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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摇滚,第11小节

小说: 2025-11-11 17:36 5hhhhh 5750 ℃

两人并肩走在返回教学楼的小径上。午后的风吹过,带来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后藤一里低着头,视线始终胶着在自己的鞋尖上,怀里依旧抱着那两个盒子,像一只囤积着过冬粮食的仓鼠。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即将走到教学楼入口时,喜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一种轻松闲聊的口吻,看似不经意地开口了。

“对了,波奇酱,”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不过,草莓牛奶这种东西,放久了就不好喝了哦。”

这句话轻轻地飘进后藤一里的耳朵里,没有追问,没有探究,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但对后藤一里来说,这无疑是在宣告——你的那个蹩脚谎言,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瞬间又变得僵硬起来,怀里的草莓牛奶仿佛突然重了千斤。

#151:`...`

`和`

喜多郁代那句话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轻轻地落在后藤一里紧绷的神经上。后藤一里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了,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她停在教学楼入口的阴影里,抱着怀里的便当盒和那盒草莓牛奶,维持着迈步的姿态,却一步也动弹不得。阳光被建筑分割成明暗两块,她恰好站在那道分界线上,一半身体沐浴在午后的光芒中,一半身体沉浸在冰冷的阴影里。

*被……发现了……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大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几个字,反复地、绝望地回响着,像一面破锣。羞耻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耳朵、脖子,每一寸皮肤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升温,血液全部涌向了头部,让她产生了一种眩晕感。她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呼吸。

喜多并没有停下来等待她的回答。她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同伴的石化状态一样,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速,继续向前走。她只是轻轻地、没有回头地,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拉了一下还握在一起的手,一股温和而不容抗拒的力量便从手心传来,拖动着后藤一里僵硬的身体,机械地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上课铃要响了哦,再不快点会被老师骂的。”喜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语气轻快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后藤一里就像一个被线牵引着的人偶,被动地跟在喜多的身后。她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钉在地面上,看着两人脚下的水磨石地砖一格一格地向后退去。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只有喜多手心传来的温度和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在她的感知中被无限放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长长的走廊,回到了教室。午休的喧闹已经结束,大部分同学都回到了座位上,等待着下午第一节课的开始。我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翻看着一本书,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归来。

喜多领着后藤一里回到她们的座位区,然后才松开了手。

“那我回座位啦。”她对后藤一里露出一个和平时一模一样的、灿烂的微笑,然后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从头到尾,她没有再看那盒草莓牛奶一眼。

后藤一里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她迅速将怀里的便当盒和那盒罪魁祸首——草莓牛奶,一股脑地塞进了课桌的抽屉深处,好像那里是一个可以吞噬一切证据的黑洞。

上课铃正式响起。下午第一节是古文课。老师走上讲台,开始讲解那些佶屈聱牙的古老文字。后藤一里摊开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趴在桌子上,用和上午同样的方式将自己伪装成一具尸体,但内心却是一片波涛汹涌。

抽屉里的那盒牛奶,像是一块被烧红的烙铁,即使隔着一层木板,也依旧灼烧着她的神经。喜多最后的体贴,非但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让她背负上了更沉重的心理负担——她不仅欠了我的“人情”,现在又欠了喜多的人情。这些人情债对她来说,比任何考试都更让她感到恐惧。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她能感觉到我的视线偶尔会落在她身上,那视线并不带任何特殊的情绪,只是普通同学间的瞥视,却足以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她就这样在极度的紧张和混乱中,浑浑噩噩地熬过了整个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她甚至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周围的同学开始收拾书包,三三两两地讨论着放学后的计划。教室里充满了轻松而活跃的气氛,但这气氛与她格格不入。

