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话：终于写完了，感谢大家的等待。

有几点小小的注意事项，先说好，免得伤了和气：

1. 作品有多种不同的结局，取决于你的阅读方式。

可以停就停，不满足就继续读下去，很简单。

2. 当你越往下读，男女主角之间的关系、羁绊，就会变得更加紧密、牢固一些。你的行为会影响到故事情节，请务必记住。

3. 结局是按照你们想不到的顺序排列的，可能有点难懂。请谅解。

严禁转载至其他网站，也严禁以任何形式再现本作品，例如：使用TTS AI朗读故事后发布到B站，使用LLM模型修改角色名称、故事大纲等……未经本人同意。

请允许作者，也就是我，如果想翻译成其他语言或发布到其他网站。详情请通过P站个人主页联系。

祝大家阅读愉快。

---

五月都市的夜幕似乎比往常更加浓稠，不是因为烟尘，而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着爱情的甜蜜。黄永康站在昏黄的路灯光晕下，背影挺得笔直，但内心却跳动着焦躁而笨拙的舞步。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已经是第……唉，他也不数了。七点十五分。约的是七点半。他已经早到了半个小时。一个有些傻气的举动，但对于一个恋爱中的男人来说，等待也是一种悄然的幸福。

今天是5月20日。520。“我爱你”——一个被中国年轻人赋予了特殊浪漫色彩的日子，一个情侣们手牵手走上街头，不仅为了约会，也为了向全世界宣告他们属于彼此的日子。对黄永康来说，今天更具意义。这是一个里程碑，一个对他给予那个女孩——他心目中的女友、女神，以及他此生有幸拥有的所有美好事物的感情的肯定。

然后，她来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邱云燕像一只灵巧的小燕子，穿过人群却不惊扰任何人，轻盈地落在他身边。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长及小腿，脚上一双平底帆布鞋，看起来既活泼又清纯。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几缕刘海在前额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白皙的肌肤在路灯下仿佛会发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灵动闪烁，鼻梁高挺，粉润的双唇微微抿起，形成一个可爱而抱歉的微笑。她没有化着精致的妆容，只涂了一层薄薄的润唇膏，但正是这份朴素、充满青春活力的模样，才让黄永康的心跳漏了一拍。

“康康，对不起啦，你等很久了吗？”

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婉转如黄莺。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臂，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这毫不做作的撒娇姿态对黄永-康有着无限的杀伤力。他怎么敢接受这个道歉呢？明明是他自己来得太早了。

“不久，一点都不久。我也刚到。”他急忙说道，努力掩饰内心的慌乱和喜悦。

邱云燕俏皮地撅起嘴，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笨拙的谎言。“切，又骗我。算了。”她隔着裙子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做出可怜的样子。“哎呀！我好像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去上次你说的那家麻辣烫串串店，怎么样？”

黄永康暗自感叹她的体贴。他原本订了一家更豪华的餐厅，但又担心她不喜欢。现在她主动提议，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点点头，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好，都听你的。”

两人就这样手牵手走进了美食街。平日里就人头攒动的街道，今天更是热闹非凡。路两旁挂满了红色的心形气球，各个店家争相推出情侣优惠活动。空气中既有喧嚣热闹，又充满了甜蜜的气息。

邱云燕就像一个被放进游乐园的孩子。她拉着黄永康的手，看到一个新开的摊位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阿康，你看，芝士烤鱿鱼！好香啊！”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了摊位前。“老板，给我来一串芝士烤鱿鱼，多放点芝士啊！”

接过热气腾腾的鱿鱼串，她没有马上吃，而是小心翼翼地吹了几下，然后递到黄永康嘴边。“喏，你先尝第一口。”

黄永康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乖乖地张嘴咬了一口。新鲜的鱿鱼爽脆弹牙，裹着香浓、咸香的融化芝士，确实非常美味。他一边嚼一边连连点头。“好吃。”

看到他享受的表情，邱云燕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才自己也咬了一小口，鼓起的脸颊显得格外可爱。

就这样，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这个好吃，她尝尝。那个新奇，她也买一点。臭豆腐、鸡蛋灌饼、糖葫芦、烤奶茶……他们的肚子还没到麻辣烫店，就已经被各种小吃填满了。黄永-康跟在后面，一只手提着大大小小的食物袋子，另一只手依然被她紧紧牵着，心里既觉得好笑，又感到心满意足。

