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异能与少女收容计划其十六 罪与罚兄弟情深 第二卷卷末结语,第3小节

小说:异能与少女收容计划异能与少女收容计划 2025-11-11 17:36 5hhhhh 6970 ℃

  天主教堂米黄的墙壁开始染上雨水星星点点的暗色,夕阳被时间无情地扯进远方的群山,只剩天边几缕红蓝色的霞云来为寰宇带来光亮。雨水从天而降,带着天空遥不可及的气息。

  慢慢地,她的长发被雨打湿了,在晚风的席卷下,也变得木讷呆滞。咖啡色的丝线纠结成泥土中的流苏,地面反弹的水珠溅起到萝尚裸露的膝盖。

  皮衣的下摆开始滑落一圈水帘,从透明的幕到白色的花。望向不信仰的信仰的眼睛沐浴在大雨之下,水蓄满在两颗深深的眼窝。

  在这座哥特气息极重的罗马式教堂前,萝尚安静地驻足了一刻钟。最后,她低头倒出眼窝里的水,拿出手机对着教堂拍了三张照片,才转身离去。

  圣地亚哥的流时酒店建在一座巴洛克式的公馆里,像是帝国时代的美国人才会做的浮夸事情。萝尚婉拒了礼宾员的协助,自己提着包走上铺着红毯的台阶。流时酒店的大厅里没有多少人,毕竟在现代,这已经不算是座人流量大的城市。

  修女打扮的前台接待员微笑着对萝尚说:

  “Bienvenida al Timeflow of Santiago, Mrs Roshan.”

  “Horologium, Arbiter 014, Roshan.”

  “已为您准备好了房间,萝尚女士。”

  “谢谢,”萝尚推过一枚金币,接过印信:“帮我通讯奥尔特加家族,明天我会去拜访。”

  “好的,裁决者。在圣地亚哥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我。您可以叫我,特蕾莎。”

  特蕾莎双手把那枚金币交还萝尚:“流时酒店永远无偿为时钟塔提供服务。”

  “好的,特蕾莎修女。”

  萝尚将它们收起来,搓了一下手指,碰碰嘴唇。

  房间里,萝尚脱下大衣,解下几层衣服和内衣,然后踏进马赛克浴缸里温热的水里。时钟塔出品的大师级魔具「纯黑缄默」在防水性上当然不会有问题,尽管淋了一夜的雨,但除了她裸露在外的咖啡色乱发,身上并没怎么湿。

  萝尚探出半截湿漉漉的身子,温水在她偏向暗色的肉体上滑动如古老神庙的油脂。她关掉了浴室的灯,抬起原先靠在浴池边上马赛克小方砖的后脑勺,往水里躺下去。

  窗户外的公馆外墙上装饰有一个个铁烛盏,透过百叶窗帘,火焰的光已经极度微弱。

  如水流淌的黑暗中,她放任着自己往水中不断沉没。温水不作迟疑地漫过她的口鼻,萝尚屏住呼吸,并且睁大眼睛。

  眼前出现水的波浪,使她想起广袤、潮湿和充满腥味的大海。她好像曾经死过一次,好像也曾经拥有过什么,可是记忆的最后一抹真切被人为地模糊过。沙海与水渍将书页卷得昏黄,不可辨识。

  失去的痛苦慢慢转变成麻木,未知的伤痕在隐隐作痛。

  可她最终选择又一次的自残,又一次的濒临极限。她越过干涸的黄沙,越过崩溃的大雨,越过茫茫的白雾,越过山峦之上的青色薄纱,越过颠倒世界的不止狂风,抱着一去不回的信念越过属于她自己的精神世界。

  直到她在自己那松动和将要溃散的精神尽头,看见如蜂巢般的六边形在不住地聚拢、扩散。它们是入侵者所留下的精神具现体。

  那些纯白色的蜂巢至今仍在令人目眩神迷地蠕动着。细看起来,那些工整严谨的六边体好似一间间的酒店客房,从中心的空洞中透出炽白色的光。

  蜂巢,或者房间,每一刻都在挪动着,与一模一样的同胞彼此在平面上替换,最终形成了一道永远不可能被暴力破解的谜题。只为了在精神的尽头不声不响地守护着什么。

  她已经知道那是谁留下的。那是一个她永远也无法去责怪与怨恨的对象。

  水淹过睁开的眼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萝尚再也忍受不住失去呼吸的无助和思维停滞的虚无,猛地从水下钻出来,大口呼吸起浴室里温暖的空气。

