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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摇滚,第10小节

小说: 2025-11-11 17:36 5hhhhh 5470 ℃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第一次,带着纯粹的好奇,而不是恐惧,浮现在她的心底。她将那瓶早已不冰的麦茶抱得更紧了一些,瓶身塑料的触感和残留的凉意,让她纷乱的思绪有了一个可以依附的实体。她在黑暗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世界很安静,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那心跳,似乎比平时,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

#137:`...`

周六晚上的那场线上风暴,最终以后藤一里在衣柜中精疲力竭地睡去而告终。那个充满了混乱、恐慌、羞耻以及一丝无法辨明情绪的夜晚,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随之而来的周日,她几乎是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度过的。她没有碰吉他,没有上网,甚至连饭都是家人端到房间门口才吃的。她的大脑拒绝思考任何与外界有关的事情,用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方式,强制自己进入了待机模式。

然而,时间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停滞而停止流转。周一的早晨,依旧准时到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闹钟尖锐的铃声将后藤一里从混沌的梦境中强行拽回了现实。她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大脑花了足足一分钟才重新开始运转。紧接着,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今天……是周一……要去……学校……*

要去学校,就意味着,会见到同学。会见到……他。

“他”这个字眼一出现,周六晚上发生的一切便如同潮水般涌回了她的记忆里——livehouse里的夸奖,群聊里的对话,还有那句“是我的错”。她的脸颊瞬间升温,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种强烈的、想要立刻钻进被子里永远不出来的冲动攫住了她。

*不行……不能去……去了之后要怎么面对他……要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不行……绝对会死的……社交性死亡……不,是物理性死亡……身体会融化掉的……*

她用被子蒙住头,在床上像一条缺水的鱼一样扭动着,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悲鸣。然而,母亲在楼下催促的声音,和墙上时钟“滴答”作响的无情催逼,都在提醒她,逃避是无用的。最终,在经历了漫长的内心挣扎后,求生本能(对被母亲训斥的恐惧)战胜了社交恐惧。她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用比平时慢了一倍的速度,完成了起床、洗漱、换上制服的全过程。

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要奔赴刑场的死囚。每一步都异常沉重。电车里拥挤的人群,周围学生们的欢声笑语,在她听来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噪音。她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低着头,用长长的粉色刘海遮住大半张脸,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走进秀华高中的校门,穿过走廊,来到一年级教室的门口。她站在那里,迟迟不敢进去。她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同学们的交谈声。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反复数次,才终于鼓起勇气,将手放在了拉门上。

拉开门,走进教室的瞬间,她的视线就像被磁石吸引一样,不受控制地瞥向了我的座位。

我正坐在座位上,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晨光勾勒出我侧脸的轮廓,看起来平静而专注。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我缓缓地转过头,视线正好与她那惊慌失措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后藤一里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走路,就像一个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的人偶,傻傻地站在教室门口。

我看到了门口的后藤一里,看到了她那如同受惊小动物般的眼神和僵硬的姿态。我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像对待每一个走进教室的同学那样,脸上浮现出一个平淡而温和的微笑,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作为早晨的问候。没有言语,也没有长时间的注视。在完成这个简单的致意后,我便自然地将目光重新转向了窗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瞬间。

这个过于正常的反应,让后藤一里准备好迎接的社交审判、嘲笑、或者任何形式的特殊对待,全部落了空。她愣在原地,大脑因为这意料之外的“普通”而出现了短暂的卡顿。那股将她全身肌肉都绷紧的巨大压力,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小孔,开始缓慢地向外泄露。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迈开僵硬的脚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在经过我身边时,她始终低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地板,仿佛那里有什么宇宙的终极奥秘。

#139:后藤一里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的整个过程,都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到毫米的外科手术。她的动作缓慢而僵硬,书包带子从肩膀滑落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椅子被拉开时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也被她控制在了最小的分贝。她将身体塞进课桌与椅背之间狭小的空间,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趴在了桌面上,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这个姿势,是她防御体系中最坚固的堡垒。它隔绝了外界百分之九十的视线,也隔绝了她与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联系。她能听见周围的声音,但那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变得模糊而不真切。前排女生讨论着新出的化妆品,后排男生在议论昨晚的球赛,窗边的风吹动着窗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而最让她在意的,是来自我那个方向的、任何一丝可能的响动。

*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看我?……肯定觉得我是个超级奇怪的人……一大早就趴在桌子上装死……好想消失……好想变成灰尘……*

