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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囚莉丝洛特——于绞刑前留下的日记,第1小节

小说: 2025-12-29 12:54 5hhhhh 2360 ℃

致任何在未来的某一日拾起这几页羊皮笔记之人:

愿你平安。

我是莉丝洛特·罗恩施泰因,曾为卡塞尔伯爵次女,在教皇的宫廷里进行圣言研究。

如今我只剩这几张羊皮纸、一支羽毛笔,以及一颗仍在跳动却已无处安放的心。

若你肯在百忙中停留片刻,读一个将死女诗人的碎碎念,我对此心怀感激。愿女神宽恕那些僭越者——他们那可叹的野心,不过是尘埃里的幻影,早晚被月光烧成灰。

我从没有想过会卷入教廷的权力倾轧。我只是旧教皇座前的诗人与礼赞者,双手从未沾过一滴血,也从未参与任何密谋。

可新教皇薇瑟·冯·塞勒菲娜连夜清洗旧党,连我这样只因站错了队列、从未举起过刀的神职人员,也被列入了绞刑名单。

她对我们最大的“宽容”,就是让我们安静地死去。

没有火刑,没有剥皮,没有凌迟。

只是一根绳子,一次坠落,一了百了。

事发那天,火无数的姐妹哀嚎着倒在血泊中,血水浸透了大理石祭坛。我以为我会和他们一样会死于那一夜,死于羞辱,死于绝望。女神垂怜,我得以苟且偷生,在这里提笔写下这些文字。

记得刚被扔进这里时,我抖得连《月母经》的祷告词都背不全。

后来,我虽仍在发抖,却已可以开始数墙上青苔的纹路。

第三夜,我数自己的心跳,惊讶地发现它们如此固执,仍愿为一个注定要被绞死的躯壳继续跳动。

直到第七夜,我忽然笑了。

笑自己曾以为高贵的血统能赎回一口气;

笑自己竟还有力气去恨、去怕、去疼。

那一刻我明白:

既然命运已把绳索为我量好,我至少可以选择如何在它收紧之前,优雅地用尽最后的光阴。

我要把余下的日子,一日日写下。

我不知它们究竟还有多少,或许三十,或许二十,或许只剩今夜。

但只要我的手指还能握笔,只要我的心还在跳,我便要写。

不是为了乞怜,不是为了控诉,

只是为了证明:

即便终有一日我将赤足悬在绞架之上,今日,我仍是一个会写字、会思想、会颤抖、也会微笑的女人,

愿女神垂怜。

而那些背叛她的人——薇瑟僭君和她的不虔诚走狗——愿他们被自己的绳索勒死,在绞架上永世不得超生。

莉丝洛特·罗丝施泰因

于悔罪塔第17号牢房

露娜历1275年 血月28日 阴,雪意浓重

我终于提笔,写下第一篇真正的日记。

尽管我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紫,但是我却告诫自己:字却必须写得端正——这是我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体面。

静下心来后,我竟发现自己还有闲暇心情,享受这人生最后的时光。

这几平米不到的牢房虽冷,却意外的感觉还不错:像一间隐修室,赐我片刻的宁静,让我能以拉丁文的节奏,细细品味余下的晨昏。

这牢房本不算破败,还算得体面:一张橡木小桌,;上面放着一摞厚实的纸张,随意书写(虽说狱卒每日都会检查就是了);床铺铺着粗麻褥子,虽比不上故居的丝绒软榻,却比在修道院清修时禁闭室的硬木板舒服的多。这几天我躺下时还能忆起儿时在圣殿的晨祷。

高处的换风井是唯一能窥见外界的缝隙,井口正对塔下庭院,那里矗立着一个三层楼高的绞刑台。

看着窗外的绞刑台,我也逐渐认清了现实:塔外不会再有教皇的红靴马车来接我,父兄不会为我赎罪——他们如今忙于向薇瑟殿下低头,保全那摇摇欲坠的贵族冠冕——我终将赤足踏上那座木台,像所有被吊过的女人一样,在空中慢慢扭出最后一支《圣母经》的舞步。

午后,狱卒端来一碗发苦的蘑菇汤,顺手把一双破布鞋踢进牢房。

“前天的女人蹬掉的,”他说,声音带着的粗鲁,“你们这些贵族的脚嫩,先垫着,省得明儿冻掉脚趾,坏了殿下的‘净化’仪式。”

就在我把布鞋抱在怀里发抖时,换风井里传来一声轻轻的敲击。

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跪在床上,耳朵贴着墙壁,听着那节奏,找准了那块松动的砖头。

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干脆利落:“喂,新来的神职小姐,别抱着死人鞋哭,过来陪我说说话。”

我贴紧墙面,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缝。“……你是谁?”