  如果真相已被所有人忘记,就由自己亲手寻找回来。

  萝尚无力地从温柔的水中钻爬了出来,像是破壳的鸟与鳄鱼,像是羊水里贪婪的婴儿。她痛苦地弓起脊背,拖着满身淅淅黏腻的水珠,赤裸着,一路跪爬回起居室里。她从床边拿起手机,锁屏界面上已经有一个粉粉嫩嫩的头像正在闪烁:

  “已经开始了。这是你所期望的吗?”

  “当然,在做不道德的事情上,我远远比你擅长。公主大人。”

  她敲下屏幕。

  第二天一大早,萝尚穿戴整齐,除了换了双更方便行动的键盘底短靴,全身的穿搭依旧和昨天一样,冷傲殊特。少女用一顶报童帽将奇异的焦发随意地收拢起来,随后挎着单肩包走出流时酒店的大门。

  台阶下停着辆漆黑的奔驰V级,在萝尚走出酒店内的电梯时就已敞开车门。

  “萝尚女士,你好,这边。”

  萝尚点点头,坐上奥尔特加家族的车子。

  车门滑关,另一个独立座位上的女人向萝尚伸出手:

  “萝尚小姐好,卡门·奥尔特加。”

  卡门·奥尔特加是个身上全无半分神秘的女强人,从精明的褶眼角可以看出来是个久经考验的商业精英。萝尚伸出手,轻轻地与她握了一下手。

  “你好,卡门·奥尔特加·罗德里格斯女士,萝尚。”

  “之后您叫我卡门就好。”

  “好的。”萝尚笑,点头,望向窗外古城变化的景色。

  虽然看样子不擅长和里世界中人打交道,但卡门女士还是试着和这位裁决者寒暄:“萝尚小姐在圣地亚哥玩得还开心吗?”

  “还行,很漂亮,就是不是很方便。”

  “圣地亚哥城毕竟不如马德里和巴塞发达。不过在之后,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吩咐奥尔特加家族。”

  萝尚扭回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慌。

  最后,萝尚说:“有机会的话。”

  “一定让您和时钟塔满意。”

  “希望不只是靠这些。”

  少女无情感地杀死了谈话。

  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萝尚下车,径直地走进奥尔特加家族的私宅,毫无防备。

  会客厅里,萝尚翻检着奥尔特加的族志,长桌边上坐着卡门和她的父亲何塞·奥尔特加·佩雷斯——也是奥尔特加家族集团的终极首脑。

  “卡门女士,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吧。”

  萝尚兴致缺缺地看着记载商业奇迹的大部头书籍,然后深深地吹了口气,将额头上垂落的焦色刘海吹得飘起来打了个颤。

  “嗯……”卡门·奥尔特加斟酌着用词:“我知道您和时钟塔是为了露西娅·毕加索而来。”

  萝尚勾起嘴角看了她一眼:“是的,为你的姐姐露西娅·奥尔特加·毕加索。”

  “露西娅·毕加索早就已经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还请您明鉴。况且……”卡门语速急促。

  “况且她已经死了。是这样吗?”萝尚啪一声合上奥尔特加们的族志。担任裁决者身份的少女把双腿悠闲地跷起,脚则搁在了桌面上,靴跟重重地砸上会客室厚重的木桌。

  “是的。”卡门女士斩钉截铁地说。

  她们的父亲脸上露出一份无法伪装的黯然。

  “那就好,奥尔特加先生与卡门小姐,劳烦跟我聊聊毕加索小姐的事情吧。听说,您的前妻,也就是毕加索小姐的生母是前几年去世的?”