她没有动,依旧趴在桌上,等待着。等待教室里的人都走光,等待那个最能让她感到压力的存在——我,先行离开。

然而,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她从臂弯的缝隙里偷偷观察,看到我合上书本,站起身,然后……径直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后藤一里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来了……他过来了……是要问牛奶的事情吗?……还是要说什么?……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脚步声在她的课桌旁停下。她感到一小片阴影笼罩了自己。她死死地闭上眼睛,身体绷成了一块僵硬的木板。

#153:寂静在后藤一里周围凝固成实质。我站在她的课桌旁,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她趴在桌面上的身体绷得像一块铁板,连那头标志性的粉色长发都仿佛静止了,每一根发丝都充满了抗拒的气息。教室里还剩下几个正在聊天的同学,他们的说笑声在此刻显得遥远而模糊。

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这种沉默对于后藤一里而言,比任何审问都更具压迫感。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她的耳膜。

*要说什么……快点说什么啊……或者什么都别说直接走掉啊……这样站着是什么意思……是在等我主动开口吗?……不可能的……我做不到……我的喉咙好像被水泥堵住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因为缺氧而昏过去时,我动了。

我伸出手,不是去碰她,也不是去敲她的桌子。我的动作很慢,很轻。我将一本摊开的笔记本,放在了她的课桌空着的前半部分,正对着她深埋的脑袋。然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是此刻唯一的声响,清晰地传入后藤一里的耳朵里。

她不敢抬头,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从臂弯的缝隙里,偷偷地向上瞥了一眼。

她看到了一行字,是我的字迹,干净而有力。

【牛奶,不用还。】

看到这行字的瞬间,后藤一里的呼吸猛地一滞。这和她预想中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同。没有质问,没有调侃,只是一句简单、直接的陈述。

紧接着,她看到我的笔尖再次落下,在那行字的下面,写下了第二行字。

【如果觉得过意不去,下次练习的时候,请我喝一瓶麦茶就好了。】

这行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脑海里那个名为“社交地狱”的死结。还回去是不可能的,喝掉又觉得亏欠,扔掉更是罪恶。而现在,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难度系数看似大大降低的选项——等价交换。不是立刻,而是“下次”,不是直接的金钱往来,而是同样的一瓶饮料。这个提议将一份模糊的、令人不安的“人情”,转化成了一笔清晰的、有待履行的“交易”。

她紧绷到极点的神经,在这句话面前,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那股堵在她胸口的巨大压力,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小孔,缓缓地向外泄漏。虽然“请客”这个行为本身对她来说依旧是高难度的挑战,但“下次”这个时间状语给了她宝贵的缓冲期。恐慌并没有完全消失,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在我写完之后,并没有把笔记本收走。我只是把笔放在本子旁边,然后就转身,迈步向教室门口走去。从头到尾,我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试图让她给出任何回应。我就这样安静地来,又安静地离开,仿佛只是顺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后藤一里依旧趴在桌上,直到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教室里又恢复了原有的放学后的嘈杂。她才敢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来。她像一只受惊后从洞穴里探出脑袋的土拨鼠,那双蓝色的眼睛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我已经真的离开了。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白色的纸张上,那两行黑色的字迹清晰而安静。它们不再是审判书,而像是一份……说明书。一份关于如何处理那盒草莓牛奶的、简单易懂的说明书。

她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很久,然后,她伸出一根微微颤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碰了一下那行写着“麦茶”的字迹。指尖传来的,是纸张平滑的、带着微凉的触感。

#155:` & `

那根颤抖的手指在接触到“麦茶”二字的瞬间,就像触碰到了某种带有微弱电流的物体,迅速地缩了回来。后藤一里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仿佛上面还残留着纸张的冰凉和油墨的干燥气息。教室里的喧嚣逐渐远去,大部分同学已经离开,只剩下零星几个值日生在扫地、擦黑板,发出的摩擦声和轻微的交谈声,成为了新的背景音。

周围环境的逐渐安静,让她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本摊开的笔记本,那两行字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强迫性,只是一种平铺直叙的陈述,一个可以被执行的选项。