“玛格丽特·冯·霍恩海姆,前圣骑士团第三小队副官。”

她笑了一声,带着一点自嘲,“因为拒绝执行‘清洗旧党’的命令,被关到这儿来了。听说你也是老太婆身边唱歌的?嗨,别怪我话粗。”她轻咳两声,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啧,薇瑟殿下还真是……一个都不放过,连教皇身边的小跟班都要一块打包吊死了。”

我本想以教义反驳——“唯圣母有权审判”——可喉咙里滚出来的却是一声呜咽。

她沉默片刻,声音忽然软下来,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小孩:“别怕,哭够了就过来。这边块砖是松的,推开能看见对方一点影子。我在这儿陪你。”

我照做了:跪在床上,耳朵贴着墙壁,听着她的敲击声,找准那块松动的砖头,用指尖轻轻撬开。

砖移开,一缕烛火透过来,照出她半张脸:脸上都是灰,嘴角带着点血渍,却有一双极温柔的灰眼睛。她穿着和我不一样的囚服——旧圣骑士团的灰白制服,胸口被撕掉了徽章,只剩一下一个窟窿。

“第一周最难熬。”她低声说,“熬过去,你就会发现,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比在战场上被薇瑟的走狗一剑捅死要体面的多。”

我问她:“你……你怕吗?”

她轻笑一声“怕有什么用?绳子不会因为你怕就勒得松一点。倒是如今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数还有多少个早晨能看见太阳,就觉得赚了”

我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石墙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玛格丽特的声音隔着墙传来,“睡吧,小神职者。还有明天要活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记得梦里,玛格丽特隔着换风井牵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暖,软软的,一点也不像是个练武之人的手。

玛格丽特,我亲爱的狱友,

谢谢你。

从今夜起,我不再只是等死的莉丝洛特。

我要把每一天都写下来。

愿教皇垂怜我们。

莉丝洛特

于悔罪塔第十七号牢房

露娜历1278年 血月29日 阴

今天我醒得极早,玛格丽特尚未敲墙,我便已爬上那道窄窗。

今日,我才明白这个能让我余生都欣赏到一小抹蓝天的窗子是多么的残忍,他们说:让每一个等死的犯人都亲眼看着姐妹先升天,这样才能日日夜夜反省自己的罪孽,直到轮到自己那一天,心甘情愿地迈上木台,迎接薇瑟殿下的“净化”。

绞刑高台立在正中,有三层楼那么高,需爬四十七级台阶才能站上台面——狱卒们笑称这是“登天梯”。

五具赤足的身影被拖了出来,她们衣衫褴褛,只剩单薄的亚麻布衣在风雪中紧贴肌肤,大片的皮肤暴露在寒光下,丝毫没有尊严可讲。

其中四个是玛格丽特曾经的同僚——玛格丽特一一点过她们的名字。

第一个是爱丽丝,身材高挑,她一路沉默,时不时看看身后。

第二个是卡缇娜,看上去有些瘦弱,很难让人联想到骑士团的成员。她一路哭,哭得整个院子都回响着抽泣声。

第三个是罗莎琳,据说是个骄纵的贵族小姐,曾嘲笑薇瑟是“肮脏的精灵牲口”,如今却没了嚣张的样子。她是被两边的人拖出来的,看上去已经被吓到失禁了,腿划过雪面,在雪地上蒸腾起一丝暖雾。

第四个是玛丽安,银灰短发,肌肉线条漂亮的前圣骑士团副官,她的臂膀虽被反绑,却仍紧绷有力,胸膛起伏时,布料绷得几乎裂开。她一路低头,像在祈祷,又好像再自言自语着什么。