  何塞愣了一下,然后慢慢说:“是的……毕加索……毕加索女士大概是一年半前去世的。”

  “葬礼上她来了吗?”萝尚随口问。

  “您说笑了,那时候露西娅也已经不在了。”

  作为曾经叱咤中南欧商界的掌舵者,何塞·奥尔特加并不知道眼前年轻得过分的少女到底是什么用意,只能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认为的答案。

  萝尚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没见上最后一面啊。”

  会客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嗯——接下来,犯人露西娅·毕加索生前有什么爱好吗?从童年时期。”

  “……”一无所知的何塞沉默了,将关于他女儿的问题移交给了他的女儿。

  卡门女士思考了一下:“毕加索小姐喜欢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很多。毕竟她年纪还不太大的时候就已经去伦敦学习魔术了。”

  “随便讲几个,档案要填的。给你举几个例子——世界时尚、服装设计、文学艺术、体育运动、奢饰品、历史、军事……”

  “比较明确的爱好是体育运动。”卡门说。

  “足球吗?这个国家是很流行足球。”萝尚挑眉,掏出便笺本刷刷地写下什么东西。

  “呃,是的。也许还有F1?”

  “哦?梅奔?西班牙德系车挺多的。”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萝尚听完,咧开血红艳丽的嘴唇:“不错,很好。继续这样吧。下一项,露西娅小姐与家里的关系怎么样?在外学习时,与家里的联系频率大概是多高?”

  “呃……”

  “三天?一周?一个月?”

  “半年吧。”何塞说。

  “哦,从十三岁开始?”

  “是的,从她离家开始。”

  萝尚耸肩,继续问。

  问完了公事公办的问题,已经将近中午了。奥尔特加们用西班牙本地菜丰盛地宴请了萝尚。

  萝尚稍事休息,便提出要何塞和卡门带她去看看露西娅生母的住所。

  这不算为难的事情。

  可惜那里已经换了新的住户,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无论是露西娅的母亲毕加索女士,还是露西娅本人。

  不过说实话,就算是奥尔特加家,也没留下一点点露西娅·奥尔特加的痕迹。似乎,首富家族奥尔特加真的将这个背叛时钟塔、严重违反条律的孩子彻底地祛除了。萝尚有时候觉得,她来这里一趟,也并没有多收获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奥尔特加家族集团的经营账目……方便检查吗?”在回古城区的路上,萝尚问。

  卡门面露难色,何塞顿了顿,说当然可以。

  他们看着少女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你好,这里是014号裁决者,帮我转接「四钟」。”

  “Hello,Mrs Roshan.”温柔而空灵的女声在萝尚耳边响起。

  “介入注册地为西班牙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的奥特加集团的经济调查。”

  “好的,请问您要侧重什么方面?经营封锁还是并购预案?”

  “只是分析一下账目就好,看看有无异常情况。”

  “好的,详细数据稍后将会发送到您的邮箱中。”

  萝尚挂断电话,撑着头看MPV车窗外下午时分就已经昏沉起来的蓝黑天穹。

  圣地亚哥今天天气不好。

  下车的时候,萝尚等了一拍卡门女士,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有什么事吗?萝尚小姐?”卡门女士很紧张。

  “如果你姐姐其实没死,你会想对她说什么?”

  “……”卡门愣住了,可能她并没想过。

  “一句话。”

  “Es unha cabrona.(你是个混蛋。)”

  萝尚不由得大笑,走入侍从们为她撑起的黑伞之下。

  夜幕降临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

  萝尚慢条斯理地用着晚宴,奥尔特加准备的菜品比中午时分更有几分当地特色。

  先上餐桌的当然是开胃小吃,以炸小青椒和白葡萄酒腌过的章鱼块为主材的加利西亚Tapas,萝尚吃到了一颗爆辣无比的小青椒,感到出奇的不错。还有圣地亚哥蛋糕馅酥饼,厨师专门做成了一口一个的大小,很方便,不过味道甜而油得有点腻了,萝尚不怎么感冒,只咬了一半就放下。

  好在亚麻桌布边上只有她、卡门和何塞,这里应该没人会觉得萝尚小姐不够文明。

  接下来的则是以海鲜为主的前菜,鱼汤和扇贝。何塞为萝尚介绍,说这种用甘蓝、土豆和猪肉熬底汤的鱼汤叫做加利西亚鱼汤(Caldo Galego),萝尚尝了尝里面的鳕鱼块,接着又抿了一口棕黄色的汤汁,都没感到有什么太大的特色。萝尚又尝试了一下圣地亚哥的名菜扇贝,那是和洋葱、白葡萄酒和面包屑一起煎烤的,萝尚觉得确实还不错,不过又觉得大概沾了时令的光。

