便是做我宋人仇寇。对英雄,有英雄道理;对仇寇,有仇寇规矩。那金狗起于山野,能有多少人物?我大宋河山沦丧,多为此辈奸人助纣为虐所致。对此等人,何须顾忌?」

  王砦主喏喏不言,面上却挂了六分关切、四分羞惭。折翎虽做如是言,但心中对魏庆偷袭也是不喜,故扬声唤道:「魏庆,回来。二弟,停手。兀那老狗,且再吃我三箭!若你不死,我便放你归去!」

  折翎言罢,停了几息,见安鸿轻身退开,魏庆依令而返,遂张弓搭箭喝了声:「看箭」!箭字出口,弓弦离手。弦在弓上嗡嗡颤抖,一道白光转瞬即逝,下一息已来到老者身前。

  老者得了折翎故意留下的喘息空当,已将真气强自调匀。耳听羽箭破空之声,圆睁了双目,大喝一声,运剑如刀、直劈而下。剑锋真气鼓荡,带起地上落叶无数,浅草突分,现出直直的一条泥土。

  白翎箭倏忽而至,老者运剑的火候分寸正是恰好,硬生生的劈在箭头之上。箭剑相交,发出清亮金铁之鸣;余音尚亢,继之又是利刃破木的「喀嚓」一声。老者闷哼退后,双肩皆现血光。被老者一剑劈成两半的箭支各带半边白翎擦过老者肩头、转瞬无踪。适才被老者剑气裹挟的落叶又被白翎箭反着带回来,在老者身边打了个拧漩,散落一地。

  折翎自幼随佟仲之父佟继宗习武,天赋异禀、青出于蓝。少年时更得折可同私下传授箭法,其后江湖飘荡,明悟以气御箭之技。自梁山受折可存点拨甄致大成以来,再未遇正面能挡一箭之敌。此刻遇此强者,心中虽恨他为虎作伥,却也着实有些棋逢对手的爽快,仰天大笑道:「好内功!好宝剑!」言罢,探手向后。一旁的晏虎刚刚听自家将军说明要射三箭,早就将自己箭壶中白翎取了两支捧在手上。此刻见折翎探手,即刻奉上。折翎取箭,侧头对晏虎微微一笑以示夸奖,才再搭箭道:「看箭!」

  折翎欢愉再射,对面老者却是面若死灰。方才见出手三人俱是一等高手,自知难敌。本想拼力一剑,以自己潜修三十年内力将箭劈歪,借力往安鸿对面密林中潜遁而去。谁料折翎之箭非止力大,其上更蕴满真气,若不是自己手中剑乃是蜀中名匠所冶,借其锋利劈开箭头,此时已做箭下一鬼。现下虽是得脱大难,但已是双肩被伤、虎口剧痛,借力遁逃之事则是化为泡影。此刻见白翎似雪、破空而来,真个是心胆俱裂。勉力鼓足剩余真气灌在臂腕之上,双手握剑欲作殊死搏,却见箭矢像是失了准头,在自己身侧不远处呼掠而过,笃地一声没入一棵大木中,只余白翎在风中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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