*不用……还……*

*下次……请他喝麦茶……*

这两个短句在她的大脑里反复地回放。她的大脑像一台老旧的计算机,正在用极慢的速度处理这两个新的指令。这和她之前预想的任何一种灾难性社交场景都不同。没有当众的质问,没有需要绞尽脑汁去回应的对话,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汇。一切都在无声中开始,又在无声中结束。对方甚至提前预设了她的窘迫,并提供了一个极其具体、操作难度被降到最低的解决方案。

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社交模式。过于体贴,以至于让她感到陌生和不真实。

她缓缓地直起身,腰背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有些酸痛。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属于我的笔记本合上。封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是普通的深蓝色硬壳封面。她将本子拿起来,又将那支黑色的中性笔放在本子旁边,然后模仿着我刚才的动作,将它们轻轻地放在了我空着座位的课桌上。整个过程,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身体的控制权似乎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她低下头,拉开课桌的抽屉,那盒引发了今天所有混乱的草莓牛奶正静静地躺在最里面,粉色的包装在昏暗的抽屉里显得有些刺眼。

她盯着那盒牛奶看了几秒钟。然后,她伸出手,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抗拒,而是用一种近乎平静的姿态,将它拿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帆布书包里,和课本、铅笔盒放在了一起。

*下次……*

这个词在她心中盘旋。它代表着一个未知的、需要她主动去履行的社交事件。这让她依旧感到紧张,但与之前那种被逼到绝路的恐慌不同,这一次,她手里似乎握着一份……“剧本”。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买一瓶麦茶,然后交给我。虽然表演的过程依旧会很艰难,但至少,结局是确定的。

她拉上书包的拉链,将它背到肩上。夕阳的光从窗外斜斜地射进来,将教室的地板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橙红色。几个值日生也已经打扫完毕,相互道别后离开了教室。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桌椅投下的长长的影子,和漂浮在光束中的细微尘埃。

后藤一里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我那张空着的、摆放着笔记本和笔的课桌。然后,她转过身,迈着虽然依旧有些僵硬,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寸步难行的步伐,走出了教室。走廊上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环境里被放大了,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奇异的节奏感,走向楼梯口。

#157:` & `

后藤一里走出教室,踏入了空无一人的走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随着她的移动而无声地摇曳。她背上的帆布书包感觉比平时沉重了一些,那多出来的重量,并非来自那盒小小的草莓牛奶,而是来自那份被转化为“麦茶交易”的、沉甸甸的人情。

她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嗒…嗒…嗒…”,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薄冰。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书包的背带,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脑海里,那两行写在笔记本上的字迹还在不断地浮现、放大、旋转。

【牛奶,不用还。】

【如果觉得过意不去,下次练习的时候,请我喝一瓶麦茶就好了。】

*下次……练习的时候……*

她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进行情景模拟。画面里,她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手里攥着硬币,心脏狂跳。然后她拿着一瓶麦茶,走向练习室,而我正坐在那里。她要怎么把那瓶麦茶交给我?要说什么?“那个……陆君同学……这是上次说好的……”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她就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不行……太难了……难度太高了……*

但随即,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可是……只需要把麦茶递过去就可以了……剧本上就是这么写的……他已经把台词都写好了……我只要照做就行了……*

这个想法让她那颗因为恐慌而急速收缩的心脏,稍微舒张开了一点点。原本一团乱麻、没有任何头绪的社交困境,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可以执行的步骤。虽然这个步骤对她来说依然艰巨,但它至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这份具体性,成为了她在混乱思绪的海洋中抓住的一小块浮木。

她走到楼梯口,扶着冰凉的金属扶手,一步一步地向下走。教学楼里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着回响。她走到教学楼的鞋柜处,弯腰,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室内鞋,换上自己的黑色乐福鞋。她做着这些每天都会重复的动作,身体的肌肉记忆让她暂时从复杂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当她换好鞋,直起身关上柜门时,动作却猛地一顿。