  还有一些看起来就乱七八糟的芦笋片、芦笋干,萝尚敬而远之地只用勺尖蘸了蘸调味汁微品。

  主菜倒是普通很多,烤鸽子,海鲜拼盘还有烤至半熟的土豆与小牛肉。萝尚感到普普通通,不过吃了很多。

  因为她饿了。而且毕竟不用花钱。

  卡门女士问萝尚小姐今日是否感到还算满意的时候,后者正盯上了刚刚端上来的奶酪拼盘。萝尚把造型奇异的奶头奶酪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何塞先生和卡门女士送萝尚走出门。

  “萝尚小姐,明天您还有什么安排吗?”卡门女士问。

  “明天我自己逛逛,去露西娅小姐的墓地看看。”

  “需要我们陪您一起吗?”

  “没事,我自己去。地址也告诉我了,不是吗?”

  大雨依旧急切,伞边的水珠坠落成不间断的丝线。

  “祝裁决者行事顺利。”何塞先生说。

  “已经很顺利了,”萝尚顿了一下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地说:“对了,你们明天还是一起来吧。也许到时候可以给你们一个好消息——或者一个坏消息。”

  “呃,好的。”

  “只你们两个。尽量别带其他人。”

  卡门女士最后回答:“我们尽量。”

  “以及,露西娅小姐那辆车不错。”

  “呃,请问,哪辆?”

  “AM-RB001,Valkyrie女武神。朋友送给过我一台Valhalla英灵殿,Valkyrie则是它的高阶版本。女武神由阿斯顿马丁与奥地利红牛联合研制出品,全球限量预计为一百五十台,在2019年上半年提前出厂过一批。嗯——它还在这儿吗?”

  “不好意思,我并没听懂您所说的。”卡门女士一头雾水,何塞先生突然地陷入思索之中。

  “不久前,奥尔特加家族财团的一项大额预支出终于结清了。不过它倒是很隐蔽,隐蔽到你们两人都不知道。”

  “萝尚小姐,这不可能。”

  “话别说那么死。我们明天见。”

  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勾起血红的嘴角,拉上了皮大衣的拉链,挎着包坐上回酒店的车。

  在这个湿凉寂寥的清晨,人们还未彻底从冬日的阴霾和寒冷中走出,而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花鸟虫鱼早已享受起渐渐湿润起来的空气。卡门·奥尔特加·罗德里格斯昨晚大约只睡了三个半小时,等到早间的雾气散发出的白茫茫的光从窗帘的边角透进她的房间,她才意识到天色已亮。一个人的时间将要结束。

  这位女总裁专门叮嘱了下属最近不要打扰她,小事交给她信任的副手,大事留待她回马德里。

  卡门女士起床,沐浴洗漱后走下楼。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水,晨间自然湿气很重,她披上外套,走进前院。园丁已经开始在几何式的园林里忙碌。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故宅里许许多多的工作人员,卡门都不太认得了。和她姐姐一样,卡门并不太喜欢这里。

  父亲退休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了养鸟,卡门看到何塞正提着个鸟笼在远处漫步。

  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他们坐车去往郊外的墓地。

  虽然露西娅·毕加索早已不再是奥尔特加家族中人,但她依然被葬在家族墓地。这是父亲和卡门一起要求的,也是最后要求的。

  大概九年前,也许更长,同样是这样一个雾蒙蒙的潮湿清晨,一个耀金色长发的绝美少女敲开了奥尔特加家的大门,随后留下了一具尸体。奥尔特加家族派出了自己培养的超凡者前去追查,但是他们既拦不住那个年轻的女魔术使,倾尽里世界人脉的调查也一无所获。

  高高在上的时钟塔用血与禁令无情地警告了他们:魔术使露西娅·奥尔特加·毕加索的罪名是使用反人类存续的禁忌魔法,并在一个受国际神秘谨用公约保护的国家造成了一起特大灾祸事件,直接、间接致使了二十人死亡、一人重伤、一人失踪。请其所属家族与推荐者在一个自然月内作出无罪自证,否则将会与露西娅·毕加索一同被时钟塔议会与审判庭下达裁决决定。

