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宇智波斑每夜回家都要面臨一個選擇。

若這是個文字冒險遊戲，那麼選擇框便會在他站定到家門前的那一刻出現。當然門是一定要開的，但是開門之後要做什麼，便成了要經過深思熟慮的事由——因為他養了條狗。

宇智波斑將指節搭在門把手上，靜默地敲了三下。防爆防翹的防盜門自然也防噪，是以斑並不能聽見他屋裡的動靜，也聽不到小狗的爪子劃拉在地板上那噼里啪啦的響聲，但他知道，它就在那裡。

小狗來，問題也跟著小狗來。

眼下擺在斑面前的選擇有三種。其之一，左腳進步，其之二，右腳進門，而其之三……

不進門，然後被狗撲。

“汪！”

隨著開鎖的音效響起，熟悉的叫聲和興奮的呼氣音也從極近的距離傳了過來。宇智波站在原地，熟練地扎了個馬步，然而還未等他將手舉起來，呼哧呼哧的熱氣和毛絨絨的一大團便壓了他個滿懷。

“嗚嗚……”

委屈的嚶嗚聲如同在抱怨著宇智波斑的手為何還不放到他的腦袋上，濕漉漉的黑色大鼻頭左一下右一下地頂，不一會兒便擠到了宇智波斑的髮絲裡，蹭著男人的髮際線和耳後，實在癢得磨人。

不過，宇智波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形式的痕癢。斑挼著對方毛絨絨的大狗頭，將那對垂下來的毛耳朵揉得一甩一甩的，右手則放到對方的後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拍。

“下來。”斑道，“還沒關門。”

於是對方便向後跳了幾下——用它的兩隻後肢，但毛絨絨的前爪卻還搭在斑的肩上，似乎是想要將斑拉到房間裡去。宇智波無奈地順了愛寵的意，一手圈著對方的脖子（免得狗翻了），一手繞到身後去，輕車熟路地鎖了個門。

“下不為例，我說過你這樣很危險。”

宇智波斑雙手捧著對方下巴的白毛毛，瞇起眼簾，垂眸望著那水汪可憐的黑豆眼，喚道：“柱間。”

“嗷！”

眼見柱間被叫到名字後笑得瞇起眼的可愛模樣，宇智波斑不由得手一癢，又在那嘴筒子上捏了一把。

柱間被捏，柱間眨眼。過了幾秒後，它看斑的手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隨意地將後腿一歪，潦草地坐了下來。黑色的大尾巴晃呀晃呀，只有尾巴尖尖透出一點柔軟的白。

宇智波大總裁自打養了狗以後，每日下班便尤為積極，再也不復過去那副要拖著全公司加班的敬業態度。如今在他和柱間好一通你儂我儂地親密後，也不過是下午十七點又過三分。日頭的夕陽未落，外面不僅人多還熱，像是柱間這樣的伯恩山犬得等到夜晚涼爽些才能帶出去遛。

柱間啪嗒啪嗒地跟在斑的黑拖鞋後面，甩著尾巴，一路跟進了潔淨的廚房裡。宇智波斑打開寬綽的冰箱，拉開冷凍層，在排列整齊的眾多密封盒裡隨意揀了個拿出來。之後他又把目光落到放置蔬菜瓜果的區域，在那堆綠油油的色塊裡……稍稍地，犯起了選擇困難症。

乾脆去問本人，不，本狗吧。

“柱間。”

宇智波斑取了個黃瓜，又拿了個胡蘿蔔下來，雙手遞到哈希拉汪跟前，下巴一抬便要它自己選。柱間走前兩步，左嗅嗅，右聞聞，最後晃晃尾巴，露出笑容的同時將爪子搭在了水嫩的黃瓜上。

“好，下一個。”

斑不動神色地瞟了眼柱間笑成ω型的嘴巴，那處還恰到好處地被用白色的絨毛勾勒了出來，更顯圓潤可愛。他忍住了再捏柱間嘴皮子一把的衝動，從冰箱拿了羽衣甘藍和苦瓜出來。

“別擺出這幅表情。”斑沒好氣地說道，“你最近上火，總得吃點清熱的蔬菜。”

