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國都，是煌帝國境內最為發達和繁榮的城市之一，今夜又是傳統老曆上迎接初夏時節的小祭，無論是布衣百姓，還是官宦商賈，都在白天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此時此刻，紅玉正拉著摩兒迦娜閒逛于國都寬闊平坦的中軸主幹道上，為了不過分引人注目而惹禍上身，紅玉換下了華麗的宮裝，隻身著簡單的淺紅帶白紗常服。說起來，兩人算是偷偷溜出來玩的，哥哥們倒是還好，若是被夏黃文發現了……想到會被連續的嘮叨多日，紅玉不禁倒吸了口氣。不過這份心虛，很快就被周圍的熱鬧景象沖淡了，兩人漸漸融入其中。

賣小吃的攤販早早地就開始張羅起來，小祭是難逢的賺錢機會，人們通常都會變得異常慷慨。除此之外，吸引孩子眼球的小玩具以及服務於女性這主要消費群體的綢緞、飾品、胭脂香粉攤位也都擺了出來。還沒到晚上，就已讓人眼花繚亂。

“和白瑛小姐帶我們遊覽那時相比，還真是變了不少呢！”看著這般盛世，摩兒迦娜無由來地感歎道。煌帝國內亂初定，儘管國都所受的波及並不大，放眼望去，卻還是一片沒有生氣的晦暗感，與如今這滿城人民都洋溢著幸福的笑臉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啊，因為小白龍很努力嘛！”聽了摩兒迦娜的話，紅玉掩嘴笑道，當然，也不會忘記給整日操勞的哥哥姐姐邀功，“還有紅炎哥哥和白瑛姐姐，「煌」這幾年的發展多虧了他們在人前人後排除萬難。”

——“我一定會治理出一個美妙的國家。”

白龍曾揚起自信堅定的笑臉對她說過這樣的話，摩兒迦娜並不十分清楚白龍心中「美妙的國家」的藍圖是哪樣，但是現在的「煌」，大概離那個最終目標有幾多相近了吧？國，富庶千里；民，安居樂業。幅員遼闊的偉大國家啊，或許這裏也會成為她日後選擇安棲的家園……

“不要發呆啦，難得可以出來走走的！”轉眼，紅玉手中已滿載著各色美味的小吃，宮廷膳食精細可口固然美味，而這街邊的民間煙火之食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她慷慨地分了一半給站在原地愣神的摩兒迦娜，自個兒的目光又探向了其他攤位。

看著手中被紙片夾著的墨綠色的團子狀點心，奇怪的顏色，試探性咬了一口，田野的芬芳從舌尖直達舌根，又有絲絲甜味滲入，清涼又不膩味！很快，她便把手中的食物解決一空。

“哎？你這個人講不講道理啊？”幾步之外聽到了紅玉不滿的聲音，一直在吃東西也沒多注意她的蹤跡，怎麼一轉眼就跟人吵了起來呢？摩兒迦娜知道紅玉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況且這些小攤小販與她無怨無仇，紅玉何必故意使絆呢？她走了過去，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只不是試戴了一下，還給你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有珠花掉落呢？”紅玉和一白麵小販正在為一根金簪爭吵，小販手中燦燦的金簪掉了半截珠花，他正抓著紅玉的手不放，看樣子是要強迫她買下這損壞的簪子。

氣急的紅玉想甩開小販的手，沒有成功。並非賠償不起這廉價的簪子，只是無端被人冤枉，心中實在鬱結不爽。這小販擺明瞭欺負紅玉是個姑娘家，不能奈他何，看上去又是有錢人家的閨女，出手一定會很大方，不會為這種小細節起糾葛。

這種有理說不清的時候，如果帶了男伴出來的話，情況就會好轉很多。

又不能對小販動手，看他那纖細的身子，也只有眼睛裏閃動著滿是鬼點子的精光，紅玉嫌惡地瞥了他一眼，真怕自己一用力就傷了他的性命。她本就是偷溜出宮，大庭廣眾之下更不可說自己是皇女，拿身份壓人這種事，只會給她引以為傲的「練」家抹黑。到底該怎麼辦呢？