  奥尔特加们不知真相,也不知是否有冤屈可言。他们只能屈辱地接受了他们寄予厚望的大公主的尸体,和比那还要觉得屈辱而悲怆的事情。

  可是,在希望死去的多年后,仍要有人来践踏他们和她最后的尊严。

  卡门搀扶着父亲,屏退了家族侍从,向白茫茫的雾里走去。

  在石板路上,雾气已经淹没圣地亚哥大教堂的尖顶;在墓园碎碎的草叶之中,更是五米之外不见分晓。露西娅·毕加索的坟墓位置很靠后,卡门和何塞走过他们母亲和祖母的陵墓的时候,感到脚边的草丛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在湿漉漉的叶间跳跃。

  离得很近了,卡门才看到那位来自时钟塔审判庭的裁决者。萝尚静静地站在露西娅·奥尔特加·毕加索的墓碑前。

  女孩的身材说不上高大,散发出的气质却令人生畏。她今天没有戴帽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其上蚀着回路的灰发带,将少女被露水沾湿的刘海捋到额头以上。圆润光滑的小麦色额头以下,便是萝尚那双流淌着深邃杂色的美丽眼睛,一眼望上去就能让人忘记自己,总是那么发人深省。

  好在萝尚并没有转头去看他们,她仍然低头注视着墓碑上的简短文字:“你们来了。”

  披散在萝尚背后的咖啡色长发整体长短不一,既像是山野间松鼠蓬松散逸的尾巴,又如奥斯曼人精致得浮夸的道道流苏。

  卡门觉得,如果此刻有一阵难得的大风吹来,在吹散这让人忧郁的大雾的同时,也一定会让裁决者小姐的秀发在狂风中变成一张激昂而悲怆的焦黄飞帆。

  “是的,萝尚小姐。”卡门说。

  卡门和父亲来到她身旁,在离她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好。卡门这时候注意到萝尚·穆贾希德的皮衣肩头与靴根上已经有了很多亮晶晶的露水。

  “我们不多废话。我要开始了。”

  “您是要?”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卡门和何塞都开始迟疑起来,犹豫着要不要、能不能阻止萝尚如此亵渎的行为。

  “掘墓。”

  萝尚一边说着,一边从脚边的挎包里摸出一把墨绿色的折叠铲,娴熟地翻过墓前的十字架,跳进封石外的一圈草丛里。

  “呃——萝尚小姐——!”

  少女已经弯下腰,听到卡门的大喊声,便及时中止了工兵铲上的术式。多功能魔具铲的铲刃无力地磕在大理石封墓石上,只留下一道格格不入的白痕。

  萝尚扭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看着萝尚眼神中透露出的厌腻与不解,卡门和何塞都再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您一个人能行吗?需不需要我们唤些人手?”

  “不用。我有经验。”萝尚把头埋下去,挥起铲子。

  平心而论,奥尔特加集团的女总裁卡门·奥尔特加并不觉得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少女,能够靠着一把普普通通的铲子破开坚硬的封石,再一连挖到棺椁的深度。

  但萝尚既然拒绝了,他们也只好就这么看着。卡门甚至天真地想到,如果她一番辛苦之后无功而返,那当然才最好。

  不过她的妄想很快就被打破了,魔术术式启动后,工兵铲的刃像削豆腐一样削过大理石。在萝尚沉默而娴熟的努力下,很快便看见泥土。

  她的手很稳,节奏很好,动作也很克制,绝不会在某一处浪费力量和时间。卡门望着少女的动作,心想她果然擅长这个。

  奥尔特加们看着萝尚掘墓,忽然感到有一种欣赏雕塑家工作的美感。

  工兵铲揭开最后一层迷雾的时候,清晨的风已经起来。

  萝尚直起身来,望向那具被打开过的礼物盒。

  “我猜,里面会留下个小把戏。你们觉得呢?”