他看着前方那个娇小而充满活力的背影，她时不时会回头，往他嘴里塞一颗咖喱鱼蛋，或者把奶茶递给他吸一口。她就像一个小太阳，永远散发着光和热，驱散他心中所有的疲惫和压力。

是的，压力。

黄永康自认只是个普通男人。大学毕业两年，做着一份薪水尚可的文职工作，但要在这个物价高昂的城市里买房买车，依然是个遥远的梦。他爱邱云燕，爱她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但有时，正是这份无忧无虑让他感到忧虑。

就像此刻，他心里默默地算着账。一串烤鱿鱼15块，一份臭豆腐10块，两杯奶茶30块……粗略算下来已经超过一百块了。这笔钱足够两人在一家普通餐馆吃一顿不错的晚餐了。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为女朋友花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只是觉得有些失落。他原本的计划是一顿浪漫的晚餐，然后送上他准备好的礼物，但现在看来，两人的肚子已经没有空间再容纳浪漫了。

“对不起啦，老师傅，今天我们不到你那儿去了。”他在心中对麻辣烫店的老板默念。

“怎么了？怎么一脸呆样？”邱云燕突然转过身，小巧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他的脸。

“啊，没什么。”黄永康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真的吗？”她歪着头，清澈的眼睛直视着他，仿佛要读懂他所有的心思。

有时候，黄永康并不喜欢她的这份敏感。这让他觉得自己那些丑陋、世俗的算计在阳光下无所遁形。但紧接着，她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没什么就好。走吧，前面有套圈圈的游戏，我们去玩玩！”

那个笑容，就像一块橡皮擦，抹去了他脑中所有复杂的思绪。是啊，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呢？她开心就好。她愿意陪在身无分文的他身边，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或许这一辈子，他也还不清她的这份情意。钱可以再赚，但她的快乐，这幸福的瞬间，是无价的。

黄永康这么想着，心里又感到轻松了许多。他握紧了手中那只小小的手，感受着从她那里传来的温暖和柔软。他愿意奋斗，愿意更努力地工作，只为了守护这个笑容，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把这只小燕子娶回家做妻子。

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存在着一个丑陋的人。一个有时候会感到疲惫，会抱怨，甚至会闪过这样念头的人：“如果我女朋友能懂事一点，能成熟一点，能节约一点，那该多好。”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的火花，随即熄灭。因为他知道，如果邱云燕真的变成了那样的人，她也就不再是他所爱的那个邱云燕了。

她的可爱，时而带点傻气，她的天真，时而有些欠缺考虑，正是最甜的糖果，是治愈他心灵所有创伤的良药。他心甘情愿地沉醉在这份甜蜜中，即使它偶尔会让他感到压力。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成年男人该承担的重量，一份幸福的重量。

“快点，康康！”她的声音又在前方响起。

“来了！”他应了一声，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街道依然拥挤，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和LED灯光照亮了两人灿烂的笑脸，构成了一幅温馨、平凡却让任何看到的人都会微笑的画面。一对傻乎乎的情侣，无忧无虑，正享受着青春时节甜蜜的初恋。谁又能知道，在这份甜蜜背后，是一个正在逐渐成长的男孩那些非常现实的忧虑和盘算呢？但此时此刻，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

肚子已经吃得饱饱的，顺着还留在舌尖的甜味，他们离开了美食街，拐进了旁边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如果说刚才那里是味觉的天堂，那么这里就是感官的游乐场。一个繁华的娱乐街区，霓虹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绚烂，动感的电子音乐与欢笑声、兴奋的尖叫声，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嗔怪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嘈杂却充满青春活力的交响乐。

店铺鳞次栉比，每一处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有着各种尺寸的熊和兔子的娃娃机正在玻璃柜里招手。有着刺激尖叫声的虚拟现实游戏区。还有着闪闪发光的纪念品小摊，从发夹、手链到各种小巧的装饰品。而穿梭在人群中的，大多是情侣。他们手牵着手，逛进喜欢的店里，买几件小东西，一起挑战一个游戏，或者只是简单地散步，享受这弥漫着爱情气息的独特氛围。

对黄永康来说，这才是今晚“恋爱游戏”的“正事”。为女朋友花钱，买她喜欢的礼物，和她一起创造快乐的回忆，这是一个男朋友的责任，也是一种乐趣。他毫不犹豫，甚至有些大手笔。因为邱云燕的笑容，对他而言，比什么都珍贵。