“紅玉！”摩兒迦娜看出了攤位底下的不尋常之處，準備上前幫她解圍。

“紅玉大人！”有一個男聲同摩兒迦娜齊聲喚出，圍著看熱鬧的人群中擠出一錦繡服飾的青年男子，腰間掛著金邊鑲嵌的短劍。只見他繞到了小販身後，一手輕輕地按著他的肩膀，實則是壓制了小販的一切行動，另一隻手探到攤位底下，摸出一根嶄新的金簪——與小販手中有所損壞的那支一模一樣。

證據擺上臺面，真相大白，小販只得低下頭鬆開抓著紅玉手臂的手，心虛地道歉。紅玉不屑地哼聲，也就作罷了。揉揉自己被抓紅了的手腕，看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居然力氣有這麼大。其他人見沒戲可看，也就各自散去了。不過是個貪圖小利的小插曲而已，市井之上常有上演，不足為奇，律法也無法對其約束得緊。

“想不到國都也會如此不太平！”走到摩兒迦娜跟前，紅玉憤憤說道，“噢！”她忽然想起該向剛才出手相助的壯士道謝，又轉過了頭，禮貌地向來人鞠了一躬，輕聲細語言謝，出自宮廷的完美禮儀，令人歎止。

覺得來人有些眼熟的摩兒迦娜拉了拉紅玉的衣袖，紅玉抬起頭仔細端詳了一會，確實好像在哪里見過。那時刻隱忍著對權力欲望的雙目讓她憶起，隨即脫口而出，“李銀輝？”沒有鎧甲披身，頭髮又放了下來沒有高高束起，加之本也只有幾面之緣，還真是有點認不出來了。她覺得自己的大膽目光太不禮貌了，馬上低下了頭。

李銀輝對著這樣的紅玉沒所謂地一笑，擺擺手，“不過是小事罷了，紅玉大人竟還認得在下。說來這也是下官的失職，國都治安乃下官的職責所在。”

“今天真是謝謝將軍了！”紅玉再次道謝，對這青年的看法也稍有改觀，只是那雙包含了太多複雜念想的黑瞳，她仍不敢直視太久。

“紅玉大人帶著摩兒迦娜小姐偷偷出宮，還是早些回去吧！”李銀輝好言相勸，要不要向長官報告碰到了這兩人，這下成了他的難題。一帆風順的仕途總會因為一些看似不經意的意外而變得異常坎坷，一落千丈也不是不可能。他不得不憂心自己好不容易攀爬到的官位以及優厚的俸祿。

“是，是，謝謝將軍提醒！”被人相救，受人恩惠又無以為報，她只得連連點頭稱自己馬上就會帶著摩兒迦娜回去的，千萬別去告訴紅炎哥哥和白瑛姐姐，還有小白龍和夏黃文！

“啊，疼！”摩兒迦娜突如其來的驚叫，右邊整個手臂都在顫抖，她的左手馬上覆上右手腕上的「眷屬器」，再鬆開時，已平靜了不少。

“怎麼了？怎麼了？”紅玉關切地看著她，又由她的目光順延到了手腕上的「眷屬器」。左邊手腕上是白龍的「賽共」眷屬，那麼右手腕上……阿裏巴巴！

阿蒙火焰屬性附著的眷屬器一直呈光亮的金色，而今竟是暗淡無光，淡淡的鏽跡瞬間爬滿了整個眷屬器，眷屬的力量在消退！

「眷屬器」與其主人的「金屬器」是有共鳴的，會變成這樣的原因只有兩個，戰鬥時「眷屬器」損壞，或者，「金屬器」離開了主人，也許附有魔神「阿蒙」的「金屬器」還被有心之人用在他處。

“阿裏巴巴！”摩兒迦娜對著失了色的「眷屬器」皺眉喃喃喊道，不禁擔心起來。

“快，快回去！”紅玉拉著摩兒迦娜就往皇宮方向快步地趕去，無暇再顧及李銀輝。今早宮門告別時，總給她溫暖關懷以及無聲鼓勵的金髮青年還笑得那般陽光明媚，擁有「金屬器」的「王之器」絕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的，所以，所以……紅玉拼命搖著頭，忍住在眼眶中淚水，不讓它滲出來，不去往最壞的方向想，來不及顧忌形象，由走變跑，加快速度。

李銀輝望著兩個少女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那個叫摩兒迦娜的法那利斯，原來不僅僅是白龍陛下的眷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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