她的耳朵竖得笔直,试图从嘈杂的背景音中分辨出任何与我相关的声音。翻动书页的声音?……不像。笔尖在纸上划动的声音?……也不像。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是一个不存在的物体。这份过于彻底的安静,反而比任何声音都更让她感到不安。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点头微笑,是不是因为过度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上课铃声尖锐地响起,拯救了她。班主任走上讲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成为了空间里唯一的主旋"律。后藤一里依旧维持着那个趴着的姿势,只是将脸微微侧过一点,用一只眼睛的余光,偷偷地看着摊开在面前的、崭新的课本。

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课本上的铅字在她眼里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黑色符号,老师的声音也变成了单调的催眠曲。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了自己右后方那个安静的“存在”上。时间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绷得像一块铁板,汗水顺着脊柱,一滴滴地往下淌,浸湿了制服衬衫的布料。

终于,第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

老师宣布下课,同学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教室里再次被各种嘈杂的声音填满。有人伸懒腰,有人和同桌聊天,有人拿出手机。后藤一里依旧不敢动弹。她听见椅子被拉动的声音,听见脚步声从我座位的方向传来,然后……越来越近。

那脚步声不急不缓,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她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皮鞋鞋底与木质地板接触时发出的、沉稳而清晰的声响。声音在她的座位旁停了下来。

后藤一里瞬间停止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她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影,正笼罩在她的上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回响。

*来了……他过来了……他要跟我说话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说什么……对不起?谢谢你?还是假装睡着了?不不不,现在装睡太假了……完蛋了……我要死了……*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慌而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她紧紧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审判般的问话。然而,预想中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她只是感觉到,头顶的光线似乎被遮挡得更彻底了一些。

几秒钟后,她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物体被放在木质桌面上的声音——“笃”。

紧接着,那个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远离她的方向,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教室门口。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话。

漫长的寂静过后,后藤一里才敢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她僵硬地转动着眼球,视线小心翼翼地向上移动。然后,她看到了。

在她的课桌右上角,就在她手臂旁边,静静地放着一盒全新的、包装完好的草莓牛奶。粉色的纸盒包装上,还凝结着几颗晶莹的、从冰箱里带出来的细小水珠。

#141:正文

那盒草莓牛奶静静地立在课桌一角,像一个凭空出现的、无法解释的谜题。粉色的纸盒包装在日光灯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凝结在表面的细小水珠正缓慢地汇聚,顺着棱角滑落,在深色的木质桌面上留下一道微不可见的湿痕。它散发着淡淡的凉气,那股凉意仿佛能穿透空气,触及后藤一里因紧张而发烫的皮肤。

周围的喧嚣似乎离她很远。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将脸埋在臂弯里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化的雕像。只有那双藏在刘海阴影下的蓝色眼睛,正用极度不自然的、几乎要抽筋的角度,死死地盯着那盒陌生的饮品。

*为……为什么……会给我?……是……周六的谢礼吗?……可是他已经请我们喝过东西了啊……难道是……可怜我?……觉得我看起来快要渴死了?……还是说……他放错位置了?……这其实是给别人的?*

无数种可能性在她混乱的大脑里横冲直撞,每一个都比上一个更让她感到恐慌。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后背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开始感到酸痛。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周围同学的反应。她害怕与任何人的视线交汇,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正处于这场社交风暴的中心。她能想象到那些好奇的、探究的、甚至是带着一丝嘲弄的目光,正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扎在她的后背上。

课间的十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脚步声、交谈声、翻书声……没有任何异常。似乎并没有人特别关注她这边,也没有人对她桌上的草莓牛奶发表任何评论。这份“正常”,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丝,但也让她更加困惑了。

*没人看见吗?……还是……大家觉得这很正常?……同学之间……会这样送东西吗?*

在她的认知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从未收到过,也从未送出过任何带有社交意味的物品。这盒小小的草莓牛奶,对她而言,比一道复杂的数学题还要难以理解。

下课时间所剩无几。她知道,自己必须在下一节课开始前,处理掉这个“证物”。让它继续摆在桌上,无疑是在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不合群和异常。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因为紧张而在喉咙里卡了半天,才艰难地咽下去。

她开始行动了。

首先,她将埋在臂弯里的脸抬起了一厘米,用余光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左边的同学在戴耳机听音乐,右边的同学正和前桌热烈地讨论着什么,没有人看她。

安全。

然后,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左手从桌子下面抽了出来,五指因为紧张而蜷缩着。她的左手边放着她的书包,拉链敞开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这是她的退路。

接着,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她的右手,那只一直压在脸下的手,像一只冬眠后苏醒的昆虫,迟缓地移动起来。指尖在桌面上划过,带起一丝细微的摩擦声。当指尖触碰到草莓牛奶冰凉的纸盒时,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重新伸了过去。