而邱云燕，也确实没有辜负他。她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从这家店飞到那家店。她的眼睛在一个卖手工制品的摊位前亮了起来。她拉住了他的手。

“阿康，快看这个！”

黄永康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个卖银饰和红绳的小摊，风格非常古典。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邱云燕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一对手链上。它们被放在一个铺着红色天鹅绒的木盒里。红色的丝线编织而成，不粗不细，点缀着几颗小小的银珠。亮点在于链坠，被精巧地打造成两条小小的鲤鱼。如果将两条手链并排放置，两条鱼会完美地契合，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对于像黄永-康这样的男生来说，这东西也就算一般，有点可爱。但从邱云燕那仿佛装着整个银河系的闪亮眼神中，他知道，在她的世界里，这东西美得无与伦比。

摊主，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看到有客人，便热情地介绍道：“欢迎两位。这位小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最新款的‘鲤鱼双喜’。鲤鱼象征着好运、圆满。两条鱼拼在一起成一个圆，寓意着两位的爱情永远圆满、幸福，永不分离。”

他说话很真诚，眼神中透着一种见证了无数情侣来此购买信物的温和。但当黄永康瞥了一眼价签时，不禁吃了一惊。这个价格，相对于银的材质和手工，显然是被夸大了不少。或许，这个价格不仅是为手链本身，也是为老板刚才讲述的那个故事和祝福。

邱云燕似乎没有注意到价格，她拿起手链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转头问他，声音里满是期待：“阿康，好看吗？跟我搭吗？”

黄永康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钟表店传来一个尖酸、恼怒的声音，盖过了嘈杂的背景音乐。

“李明！你什么意思啊？为女孩子花钱，追女孩子，难道不是你为了得到她该做的天经地义的事吗？怎么就这么一块破手表，你还犹豫不决的？”

黄永康和邱云燕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一个打扮时髦、妆容浓艳的女孩正双臂交叉在胸前，高傲地看着对面的男人。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斯文，戴着眼镜，一脸为难和尴尬。

“林希，不是我不想给你买，可是……你一直都知道的……”

黄永康还没听完，就被邱云燕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她微微皱眉，似乎不太喜欢那边的争吵。她拉了拉他的衣袖，指着另一对便宜得多的手链。

“阿康，要不看看这个吧，那个太贵了。这个手链看起来更适合我，对不对？”

她这句话，在这一瞬间，仿佛一股清凉的泉水，洗去了那场争吵带来的不快。他看看她，又看看那对“鲤鱼双喜”手链。他不想因为一点钱让她失望，尤其是在今天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更何况，她刚才的言行，让他觉得她比任何东西都更珍贵。

“没关系。”他微笑着，拿出银行卡。“我觉得那对鲤鱼手链更适合你。老板，给我拿这对。”

今天他几乎花光了这周的生活费。看来从明天到周末，泡面就是他的真爱了。但看到邱云燕脸上那藏不住的幸福笑容，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离开购物区，他们进入了游戏区。按理说，以他的反应和计算能力，黄永康玩这些投篮、射击游戏很厉害。但不知为何，那对争吵情侣的话总在他脑海里盘旋。

“不就是为女孩子花钱吗……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他第一个篮球投偏了。

“怎么就这么一块破手表，你还犹豫不决……？”

他的气枪子弹打偏了。子弹擦过了邱云燕指着的那只泰迪熊。

“哎呀……”邱云燕轻呼一声，有些失望。她的脸颊微微鼓起，看起来既生气又可爱极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拉着他去了别的地方。

黄永康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明明是他花的钱，明明是他在追求她，努力让她开心。但她似乎只关心自己的感受。她也送过他礼物，也问候过他，但那些都是很平常的东西，都是在他脸上已经明显表现出情绪后她才会问。他珍视那些，但此刻，他不禁想得更深。

舔狗？（一个网络俚语，指那些卑微、盲目追求异性的人）

一个不太好听的词出现在他脑海里。不，不是的。他们明明是两情相悦。但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主动，而邱云燕则总是天真烂漫，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傻乎乎地，接受着他的一切。

原本愉快的约会，此刻变得沉闷起来。他在美食街感受到的那份珍视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疲惫感，被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的对话所影响。