第五个……玛格丽特不认识,修女打扮。只看见她肚子微微隆起,手本能护在腹前,显然已有身孕。天知道她是在那些秘密的“弥撒”中与精灵走狗厮混时怀上的,还是为了脱罪而在牢里张开腿,对狱卒那些粗鲁的“净化”换来的。我觉得她是今天唯一一个应该站在这里的——一个违背教规的荡妇,得不到应有的救赎,只配在绳索下接受冰冷的审,让乌鸦啄食她那肮脏的余温。

她们被麻绳和铁链拴着并排走上高台,然后被迫跪成一排。膝盖陷进积雪,身体前倾,动作出齐的整齐,就好像她们在列阵一般。

黑布头罩依次套下,我再也不能从远处看见她们的表情。尽管隔着一段距离,我依旧能看的到她们的胸膛剧烈的起伏。

一个老神父从他们身边走过,用一个十字架点在她们脸上黑色的面罩上。每经过一个人,那人脚下的活板门便打开,那个人便直直的下落。

吱呀——咯噔。

吱呀——咯噔。

吱呀——咯噔。

吱呀——咯噔。

老神父走到最后一个跪着的人面前时(好像叫卡提娜来着),她已久哭的不像样子了,嘴里一直嚷嚷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吱呀——咯噔。

绞刑台是中空的,我能很清楚的看见坠下去人的样子。塞西莉亚最安静,她的脖颈伸长,膝盖微微弯曲,小腿紧绷在一起,好像一直在强忍着。

那个哭得最大声的,也是最后一个坠下去的,却最先安静——她的丰腴身体先是剧烈摇晃,双腿互相踢了两下,就没动静了。

罗莎琳踢得最久,直到周围的姐妹没了动静,她还独自一人在不停的摇晃。说来有些别扭,但这让我想起小说里战斗到最后一人的骑士。不知道她瞥见姐妹们一个个安静下来的时候,是绝望,还是痛苦(如果她还有意识的话)

玛丽安直到被勒断气,身体还在一圈一圈的转着。至于那个孕妇,一直用小腿猛地向前蹬直,像要踢开什么。女神保佑,我不愿为她默念祷词,反而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那尚未降生便蒙遭罹难的孩子,愿女神赦免你的罪,使你得以回归她的怀抱。

她们半个小时就彻底没动静了,脑袋清一色歪向诡异的一侧,绞绳下被拉的很长的脖子没了血色,而上面则是红的发黑的紫色。狱卒用长钩依次戳她们脚底,两次、三次,直至无反应,才宣布“净化完成”。

尸体吊至日落,才被放下来,听说她们不会被直接收敛入棺,而是要被吊在外面许久。

玛格丽特敲墙了,三下,敲得很轻,我能感受到她的疲惫。我贴过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墙上。

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点笑,“今日是五个女人。明日也许就是我们。”

我哑着嗓子问:“你……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呢?”

她隔了很久,才轻轻笑了一声:“我在战场上见过比这更残忍的,早就习惯了。”她低声重复狱卒的话,“他们说得对。看多了,你会发现,死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甚至,有点……解脱。”

我把脸埋进膝盖,我忽然想起儿时忏悔室里神父的话:“真正的悔罪,是看着别人的罪与罚,终于甘心领受自己的。”

原来我已经在练习了。

练习如何在绳圈套上脖子的那一刻,把恐惧咽成虔诚,把眼泪咽成微笑,把身体的悸动咽成对女神的牺牲。

玛格丽特,我亲爱的狱友,

你是对的。

最可怕的不是绞架,

是这扇逼你看清一切的窗——日复一日,直到走到上面的人变成了你。

莉丝洛特

于悔罪塔第十七号牢房

露娜历1278年 碎月4日 阴,雪停了

今天,他们来了。

我的亲人——那些曾以旧教皇的诏书为我洗礼、曾让我在圣殿中吟诵《Te Deum》的血脉。

午后,狱卒把牢门打开时,我以为是送饭,直到看见那三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父亲——卡塞尔-黑森伯爵,披着最新款的黑金镶月长袍,胸前别着薇瑟殿下亲赐的新徽章;他的眼睛避开我,四下打量着监狱。

母亲——曾经把我打扮成宫廷最耀眼的小天鹅、亲手为我披上修道袍的女人,如今脸上只剩僵硬的笑。还有我的兄长——今天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父亲先开口,声音刻意拔高:“莉丝洛特·罗恩施泰因,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们家族的一员。”