她的手指笨拙地抓住纸盒,掌心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冰凉和湿润。她不敢用力,生怕会把它捏变形。就在这时,预备铃响了。尖锐的铃声让她浑身一颤,心脏漏跳了一拍。周围的同学开始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时间不多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犹豫。她不再迟疑,用一种近乎痉挛的动作,一把抓起那盒草莓牛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将它从桌角塞进了书包敞开的拉链口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到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咚。”

纸盒在书包里撞到课本,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轻响。后藤一里立刻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来,重新摆回了那个趴着装死的姿势。她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因为刚才那番惊险的动作而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几秒钟后,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刚才放着牛奶的桌角。那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小圈淡淡的水渍,正在缓慢地蒸发、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143:“犯罪证据”被成功销毁后,后藤一里重新进入了最安全的“装死”模式。她趴在桌子上,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接下来的第二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函数与图形,枯燥的数字和公式从扩音器里传来,变成了单调的背景音。后藤一里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全部精力都用来感知那个被藏在书包里的、冰凉的“定时炸弹”。

*还在……它还在那里……好冰……会不会把我的课本弄湿……要是被妈妈发现了怎么办……她肯定会问我这是哪来的……我该怎么回答……说是同学给的?她肯定不信……啊啊啊,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她能感觉到那盒草莓牛奶的存在,就像背上趴着一只看不见的冰凉蜘蛛,让她坐立不安。那股凉意仿佛能穿透书包的帆布、穿透椅背,直接传递到她的后心。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全班同学都能看穿她的书包,看到里面藏着的那盒不属于她的、充满了可疑善意的饮料。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依旧一动不动。周围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去上厕所,或者聚在一起聊天。她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还有女孩子压低声音讨论着什么。

*她们……是不是在说我?……肯定是在说我……在嘲笑我……觉得我是个收了男生东西就吓得不敢动弹的怪人……*

后藤一里因为极度的紧张,将自己的身体缩得更紧了。她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手臂的肉里,用轻微的疼痛来维持自己濒临崩溃的神志。她紧紧闭上眼睛,用更彻底的“装死”来逃避外界的一切信息,大脑因为信息过载而进入了半放空的状态。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着,趴过了第三节课,又趴过了第四节课。直到午休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的人群像退潮般迅速散去,或去食堂,或去小卖部,或拿出自己的便当。整个上午,我没有再和她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流。我就像一个普通的、不存在交集的同班同学,安静地上下课,安静地离开座位。这份过于彻底的“正常”,让后藤一里内心的困惑越积越深。

当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专心学习或是安静吃便当的同学时,后藤一里才敢稍稍抬起头。她像一只警惕的土拨鼠,先是露出半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我的座位已经空了,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走了……太好了……*

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暂时被挪开了,她终于能喘上一口气。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提醒她还没吃午饭。她从书包里拿出母亲准备的便当盒,又犹豫了。

她不想在这里吃。一个人在教室里吃便当,本身就是一种高难度的社交行为,会让她成为别人无意间观察的对象。更重要的是,她的书包里还有那个“烫手山芋”。

她迅速做出了决定。她一手抱着便当盒,一手拎着书包,低着头,像做贼一样溜出了教室。她没有去天台,那里是现充们的聚集地;也没有去图书馆,那里太过安静。她最终选择了教学楼后方一处几乎无人问津的、废弃花坛边的长椅。

这里很偏僻,杂草丛生,只有偶尔的风声。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感到安全的角落。她坐下来,将书包放在身边,然后打开了便当盒。今天的菜色是她喜欢的汉堡肉和鸡蛋卷。但她没有任何食欲。

她的目光,始终无法从旁边的书包上移开。她犹豫了很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拉开了书包的拉链。

那盒草莓牛奶静静地躺在一堆课本之间,包装盒的边角因为挤压而有了一点轻微的褶皱。经过一整个上午,表面的水珠已经完全干涸,但摸上去依旧带着一丝凉意。

后藤一里盯着它,陷入了沉思。

扔掉?……这似乎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可是……这是别人送的东西,就这么扔掉……好像不太好。而且,要是被人看到自己从垃圾桶里扔掉一盒完好的牛奶……

喝掉?……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她脸颊发烫。喝掉它,就意味着接受了这份好意。这其中所代表的社交意义,让她感到恐惧。

还回去?……这简直是地狱难度的选项。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主动走到我的面前,把牛奶递给我,然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大概会在距离我三米远的地方就因为大脑过热而融化成一滩粉色的液体。

