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中的战斗愈演愈烈，袭击者虽然一开始中了埋伏，损失惨重，但人数占优而且其悍勇程度不逊色于豺狼人，同伴的伤亡反而激起了她们的凶性，还不乏优秀的战士。例如眼下好几个穿着镶钉皮甲、手持精良弯刀的女战士以配合默契的战斗队形缠住了卡卡普，哪怕这位有着高阶战士实力的酋长也一时无法脱身，连累被他拴在身边的希雅不断迈动修长的美腿闪转腾挪以躲避劈向自己的刀剑。

同时金精灵还注意到在袭击者的后方，那个之前施展了光辉术的施法者——那个身穿比基尼法袍、戴着面纱的苗条身影已经再次举起了法杖，法杖顶端的宝珠开始汇聚不祥的红色光芒。

圣树在上！希雅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尽管战场上的嘈杂令她无法听清那个施法者吟唱的咒语，但有着高阶元素法师水平的她也足以辨识出对方应该在准备一个范围攻击性的火系法术，如果让对方在这个混战的中心释放出来，无论是豺狼人还是被拴在卡卡普身边的她，都将在劫难逃。

“不想变烤猪头就看向你的左后方！那个举着法杖的！”希雅的通用语说得又快又急，但足以突破战场上的嘈杂，传入离她仅有数丈之遥的卡卡普耳中。

豺狼人酋长正一斧劈开面前敌人的肩胛，金精灵的示警令幽绿的瞳孔顿时缩成一条细缝。他甚至没有完全回头，眼角余光已然捕捉到希雅所说的那片不祥的红光。

“有远家伙的都去打那个搓法术的，给俺打断他！” 雷霆般的咆哮从卡卡普喉咙里炸响，短暂压过了战场上的厮杀声。

命令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涟漪。十几名原本或与敌人缠斗、或正在寻找目标的豺狼人弓箭手和投石手几乎同时调转方向，箭矢与飞石带着凄厉的呼啸，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般疾速飞向那名施法者。

袭击者显然没料到躲在同伴后方的自己暴露得如此之快，更没料到反击来得如此迅猛集中。几支箭矢撞在施法者周身隐约浮现的透明力场上，迸发出点点火星，未能直接命中，但密集的攻击显然干扰了她的施法进度。

与此同时，卡卡普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脱缰的战争巨兽，强行撞开两名试图阻拦他的袭击者战士，巨大的双刃战斧在地上拖出深深的沟壑，以直线距离最短的狂暴冲锋，直扑施法者，而与他连在一起的希雅也跟在后面被迫参与这冲锋。

面对一名狂暴冲锋的高阶战士和来自四面八方的远程骚扰，在挡在自己与敌人之间的同伴纷纷被撞飞的情况下，施法者果断地中断了已经来不及完成的火系法术，红光不甘地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只见她法杖急挥，一层由肉眼可见的绿色旋风组成的护盾马上包裹住苗条的躯体，同时一双纤腿在地上一蹬，整个人便快速向后退去，试图与卡卡普拉开距离。

“她要用风压弹！别跟她的法杖站在一条直线上！”马上洞察出施法者下一个攻击法术的希雅再度高声示警，紧跟着卡卡普冲锋的她不仅紧盯着施法者手中法杖划出的轨迹，也努力感应着对方的魔力凝聚方式，以更精准地判断施放的法术到底是哪一种。

卡卡普对魔法一窍不通，但他选择相信希雅的判断，或者说相信她不想和自己一起被杀死的求生欲。豺狼人酋长前冲的势头立刻一滞，向侧前方翻滚，带着希雅也跟一同翻滚，而就在他作出翻滚的同一时刻，一连串碧绿色的风球从过他刚刚所站立的位置呼啸而过，将后面几个不巧位于飞行路线上的袭击者和豺狼人战士打得甲碎衣裂，血肉横飞。

“小心脚下！是流沙术！”