她透过鞋柜旁边的窗户,看到了教学楼外的景象。

我并没有走远。

我就站在校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樱花树下,背靠着树干,似乎在等什么人。夕阳的余晖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四处张望,只是很安静地站着,目光投向远处的街道。那副姿态,和下午他站在她课桌旁时一样,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

后藤一里的身体瞬间又僵住了。她的大脑嗡的一声,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秩序感瞬间崩塌。

*他……他是在等我吗?……不对……不可能……为什么要等我?……难道是想现在就要那瓶麦茶吗?……可是他说的是下次练习的时候……我……我现在身上没有麦茶……也没有钱……*

恐慌再次像潮水般涌来。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紧紧地贴在了冰冷的鞋柜上,试图将自己隐藏在建筑物的阴影里,避免被我发现。她屏住呼吸,心脏又一次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159:后藤一里将自己尽可能地缩进鞋柜与墙壁形成的夹角阴影中,冰冷的墙体紧贴着她的后背,带来一丝寒意,却无法让她过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她像一只被猎鹰盯上的仓鼠,全身的肌肉都因恐惧而僵硬,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到了最轻。她透过窗户的边缘,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地盯着校门口樱花树下的那个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她紧绷的神经上缓慢地切割。校门口偶尔有几个逗留的学生经过,说说笑笑地离开,但我的身影始终没有动,依旧安静地靠着树干,维持着那个沉静的姿态。这种静止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持续地施加在后藤一里身上。

*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不走……是在等谁……不会真的在等我吧……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出去的话要说什么……不出去的话要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会被当成可疑分子的……会被保安大叔发现的……*

无数个灾难性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像弹珠一样疯狂碰撞,让她头晕目眩。她甚至开始幻想自己现在立刻拥有变成灰尘的能力,就能顺着风从窗户缝里溜走,彻底消失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场景里。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因为过度紧张而引发换气过度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波奇酱?你怎么还在这里?”

是喜多郁代的声音。

这个声音如同惊雷,在后藤一里耳边炸响。她浑身一哆嗦,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回过头。只见喜多正背着她的吉他盒,一脸好奇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她。喜多那身整洁的校服,搭配着她脸上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与此刻后藤一里阴暗的心理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我我……”后藤一里张口结舌,大脑因为突发状况而彻底宕机,完全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喜多并没有追问,她的目光顺着后藤一里刚才凝视的方向,自然而然地投向了校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樱花树下的我。

“啊,是陆君同学。”喜多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他是在等人吗?”

这句话像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她转回头,那双明亮的、带着些许探究意味的眼睛看向后藤一里。后藤一里被她看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只能拼命地、幅度极小地摇着头,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喜多看着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从好奇转变为一种了然的、带着些许温柔的笑意。她没有再为难后藤一里,而是主动走上前,自然地拉起了她冰凉的手。

“好啦,我们一起回家吧。”喜多的手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正好我也要往那个方向走。”

说着,她便拉着依旧处于僵直状态的后藤一里,向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我所在的那棵樱花树。

后藤一里的世界瞬间变成了慢动作。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喜多拖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地面在摇晃,周围的景物开始旋转。她的目光无法从我身上移开,看到我似乎是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终于将视线从远方收回,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距离在一步步缩短。十米,五米,三米……

后藤一里感觉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走到我面前时,另一个方向,一个穿着不同校服的女生小跑着来到了樱花树下。

“抱歉抱歉!学生会的事情拖了一会儿,让你久等了!”那个女生双手合十,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和平时在教室里并无二致。

“没事,我也刚到不久。”