三种选择,每一种都通向不同的社交地狱。她抱着那盒牛奶,像抱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在她浅粉色的头发上跳跃着,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145:午后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在废弃花坛边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后藤一里蜷缩在长椅的一端,怀里抱着那盒对她而言比任何物理学难题都更复杂的草莓牛奶。她的面前是摊开的便当盒,精致的汉堡肉和鸡蛋卷一口未动,已经失去了刚打开时的温热。

*喝掉的话……就等于接受了……就好像……承认了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一样……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啊……只是……只是同学……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扔掉的话……万一……万一他问起来怎么办?……说我弄丢了?还是说不喜欢喝?……无论哪个回答都好难……而且,这是食物……妈妈说过不能浪费食物……*

*还回去……还回去……*

这个选项在她脑海中闪过的瞬间,就引发了一场剧烈的生理排斥反应。她想象着自己站到我的面前,手里举着那盒牛奶,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身体开始融化,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滩粉色的史莱姆。她打了个冷战,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时间就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内心消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教学楼的拐角,一个身影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

“啊——!找到了!波奇酱!”

一个清脆、充满活力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安静的角落里炸响。

后藤一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整个人猛地弹了一下。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到那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喜多郁代,正迈着轻快的步伐,脸上挂着太阳般灿烂的笑容,朝她这边跑过来。喜多今天穿着秀华高中的夏季制服,白色短袖衬衫的领口系着一个鲜红的蝴蝶结,下身是深蓝色的百褶裙。她那头保养得很好的红棕色长发随着跑动在身后划出优美的弧线。

后藤一里的第一反应是逃跑。但她的身体已经因为过度惊吓而僵住,大脑也彻底宕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发光的、耀眼的、代表着顶级社交能力的现充生物,一步步逼近自己这个阴暗的角落生物。

“我到处找你呢!午休都快结束了,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呢。”喜多在她面前站定,双手叉着腰,微微喘着气,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但更多的还是见到朋友的喜悦。她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后藤一里怀里抱着的便当盒和——那盒格格不入的草莓牛奶上。

“欸?波奇酱,你午饭还没吃吗?”喜多的目光在食物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甚至带上了一丝促狭的意味,“而且……你居然会喝草莓牛奶啊?真可爱。我还以为你会喝黑咖啡之类的呢。”

“我……我……不……”

后藤一里的嘴唇翕动着,却只能发出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她的视线在喜多那双闪闪发光的、充满好奇的眼睛和自己怀里那盒“罪证”之间疯狂地来回跳动。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想要把那盒牛奶藏起来,但已经太晚了。

“你的脸好红啊,波奇酱。”喜多并没有直接追问牛奶的来历,而是注意到了后藤一里那几乎要滴出血的脸色。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后藤一里的脸颊,“好烫。你没事吧?是不是中暑了?”

这句关心的话语,非但没有让后藤一里放松下来,反而让她更加慌乱了。她猛地向后缩了一下,躲开了喜多的手指,同时怀里的牛奶因为动作过大而险些掉在地上。她手忙脚乱地抱住它,那个样子,就像是守护着什么绝世珍宝。

这个过激的反应,让喜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她眨了眨眼睛,那双聪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她没有再继续逼近,而是退后半步,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和后-藤一里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社交距离。

“好吧好吧,我不碰你。”喜多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然后,她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目标明确的语气开口了:“所以,这盒可爱的草莓牛奶,是从哪里来的呢?便利店今天好像没有进这个牌子哦。”

喜多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锤子,敲打在后藤一里紧绷的神经上。

#147:` 和 `

喜多郁代那句看似随口一问的话,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后藤一里用沉默和僵硬构筑起来的脆弱防线。那双闪耀着好奇光芒的、明亮的红棕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能直接看穿她的头骨,读出她脑海里那些混乱不堪的想法。

“我……这个……是……”后藤一里的大脑成了一锅沸腾的粥,所有的语言逻辑都被高温煮成了糊状。她的嘴唇无意识地开合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她的视线慌乱地四处飘移,看天,看地,看旁边枯黄的杂草,就是不敢看喜多的脸,更不敢看自己怀里的那盒草莓牛奶。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说了之后喜多同学会怎么想?……她肯定会到处去说的……‘听说了吗?那个阴沉的后藤同学,居然收了男生的东西’……然后全班、全校都会知道……啊啊啊,社交性死亡已经不足以形容了……这是社交性凌迟……*

在即将因为信息过载而彻底宕机的前一秒,求生的本能让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谎言。一个漏洞百出、愚蠢到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谎言。

“是……是自己买的!”她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尖锐沙哑。说完之后,她立刻又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脸颊的温度高到几乎可以煎熟鸡蛋。