黄永康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如果他有另一个女朋友会怎么样？一个更成熟，情商更高，懂得反过来关心和照顾他的人。一个能看穿他笑容背后的疲惫，能和他一起分担生活压力，而不仅仅是作为他驱散压力的快乐源泉的人。

“呸呸，我在想什么鬼东西？”黄永康轻声嘀咕，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念头甩出去。他不是渣男。现在的女朋友……或许也足够了。他停顿了几秒，勉强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越是努力去接受那些他不喜欢她的地方，似乎吃亏的就只有他自己。他想劝导她，又怕她难过，怕她觉得他斤斤计较。或许她根本就不会听。

越想，黄永-康越觉得，与其说她有问题，或许……有问题的其实是他自己。

就在这时，邱云燕正在旁边的打地鼠游戏机前玩得不亦乐乎，虽然连续失误，但依然笑得很开心。她转过身，递给他一杯刚买的奶茶。

“喏，奖励你的。虽然你玩得很烂，但是……我还是喜欢跟你一起玩。”她嘻嘻地笑着，然后主动牵起他的手，拉着他走。“走，我们去散散步吧。”

那温暖的牵手和毫无心机的笑容，再一次驱散了他心中的乌云。他看着她，又看看自己。他明白了一件事。

或许，接受一个人，不是接受他们的优点，而是学会去爱那些由他们缺点所带来的麻烦。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和霓虹招牌完全取代了太阳，用一种绚烂而不真实的光芒染遍了整条街道。人流似乎越来越密集，气氛依然如故地热闹，但在一个晚上跑跳玩乐之后，黄永康开始感到疲惫。

身体的疲惫带来了精神上的倦怠。他靠在一根灯柱上，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正在一个抽奖游戏摊前忙活的邱云燕。她正在一个兔子形状的发夹和一个花朵形状的发簪之间犹豫不决。全都是一些小巧的发饰，很可爱，很讨喜，但在此时一个男人眼中，它们都大同小异。一种厌倦感在他心中蔓延，一种他努力压抑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在抗议。

等待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一条夹在两家灯火通明的游戏店之间的黑暗小巷。小巷像一张张开的巨口，随时准备吞噬那些迷失的光与声。而在那巨口的深处，有一团模糊、微弱的光晕，如同风中的烛火。那光照在一块歪斜的木制招牌上，上面刻着三个他必须眯起眼睛才能看清的书法字：‘姻缘阁’。

一个俗气又奇怪的名字。谁会把店开在这种热闹的娱乐场所中间，还取这么个名字？好奇心涌上心头，压过了疲惫。他走向小巷，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那个摊位似乎被一块老旧的布帘遮挡着，让里面的东西更添了几分神秘。

“你在干嘛啊？”

邱云燕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把黄永康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心跳得厉害。

“啊，啊……我看到那边好像有点奇怪……”他结结巴巴地说着，指着那条小巷。

邱云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她也看到了那块‘姻缘阁’的招牌。她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这名字听起来好土啊。”她评价道。“不过……里面的游戏会是什么样呢？”

一丝好奇在她眼中闪现，这正是黄永康又爱又怕的东西。她的好奇心就像一团火，一旦点燃就很难熄灭。好奇是所有探索的源头，但也是所有灾难的开始。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不知从哪里读到的一句空泛的哲理。

没等他来得及阻止，邱云燕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走。她的笑容灿烂，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心中正在蔓延的不安。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它是什么样的！”

被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黄永康只能跟上。他安慰自己，大概只是个骗游客的廉价把戏罢了。

当他们掀开布帘走进去时，一种奇特的感觉袭来。身后街道上所有的喧嚣声突然消失了，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绝。空间变得如此安静，以至于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身边邱云燕轻微的呼吸声。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一种古老、清净却又让人感到有些压抑的气味。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摊位，只被几盏悬挂着的红色灯笼照亮，形成了明暗交错、鬼魅般的区域。一张长长的黑漆木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一套改良版的黑色长衫，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束着。他的脸非常俊美，一种超越性别的美，英俊中又带着一丝妖异。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凤眼，眼角微微上扬，当他看着他们时，眼中似乎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既亲切又疏远。

“两位有缘。”那年轻人，也就是摊主，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很悦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就像玉石落在冰上。