结束翻滚的卡卡普刚站稳，闻言毫不犹豫地再次跃起跳往旁边，而他刚才落脚的地面瞬间变得如同泥沼，翻滚着吞噬了半截敌人的尸体。

“甩出斧子！打断她的冰霜之环！”

“干！”卡卡普低吼一声，双臂抡着战斧凭借记忆扔向施法者应该所在的方位。在空中如风车般旋转着飞来的双刃战斧在劈中施法者之前就被暴风护盾弹开，但这一记力量巨大的投掷攻击也耗尽了暴风护盾的能量，并且又一次打断了她准备到一半的法术，迫使她重新施放防护型法术以保护自己和拉开与卡卡普的距离。

希雅成了卡卡普外置的感官，她的每一次提醒都精准而及时。施法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魔力的涌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她如同一个冷静的报幕员，在血腥的战场上宣读着对手的每一步棋。卡卡普则完美地执行着拆解，他将对魔法的不解和警惕，全部转化为对希雅提示的绝对信任和自身战斗本能的爆发。

“你这欠骆驼操的金发母猪！”施法者越来越焦躁，她的每一个法术，无论是试图迟缓卡卡普的干扰类法术，还是直接取人性命的攻击类法术，都在起手阶段就被希雅点破，然后被卡卡普用看似粗野实则有效的战术动作规避或强行打断。她不知道卡卡普还有多少体力继续这种大开大合的战斗，可她体内的魔力快要枯竭了。

另一边，一路晃荡着丰乳、扭摆着翘臀跟随卡卡普跑来跳去的希雅感知到对方四周空间的魔力产生了另一种微妙的波动，原本稳定的空间法则正被有意识引导的魔力所撕裂歪曲。她翠绿的美眸微微一凝，立刻推测出对方在准备名叫任意门的传送法术。这个法术一旦完成，足以让施法者马上脱离战场，逃出生天。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在希雅脑中闪过。如果让她逃掉，她必然会去寻找援军。无论是为了复仇还是完成未竟的袭击任务，她都可能带来更强大的力量，届时赤牙部落将面临更大的麻烦，甚至是灭顶之灾，而这正是希雅乐于见到的。

于是，金精灵紧紧闭上了檀口，将那已经到了唇边的提醒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只是维持着狼狈的闪避姿态，目光地追随着施法者的动作，看着她手中法杖快速划出最后的符文，一道闪烁着微光的门扉在空气中迅速成形。

卡卡普正咆哮着准备再次前冲，试图在对方下一个法术完成前将其撕碎，然后他就看到那个令他烦躁的施法者身形一晃，侧面一跃，径直没入了那道突然出现的发光门扉之中，门扉在她进入后便立刻闭合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跑了？”卡卡普势在必得的一扑落空，狰狞的狼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他下意识地回头，幽绿的狼眼带着未散的杀意和埋怨扫向希雅。按照之前几分钟形成的“默契”，这种关键的变化，这只敏锐的小野猫理应给他发出预警提醒才对。

“哎呀……”就在卡卡普视线投来的那一刹那，希雅好像恰好因为踩到一颗滚动的石子或是松软的沙坑，檀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修长的玉腿一软，整个人恰到好处地向前扑倒，溅起一小片沙尘。她甚至故意让被反绑的手臂在身后别扭地扭动，加剧了摔倒的真实感，俏脸上写满了猝不及防的痛苦与懊恼，仿佛完全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意外中，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警告。

卡卡普盯着摔倒在地、金发沾满沙土的希雅，狼眼中的疑虑一闪而逝。战场上的喧嚣和仍在持续的厮杀不容他细究。是巧合，还是这狡猾的金精灵故意为之，他没有证据，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深究。

“算它走运！”豺狼人酋长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挥斧格开一支不知从哪儿射来的冷箭，怒吼道：“别管那溜掉滴母狐狸了，先把这些杂碎清理干净！为了赤牙！”

酋长的命令将周围豺狼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眼前的战斗，嗜血的战嚎再次响起，混战继续。