然后,我自然地从那个女生手里接过了她的书包,两人并肩,朝着与后藤一里完全相反的方向,慢慢走远了。

从头到尾,我的目光只是在喜多和后藤一里身上轻轻扫过,就像看待任何一个路过的普通同学一样,没有丝毫的停留,更没有半分特殊的情绪。

原来……他等的不是我。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后藤一里混乱的思绪。巨大的压力瞬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庆幸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的空虚感。她僵硬的身体猛地一松,差点因为脱力而摔倒,幸好被旁边的喜多及时扶住。

“波奇酱?你没事吧?脸好白。”喜多关切地问。

后藤一里摇了摇头,她看着我与那个陌生女生逐渐远去的背影,心脏依旧跳得很快,但那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别的一些、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161:那股支撑着后藤一里整个身体的、名为“恐惧”的无形力量,在我与那个陌生女生并肩离去的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她僵硬的四肢猛地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背上的吉他盒也跟着沉沉地向下坠去。

“哇,小心!”

身旁的喜多郁代反应迅速,立刻上前一步,伸出双臂从侧面稳稳地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后藤一里的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喜多的手臂和肩膀上,鼻尖闻到了喜多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像是某种花香的洗衣液味道。

“没事吧,波奇酱?你的腿在抖哦。”喜多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

后藤一里确实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腿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抖着,完全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她想说“没事”,但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将脸埋在喜多的肩膀上,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同时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溺水。

喜多没有再追问什么。她只是用手臂更有力地环抱着后藤一里,让她能够稳定地站住。她的手掌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后藤一里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那温暖而坚实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校服衬衫传递过来,让后藤一里那颗仍在狂跳的心脏,频率稍微平缓了一些。

“看来我们今天都累坏了呢。”喜多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快,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后藤一里听,“站在这里吹风好像也容易感冒,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她没有等待后藤一里的回答,便半搀扶半支撑着她,朝着校门外街道旁的一排公共长椅走去。夕阳已经沉下去了大半,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街道上车来车往,放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欢声笑语汇入了城市的喧嚣背景音中。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喜多依旧没有放开搀扶着后藤一里的手,直到确认她已经能自己坐稳,才松开了手。后藤一里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帆布书包抱在胸前,像是抱着最后一块救生筏。那盒草莓牛奶就在书包里,隔着一层布料,抵着她的胸口。

她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穿着黑色乐福鞋的脚尖上,看着鞋尖前的一小块地面被最后的余晖照亮。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身体因为脱力而感到一阵阵发软,但至少,那种快要窒息的恐慌感已经潮水般退去了。

*原来……不是在等我……太好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块石头落入深井,在心中激起了一圈涟漪,然后缓缓沉底。庆幸是压倒性的,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但在这份巨大的庆幸之下,似乎还埋藏着一些别的、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情绪。那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像是心里某个一直紧绷着准备迎接撞击的地方,突然被放空了。

她看着远处街角,我与那个女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波奇酱,要喝点什么吗?”喜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

后藤一里抬起头,看到喜多正指着不远处的一台自动贩卖机,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毫无阴霾的笑容。那个笑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我……我请你喝吧。”后藤一里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住了。

*诶?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说完,她就后悔了。主动请客这种高难度的社交行为,对她来说简直和裸体上台演奏吉他一样可怕。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喜多也明显地愣了一下,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她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眼角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真的可以吗?那我就不客气啦!”她没有推辞,而是干脆地接受了邀请,“我要喝热的可可,波奇酱呢?”

“我……麦茶……”

这个词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她的喉咙里滑了出来。

#163:“麦茶”这个词,像一颗小石子,从后藤一里干燥的嘴唇间滚落,掉进了傍晚微凉的空气里。声音很轻,几乎被远处街道的噪音所淹没。但近在咫尺的喜多郁代听得清清楚楚。