邱云燕环顾四周，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一个装修有点古怪的店而已。摊主身后是几排直达天花板的木架，但上面放的不是商品，而是成百上千的毛绒玩具。每一个都做得极其精致，栩栩如生。它们的眼睛，由玻璃或某种透明材质制成，在红色灯笼的映照下，似乎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里……玩什么游戏啊？”邱云燕好奇地问道，打破了沉默。

摊主微微一笑，那笑容只牵动了嘴角。“一个关于姻缘的游戏。想玩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蕴含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他没有介绍游戏规则，也没有说奖品是什么。只是简单的一个问题。

“要是不玩，就该回去了。”他补充道，目光扫过邱云燕，然后停在黄永康身上，仿佛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一旦决定要玩，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一句警告，却用邀请的口吻说出。黄永康感到一股寒气从脊背窜上。他的直觉在尖叫，告诉他必须立刻拉着邱云燕离开这里。他握紧了她的手。

“云燕，我们……”

“玩啊！”邱云燕打断了他的话。她觉得这只是摊主一种独特的招揽客人的方式。她朝黄永康眨了眨眼。“怕什么？有你在这儿呢。”

摊主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他的嘴角咧开，形成一个真实的笑容，一个令人费解的满意笑容。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黄永康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他的胸膛。他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

“那……游戏规则是什么？”黄永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

摊主没有回答他，目光依然牢牢地盯着邱云燕。“你确定要玩吗，小姐？”他又问了一遍，语气强调着每一个字。

“当然啦！老板你怎么老是问来问去的？”邱云燕有点不耐烦了。

“好的。”摊主点点头。“那么，参加这个游戏的费用……”他突然抬手指向邱云燕。“……就是你的灵魂。”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黄永康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乳白色的光球从邱云燕的胸口飞出，被吸进了摊主的手掌心。邱云燕的眼神失去了焦点，变得空洞。她的身体软了下去，但没有倒下。在一缕薄薄的白烟中，她的身形渐渐缩小，变成了一只小燕子形状的毛绒玩具，翅膀展开，呈飞翔状，然后轻轻地落在了木架上一个空着的位置。

“云燕！！！”黄永-康大喊，他的喊声仿佛被房间的寂静吞噬。他向前冲去，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弹了回来。

“别急。”摊主说道，语气依然平静得可怕。他看着手中的光球，喃喃自语，“一个如此纯净、充满活力的灵魂。真是上好的材料。”

他将光球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弹珠。然后，他把弹珠丢进柜台上的一个大铜盆里。盆里已经有上百颗一模一样的弹珠，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大小。他用手轻轻搅动了一下，弹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却让黄永康感到毛骨悚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黄永康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恐惧、迷茫、愤怒，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全身冰冷。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卷入这种事？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鬼？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是不是因为刚才他有了想换女朋友的想法？这是惩罚，是神明或魔鬼的考验吗？

摊主把铜盆推到他面前。“现在，轮到你玩了，年轻人。”

他的声音把黄永-康拉回了现实。他死死地盯着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咬着牙说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快把她还给我！”

“我已经说过了。”摊主耸耸肩。“这是一个游戏。想要她回来，就得遵守我的游戏规则。”

他指着那个铜盆。“规则很简单。找出装着你女朋友灵魂的那颗弹珠。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还有一次投掷的机会。投中那只燕子形状的毛绒玩具，就结束了。很简单，不是吗？！”

冷静。

黄永康已经冷静下来了。或者说，他的身体自动激活了一种原始的生存机制。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肾上腺素，直冲大脑。它就像一剂毒药，强迫他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极度敏锐，同时也榨干了他本已疲惫不堪的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像一个破旧的风箱一样起伏，但双手已经不再颤抖。他知道，此刻，恐慌就是自杀。

他现在拥有的，不是理智的清醒，而是对自己当初没有问清楚就傻乎乎地同意玩这个鬼游戏的极度悔恨。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屁规则？在上百个一模一样的弹珠里找出一个？这不是游戏，这是嘲弄。

他集中全部精神，死死盯着那个铜盆。在摇曳的红色灯笼光下，上百颗透明的弹珠反射着诡异的光芒，像一簇死去的星辰，闪烁着。它们一模一样，没有一丝瑕疵，没有任何可以分辨的标记。每一颗弹珠，或许都是一个灵魂，一个生命，被囚禁在这个圆形、冰冷的监狱里。