与此同时，在绿洲边缘的背风凹地，混乱也悄然滋生。

得益于之前褐肤舞娘小心翼翼藏起的石块，以及几个胆大女奴利用枯枝、边缘锋利的石片甚至牙齿的共同努力，捆绑着部分女奴的绳索被悄悄地磨断了。对自由的渴望和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不同命运的赌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当看守的女豺狼人被绿洲中心愈发激烈的战斗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几十个身影如从人群中窜出，四散奔逃。有的像矫健的羚羊，例如那位几天前被俘虏的沙漠信使，头也不回地扎进漆黑的沙漠，赤裸丰腴的倩影迅速被夜幕吞噬，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为晚点可能的追捕者指明方向。她们选择了拥抱未知的危险，将命运交给守护神和沙漠。

另一些则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她们看到了袭击者中那些穿着洛曼斯风格盔甲的身影，心中燃起了被同胞拯救的希望。那个俏脸上带着鞭痕的前酋长之女，一边朝着战场方向奔跑，一边用尽力气尖叫：“救救我们！我们是曼沙帕夏的家眷！我们是洛曼斯人！”

“我们是同胞！别杀我们！”

“请救救我们，我们是豺狼人的女奴！”

回应的她们并非援手。一个正在与豺狼人战士缠斗的袭击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分散了注意力，险些被狼牙棒砸中脑袋。她恼怒地回头，看到几个赤身裸体还尖叫着冲过来的女奴，想也没想，反手一刀就劈了过去。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刺耳。冲在最前面的鞭痕女奴，俏脸上的希冀和激动瞬间凝固，她低头看了眼深可见骨的伤口，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那名面无表情的袭击者，娇躯软软地倒了下去，艳红的鲜血迅速浸湿了她身下的黄沙。

类似的场景在战场边缘接连上演。这些将袭击者视为救星的女奴，非但没有得到庇护，反而因为干扰了战斗，或是被简单地视为“豺狼人的财产”和累赘，遭到了无情的劈砍。女奴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希望如同泡沫般纷纷破碎幻灭。

仍在背风处观望的女奴们，包括那个金发女奴和悄悄藏好石块的褐肤舞娘，都目睹了这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一幕，反应各有不同，金发女奴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将身体蜷缩得更紧，美眸中满是庆幸的神色。而褐肤舞娘则默默松开了手中握着的石块，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那片混乱的战场和漆黑的沙漠，都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希望哪一方获胜。

战斗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满地的狼藉、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垂死者的呻吟。袭击者就与同正常的土匪集团一样，袭击豺狼人只为了获得好处，不断攀升的伤亡让她们终于明白这次的猎物过于强大，再打下去只会得不偿失，便果断丢下同伴的尸体和少数受伤的马匹，带上还能自己行走的轻伤春同伴，利用坐骑的速度逃出绿洲，狼狈地融入了无边的夜色沙海。

一些杀红了眼的豺狼人战士，喉咙里滚动着嗜血的低吼，迈开双腿就想要追击，渴望用敌人的鲜血进一步浇灌他们沸腾的战意。被链子连接在卡卡普身边的希雅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些野蛮大块头当下近乎失去智理的情绪，这很符合过去导师和书籍上传授给她的知识——糟糕的纪律和在战斗中常常不可控的嗜血本能，向来是导致这些低等生物是凶悍的强盗，却不是优秀的士兵的主要原因。

“站住！全给俺站住！”卡卡普发出如龙吼一般的咆哮，压过了所有豺狼人战士的战吼，同时令那些战意上头的战士稍微恢复了理智，让他们停下了想要追杀敌人的脚步，回头张望这位领袖。

“酋长，敌人要逃啊……”一个脸上带着新鲜血迹的的豺狼人呼着白气抗议道：“今天放跑一个，明天就会引来一窝！俺们人不可能比那些人族多。”

年轻的战士道出了从故乡带来的生存法则——部落仇杀往往始于一次不彻底的胜利和一些从战场上逃离的敌人，然后便是延绵数代不死不休的血债。

其他豺狼人战士也发出赞同的咕噜声，用不理解的目光盯着喊停他们的酋长，等待着卡卡普的解释。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希雅也理解那名年轻战士的逻辑，所以她才会在刚才的战斗中故意放跑那个施法者。