“旧教皇的余孽,连女神都弃绝的叛逆神仆,我们以你为耻。“

母亲把一束白花透过送餐口交给我,还有一封信。“这是断绝书,还有认罪书。”她声音发抖,却强撑着高傲,眼睛红得像被泪水浸过的圣杯,“签了吧,免得遭罪。”

我笑了。我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铁链拖在地上,叮当作响,“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哦,还有亲爱的兄长。你们来看我不是为了和我道别,甚至不是为了念一句《Miserere》为我祈福,”我低声说,“是为了向新教皇表忠心,对吗?为了让薇瑟殿下看见,你们已将旧党的女儿,从血脉中剜去。”

父亲脸色铁青,他的喉结滚动,却没反驳。兄长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莉丝洛特……你不该站在旧的那一边。”

我当然知道,这几个人为了投诚,甚至没有给我站队的机会,于是我笑得更大声:“站在旧的那一边?我只是写了颂诗,只是念了经文,只是为圣母的红靴俯首。

可你们呢?好像昨日还吻我的额头,今日就来切割立场!去吧,告诉殿下,你们已女儿的罪孽已经深得不可饶恕。——愿女神怜悯你们那摇摆的灵魂,早日醒悟这荆棘的幻梦。”

母亲尖叫一声,转身就走,父亲冷冷扔下一句:“从今以后,你只有自己。”

门“砰”地关上,原来今天开始,我就没有家人了。

玛格丽特敲墙了,三下,好像骑士的暗号。她声音沙哑,:“听见了。挺热闹的——像一场茶话会。”

我哑着嗓子问:“你……也有亲人来绝过吗?”

她沉默片刻,才轻轻笑了一声,:“来过。我弟弟亲自来的。他说,只要我公开支持薇瑟殿下,家族就能保我一条命。轻判,流放,终身软禁……随便我选。”

我愣住。“……你拒绝了?”

“当然。”她笑得干脆而决绝,“我的剑,只为旧教皇而断——为那些在政变中倒下的兄弟姐妹。”

“说白了,我就是想死。死得痛快,还能和你做个伴,多好——一个神职,一个骑士,在绳索下并肩升天。”

我把额头抵在墙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她声音隔着墙传来,像唱摇篮曲:“别怕,小神职者。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了。”

我哭了一整天。而玛格丽特一直没有说话,我知道,她只是默默的把身子倚在靠近我的墙上,陪着我

莉丝洛特

于悔罪塔第十七号牢房

露娜历1278年 碎月11日 小雪

今天是血月弥撒日,

照例允许“轻罪”囚犯去监狱看守所的内部商店购物买些小玩意儿,假装还有体面可言。因为玛格丽特家暗中打点(她弟弟到底还是偷偷塞了钱),连我们这种重罪的死囚,也被特许在狱卒监视下进去一小时。

商店其实就是一间阴湿的石室,当然,除了一些被允许的食物(发霉的面包和稀汤),货架上摆着给囚犯最后“体面赴死”用的东西:

十字架、小首饰、安神药、甚至还有的唇脂。

玛格丽特一进去,就拉着我的手,直奔首饰区(虽说我们作为重刑犯,死刑当天不允许有自己的装扮),有那么一会,我甚至觉得回到了日常的生活。

她陪我挑了许久,帮我比划一枚细银链如何贴合锁骨的弧度。我红了脸,成为神职人员后我本该厌弃这些凡俗之物,却在她掌心的触碰下,体验到了一种神职者偷尝的果实的感觉。

我选了那枚胸针,攥在手心。 然后,她让我给她化妆——她是个习武之人,从来不在意这些,显然也并不善于这些。

我从货架上取来那管唇脂,指尖颤抖着抹上她的唇

“怎么样?”她问。

“好极了,”我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贵族的调侃,却藏着悸动,“现在你有资格被邀请参加我的下午茶了。”

她大笑起来,狱卒瞪眼却没阻拦——那一刻,我忽然想,如果我们换一种方式相遇,我们也许会成为闺蜜,或者,更进一步的……不敢想的禁忌关系,神职者与骑士,那该是何等优雅的罪过。