  “怎么会……”

  卡门看见深坑里的一幕,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情绪。

  “复活节快乐。”萝尚说。

  风越来越大,雾却没有散开,预先设置过的魔术阵终于被多年以后的闯入者触发了,奥尔特加的魔力隔绝了天地,将墓地外的景色扭曲成油画。眨眼之间,他们已经被拉入了那位女魔术使的结界魔术之中,魔力凝聚成的骨兵与活尸从任何处出现,憎恶地向萝尚扑来。

  萝尚一铲子劈开了活尸的脖子,随后露出恶质的笑容:“幸好是魔力具现的,要是真的,那露西娅小姐的品行也太恶劣了。”

  尽管两个奥尔特加并不是被攻击的对象,尽管刚刚得知的事情是那么惊喜,尽管眼前的一切怪诞过于惊世骇俗,但卡门还是哆哆嗦嗦地抽出了银色的手枪。

  “萝尚小姐,太危险了!我立刻向外面求援!”

  而萝尚缠着魔力的一拳砸在一个正从地下钻出的骷髅兵的头上,头骨瞬间碎裂成虚幻的烟尘。

  “时钟塔的审判庭一共有十四位裁决者。

  “除了一个中国人,另外十二位都是来自全球魔术界名门望族的白手套,凭借学术水平和家族资源担任裁决者,依靠时钟塔的威信行于世间。

  “而在他们之外,最后一位入选者——「告死枭」萝尚·穆贾希德女士,是唯一一个以武力著称的裁决者。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萝尚回头冲他们笑,肩膀没有怎么转动,而是几乎把头扭了一百八十度,尽管她笑起来是那么美,但看起来却当然有股足以攥住人类心脏的惊悚感。

  在那一瞬间,卡门和何塞感到天地之中的颜色在极速地变得鲜明,人眼无法分辨的无数种光在他们的视界中闪烁。在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百亿种颜色在紫色的黎明中交相呼应,少女小麦色的皮肤披覆上一层大红大紫的羽织,笑眼里的浑浊原来是颠倒着的彩虹。

  她美丽的深眼窝里流淌出纯粹的精神,将呛人的大雾癫狂地撕碎。

  ……

  喀尔巴阡山下,特兰西瓦尼亚古老而无垠的绿野上。

  一辆破道奇正嘶吼着奔驰在弯曲的公路上,驾驶者的胳膊惬意地搭在门窗上。戴着墨镜的女子嘴角带着笑容,从东喀尔巴阡山巍峨的阴影中驶出,向西北连绵起伏的丘陵进发。

  金色的太阳将近隐没在山脉的怀抱中时,黎契·露西娅·奥尔特加·毕加索走下车,踏着石子路走进马拉穆列什郡县郊野的一处村庄。

  这座不大不小的村庄依附在起伏柔和的苍翠原野上,周围的漫山遍野都是杨树与农田共同构成的绿色海洋。傍晚时分,山间传来的春风令这童话般的绿海在夕阳的金光下摇曳。

  黎契走进的村子原始而安静,最高最大的建筑是一座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修道院。村子里不常来外人,最多的是各种旅游报纸派来的摄影师和记者,村民们见到穿着棕黄色牛皮马甲和长靴的女人走进篱笆来,当然也觉得又来了一个新的记者。

  生活在这里的人和他们的祖先一样,一直保留着热情的传统。有裹着头巾的农妇从木屋里走出来招呼她,问她是不是需要留宿,紧接着补充说不收钱。

  黎契笑着给跑过来的小孩子塞了一块巧克力,向村民问路。

  村民告诉她要找的那座修道院,就在不远处的木塔下。漆黑色的橡木圆塔很远就能看得到,黎契向他们道谢,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修道院很好找,大门处设置的门卫凉亭也充当了小村上书报亭的作用,放在檐下的小桌板上放着一些过时了的报纸和杂志,黎契走进去的时候,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修士也没有拦她。他们不会阻拦任何追求精神寄托的人。

  修道院不大,只有四座可以称得上建筑的事物,边上三座两三层高的木楼分别是修士宿舍、社区餐厅与图书馆。

  而最当中的那座十分起眼的高木塔里是修道院里的教堂和小参事厅,有时候也充当乡贤们的议事厅。

  黎契穿过木塔下的环廊,路过参事厅,进到了方教堂内。

  现在正是黄昏,一览无余的东正教堂里只有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低着头看着摊开的经卷,不时抬眼望向方教堂中心树立的木十字架。露西娅有时候总好奇这些让人尊敬的老修士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像上课打盹却没被老师叫醒的侥幸小孩子一样。

  信众座位的最前排上有一个斜缠着精致艳丽的圣帛巾的老婆婆,说是精致,其实也只是相对于这个淳朴的村子而言。露西娅走到她身旁,静静地等她从灵修中退出,睁开血红色的眼睛。

  “教友好。您有什么事情吗?”