说完之后,后藤一里的大脑才像是延迟启动的引擎,轰然运转起来。

*我……我说了什么……我说了麦茶……为什么是麦茶……啊……因为……因为笔记本上……*

意识到了这个词的来源,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热度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耳根。她刚刚才从一个巨大的社交危机中逃脱,转眼间又因为自己的失言,制造了一个新的、与危机源头紧密相关的窘境。她恨不得立刻在长椅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喜多看着她瞬间涨红的脸,以及那双因为羞耻和恐慌而剧烈摇晃的蓝色眼睛,只是眨了眨眼。她脸上那种灿烂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后藤一里说的不是一个突兀的词语,而是早就商量好的答案。

“好的,一杯热可可,一杯麦茶。”喜多用一种确认菜单的轻快语气重复了一遍,然后站起身,很自然地向后藤一里伸出了手,“那么,波奇酱的钱包在哪里呢?”

这个极为具体的、指向行动的问题,像是一根指挥棒,强行打断了后藤一里脑内的混乱交响。她愣愣地看着喜多伸出的那只白皙的手,大脑的处理器被强制切换到了“执行指令”模式。

“钱……钱包……”她喃喃自语着,将抱在胸前的帆布书包放到腿上,拉开拉链,开始在里面翻找。她的手指依旧在微微颤抖,几次都碰到了钱包的边缘,却又滑开了。最后,她终于从课本和铅笔盒的缝隙里,抓出了一个粉色的、带着小狗图案的布艺钱包。

她将钱包递给喜多,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在交出一件极为重要的物品。

喜多接过钱包,拉开拉链。她看到里面有几张折叠的纸币和一些硬币。她熟练地从中取出了几枚一百日元的硬币,数量不多不少,正好足够买两瓶饮料。然后,她将钱包拉好,轻轻地放回后藤一里的书包里,整个过程流畅而自然,没有让后藤一里感到任何被侵犯或者被审视的不适。

“好啦,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喜多捏着那几枚硬币,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傍晚的暮色笼罩着她,自动贩卖机明亮的光线将她的身影勾勒出一个柔和的轮廓。后藤一里坐在长椅上,看着喜多的背影,心里依旧乱糟糟的。

*她……什么都没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说点什么……比如‘波奇酱真奇怪,为什么突然要喝麦茶’之类的……*

喜多的不闻不问,和她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不同。这种体贴,让她感到了一种陌生的安全感,但同时也让她心里那份亏欠感变得更加沉重。

很快,喜多就回来了。她一手拿着一罐冒着热气的可可,另一只手拿着一瓶冰镇的麦茶。她先是将可可罐放在长椅上,然后弯下腰,用双手捧着那瓶冰凉的麦茶,递到了后藤一里的面前。

“给,波奇酱的麦茶。”

冰凉的瓶身带着凝结的水珠,贴上了后藤一里微热的手心。那股凉意顺着她的皮肤,似乎一直传到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握紧了瓶子,那双蓝色的眼睛抬起来,看向喜多。

喜多已经拿起了自己的热可可,“啪”的一声打开了拉环,一股香甜的巧克力味飘散开来。她对着后藤一里举了举罐子,脸上依旧是那个能融化一切的、阳光般的笑容。

“谢谢款待啦。”

#165:“谢谢款待啦。”

喜多郁代的声音轻快,像傍晚微风中清脆的风铃声。她举着热可可罐子的动作很自然,脸上灿烂的笑容仿佛能驱散周围逐渐浓郁的暮色。这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因为饮料而产生的短暂沉默,也像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平了后藤一里内心刚刚泛起的涟漪。

后藤一里捧着那瓶冰凉的麦茶,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濡湿了她的手心。她没有喝,只是低头看着透明的瓶身,琥珀色的茶水在里面微微晃动。喜多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没有追问,没有探究,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对“麦茶”这个突兀选择的好奇。她只是像接受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请求一样,买来了饮料,然后坦然地道谢。

这种极致的体贴,让后藤一里紧绷的神经又松弛了一分。她那因为羞耻而发烫的脸颊,温度似乎也降下了一些。她张了张嘴,想要回应一句“不……不客气”,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最终,她只是将头垂得更低,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点头作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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