卡卡普环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带着疑惑和不甘的面孔，最后落在那名年轻战士身上。他深吸一口气，稍微缓和一下刚才激战导致的喘息：“你说滴对，在沼泽里是这样，但这儿不是沼泽。”

酋长举起沾着碎血和鲜血的双刃战斧，指向袭击者消失的黑暗方向：“看看兔崽子留下滴马蹄印，他们人人有马，四条腿呢，俺们呢？靠着两条腿在这软绵绵滴沙子里能追得上吗？追出去只会白白消耗体力，没准还有可能被人家回头打埋伏。”

卡卡普顿了顿，让道理在战士们心中沉淀，虽然豺狼人的智商普遍不高，但在洛曼斯这片异国他乡当了好几年雇佣兵并活到现在，也自然不会是傻子，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现在都去收拾这片烂地，把有用滴东西都翻出来，照顾好受伤滴族人，把俺们滴族人埋了，都动起来，快点儿！那些兔崽子要是能喊来更多滴崽子，俺们呆在这儿越久就越蠢，赶紧把这儿滴事办完，天一亮俺们就赶路。”统一了族人们的思想后，卡卡普一边指挥族人干活，一边宣布下一步的回家行动，“下一个休息点是风泣镇。那里的治安官是俺滴老伙计，到了那里，有石头屋子可以住，有石墙保护，更重要滴是那老伙计能帮俺们查一查今晚这帮兔崽子是啥来头，那样俺们才好搞清是跑路还是寻他们老巢干一票，而不是被他们牵着鼻子遛。”

希雅不清楚眼前的豺狼人酋长所说的安排是早有预料，还是仅为临时想出来用于安定人心的谎言，但随着他的开诚布公，豺狼人战士们变得更加坚定和乐观，这令她有点后悔在战斗中帮助卡卡普击败那个施法者，也许那时正是害死这个既有强大武力又有聪明头脑的豺狼人的最好机会，也不知道将来的日子还能不能遇上这种好时机。

作为曾经的苏丹的异族雇佣兵，豺狼人打扫战场的能力堪称高效，每一具尸体上的衣甲和物品都迅速不分敌我地扒光，散落一地的兵器防具甚至是一些大片碎片也被分类并堆成小山。可即便这样，想争分夺秒的卡卡普下令那些一直被看押的女奴也被放了出来，被迫加入这场战后清理。至于她们会不会趁机逃跑这一点，酋长觉得在看见试图投向袭击者却落得个被当场砍死的倒霉榜样后，还有勇气承受沙漠夜晚的低温、游逛的胡狼和迷路风险进行逃跑的女奴，有且仅有被迫拴在他身边的金精灵一人。

“啊……呕！”

“不行了，好想吐！”

“呜哇……金币女士保佑！”

尽管人族女奴们在这段时间里又是蹲过马士革的牢房，挨过豺狼人的毒打和侵犯，但亲临战场还是头一回，许多人一见到那些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便忍不住弯腰呕吐。有人捂住檀口，却止不住娇躯的颤抖；有人跪在地上，干呕不止，有人甚至想转身逃离，拒绝这个任务，直到被看管她们的女性豺狼人一巴掌抽醒，才强忍着恶心与恐惧，将颤抖的纤手伸向地上的尸体。

站在卡卡普身后的希雅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她漫无目标的视线碰巧扫过那些被扒去衣甲的袭击者的尸体，起初她并未在意，直到这些尸体被堆成一个半人高的尸堆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些死者全是人族女性，而且肌肤雪白，肌肉匀称，明显接受过长时间的武艺锻炼。

金精灵微微一怔，便把视线移向下一座由死掉的袭击者组成的尸堆，发现同样全是人族女性，第三座尸堆仍是如此，心中顿时涌起不解。在这种规模的袭击中，出现全由女性组成的匪帮本就罕见，以她的知识来说，只有像伍芙尔族或精灵族那样女性数量远多于男性的种族，才可能形成这样的战斗团体，而人族并非如此。