这才到绳索区。

她挑了一条最粗的,入手掂了掂,“这个好。” 她声音低哑,却带着雀跃。

我站在她旁边,手指发抖,却也被她感染,摸了摸一旁细绳,粗粝的纤维刮过指腹,觉得滑稽——都要死了,还在意绳子勒不勒皮肤?反正这几日从小窗户中观察,被吊死以后,脖子上肯定会留下明显印记。

“有什么好挑的,”我喃喃,“反正印记总会留下的。”

她瞥我一眼,嘴角勾起一点笑: “我们的绳子尺寸都是量身定做的——狱卒早量过你的脖颈,我的喉结,精确到寸,确保长坠时脚尖刚离地四寸,慢慢品尝窒息的‘恩典’。”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但倘若花钱打点——则可以偷偷换成更长的。运气好一点,我们会被直接扭断脖子,颈骨‘咔’的一声脆响,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能省去不少痛苦。”

我愣住,指尖在绳上停滞,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手上不停的搓着绳子,那粗粝的触感忽然变得暧昧,像她因缺水而干燥的唇。

“……你会换吗?”她忽的问我。

“也许吧,不过我想还是不了。”我记得我当时的语气相当平淡,“教义中讲,一切苦难──无论是应得的,还是无妄的,都是女神降下的慈悲。是考验,也是怜悯。”我说到,“我会用自己的痛苦。为女神献上虔诚──直到生命的最后。”

“看不出你还挺……死板的”她怂了怂肩,“想不到最虔诚的,要最先被吊死在绞刑架上”

我们两个沉默了好久,只是漫无目的的看着墙上的商品。

“那我也不了。陪陪你吧。”临走前,她把所有金币都给了商店那个穿着打着补丁破麻衣的小女孩,没带走一点商品。

莉丝洛特

于悔罪塔第十七号牢房

露娜历1278年 碎月15日 阴,雪未再下,塔里却比昨日更冷

午后,我们正像往日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玛格丽特的铁门却被忽的打开了。

我听见两个狱卒她的牢房,从墙缝窥到两人一左一右架起玛格丽特。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只在被拖出牢门的那一刻,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我等了一整个下午。

我数了墙上每一道裂缝,把那条她给我的首饰在手腕上缠了又缠,直到留下紫痕。

我甚至对着通风井一遍遍默念《圣母经》,像小时候母亲教的那样,可每念一句,喉咙就更紧一分。

黄昏将尽,铁门再次打开。

她被扔了进来,跌坐在稻草上,头发散乱,嘴角破了,流着血。

她冲我笑了一下,那笑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柔软。

“定了,”她说,“明天傍晚,太阳落下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子爵大人花了钱,让本该公开的处决变成了在监狱私下进行的。”她指了指外面的绞刑台。“明天,在这里。”

她靠墙慢慢滑坐下来,把手顺着缝隙伸了过来。

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指头冰凉,却紧紧回握我。

“我以为我不会怕,”她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可刚才他们带我去量坠距的时候,我还是抖了。”

玛格丽特,

那个陪着我说笑的女人,

那个笑着目送每一个同僚归天却连一声叹息都没发出的女人,

那个说要把恨留到最后一刻的女人,

原来也会抖。

“帮帮我,好么?”

我心领神会,从收纳盒中拿出胭脂——并非那天买下的廉价货,而是几日前签下认罪书时,母亲藏在花里塞给我的。据说是山那边,东方大国生产的,品质极好,我平日都舍不得用。我粗暴地把胭脂抹在手指——不,优雅些,像涂抹圣油——她在墙的对面蹲下,而我则是从缝隙伸出手,涂着胭脂的手指在她的唇上一抹,留下了一道艳丽的红。她的嘴唇在抖,不知为何。

她也从怀里摸出一物,塞进我手里。

是一枚小小的银扣针,霍恩海姆家族的纹章:一头昂首的独角兽。

针背刻着极细的字:M. v. H.

“我母亲给我的,”她低声说,“她说女孩子总要有一点尖锐的东西防身。”

“我本来想留到明天,趁他们绑我手的时候刺进自己脖子,自行了断,速战速决。”

她顿了顿,笑了一下,“可后来想想,还是留给你吧。你比我更需要一点能安慰自己的东西,好让你撑到最后一日。”

“莉丝洛特,”她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明天……你可以看着我吗?”