喜多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她看着后藤一里那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去的姿态,又看了看她怀里那盒自己从未在学校便利店见过的牛奶,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她没有立刻拆穿这个拙劣的谎言,反而顺着她的话头,用一种更加温柔和好奇的语气继续问道:“欸?是吗?在哪里买的?味道怎么样?好喝的话,我也想去买来尝尝看呢。”

这个追问,对于刚刚撒了谎的后藤一里来说,无异于第二次公开处刑。她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回答……编一个便利店的名字吗?……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附近有哪些便利店……说是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买的?……哪个贩卖机会卖这种盒装牛奶……完蛋了……谎言要被戳穿了……*

后藤一里的思维已经完全卡死,她的大脑发出了过热的警报。她紧紧地抱着那盒牛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仿佛那是能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浮木。她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看着后藤一里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喜多终于不再继续追问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没有嘲笑,反而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她从长椅上站起身,走到后藤一里的面前,蹲了下来,让自己能够平视着对方那张深埋着的、通红的脸。

“波奇酱,”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不用那么紧张啦。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

说完,她伸出手,越过那盒被后藤一里死死抱住的草莓牛奶,轻轻地拿起了对方放在一旁,一口未动的便当盒。

“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哦,”喜多打开便当盒的盖子,拿起里面的筷子,夹起那块已经凉掉的汉堡肉,递到了后藤一里的嘴边,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灿烂的笑容,“你要是再不吃的话,下午上课会没有力气的。来,啊——”

阳光下,红棕色头发的少女半蹲在地上,举着筷子,耐心地喂食着那个蜷缩在长椅上的、粉色头发的朋友。这个画面奇异地和谐。后藤一里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喜多那张毫无阴霾的笑脸,又看了看递到嘴边的食物,大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而彻底停止了运转。她忘记了紧张,忘记了谎言,忘记了那盒草莓牛奶,只是本能地、机械地张开了嘴。

凉掉的汉堡肉被送进了嘴里,带着酱汁的、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散开。后藤一里迟钝地咀嚼着,而喜多就那样微笑着看着她,直到她把食物咽下去,才又夹起一块金黄色的鸡蛋卷,再次递到她的嘴边。

#149:后藤一里的世界暂时缩小到了嘴边的那一小块食物上。她的感官变得迟钝,大脑放弃了思考,只是被动地接受着来自外界的指令。喜多郁代一口,她便机械地张嘴,然后咀嚼,吞咽。整个过程安静而诡异,仿佛一场无声的默剧。喜多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履行着“投喂者”的职责,脸上的笑容始终温和而耐心。

她先是喂完了那块汉堡肉,然后是金黄色的厚蛋烧,接着是旁边点缀的烫西兰花和切成章鱼形状的小香肠。后藤一里来者不拒,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将朋友递来的一切食物都送进胃里。那盒引发了这一切混乱的草莓牛奶,被她用手臂紧紧地圈在怀里,暂时被遗忘了。

当便当盒里只剩下最后一小口米饭时,远处教学楼里传来了午休结束的预备铃声。

铃声像是一道电击,瞬间击穿了后藤一里迟钝的神经。她浑身一颤,仿佛大梦初醒般,猛地抬起了头。那双因迷茫而显得有些涣散的蓝色眼睛,终于重新聚焦,直直地对上了近在咫尺的、喜多的脸。

“啊……”后藤一里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的便当……被喜多同学……喂完了?她看着空空如也的便当盒,又看了看喜多手里拿着的、属于自己的筷子,一张脸“轰”地一下,再次被羞耻的热浪席卷,变得比刚才还要红。

“我……我我我……”她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道歉、感谢,或是为自己刚才的失神状态解释,但大脑依旧是一片混乱,组织不出任何有效的语言。

喜多看到她的反应,只是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她没有取笑后藤一里刚才呆滞的样子,而是极其自然地将筷子放回便当盒里,盖上盖子,然后递还给她。

“太好了,总算吃完了。”喜多的语气轻快而真诚,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下午的课可是很需要体力的,饿着肚子可不行。”

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深蓝色百褶裙上沾到的一点灰尘。阳光为她红棕色的长发镀上了一层金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在闪闪发光。

“我们也差不多该回教室了。”喜多向后藤一里伸出手,那是一个邀请的姿态。

后藤一里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白皙干净的手,犹豫了片刻。她一手抱着便当盒,另一只手依旧死死地抱着那盒草莓牛奶。她迟疑地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喜多的掌心。喜多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她稍一用力,便将后藤一里从长椅上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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