这时豺狼人们也注意到这种异常，其中一个战士队长拽着一具健硕而曼妙的赤裸女尸来到卡卡普面前：“酋长，有些不对劲呐，俺们今晚杀滴好像全是母滴，人族不是应该公滴比母滴多吗？”

卡卡普也正低头检查一具袭击者尸体上的纹身，闻言抬起头，碧绿色的狼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语气也没有之前指挥战斗时那么果断坚决，反而带着不确定的犹豫：“俺以前和来给活滴当官滴饮宴时听他说过一些逸闻，洛曼斯有些部落属于齐格雷人，听说他们那儿滴男人不出门，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做手工，女人则外出打猎、放牧，甚至打仗。”

“俺也没不确定那当官滴是不是胡弄俺，俺没见过真正滴齐格雷人。” 面对着族人半信半疑的目光，酋长摇了摇头，随后踢了踢脚边一具女战士的尸体，看着她那张被沙尘与鲜血弄脏却难掩其妩媚的俏脸，“得去风泣镇找俺那老伙计打听打听才能确定这帮女人滴来头。”

希雅默默听着，不由自主地试图将这些信息碎片拼凑起来，淡金色的黛眉因专注而微微蹙起，但很快就因为脑中的知识过于缺乏而无法推出有用的东西，随后一丝懊恼悄然浮现。

精灵联合王国虽偏安一隅，隐世不出，但并非完全隔绝于世。精灵王庭下面的商贸部一直暗中积极收集着大陆上各个种族和国度的信息，从军事布防到贵族秘辛，从资源产地的纠纷到信仰流派的变迁，卷帙浩繁，应有尽有。作为圣树守卫的一员，她本有机会接触这些宝贵的知识。

但金精灵与生俱来的高傲，让她对那些短生种和低等种族的纷争兴味索然。在她看来，那些不过是历史长河中微不足道的涟漪，远不如精研武技、磨砺魔法，或是沉浸在精灵古老的诗篇与艺术中来得重要。即便此次作为使节出访相对强大的洛曼斯酋长联合国，她的职责也明确界定为护卫与武官，确保主使大人的安全才是她的首要任务。分析局势、权衡利害、与各色人等周旋交涉，那是主使阿尔方斯阁下的工作。

可惜阿尔方斯阁下已经在那场曼沙帕夏的起义中战死，希雅无法通过他获得解答，此时她空有强大的武力，像是被蒙住了双眼，困在信息的迷雾之中。难以提前布局，更多只能被动地应对突发情况，然后随机应变地推动事态。

金精灵的沉思并不影响豺狼人们的工作，战场的打扫已经进入尾声，袭击者因各种原因而被遗留的重伤者和负伤的战马都一视同仁的被补刀杀死。在她对豺狼人没做出强暴伤者的举动而感到安慰没过几分钟，就看见这些野兽用切肉刀和匕首处理死者和牲畜的尸体：如同屠夫处理杀好了的动物那样先放血，然后开膛破腹，掏出内脏，再剔骨剜肉，直到死者只剩下一副白骨，而被削下来的肉则用皮革或布匹包起来，由女性站到上面不停地跳来跳去，将生肉中的血水汁液挤出来。

这番率兽食人的画面，如同最黑暗的梦魇具现在眼前，终于冲垮了之前目睹厮杀尚且能勉强支撑的那部分人族女奴最后的心理防线，弯下纤腰剧烈地呕吐起来，酸腐的气息一下子冲淡了绿洲内浓郁了血腥味。就连希雅也感到胃部一阵猛烈蠕动，酸液逆流而上，灼烧着她的喉咙，她死死咬住下唇，动用全部意志力，才将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强行压了下去。

就在这生理性的极度不适中，一段几近尘封的知识在金精灵的脑海内升起，那是她在知识馆卷帙浩繁的异族志中读到的记载。有些种族生于资源极度贫瘠的不毛之地，为了在严酷的生存竞争中延续下去，早已将一切道德伦常置于生存本能之下，他们不仅会食用其他种族的尸体，有时甚至连自己族人的遗体也会列入菜单内，毫不浪费地分食殆尽，那并非出于什么邪恶仪式或者变态的癖好，而是镌刻在基因最深处的关于饥饿与死亡的终极生存智慧。