“他们不会让你出牢房,但我知道你那扇小窗能看见整个庭院。”

“他们故意没有告诉我的家人行刑日,因此没人来为我合眼。”

“我想要你看着我。”

“不要为我祷告,也不要为我诵经,只要全程看着我。”

“哪怕我死得很难看,哪怕我尿了,哪怕我哭得像个贱民……你都不要移开眼睛。”

“让我知道,至少有一个人,记得我曾经是玛格丽特·冯·霍恩海姆。”

我把额头抵在铁栏上,眼泪砸在她手背,一滴又一滴。

没有说“好”,我只是拼命点头。

铁门外的火把噼啪作响。

雪又开始下了,细细的,屋里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她松开我的手,把那枚银扣针重新按进我掌心,合拢我的手指。

“收好,”她说,“等你的那天之前,由它替我陪着你。”

我把扣针贴在心口,隔着粗布衣,能感觉到它一点点变暖。

玛格丽特转过身,背对我坐下。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玛格丽特,

我的狱友,我的朋友,我的家人。

明天我会在窗前,

用尽我全部的力气,

看着你离开。

莉丝洛特

于悔罪塔第十七号牢房

露娜历1278年 碎月15日 晴

我一夜未眠。

她也未眠。

通风井里整夜传来极轻的呼吸声,不需要语言,却好像千言万语。

天亮了,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刚升起,脚步声就来了。

我贴着墙,看见三个人:书记官、狱卒、刽子手。

书记官展开羊皮纸,用那种念经似的腔调宣读:

“玛格丽特·冯·霍恩海姆,前圣骑士团副官,罪名:拒不执行教皇命令,包庇异端。由尊贵的教皇殿下批准,准许执行绞刑。玛格丽特,你有权提出控诉,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原封不动的转述给薇瑟殿下,但是绞刑仍需执行。”

她只是点头,像在听别人的事。他们核对她的脸、她的手腕、她左肩那颗褐色的痣。

核对完毕,狱卒扔给她一件粗亚麻内衣。

“二十分钟。”

铁门再次锁上,只留她一人。

我隔着铁栏看她更衣。

她动作很慢,像在完成一场优雅的骑士礼——褪下旧衣,那件灰白骑士服层层滑落,露出肩胛的刀疤与腰肢的曲线,肌肤被冻的有些泛红,臀部的轮廓在布料下隐约可见,带着习武者的紧致,却又柔软得令人心悸——女神在上,原谅我这不敬的注视,也请原谅我心头涌上的龌龊。

她把那件旧的骑士服叠得方方正正,放在稻草上,像留给下一个住客。

最后她把头发挽到头顶,用一根草绳束住,露出整段脖颈,那脖颈白皙而修长,让我不禁幻想唇嘴唇吻上去的感觉。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铁门第二次打开。

刽子手走进来,手里拿着绳套。

他让她转身,双手反绑。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绑好后,刽子手把绳套套在她脖子上试了试松紧,满意地点头,然后离开了。

漫长的等待。整整一天。

她被留在牢里,却像被提前放进棺材。

我也是。

我们隔着铁栏对坐,谁也没说话。

偶尔她会抬眼看我,我便冲她点头。

那就是我们全部的告别。

午后申时,鼓声三响。

铁门第四次打开。

两个狱卒架着她离开。

经过我牢门时,她停了一步。

她侧过脸,冲我笑了一下。她没说话,我也说不出话。

狱卒推她继续往前走。

过了半个小时,我见她出现在了下方的庭院,外面开始下雪了。她赤着脚踩着雪,却把胸挺得笔直。

她被搀扶着走上木台。

刽子手把绳套正式套正,绳结落在喉结侧后方。

她抬头望天,然后又看了看我的方向。那一眼直刺我的心窝,让下腹一股热流悄然涌起。女神在上,原谅我此刻内心的不洁。

绞盘开始转动。并非下落,而是慢慢的,一点点的把她吊起。

吱呀,吱呀。

她的脚尖慢慢离地,四寸,六寸。

她先是踮起脚,那赤足的弧线绷得笔直,然后逐渐悬空,脚趾蜷曲成一道道优美的弯钩,像在找一个不存在的台阶。

完全离地后,她的双腿紧紧的夹在了一起,像是在忍耐,但不一会双腿就开始踢起来。大腿不断的向着四周划出优美的弧度,一下,一下,很慢,却很有力,像是交际舞。她旋转着,时不时头转向我所在的牢房,那灰眼睛半阖,脸庞由白转红,唇色变得紫红,盖过了胭脂的颜色。嘴角微微抽动,却不发一音,只让下巴轻抬,露出锁骨的浅沟。