这个想法让他的胃一阵抽搐。他肩上扛着的不仅仅是邱云燕的性命，他还正站在一个灵魂的墓地中央。

然后，他听到了它们的声音。

“选我……”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一个柔弱的女声，带着恳求。黄永康惊恐地环顾四周，但店里只有他和摊主。

“选我，求你了……”

“是我，快选我……”

很多。是的，很多不同的声音，男女老少，同时在他脑中响起，交织重叠，形成一曲混乱而哀怨的合唱。它们像无形的鬼魂，围绕着他，拉扯着他，在他心中造成了可怕的骚动。他感觉头脑嗡嗡作响，眼前弹珠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和浓烈的血腥味让他恢复了一点专注。他必须把那些声音从脑海中赶出去。他要找云燕。只有云燕。他努力回想她的样子。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手心的温度……他需要一个可以抓住的东西。

“要不就随便选一个吧？”

一个懒散的念头，一个充满放弃诱惑的声音，从他内心最深处响起。他打了个寒颤。不。他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真是太渣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这可是关系到人命啊！！”他在心里怒吼，对自己本身的厌恶甚至超过了恐惧。

就在黄永康与自己的心魔搏斗时，摊主依然站在那里，双臂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趣，就像一个科学家在观察一只白鼠在迷宫里解决一个无解的难题。他甚至还悠闲地绕着黄永康走了一圈，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从头到脚扫视着他。

“你的身体……”摊主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冷酷的评价。“……真是个不错的容器。充满了悔恨、痴迷，和一股愚蠢的顽强意志。真是绝佳的材料。”

他的话让黄永康感到头皮发麻。他不仅想要灵魂，还觊觎着肉体？

黄永康猛地转身，怒视着摊主。“那些其他的毛绒玩具……也是人吗？”他沙哑地问道。“如果……如果我没选对邱云燕，她会消失吗？”

摊主似乎很生气被打扰。他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耐烦。这家伙磨磨蹭蹭的，不选，现在还问东问西。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仿佛在施舍恩惠：“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他们不会死，也不会消失到任何地方去。”

这个回答比沉默更可怕。不会死，不会消失，那会怎么样？永远以一个毛绒玩具的形态，在一颗冰冷的弹珠里存在吗？摊主空洞的眼神，再一次变得令人恐惧，像一个无底的深渊，吸走了黄永康所有的希望。

他瞥了一眼柜台上的沙漏，催促道：“快点吧，快晚上9点了，我还要去吃饭呢！”

这份冷漠，这份对他人生命的蔑视，就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黄永康的脸上。时间的压力沉重地压在他的肩上。他别无选择。

他转回身，面对着铜盆，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的目光扫过每一颗弹珠，试图找到哪怕最微小的差异。他的心在胸膛里狂跳。突然，当他的目光掠过一颗弹珠时，他的心猛地一沉。

只是一瞬间。一束温暖的光芒似乎从那颗弹珠内部闪现，不同于其他弹珠冰冷的光。是幻觉吗？还是云燕的灵魂在呼唤他？

他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那条连接他与她之间的无形纽带。

“肯定就是它！”

他伸出手，果断地抓住了那颗弹珠。冰冷滑腻的感觉传到他的手心。他紧紧握住它，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摊主咧嘴一笑，眼神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黄永康深吸一口气。他摆出姿势。学生时代在棒球场上的那些下午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曾经是个不错的投手。把一颗小小的弹珠投进那个距离的毛绒玩具里，他一定能做到。他必须做到！

他瞄准了架子上那只静静躺着的小燕子毛绒玩具。它那双玻璃眼睛似乎也在看着他，等待着。

他挥动手臂。弹珠被投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直线，直冲目标。他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快了！就要救出她了！

但是，就在弹珠离燕子只有一拳之遥时，它突然停住了，然后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改变了它的轨迹。

咻！

弹珠擦过燕子，直接落入了旁边坐着的那只胖乎乎的泰迪熊体内，然后钻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仿佛静止了。

寂静笼罩了整个空间。

黄永康呆立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操你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一声充满愤怒、无助和极度绝望的咆哮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他到底做了什么！他亲手，亲手把她推进了另一个笼子！唯一的机-会，唯一的希望，被他亲手摧毁了！他抓着头，揪着头发，发出无意义的咒骂，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小说相关章节：