不择手段地活下去么……希雅在心中默念，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远比沙漠夜晚的低温更刺骨。她理解了豺狼人的行为，但这种理解并未带来丝毫宽慰，反而让她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沦为卡卡普的专属女奴到底意味着什么。

本来她以为自己有一天被这魁梧粗野的豺狼人强暴致死就是最糟糕的结局，但现在才明白哪怕再身处第十八层地狱，还能再往下多挖出一层地窖，那就是死掉后像这些袭击者一样被拆骨削肉，制作成肉干吃掉。这对于死后最大希望是埋在世界树底下，化为世界树养料的金精灵来说，比炎夏人的火葬更加无法接受。

同样意识到会被吃掉的人族女奴们，她们反应可没办法像希雅这么冷静。金精灵看见那个曾小心翼翼伺候豺狼人的棕发女奴原本正好好地擦拭着一把弯刀上的血迹，可当她选择依附的那位豺狼人战士狞笑着将一截还连着些许肌肉组织的臂骨高高举起，任由暗红色的血液和黄色的脂肪滴落在沙地上时，她的动作立即定格。美眸难以置信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手中的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地用纤手死死捂住檀口，但强烈的恶心感如同海啸般从胃部直冲喉头。下一秒，她弯下纤腰无法抑制地剧烈呕吐起来。晚饭时由那位战士喂下的烤肉混合着大量的酸水倾泻而出，溅脏了她的膝盖和面前的沙地。她吐得如此厉害，娇躯上每一块美肉都在剧烈地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与呕吐物混在一起，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而更多的是趴到地上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或者是蜷缩成一团抱头哭泣的女奴。

“不要吃掉我啊啊啊啊啊……”一个歇斯底里的尖锐将所有人的视线拉了过去，只见一个黑发女奴一边大哭大喊一边扭动着肥臀朝着沙漠跑去，在强烈的恐惧和求生欲的刺激下爆发出连猎豹都望尘莫及的速度，及腰遮臀的乌黑美发都如同一面旗帜那样在无暇的裸背后方飘扬起来，令希雅怀疑她其实是一位隐藏了实力的武技者。

“射她！”卡卡普当然不允许这么一个部落活财产逃跑，连忙吆喝一声，一个在绿洲边缘正给某具女尸掏内脏的豺狼人战士连忙起身，拉弓对着那快要冲进夜幕里的黑发女奴就是一箭。

羽箭精准没入黑发女奴那吵闹不休的脑袋，紧接着她像是断线的木偶一般扑倒在地，只剩两片朝向天空的肥嫩臀瓣抽搐不停。一个女性豺狼人马上跑过去拽着尸体的脚踝把其拖回来，然后如同处理其他袭击者的美丽艳尸那样剔肉拆骨。

这样“恰逢其会”的鲜活事例无声地提醒所有女奴：也许将来她们会被豺狼人吃掉，但要是选择逃跑，那么就被豺狼人马上杀死吃掉。

果然还是得杀了这家伙才能安全逃走……希雅将视线从那个正在豺狼人手中迅速由赤裸艳尸朝着新鲜肉片转化的黑发女奴身上抽回，转移到站在自己前面的卡卡普的阔背上。

感觉到如钢针似扎在背上的锐利视线，卡卡普扭过头对上了金精灵的目光，便从那张不屑于掩饰自身情绪的俏脸上看到了强烈的反抗意识，就哈哈大笑起来：“小野猫，别担心，你要是跑路，俺是不会射你滴，苏丹陛下要俺让你尽量活得久些，俺答应了就不会食言，倒是你想好啥时候跑路啊？”

“哼……”金精灵冷哼一声，别过俏脸，这就是她目前在不引得卡卡普疼揍自己的前提下，所能做到的最大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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