请原谅我粗鄙的文字。女神在上,我看着她,总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

动作渐渐减缓,她的踢踏转为缓慢的摆动,双腿交替,轻柔却无力;她的腰肢微微扭转,臀部随之轻摇。脸庞由白转红,再变成黑紫色。舌尖慢慢吐出,涎水沿下颌淌下,滴落胸前,浸透了布料。她的每一个都做都在撩拨着我的肉欲,让我的下腹温热,罪孽深重却无法移目,女神,请怜悯我这颤栗的灵魂。

五分钟过去了。我以为她会这么安静下去,却忽然猛烈的抽搐起来——脊背猛地弓起成一道夸张的拱门,头向后仰,手腕不断的向外扭动;双腿同时向前猛蹬,伴随着剧烈的痉挛,一下又一下。那片隐秘之地在布料下微微潮湿,雪水与汗液混杂,一道清流顺着弧线淌下,顺着大腿内侧蔓延至腿根,落在地面雪上,蒸腾起一丝暖雾。直至第十七分钟,她的右腿最后一次向前蹬直,力道之大,让她整个身子都在空中剧烈的摇摆起来。

随后伴随着一声很轻的叹息,她如同被抽走灵魂一样软了下来。

然后她静止了。

狱卒摸了摸她的脖子,然后是心脏,两次。书记官宣布死亡:申时一刻,“净化完成”。

绳子继续吊着她,直到日落。

雪越下越大,堆积在她身上——先是盖住脚下的水洼,然后遮住脖子上的红痕,在肩膀,胸前留下一层厚厚的积雪。最后一缕光消失时,她的身体已经被冻成了紫黑色,双腿和双手诡异的弯曲蜷缩,再没了骑士的优雅。

收尸的人来了——一辆黑篷马车,想来是她的家人才收到了消息。

两个仆人把她放下来,动作粗暴,他们没给她换寿衣,只用裹尸布草草卷起,然后丢进棺材。

棺盖钉上之前,我从窗中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唇上的那抹红色隐约可见。

随后,棺材被抬上车,消失在雪幕中。

我从窗前下来,坐在地上。

我蜷缩成团,身体颤栗,手抖得握不住笔。

我回想着她的笑,她轻哼的歌谣——强迫自己动笔记录下她的最后。

我看完全程。

我记住你每一下挣扎,每一丝痛苦。

现在,轮到我了。

我会把今天也写下来——写给未来的某个人,也写给你。

莉丝洛特

于悔罪塔第十七号牢房

碎月16日

雪又下了,很大,很大

我写不下去,不是因为手被冻的发抖。

玛格丽特不在了

通风井空了

我对着它喊她的名字,喊到嗓子哑,墙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

只有风,呼呼地灌进来

我怕

我怕得要疯了

我怕明天就轮到我

我怕我会哭得比她还难看

我怕我会尿裤子

我怕我会求饶

我怕我死的时候没人看我

我听着隔壁的狱卒清扫她的牢房,像是要把她的每一个痕迹都抹去。

我恳求狱卒──用身上仅剩的3枚硬币买下了她的旧衣。

我把她的旧衣抱在怀里

那件她叠得方方正正留下的破衣

有她的味道,霉味、血味、还有一点点她头发上的苦艾味

我把脸埋进去,哭到干呕

哭到稻草全湿了

哭到狱卒拿长棍敲门骂我闭嘴

我恨

我恨父兄

恨他们宁愿让我烂在这里也不丢家族的脸

恨他们送来金币却不送来一句赦免

我恨自己

恨自己那天为什么没跟她一起被吊死

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还得再活不知道多少天

还得再看多少个女人被吊上去

我把首饰尖锐的棱角对着脖子比划

比划了无数次

只要再用一点力

只要再往前一寸

就能和她一起去了

可我不敢

我怕疼

我怕血

我怕死了之后连她都看不起我

我好冷

冷得牙齿打颤

我想尖叫

可一尖叫就想起她最后那十七分钟

她没有出声,她放弃了本可以买下的长绳,愿意和我一同感受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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