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裁决

西娜的声音并不大，带着一种慵懒的调子，却像一枚投入寂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整个会场荡开层层涟漪。所有的目光都从你身上移开，转向了那个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妖娆女人。

米谢尔灰烬般的眼眸微微眯起，她看着西娜，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西娜阁下，请陈述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嘛……”西娜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晚礼服的高开叉露出了她白皙的大腿。她用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黑曜石座椅的扶手，目光却像毒蛇一样，逐一扫过凯瑟琳和克罗珊。“很简单。我认为，这两位所谓的‘功臣’，根本不值得信任。”

会场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凯瑟琳指挥官，”西娜的目光首先落在凯瑟琳身上，红唇勾起的笑容里不带丝毫温度，“曾一度沉溺于药物，甚至主动与恶魔交合……这样的经历，谁能保证她的精神没有被深渊污染？谁能保证她现在对亚德里安大人的忠诚，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堕落和偏执？让她继续担任西部战区的指挥官，简直是对我们所有成员的侮辱。”

凯瑟琳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握紧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被当众揭开最不堪的伤疤，这种羞辱让她冰蓝色的眼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至于另一位，就更有趣了。”西娜的视线转向你身后的克罗珊，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更加浓厚，“一个背叛过一次的人，凭什么让我们相信她不会背叛第二次？深渊议会的手段我们都清楚，谁知道她是不是一出苦肉计，潜伏在亚德里安大人身边，等待着给予致命一击呢？”

克罗珊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石像，西娜的话语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翠绿色的眼睛平视前方，仿佛西娜谈论的是另一个人。

“所以，”西娜的声音收起了慵懒，变得尖锐而清晰，“为了确保亚德里安大人的绝对安全，也为了维护修女会的纯洁性，我提议——”

她停顿了一下，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

“处死叛徒克罗珊。剥夺凯瑟琳的圆桌骑士席位与指挥官职务，令其前往最危险的‘哭泣深渊’进行无期限的赎罪远征，直到战死为止。”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会场每个人的心上。这已经不是质疑，而是最严酷的判决。

“我反对！”凯瑟琳再也无法忍受，她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不是你说了算，凯瑟琳阁下。”西娜微笑着回应，那姿态优雅得仿佛在参加一场下午茶会。

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你观察着在座的其他圆桌剑士。代号“壁垒”的那位壮硕女性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对西娜的提议感到不适。而“曼陀罗”则依旧带着那副慵懒的笑容，手指在自己涂着紫色蔻丹的指甲上轻轻划过，似乎对谁死谁活毫不在意。剩下几人的脸上，也大多是深思与权衡。

“西娜阁下的提议，各位都听到了。”米谢尔打破了沉寂，她从座位上缓缓站起，俯视着整个会场。她的气场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喧嚣的暗流瞬间平息。“现在，开始投票表决。”

她的目光落在凯瑟琳身上，声音冷硬如铁：“凯瑟琳阁下，你身为当事人之一，根据议会第三条第七款规定，本次投票，你没有表决权。”

“什么？！”凯瑟琳不敢置信地看着米谢尔，“这不公平！我是圆桌骑士！我有权……”

“规则就是规则。”米谢尔打断了她，不容置喙。

凯瑟琳的嘴唇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困住。你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的掌心已经一片冰冷湿滑。

米谢尔的视线扫过剩下的六人。“同意西娜阁下提议的，请举手。”

西娜第一个举起了手，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紧接着，“壁垒”身边的一位剑士，和另一侧角落里沉默不语的剑士，也缓缓举起了手。三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剩下的三个人身上：“壁垒”、“曼陀罗”，以及米谢尔自己。

“壁垒”紧锁着眉头，似乎在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而“曼陀罗”则是看了一眼西娜，又看了一眼你，最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也举起了她的手。

四票。

“壁垒”最终放下了紧握的拳头，没有举手。

米谢尔环视一圈，最后，她自己并未举手。“投票结束。四票赞成，两票反对。提议通过。”

“是四比三！”凯瑟琳嘶吼道，她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你的手，冲到圆形石台的边缘，指着那些举起的手，“我投反对票！是四比三！”

“你的投票无效。”米谢尔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裁决成立。”

凯瑟琳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你上前一步，重新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抬头看着你，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至于亚德里安首席治疗师，”米谢尔的目光重新回到你身上，“鉴于你在西部战区确实挽救了重要战力，功过相抵。统帅部决定，免除你损毁实验兵器的责任。但在新的指令下达之前，你需要留在你的住所内进行反思，不得随意离开。”

一锤定音。

没有给你任何申辩的机会，两名监察者再次出现在门口，对着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什么也没说，只是搀扶着失魂落魄的凯瑟琳，在你身后，克罗珊依旧沉默地跟着，仿佛即将被处死的人不是她一样，三人一同走出了这个决定了她们命运的裁决之地。

身后，是西娜那带着笑意的目光，和米谢尔那万年不变的冰冷眼神。

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自由，却被留在了那扇门外。你被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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