  黎契没有立刻回话,只是蹲下去,将手掌放在跪凳上。片刻之后,魔术使毕加索将手掌拿开,留下两枚金灿灿的圆币。

  第一枚金币崭新崭新的,采用了现代化的镂空工艺,在最大的凸面上蚀刻出一只3D视效的全视之眼,细看起来有些让人战栗。

  「血钱」,全称「血税的命钱」。

  「血钱」是由知名武力租赁公司「战术国际」与超大型国际企业「白夜公司」联合发行的特殊货币,经受「时钟塔」以及绝大多数超凡组织、政府的认可,主要流通于超凡世界,特别是在雇佣兵行业中。

  无论是否愿意深入超凡,雇佣兵们都可以凭借此货币在全球购买「战术国际」与「白夜公司」的服务,包括但不限于空中支援、超凡者雇佣、装备定制与批量出售、信息流通与共享、私人安保、武装押运、身心疗愈、中小型战争业务承揽、享有治外法权的安全屋。

  一枚「血钱」代表的原始价值很模糊——“一件事”或者“一条命”。「血钱」目前的市场流通均价为65万欧元左右。

  第二枚金币看起来就陈旧多了,除了偶然反映日光的金色,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金属硬币。她甚至可以在边上的竖纹看得见泥土与污秽。

  修士捡起膝盖边的第二枚金币,正面上是一枚正十字,她翻过来看,金币的背面蚀有一只奇怪的灰鸟,头戴王冠,口中衔着有两道上短下长横臂的金色十字架。

  那只灰鸟无法分辨出是什么种类,既有尖利细长的鹰喙与双爪,喉部又有蓝喉歌鸲那鲜艳的蓝花纹,最最诡异的是那只鸟的翅膀,在骨节曲折的部位凭空伸出来了一双有五指的手爪,凄厉地为它自己抓稳了头顶的金王冠。

  “一枚「血钱」和一枚采佩什金币……”女修士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金币交还给了黎契:“你想找的人在最后面。”

  “谢谢您。”

  黎契起身,抛着那枚采佩什们的信物走出教堂。

  黎契走入修道院后的墓地,这里的公共墓园与修道院里一般安静,也没有碍事的守陵人。

  马拉穆列什的乡民并不对死亡闻声色变,他们视死亡为新旅程的开始,在墓园的入口处,黎契看到照片墙上他们和他们家人的笑脸。

  黎契来到墓地的最后端,在这里,野草野花已经越过低矮的篱笆,在不起眼的土丘上扎堆。

  堕落的女魔术使看着好友坟头上随风摇晃的不知名花草,忍不住笑了一声,自拍留影纪念。

  她取出一具白骨质感的玉白铲子,就那样一点点刨起封土堆。

  天还未完全黑的时候,铲子撞在了棺材盖上。

  黎契下了坑,从长边推开了棺材板。棺木里静静卧着一个分外冷艳的女尸。女尸有一头几乎铺满了身下的浓金色波浪卷发,她的皮肤苍白,面无生气,只有唇角依然血红,但尸体却又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

  埋葬在这个偏僻之地的冷艳女尸显然有着非同凡响的身份,单从她的陪葬品上就可以看出——她的卷发中正簪戴着一顶马桑式的水滴钻石网状王冠,用以点缀的大东珠排成了一个个正十字状。奢靡的珠光宝气让黎契一下子想到了尼德兰王国与沙皇俄国的王后们的最爱。

  女尸胸前的宗主教十字架是由一圈钻石项链悬挂在白皙的脖颈上的,在昏沉的日暮下也显得璀璨耀眼。好在十字架上的六条臂上也镶嵌有细密的银钻,才不至于让前者喧宾夺主。

小说相关章节:异能与少女收容计划异能与少女收容计划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