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牵着手，慢慢地往军营走。他们很默契地没有去坐公交，看着身边的景色慢慢地从昏暗破败，到有了一些灯火，再到能隐约看见高楼大厦。街道空旷，风有些凉，却不刺骨，像是替他们藏起了彼此的体温。他们距离大同江很远，看不到歌里唱的那样，静静的江面上灯光潺潺流动的样子，但唐海和苏贞花似乎就想这样，在平壤的夜晚，悄悄地牵着手，一直一直地信步走下去，守着独属于两人的秘密时光。有那么一瞬，唐海甚至产生了错觉：好像这座城市从未兵荒马乱，好像他们不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国家的公民，也不是各自制度里的齿轮和兵器。好像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年轻男女，在考试季结束后的深夜散步，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说些什么。夜色正沉甸甸压着，忽有一声尖啸划破天幕，一朵炽烈的火花骤然升起，光芒在平壤的夜空中盛放。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烟花接连绽放，把漆黑的夜幕点亮得五彩斑斓。远处的大同江方向传来人群的欢呼声，仿佛潮水一般此起彼伏。唐海和苏贞花停下脚步，仰头望着那一簇簇流光。他们知道，这是太阳节闭幕时的保留节目，每一年都会准时出现的烟花秀，像是这座已经疲惫不堪的城市为这一天写下的一句温柔的结尾。每一次炸响，都照亮他们的面庞，却在下一瞬间坠入黑暗。短短几秒，绚烂已然散尽，只留下一片灰白的烟雾，在夜风里慢慢消散。天空依旧在轰鸣，不断有新的火光升起，又坠落，又熄灭。他们就这样站在夜色里，静静地看着，一次次被照亮，一次次又回到黑暗。但就在那样的沉默里，苏贞花轻轻收紧了他的手指，像是在确认他还在。唐海低头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就像是回答了她从未说出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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