其實和狗講道理才是沒道理的。畢竟狗終究不是人，更不可能字字句句都聽得懂斑在說什麼——但偏偏柱間就是露出了一副被說服了的委屈表情，在聽完斑的話後，它默默地垂下頭，在斑的面前趴成一張扁平的狗毯。

快選。宇智波斑用眼神示意。

汪。柱間用鼻子頂了頂羽衣甘藍。

不過打擊過小狗之後總得給點甜頭，於是宇智波斑便拿出了青口貝和鮑魚。這次他倒沒有讓柱間選的意思了，他徑直放到了密封盒的上面，準備等等一起和肉類一起蒸。在瞅到斑的手中拿了什麼後，可高興了的哈希拉汪便一下蹦了起來，然後不停地拱著斑的手。

“……”

斑從善如流地進行防禦，並沒有讓手裡的食材掉出來哪怕一分一毫——這些都是沒煮熟的，若失察掉到地板上被柱間吞了，那某狗就要拉肚子了。

哼，他宇智波斑養的狗絕不會因為這樣的失誤而生病。

……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柱間從未吃過不該吃的東西，哪怕只是斑不想讓他吃的，每當斑一皺眉，柱間便會老實地吐出來。說乖巧也乖巧，說聰明，也聰明得過了分。

“柱間，酸奶裡加藍莓還是樹莓？藍莓就叫一聲，樹莓就叫兩聲。”

“汪、汪！”

“再來。”

“汪、汪嗚——”

一人一狗就這樣進行著跨種族交流，並沒有誰覺得有不妥。早年來家裡做客的宇智波泉奈曾對此提出過異議，但宇智波斑倒沒覺得有什麼不自然的。既然外面都有聰明的牧羊犬，那宇智波為什麼不能有聰明的伯恩山？

更何況，這是柱間。

柱間理所當然是所有狗裡最聰明的。

宇智波斑將蔬果洗切備好，又把蒸箱的定時功能搞定，才勾勾手，讓柱間跟他一起去落地窗前的搖椅沙發上躺著。當然，是斑躺在沙發上，而柱間躺在斑身上。

養狗之後，宇智波總裁也再一度將健身的習慣撿了回來。如今哪怕被柱間壓在胸口上，斑也全然不覺有什麼不適，他張開五指，順在柱間打著卷的軟毛毛裡，給柱間簡單梳毛的同時也給予自己療愈。小狗的鼻頭又湊到了面前來，斑思考了兩秒，仍決定一口親在上面，再用柱間額頭上的毛毛擦擦嘴。

“汪……”

柱間黑棕色的豆豆眼裡滿是宇智波斑的身影，之後它稍稍撐了起來，讓自己的身形比斑稍高一些，隨即便——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人的臉頰和唇角。

“柱間。你知道嗎？”

斑也沒拒絕，就這麼讓柱間在他的臉上亂舔一氣，只是慢條斯理地晃著搖椅，道：“泉奈上次問我，我什麼時候結婚。莫非我真的要和狗——也就是你，過一輩子？”

“……嗚唔。”

柱間‘噌’地一下轉過頭，連舌頭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它就這樣緊張兮兮地瞅著斑，狗嘴裡吐不出一句人話。而斑沒什麼表情，只是掏了掏兜，然後攤平了手掌，舉到了柱間眼前。

正當哈希拉汪因為長年累月的習慣，而反射性地將爪子放到斑的掌心上的時候，斑才輕笑一聲，說：“我和他說，好主意。所以我做了這個。”

柱間沉默。他看著自己被擠來擠去，好不容易捏出一根手指的肉球，又抬頭看向宇智波斑。他發現斑好像是認真的。

真當在對一隻狗求婚。

好吧，嚴格來說只是在戴結婚戒指。那是一個白金做的小圈，迷你的尺寸大概真當只有狗才能戴得上去。斑一鬆開自己捏住肉球的手，那戒指大半截便被柱間爪子上的白毛遮住了，只能露出最頂上的一小部分，金色的光澤被室內燈打上一層昏黃，使得柱間有些沉默。

“怎麼了，不舒服？也是，拍個照就摘下來吧。”

“汪嗚！汪——”

“別急，馬上就好。”

“嗚嚶……”

柱間——不，千手柱間有個煩惱。

那就是他聽得懂斑說話，斑卻聽不懂它說話。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